“自然。”他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喜出望外地抱住他,“真的能去吗?你跟我一起?”

他学着我的样子,皱了皱鼻子说,“我准备欺负一下泥鳅,把政务都交给他。新年的时候偷偷带着我家的阿宝,永昌一游。”然后,他附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所以作为报答…你今夜是不是要负责尽力地取悦为夫…”

他的话音刚落,桌上的烛火“啪”地一下熄灭。

新年年会,是天朝所有子民的大事,这一天,男女老少都要穿上漂亮的新衣服,在夜晚的时候,齐齐赶集看热闹。这一夜的永昌,将没有黑暗,通宵都有人点灯,表演节目,狂欢一直持续到第二日破晓。子时的时候,由王宫准备的烟火会准时在天空中燃放。除了烟火之外,永昌的年会上还有很多浪漫传统的游戏,比如连理锦,鸳鸯灯,面具迷,据说成就了许许多多的好姻缘。

一大早,夏夏就向我告假去找湛锋了。黄昏的时候,刚忙完政务的姜卓就陪着我到丝纺官那里找衣裳。

丝纺官看到姜卓,整个下巴呈现脱臼的状态。丝纺司鸡飞狗跳,很多做女红的绣娘直接吓晕了过去,导致本来就混乱的场面只能用失控来形容。

姜卓说要找两身平民的衣裳,就更是把丝纺官震得哑口无言,最后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又是一阵近乎疯狂地搜寻。姜卓以前经常微服出宫,找到一身合适的衣服应该不算太难,丝纺官之所以如此惊讶,大概是没想到能这般得见天颜。之前多半都是言默代办的。

“你这个王当得真失败,人人都这么怕你。”我压低声音对他说。

他耍赖一样地抱着我说,“只要你不怕我,那我就不算太失败。”

丝纺官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捧着两套衣服递到了我们面前。姜卓严肃了脸色,一本正经地接过,转身就拉着我步出了异常安静的丝纺司。可我们没走几步,整个丝纺司的叫声能把屋宇给掀了去,男男女女都在高声喊着,“刚刚的那个是陛下和王妃啊!天哪!距离不到一步远!”

姜卓无奈地摇了摇头,牵着我的手走回了逐日宫。

我换好了衣服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俊挺的男人正潇洒地甩着手里的扇子。人啊,无论外表穿着多么光鲜亮丽,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副好皮囊。若我们此刻同时出现在大街上,人们绝对不会想到这位就是无上苍王,因为他的长相足够把年纪隐瞒。

我们站在一起,互相欣赏地看了对方一眼。“陛下和王妃真是相配极了。”言默拍了拍手,然后紧盯着我的额头,“不过这花钿不能用金粉,会暴露身份的,要重新画过。”言默说着就要冲门外喊人,姜卓摆了摆手说,“孤来就可以了,丹红是民间女子常用的,便取丹红吧。”

我坐在妆台前的凳上,他一手抬着我的下巴,一手执了笔,全神贯注地为我在眉心画花钿。柔软的细毫拖着微湿尾翼,一笔一笔地落下。他的样子很专注,像在做一副绝世画作的大家。透过窗户落进来的太阳,用黄昏独有的光热,为他的轮廓镶了一道艳丽的金边。其实他本身,就具有无与伦比的光芒。

“好了。”他把笔放进言默端的托盘里,跟我一起往铜镜中看去。美丽的五瓣花绽放在眉心,我本不施粉黛,却因为这花朵,而增添了几许别样的妩媚。

“谢谢你,很漂亮。”我对着铜镜照了又照,由衷地说。只是我的心里,没来由地想起了那个没有点上的朱砂和那个关于蝴蝶谷的约定。

他忽然从身后环抱住我,低声说,“阿宝,叫我一声相公,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啊哦,本来说要十一点半的,又超时间了…罪过罪过…

作为补偿,明天争取两更吧。

新年(二)

“相公…”我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音节,心里酸涩得仿佛生饮了一坛子醋。人的一生很短,我花了十年的时间验证我跟那个人没有缘分。但如今,他为夫为父,我为他人妻,饶是眼前这么温馨的场景,我还是会想起他,想起年少的时光,想起丽都,想起聂府,想起他手把手教会我的每一样东西。

“相…”我看着站在眼前的男人,眉睫一抖,泪水几乎是涌了上来。

他的目光一痛,伸手把我抱进怀里,“好了好了,不要叫了,是我小气了。不要哭。”

我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双手紧紧地抱着他。其实那个人说不爱我的时候,就把我喊相公的权利收回去了,这个现在抱着我的男人,才是要跟我共度一生的人。我们共同拥有一辈子的时光,十年跟一辈子相比,已经微不足道了。

他牵着我的手,挑选僻静的小路出王宫。言默本来死活要跟着,可是姜卓摆出一副“你要是敢跟着,就毫不犹豫地打晕你”的表情,让言大总管噤若寒蝉。

刚才一瞬间的伤神烟消云散,我拉了拉他的手,好奇地问道,“你真的压迫泥鳅了?那他不是很可怜?”

他好笑地扬了扬眉毛,“泥鳅这样的人,才不会让自己孤单的。一会儿在集会上,说不定会看到他拉着石头兴高采烈地游玩。他总是有办法用比我更短的时间,把堆积如山的事情做完。”

我大叹,“比你还厉害?”

“当然,他可是天朝独一无二的治国星,在朝十多年,若没有本事,是坐不到今天这个位子的。何况,单以泥鳅的年岁,那些老臣断不会服帖的。”姜卓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是满满的骄傲。

我们一路闲聊着,说到湛锋和夏夏的婚事,他突然问我,“夏夏嫁出去以后,谁来顶替她的位置,你想好了没有?”

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夏夏会离开身边,但是她要是嫁给湛锋,就要搬到将军府上去住了。石头没有娶妻,湛锋一直跟他住在一起,姜卓本来要另外赏赐府邸的,但是湛锋不肯离开长兄,还说要是他走了,石头就真的太孤单了。

在锦园北边的奢华之地,只有将军府和陆府朴素得不像话,甚至连北布街的几处府邸都比不上。但文丞武相,在百官和百姓之间有极高的声望。昊天双星,从少年时代开始,就是百姓心目中捍卫国家的坚强后盾,如是许多年,这份信赖从未消减。

我们刚走出宫门口,就看到不远处,两个女子在推搡着一个人,我询问地看向姜卓,姜卓淡淡地笑了一下,开口叫道,“阿碧,阿仕,这是要把孤的儿子绑到什么地方去?”

前面的几个人听到他说话,全部僵直在原地。那个红衣服的少女首先转过身来,我认得她,她就是我有过一面之缘的阿碧,“陛下…王妃娘娘,奴婢给两位请安。”见身旁那个紫衣少女不回头,她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那个少女才保持着僵硬的笑容转过身来。她的长相,已经是我所见过的女子中的翘楚,怕是除了李湘兰,没有人能与她比高下。柔美三分,两分秋水,一分花色。

“陛下,王妃。”她的声音,让我想起了丽都姻缘河边的串串红铃。

“想不到小鱼儿的宫殿里面,竟藏着这么漂亮的姑娘。”我由衷地惊叹,那个叫阿仕的女孩抬头娇羞地看了我一眼,脸颊竟是红过了阿碧身上桃红色的衣裳,“王妃,您实在太过赞了。奴婢之姿跟您相比,前是路边雏菊,后是国色牡丹,怎可相提并论?”

好姑娘,竟是谈吐不凡。我心下对她更是喜欢,走前几步,阿碧和阿仕纷纷循礼躬身后退,离我最近的便成了姜小鱼。他的身上穿着寻常人家的锦缎白袍,衣缘绣有紫色祥云,衬得一张英俊的脸更加出色。怕是街上的姑娘都要忍不住多看几眼,说不定还会扔几朵爱慕的小花呢。

“给父王…王妃请安。”他俯身拜了拜,口气异常地别扭。

“鱼儿,无人的时候我特许你喊我璟萱。”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一本正经地大声说,“给父王,母妃请安!”

姜卓闷笑了一声,阿碧和阿仕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真是条极为别扭的鱼啊。我叹了口气,问道,“阿碧,阿仕,你们这是要把他拉到哪里去?”

阿仕俯了俯身子说,“正要跟殿下一起去街市上逛一逛。”

阿碧插嘴说,“今天可是一年一次的新年年会也!可是殿下非要拿着本书一个人闷在宫里面。所以啦,我跟阿仕姐姐就连拖带拉地把他拐带了出来,陛下…”她还有些惧怕地看向姜卓,“您不会罚我们吧?”

“自然不会。”姜卓也走前了几步,站到我的身边,对姜小鱼语重心长地说,“王儿年纪也已不小,要多走动走动,当是体察民生也好。”

姜小鱼恭敬地称是。

“殿下,啊不,要叫少爷了。少爷,我看我们还是快走吧,不然就妨碍陛下跟王妃了…”阿碧拉了拉姜小鱼的胳膊,姜小鱼看了我们一眼,点了点头,一行三个人兴高采烈地走了。也许兴高采烈的是那两个少女,王子殿下的脸上,从来都是淡如清风的。

太阳没入地平线之后,随着夜晚的降临,永昌城超乎寻常地热闹起来。虽然是冬天,说话的时候会升腾起一团团的雾气,但是大家摩肩接踵,呵出的雾气暖暖地萦绕在周围。小贩的吆喝声带着浓重的口音,而且参差不齐,可以听出来,应该是从五湖四海赶来。

姜卓紧紧地拉着我的手,生怕人潮把我们挤散,今晚路边小摊和店铺的生意同样地好,只听前面一个卖书的地方,年轻的小贩大声地吆喝着,“卖书了,卖书了,夜朝夕新作《望山神女歌》!”

夜朝夕!我几乎是奋力地挤进人群,扑向那个卖书的小贩,“夜朝夕?哪个夜朝夕!?”

小贩看了我一眼,伸手拍了拍我抓着他衣领的手,讪笑道,“这位小姐,小的正在做生意,您这么激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找情郎呢。”

蹲在他的摊贩前看书的人都忍不住大笑。

“情郎?这是我的夫人,店家莫要胡言。”姜卓不甚爽快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过来。正在看书的几个年轻姑娘,忍不住多看他几眼,捂着嘴窃窃私语。

小贩吐了吐舌头,挠着头说,“我还想问这么漂亮的小姐不知道许了人家没有,没想到已经嫁人了。这位客官,亏得您这般气貌才能配得上这位小…夫人那。”

姜卓伸手把我抱到身边,眼睛还有些不快地看着那个小贩。小贩赶紧埋首,从一堆书册里掏出一本,递到我面前,“夫人要问的可是夜朝夕?这本《归田赋》可知道?”

我点了点头,心中大喜,看来真的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夜朝夕。想想,自己还真是傻,天下间能有几人叫夜朝夕,而且书作还能这般被人大声叫卖?

小贩开始得意地推销起来,“实话告诉您,夜朝夕的书作在民间都少有流传,此人不仅是诗书冠鼎天下,卖价直逼当年的尚德王,而且是与和国的明皇并称天下的美男子,所以,夫人若是要他的大作,可得出得起价钱才行。因为现在的《望山神女歌》仅小的这里有,而且有一份是真品!”

“可否借为观阅?”我有礼貌地问。

小贩犹豫了一下,有些畏惧地看了眼姜卓,小心翼翼地自书摊上拿起一本书,放到我手里,“夫人可要小心些,千万别给小的弄坏了。”

我点了点头,小心地翻开书册,一看,这字迹虽然已经极力模仿,却仍是不得夜朝夕的五六分。行文遣词,却倒真像是那个人负手立于名川大山之间,气度与山岳同辉。夜朝夕…我的指尖轻抚那些纵横潇洒的文字,心旌动摇。

“这本书多少钱?”姜卓问。

小贩伸出五个手指头。

姜卓又问,“五十两?”

小贩摇了摇头,“这位客官,一看您就不知道行价。所谓夜朝夕三字值千金,本来这书连千金都不止,但既然与二位有缘,卖个五百两吧。”

“五百两!”我叫了起来,你还不如去抢!

姜卓亦是皱起了眉头,但他还是伸手摸进胸膛,面色一沉。得,忘记带银两了。

小贩看到我们俩面面相觑,便伸手把书夺了过去,小心地用袖子拂了拂,“夜华的东西从来不讲价,二位要是出不起价钱,就赶紧走吧。”

我不走,因为我知道那本书却为夜朝夕所著,虽不是他亲手所写,可我还是想要。看书摊上那些人钦慕的样子,说不好一个转身就被人买走了,我顿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姜卓正为难的时候,两个人影挤进了书摊,其中一个嗓门非常大,“哟哟哟,你怎么又做这种出门不带钱的事情啊?教了多少次了啊,阿呆?!”

阿…阿呆?我一脸黑线地看向双手抱在胸前,站在我们面前的人…果然,他一张娃娃脸加童稚之音让一旁几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误以为是少年,春心大动。湛虏恭敬地向我们弯了弯腰,伸手揉了揉陆弘熠的脑袋,“泥鳅,没礼貌。”

“石头,我们家阿呆真的没救了。前几次轰轰烈烈地要出来,结果哪一次不是我跟在他后面收拾烂摊子?这次最好,为了在小媳妇面前表现,连收拾烂摊子最拿手的言默都不带了。”泥鳅摊了摊手,一双银色的眼睛很是无奈。

姜卓阴森森地盯着他,半晌才从齿缝里冒出几个字,“泥鳅…你是不是想念刑部的大牢了?…”

泥鳅一下子闪身跳到了湛虏的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无辜地说,“好嘛好嘛,我帮你付钱还不行?”说完,他看向小贩,热络地问,“店家,多少钱?五百两太贵了,我们这里有个行家哦,如果你痛快点五十两,我们就不揭穿你了。”

小贩好似没有理解他劈头盖脸的一通话,还没反应过来,泥鳅已经拿起摊上的笔墨纸砚,递到我面前,“阿呆的媳妇,你写三个字吧。”

作者有话要说:抓紧更下一章…错别字要帮我揪出来…不要忘记给偶打分撒…哦卡卡…潜水的冒出来!

新年(三)

让我写三个字?

泥鳅在一旁大张旗鼓地喊了起来,“走过路过的,千万别错过了唉,民间绝技表演,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唉!”

我的额头瞬间布满冷汗,小贩不乐意了,“嘿,你们是来砸场子的是吧?什么民间绝技,绝技能抵得过我手中这本夜朝夕亲笔的《望山神女歌》!”

泥鳅眨了眨眼睛,乐呵呵地说,“店家,我跟你打个赌。若这位夫人呆会写的字引起全场包括你的一声赞叹,你这书白送我们,如何?”

小贩欣然同意,“我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样的字没见过,我就不信这姑娘的字还能比夜华好了去?尽管写,我同意就是了。”

泥鳅拍了拍手,走到我面前,低声说,“写‘归田赋’这三个字就好了。”

我点头,而后蹲了下来,姜卓亲自给我磨的墨。夜朝夕曾教说,写字的时候,意会多过于身教。所谓字如其人,临摹的时候,就是要想象那个人的胸襟,气度,行事作风,这样字才能得其神韵。我的字本来就长得跟他的字很像,略一酝酿,提笔作下,果然引得围观的人一阵惊叹。小贩探头一看,惊叫,“天哪,简直一模一样。”

于是,当我们几人挤出人群的时候,我手里拿着赝品《望山神女歌》。生意异常兴隆的小贩也没有过于计较,走了好远,还能听到他哼着小曲愉快的声音。他是天朝万千子民的代表之一,事实证明,国家的强盛能给百姓带来的不仅仅是安居,也是乐业。

“石头,我们不跟阿呆一起,自己玩。今天晚上有好多好吃的,我带你去。”陆弘熠拖着湛虏就要走,湛虏从怀中掏出一袋东西,放到姜卓的手里。他笑着看他,淡淡地说,“好好玩。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今天。平日你太忙,难得有这个空闲。”

姜卓比湛虏年龄小,所以对湛虏有对兄长的尊敬。我听言默说,湛虏曾经送了姜卓表示忠诚的锦绣同心结,他们两个认识的时间,比泥鳅长点。少年的时候,姜卓的哥哥们都不喜欢姜卓,湛虏就像个哥哥一样,在爹爹不在的日子里,用自己的力量保护着小姜卓不受一点点的伤害。我知道在姜卓的心里面,石头是很特别的存在。

待那两人并肩走远之后,我才问,“卓,你还没告诉我连理锦是什么东西?”

姜卓解释道,“连理锦,就是在一棵月老树下,挂上写有名字的名牌,心仪你的人,会把名牌上的红绳跟自己的绑在一起。那红绳用锦缎做的,所以叫连理锦。这个是年会上最传统,最热闹的项目,自我孩提时代起,就成就了无数的好姻缘。”

我好奇心大起,接着追问,“那如果很多人同时心仪一个人呢?”

姜卓捏了捏我的鼻子说,“这种情况也不少见。我见最多的一次,就是一块名牌上的连理锦,接了二十几个牌子。”

“啊,谁这么受欢迎?!”

他双手背在身后,得意地笑了一下,“那个人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才不信!”这个家伙,太不谦虚了。

“不要小看为夫年轻时候的魅力。”他迅速地亲了我的脸颊一下,然后拉着我往前走,“若你再不快些,那些炙手可热的名牌,可是会在子时之前被抢购一空的。”

前方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挂满了红绸。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书上开的大团大团的红花,好生漂亮。树下摆了好几十盏红色的莲灯,凝聚在一起的灯火,把那棵树烘衬得像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这应该就是月老树了吧。那儿人声鼎沸,人潮涌动,有一群人正围在一起看什么热闹,我拉着姜卓快走几步,吃力地挤进人群里面。

有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正在说话,“姑娘,这位公子可是连续对出了你的十个对子了…按照先前的约定,老夫要把你的连理锦和他的打在一起。”我一看,竟然是苏丽秀和叶文莫,苏丽秀有些不甘心地把手里的名牌交出去,叶文莫的剑眉飞扬入鬓,很是意气风发。

“连理连理,一生不离。”老者打好了结,把两块名牌都交给叶文莫,“公子可要抛准了,掉下来的会不吉利啊。”

叶文莫自信地一笑,潇洒地飞身,稳稳地把名牌挂在了月老树的枝头。

“文莫居然会武功?!”我跟苏丽秀一样吃惊,倒是姜卓很镇定,揽着我的肩膀说,“枫弥知府文武双全,生出来的儿子会差到哪里去?叶卿是深藏不露。”

“如何,现在不再说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了吧?”叶文莫拍了拍手,高兴地去牵苏丽秀,苏丽秀还有些娇羞地要躲,却被他牢牢地拉住,“我仰慕弘文诗集中的一位女子已久,小姐何不圆在下一个美梦,偏要空负了如此佳期?”

围观的人拍手叫好,我忍不住也喊了两声,众人目送着郎才女貌的一双璧人走远,纷纷鼓起了掌。人群散去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正依偎在一起的苏天博和应人杰,果然是盛会,情人们都忍不住携手同游,就连忙得不着家的廷尉,都知道与佳人共享盛事。

“卓,我也要打连理锦,连理连理,一生不离,好名字呢。”

姜卓走到那个老者面前,买了两块名牌,我提笔把自己的名字和他的名字写上去,老者在旁边摸着胡子笑,“姑娘写得一手好字,想来是出身不凡。”待他看到我写的姜卓的名字的时候,一惊,瞠目结舌道,“这位难道就是…”

姜卓摆了摆手,笑道,“老人家,不要声张,我们只是寻常的夫妻。”

老者了然地点了点头,伸手把我们的连理锦打在一块,老人家的手上都是皱纹,打起结来却很巧,边打结边说,“这些日子,来这里的情人和夫妻很多,那些姑娘和夫人大都跟老夫说,想要让自己的情人或者丈夫像我们无上苍王陛下一样。老夫原是不解,就问她们原因,因为最是无情帝王家,生在王家哪有美满的姻缘?夫人猜她们是怎么回答的。”

我摇了摇头,饶有兴趣地看着老者。

“她们说,老人家,你不知道吗?我们苍王陛下不一样的,因为现在人人都知道,苍王眼里只锦绣啊。所以夫人,你好福气啊。人的一生要找到一段美满的姻缘尚属不易,何况是在天家,老夫祝你们白头偕老啊。”老人家双手合十,对我们拜了拜,然后把打好结的名牌交给了姜卓。我感激地看了老人家一眼,等着姜卓像文莫一样飞身把名牌挂到枝头。对于他的武功修为来说,这太过容易。

可他抬头看了看一处挂满名牌的树枝,双手合十默默地祷念了一句什么,竟是闭着眼睛把名牌抛了上去。

名牌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我的心随着它提到了嗓子眼,而后“啪”地一声,连理锦牢牢地缠住了枝头,写有我和他名字的名牌轻轻地荡漾了两下。

我不禁舒了口气。老者脸上的皱纹舒展开,眼里满是光彩,“天作之合。”

“借你吉言了老人家。”姜卓高兴地拉了我就走,他有些孩子气的兴奋,手心里还有些汗。刚才那一刻,他也很紧张吧。但是这个举动真的是太冒险了,如果名牌掉下来,不就是不好的兆头吗?这个傻瓜。

我们品尝了很多的小吃,看了很多的表演,在面具谜那儿似乎还看到了夏夏和湛锋。今夜真是倾巢而出啊,不知道晴暖和真儿怎么样了。

子时的时候,我们结伴到空地上,等待即将燃放在天空的烟火。姜卓学着身边的人,把我拥在怀里,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随着一声轰鸣的炮响,五彩的烟火开始在天空中绽放。人群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声,火光交替着斑斓的色彩,而后点点散去,把眼眸照亮。

“碰!”又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天幕绽开,耀眼的光亮后,又幻化成五彩的瀑布落下天际,引发了一阵阵喝彩。在满天的烟花和周围热闹的喝彩声中,他低下头说,“阿宝,我爱你,一生一世,白首不离。”

那一刻,我的心湖震荡得,像是大海一样能掀起巨浪。

我刚要回答,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过来碰了我们一下,他把我护在怀里,大喝道,“什么人?”

那个人抬起头来,一双如流水一样透彻的眼睛全是急促的警告,“快走!马上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明天回复,电脑快没电了,来不及顺一遍,明天修改。

不要问我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哦,明天就知道了

还有啊,潜水的同志们,为勤劳辛苦的我撒点花不行么…打滚打滚…

暗涌

“刘子谦?你怎么会在这里?”如果我没记错,刘子谦是督管这次烟火燃放的,现在应该在城头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有埋伏!”他大声地喊了句,一下子扑倒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四周顿时喊杀声起,人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骚乱,不断有人影在我们面前晃动过,女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混乱的人群中,一个个男子扯开身上的伪装,露出了一身黑衣。他们持着剑向我们冲了过来,有人大喊着,“杀苍王!”

我心下大惊,耳畔还响着烟火的声音,兵器相撞的叮铃之声已经不绝于耳。姜卓抱着我连退好几步,右手边响起了应人杰冷静的声音,“所有士兵听令,迅速护驾并协助廷尉捉拿断尘道乱党,反抗者一律就地诛杀!”

“是!”官兵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断尘道?那个危害西地和昊天的民间反抗组织,居然混进了永昌的年会?但看应人杰的模样,似乎是有备而来。

黑衣人并不惧怕官兵,一部分与官兵厮杀,一部分疯狂地向我和姜卓冲来。姜卓手无兵器,一手还要护着我,应付得十分吃力。而且为首的那个黑衣人蒙着脸,武功极高,刀锋几乎贴着我们而过。

就在右手边的一个黑衣人一剑横刺过来之时,我想要把姜卓狠狠地推离身边。他紧紧地拉着我,左手边又是一把闪着银光的剑直冲我而来。他毫不犹豫地把我扑向了一边,用整个后背去迎接剑影刀光。

我仿佛看到了燕塘关极其悲壮的那一幕,聂明烨坠下城墙,结束了我们一生的缘分。我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连连摇头,“不要,不要有事,求你…”那种失去所爱的痛苦,今生我承受不了第二次!

他高扬起手,而后不过眨眼之间,湛锋,湛虏,叶文莫几乎是转瞬就来到了我们眼前,齐齐地攻向带头的那个黑衣人。苏天博指挥着刑部的几个主事,把被应人杰和官兵制伏的黑衣人押走。泥鳅则指挥永昌令有条不紊地疏散民众。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就像是请君入瓮的一场大戏,所有人的出现都不是偶然,各司其职,分工合作,多么的天衣无缝。

倒在地上的刘子谦,被迅速地抬走。姜卓站在我的身边,冷静威严地看着眼前已经被他逐渐掌握的局势,“尔等乖乖地束手就擒,孤等你们多时了!”我从来就不该忘记,他跟聂明烨不是一样的人,他是坐拥江山十几年的君王,是被誉为王朝朝阳的无上苍王,他的心计城府,本就深不可测。他今天今夜所做的,不过是为了完成他的局,把断尘道的人一网打尽的精心布局!

心中一凉,我默默地松开了他的手。他低头看我,不解地叫了一声,“阿宝?”

“我累了,想回去。”我低头说。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眉头轻蹙。而后他侧头喊,“来人!”立刻有两个官兵跪在我们面前,“陛下,请问有何吩咐?”

“送王妃回宫,务必确保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