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这人身法却极快,敏捷地一避,转瞬已闪到奚月左侧。

奚月一时不及挥剑再刺,左手出爪去擒。她一股寒气逼出的同时,乍觉一阵极强的热意反挡过来,令她胳膊一阵酥麻。

同时,对方也被冻得一颤。二人同时脱手,奚月微怔:“你也练了《盛林书》?”

那边则道:“好阴的功夫,哪里来的旁门左道!”

一问一答间,奚月听出了这是雁山派六弟子赵知伦的声音,杨川也猜出眼前之人是奚月。但他到了嘴边的“师妹”却噎了回去,想到她刻意变了声就觉她必定也易了容,自己这么一叫就该戳破身份了。

奚月与赵知伦又对峙了两息,赵知伦自知亏在兵刃上,正思量如何脱身,却见对方忽地将手中长剑一抛,又飞起一脚,将剑踹出了数丈。

连杨川都不禁一愣,继而听奚月平淡道:“拿剑赢你不光彩,来啊,我们赤手空拳地打一架。”

杨川不知她已将下卷尽数练完,听言顿时焦急:“不可!”

话音未落,她却已先一步出击,与赵知伦缠打在一起。

杨川当即要出手帮忙,幽暗之中,奚月一声笑:“嘿,这位朋友怎么不讲江湖道义。我说拿剑赢他不光彩,才要赤手空拳地打一架。你一出手成了两个打一个,我可就又不光彩了。”慢条斯理的话语间,又与赵知伦拆了十数招。

此时哪是讲究光不光彩的时候?

——杨川这般想,出口就是一句“别闹!”,说着一把捉住奚月肩头,旋即被奚月怒喝一声:“滚!”

她吼得声嘶,他不及反应便被她当胸猛踹一脚,整个人顿时后倾飞去。

奚月的心跳不禁空了两拍。

她情急之下忘了,杨川身上有伤,只怕他坏了自己的计才踹了出去。

杨川跌在地上的咳嗽声震响耳畔,奚月后悔得想一巴掌拍死自己。然则劲敌当前,她又不得不维持住耐心继续见招拆招。又与赵知伦耗了三五十招的功夫,几丈之外乍然响起一喝:“什么人!住手!”

奚月凌然望去,看到石门处几道被阳光括出的暗色剪影时便猛地抽了手。赵知伦却不及反应,拍出的一掌直击而来。奚月沉息闭眼,运气三分内力稍作抵挡,转瞬之间胸口被击得一震,巨痛震荡向五脏六腑。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奚月腾空飞出。

唉,早知便再添两分力做抵挡了。

——奚月边是这样揶揄边摔到地上,胸中一股沉闷的不适顶得厉害,她忍了一忍,仍是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紧接着,她看到石窟门口的几人迅速拔剑迎来,齐齐将赵知伦围住。何知俨手里拿着火把,用火光一照,顿时惊诧:“六师弟?你怎么…”

怎么内力这么强?!

方才他们都察觉到那“不归仙”的内功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无法以一己之力出手伤她才是。

几个当师兄的不禁都懵了一刹,加之石窟之内又光线昏昏,赵知伦神色骤然狠厉也无人察觉。

“——小心!”奚月杨川惊呼出声,二人几乎同时打挺跃起。千钧一发之际,仿佛一切都在激烈心跳中变得极缓,便见赵知伦惊慌回头,击向何知俨的掌风也因此慢了三分。杨川不及落地便飞脚去踢何知俨,奚月则直接骑到了赵知伦肩头,向后倒挂一压,将赵知伦硬生生掀倒。

石地极硬又嶙峋不已,赵知伦登时惨叫出声,被踹出去的何知俨则可说是白白挨了一脚。

奚月抬眸淡看了他一眼,心道活该。

大师兄还是太仗义了,若换做是她,她非借机给这一圈人一人一脚不可。

接着她撑地起身,封了赵知伦的数处穴道。

这变故令雁山派几人始料未及,始料未及之余又都不由尴尬。白知仁朝他们抱拳,脸上堆出的笑比哭更能看:“仙姑、杨兄弟…对不住。”

杨川:…仙姑?

“仙姑”掸掸身上的土,不快道:“懒得听你们几个糊涂人说话,快扶我师兄去个像样的地方养伤,不然就再打一架。”

几人:师兄…?

等到他们七手八脚地扶着杨川、押着赵知伦出了石窟,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换了张脸。

眼前哪有什么不归仙,哪有什么少妇?跟着他们走出来的,分明就是那天一道和杨川同来的白鹿门奚月。

几人不禁更觉窘迫,就连方才被踹了一脚的何知俨都生不出半点怨气,跟在奚月身后轻言轻语,一味地拱手:“奚姑娘,奚姑娘对不住啊,我们那日…”

“嘁。”奚月负着手,看也不看他,脚下转而加快,将他们全甩在了身后。

她其实并不是在成心赌气,而是《盛林调息书》的阴寒带来的那股古怪感又袭了上来。她现下心下对他们怨得很,多看他们一眼便忍不住地想伤人,脑海中甚至克制不住地在设想那样一解心头之恨有多痛快。

不行,决计不行。虽则她来此原只是为了救出杨川,可现下既然消了误会,那自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她现在再动手打人,事情就又复杂了。

奚月这样规劝了自己一路,直至几人将杨川在一间颇为不错的卧房里安置妥当,她才勉强又恢复了平和。

几人都一副愧悔难当的模样。虽然即便今日之事证明了那天确实是误会,可也还有萧山派围攻雁山派的那一出,但事情也不一样了。

——杨川作恶在先,他们扣了人,萧山派又来围攻,与他们先不讲道理扣了人,萧山派迫不得已来救这个大弟子是两码事。

于是屋里就这么在尴尬中安寂了好一会儿,直到不得不有人说话打破这尴尬的时候,白知仁才逼着自己道:“那个…实在对不住,我一会儿就去写信,向殷掌门赔不是。”

奚月冷漠嗤笑,杨川的态度也没有太好:“赔不是不急,你们可先找找你们那位七师弟的尸身在哪儿吧,我问赵志伦是不是杀了这位七师弟,他默认了。”他头枕着双手,一副悠哉的样子,说完扫了几人一眼,“死了还要被你们骂这么久不忠不孝,你们可真是好师兄。”

“…”雁山派几人当然听得憋屈,可自己理亏在先,当下也只能听着。

幸亏有位在半山腰处值守的弟子及时寻了过来:“大师兄。”

白知仁回过头,那人道:“萧、萧山派弟子来了,有几十人,说要见您。”

杨川听言眸光一凛,不知这萧山派是真是假。奚月也添了两分警惕:“为首的是谁?”

“殷岐的二弟子方卓。”那人抱拳,“就是不久前来替殷岐给师父送过寿礼的那位。”

奚月杨川同时松气,看来是自己人。

第57章 困局(五)

方卓客客气气地过了有雁山弟子值守的半山腰后,脚下便明显加快了三分。

他担心现下被困在雁山派中的已不止大师兄一个人,还得加上个白鹿门的小师妹。

这小师妹也真够可以的,不愧是白鹿门的人,和她爹一样特立独行。她当日大摇大摆地从酒楼里走出去,因为易了容的关系,一群在厅里吃早饭的师兄弟没一个人想到是她。等他们发现她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是将近晌午时。她功夫又好,想也知道去追都追不上了。

而且她连字条也没留一张,连沈不栖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方卓为此战战兢兢了好几日,一边觉得她该是独自来雁山派救人了,一边又止不住地去设想别的可能,最后还是冷静心神先寻来了雁山派。

入了雁山派的大门,白知仁等几人迎出来,萧山派众人顿时停住脚,眼见遥遥还有几丈之遥,方卓已然拔剑指去:“我师兄呢!”

“…”白知仁苦笑,不及开口,一道身影当空几个空翻,落在了方卓身后,一点他肩头:“嘿,二师兄!”

方卓转身讶然:“小师妹?”旋即放了几分心。

奚月道:“二师兄别急,我们先前与雁山派惹出的误会,差不多解释清楚了。大师兄现下好端端的在房里歇着,我领你们过去。”

“…真的?”方卓显然有几分犹疑,看看她又看看雁山派几人,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前几日他才又和雁山派通了封信,当时雁山派都还是气势汹汹的啊?

但奚月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真的,二师兄且随我来。余下的误会怎么与江湖上解释清楚,我们还得和大师兄商量商量,才好请雁山派帮忙。”

于是白知仁立刻着人给他们安排了住处,泰半弟子都先去歇息了,只有入室弟子中的三师弟四师弟和五师弟跟着方卓一道去见杨川,几人到房中时,杨川肩上的伤正好刚换完药,上衣都还没来得及穿上。

方卓便见走在最前面的奚月突然啊地一叫,下一瞬捂脸转身差点把他撞出去。

方卓紧张地抬头看房里的情况,杨川闻声也转过来,然后五个师兄弟,外加雁山派的白知仁和何知俨都各自望天,先后扑哧一声。

杨川走上前,点点奚月的肩头:“哎,不至于吧?”

他不就是上身没穿?又没全光着!对行走江湖的人来说这不稀奇啊!

奚月脑海里都还是他紧实的后背和流畅的身材轮廓,一边忍不住地暗赞好看,一边又觉得这种暗赞丢死人了——自己怎么这么不要脸?!

她于是深深地缓了两口气,才敢回头——她以为杨川已经把衣服穿上了。

结果可想而知,这一回头又看到了他胸前腹间的肌肉,还离得很近,还搭着他一脸的似笑非笑。

奚月猝然转头,重新捂脸:“你快去把衣服穿上!!!”

“哈哈哈哈哈。”杨川朗笑着踱回床上拎起中衣穿上,草草的一系衣带,“好了。”

奚月存着警惕瞥过去望望,这才放下手,转过身继续走进屋中,被她挡在身后的众人也这才得以进去。

然后众人各自找地方坐下来谈正事,奚月过了一会儿,又忽地地别扭起来。

——她发现自己总下意识地去看杨川,而且不知怎的,他穿着一层单薄的白中衣的样子,好像比方才赤|裸上身的样子更让她脸红。

他姿态随意地坐在床边,一条腿踩着床,胳膊搭在膝头,闲散之中莫名地透着一股…侠气?

奚月定神运了口气又压下去,体内寒凉运转,才把心神冷静下来。

杨川说:“不管怎么样,都先救了岳掌门再说。至于解释误会的事…”他想了想,将奚言提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主意说给了方卓听,方卓听罢皱眉,沉吟了片刻,道:“师叔的意思是…让雁山派出来说自己的人遭到了东厂和锦衣卫的劫杀,令他们暂时不敢妄动,好叫你们把罪证送进京?”

杨川点头:“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东厂和锦衣卫也还没真到为所欲为的地步,京中许多人都盯着他们。若江湖上对他们不利的传言四起,他们必定要有所收敛。”

“…可这会有人信吗?”方卓迟疑道,“雁山派又没招惹过他们,他们杀雁山派的人干什么?”

“为了抢《盛林调息书》。”奚月插话道。几人看过来,她一耸肩头,“这不是现成的理由吗?《盛林调息书》是他们放出来的,现下后悔了又想抢回去,就派了人来痛下杀手。”

这理由的说服力倒是够,江湖上都一度为这书争抢不休,闹得腥风血雨。东厂和锦衣卫同样眼红这书,一点都不稀奇。

方卓思量着点点头:“这倒挺合适。”接着又道,“那满江湖对萧山派的误会呢?如何解决?”

奚月:“罪证送进去,太子治了门达的罪,罪状一昭告天下,自然就解决了啊。”

已沉默了半晌的白知仁却在此时开了口:“我看…未必吧。”

奚月其实并不想听他的建议,她觉得雁山派的这几位功夫虽然不错,但脑子实在太愚钝了。不过碍于这是人家的地盘,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洗耳恭听。

白知仁道:“朝堂和江湖一贯不是一档子事儿。门达的罪状昭告天下,在江湖上也未必能有多少人在意。再说,萧山派也树大招风,从前受崇敬时都不知有多少人嫉恨。现下好不容易留了人话柄,只怕京中出一句对萧山派有利的解释,不喜萧山派的人就要再说出十句话来加以污蔑。”

他这番话说得都要颠覆奚月的印象了,其实是因为他投身江湖前自己经历过这样的事。当时他百口莫辩,即便是在家乡也没人信他,最后只得离开,来雁山派拜了师,与从前的亲朋好友全断了联系。

“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想看到的东西。”这是白知仁最大的感悟。顿了一顿,他缓缓有道,“而且,愈是不会与你面对面的人,对你的恶意就会愈加膨胀,说起伤人之语也会愈加肆无忌惮,反正见不着面你也不能揍他。”

“…”氛围不禁有点沉重,杨川噙笑一咳:“白兄有大智啊。”

“…我就说这么个理儿!”白知仁局促地挠挠头,“依我看,送罪证这事,你们大可按奚先生的主意办。但要是觉得就此便能把先前被栽的赃洗个干净,我看不会太容易。”

方卓叹气:“可还能怎么办呢?”他们又不能满江湖地拎着别人的耳朵挨个解释事情不是那么回事。

“迟些再说。”杨川一哂,“先救岳掌门、再送罪证,这是不能耽搁的。至于那些关乎名声的误会,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

方卓懵然:“喂…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奚月却说:“我觉得大师兄这话没错。想一口气把事情解决到完美原也不容易,不是燃眉之急的不如就先放放。”

“…”方卓挑眉瞪她,然而转瞬间,旁边的杨川就一记眼风瞪了他。

方卓:“?!”他窒息,“师兄你都护短到这份儿上了?!”

杨川眉心一立,嚯地起身。方卓反应极快,转身便跑。

“你站住!”杨川喝了一句,倒是没追,余光再扫见奚月时便骤然局促起来。

奚月比他还局促,死盯着地面动也不动。虽然神情冷冷,但双颊都红透了。

第58章 被迫成婚(一)

事情姑且安排妥当,方卓就带着一众师弟先回了萧山派,奚月和杨川留在雁山派救岳广贤。

岳广贤走火入魔的程度颇深,拖的时日又久了,再加上上次施救时被赵知伦所伤,能不能救起来二人心里都没底。

不知不觉便过了月余,奚月和杨川都已上手试了无数回,却仍旧半分起色也没有。二人正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白知仁突然来敲了门。

房门打开,奚月还没来得及说话,白知仁就递了本书过来,看得奚月一愣:“上卷?找到了?”

“对,六师弟招了。”白知仁把书交到她手里,接着便有点惧怕地往后躲了躲,又道,“不管能不能救得了师父,这书你和杨少侠都拿去吧。师父被书害成这样,我们谁也不敢胡练,留在雁山派没好处。”

奚月没跟他客气,道了声谢,收下了书,当晚就与杨川一道练了起来。

二人在练下卷时,一直好奇那两位著书的前辈高人为何在将书著成后又注了句“或许从下卷练起更好”,眼下上卷到了手里,倒是练了一章便明白了。

“上卷看似是入门的调息法,其实内力会被引得更烈?”奚月觉得体内寒气四起,薄唇直打哆嗦。

杨川点头:“两位前辈内功都是最上乘,自己修炼时未必有感觉。或许是著书之后重新试来,才发现的这个问题。”他说着看了眼昏迷在床的岳广贤,“雁山派本身内功就差,岳掌门该是一下被调起内功,未能及时调整,是以走火入魔了。”

奚月点点头,想要说话,但已冻得张不了口。杨川察觉到异样,伸手一触她的手,跟着一颤:“这么冷?!”

奚月战栗着点头,杨川有点怵得慌了。

两个人都在锦衣卫待过,和不少尸体打过交道,在医术方面也略懂一二。她身上冷得像块寒冬腊月的坚冰,按照他们先前的认知,都已非活人身上可见的情形了才是。杨川唯恐她出意外,下意识地伸手一攥她手腕,察觉到脉搏依旧清晰有力才又松气。

奚月心下也慌得很。她直至把下卷练完,身上都没这么寒过。而且下卷的那种寒,是她停止运力便会在几息之内缓和过来的。眼下,这种寒意却好像在体内积压了千年之久,她已停止运息半晌,但仍没觉得半分暖和。

她咬了咬后牙,问杨川:“你不热了?”

“…热。”杨川道。

但热远没有她的冷这么难耐。他觉得这么下去不是法子,便锁着眉将书拿过来,往后翻了一翻,忽地视线顿住。

奚月注意到他的目光变动:“怎么了…”

“…没什么。”杨川面色泛红,别过头咳了一声,“我们先练着。或许…车到山前必有路。”

奚月冷得头脑发蒙,也没力气多做探究,这事便就这样先翻过去了。

山中不知岁月长,转眼就已冬去春来,雁山派放了挂鞭炮辟邪贺年,天顺七年就这么来了。

奚月掐指一算,发现这上卷又练了两个月有余。只不过因为她冷得无法克制,练得便慢得很,到现在连第三章都没练完。

而且杨川近来还不肯给她看书,每每练起来,都是二人遥遥的盘膝而坐,他把书放在腿上念,她只消聚精会神的练便可。

这倒可以让她更加专心,以免不适之下再一走神也走火入魔起来。但时间长了,奚月总归觉得不对劲,便在一天晚上趁杨川不备,窜过去一把将书抢了下来。

“哎你!”杨川立时跃起,伸手便抢。她左臂将他格挡住,向下一压,右手迅速翻书。

他又伸右手来夺,掌风离她尚有两寸时她便已敏捷一转,以后背挡着他,两只手一起翻书。

他从上夺,她就蹲;从旁抢,她就避。他从她避的那一侧再抢,便见她就地一滚又跃上床,躲到岳广贤那一侧踅身横踢,将正赶来再抢的杨川一脚踢了出去。

杨川两步趔趄后站稳了脚,无可奈何地放弃了争抢,抱臂等着她看书。

奚月一页页往后翻着,没看出半分不对。字字句句都是调息功法,只不过她偶尔下意识地随着词句一运息,身上就又一股寒凉。

直至翻完了最后一章,她发现后面还有几页注解。

奚月翻开一看,只觉周围的气氛一下就僵住了。

方才的寒凉荡然无存,她周身都被面上掠起的燥热暖了起来。书捧在手里,放也不是,接着看也不是。说点什么不是,戳在那儿什么都不说也不是。

杨川知道她看见了,低下头,也局促不已。

然后他一咳:“我没想过。”

下一刹,纸页翻动声哗啦掀起。杨川抬头便见一本书迎面拍来,他一把接住,同时看到奚月已跃下床榻,直奔门外。

“师妹!”杨川急喝一声,夺门追出。奚月踏起轻功奔得极快,他生怕她一气之下再一走了之,在后面穷追不舍。

两个人就这样在山林间追了足有半个时辰,奚月气坏了,踏住树枝猛然回身:“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自己待会儿!”

杨川立刻收立,转瞬落稳在树下。但隔这么老高,依旧能看出她面色潮红。

奚月满心的懊恼。这个时候他追着她干嘛?别扭死了啊!

然后听到杨川在树下喊:“师妹你就当…你就当没看见,咱们救活岳掌门便不练了,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