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月摇摇头,“我不知道,他说会尽快行动的。”

傅悠然猛的站起身来,额上已渗出一层薄汗,挤出一抹笑容道:“熙月,你先出宫去陪怀王罢,我有些事找义父商量。”

林熙月不明所以的站起来,傅悠然却像旋风一样冲出了殿外,不见了踪影。

傅悠然不断催促小安子将马车赶得快些,她的全身不可遏制地颤抖着,如果真像她想的那样,那么她就是凶手,林霆寨会因她的草率决定而毁之一旦,齐瑞南说的对,她真是愚蠢至极。

“再快一点!”

“殿下,马上到了。”

傅悠然掀开车帘,果然,墨府的大门已近在眼前,来不及等小安子将车停下,傅悠然躬身来到车前,脚上借力,人已像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去,也不去叫门,直接翻墙而入,小安子瞧得目瞪口呆,在他回过神来,前去叫门的时候,傅悠然已来到了墨府的书房,看着微有些诧异的墨燕辰,她好半天说不清一句话,背心处微见湿濡,人也抖得厉害。

墨燕辰拉着她坐下,关切地道:“怎么了?”

傅悠然的牙关咬得紧紧的,一张嘴,便能听到牙齿不断碰撞的“喀喀”声,伸手紧紧握住桌沿,傅悠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艰难地开口道:“林霆寨…会不会有危险?”

傅悠然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墨燕辰费了半天的劲才问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沉吟着替傅悠然倒了杯水,傅悠然哪有心情喝什么水,一把抓住墨燕辰,眼中满是恐惧,“义父,救我…救救林霆寨…”

墨燕辰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现在怕是早已晚了。”

傅悠然恍遭雷击,怔怔地看着墨燕辰,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眼中滚出,她紧握双拳,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墨燕辰拉住她还要再抬起的手,“这不是你的过错。”

“就是我。”

墨燕辰摇摇头道:“如果你一心为熙月,这个决定便是对的。”

傅悠然恍恍惚惚的抬起头来,墨燕辰道:“与其让熙月失意离去,再发现林霆寨不复存在,到时她孤独一人,怎能经受这样的打击。”

傅悠然茫然不解,墨燕辰淡淡地道:“恐怕在齐瑞南知道你拥有那块紫晶后,便开始准备了。”

傅悠然将这话听到耳中,却没听到心里,仍是道:“如果我从一开始就坚持拒绝他…”

“你还不明白么?”墨燕辰轻叹一声,“剿灭一个山寨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如果此事成功,他自是提前清除了障碍,如果此事不成,剿灭山寨也是合法合理。”

傅悠然不可置信的摇头道:“可是…熙月昨天才把实情告诉他…”

墨燕辰失笑一声,“他肯让熙月接近,又怎会不提前查清她的底细,别说是她,就连你的身份,恐怕他也是早就知情,如果没有紫晶一事,这将成为他手中制肘亦儿的一个把柄。”

傅悠然眼中满是无助之色,“我…或许是我想多了,可能他没有那么做…”

墨燕辰轻叹一声,“究竟如何,很快便有分晓。”

傅悠然看着墨燕辰,忽然道:“义父早就猜到此事?”

“再早也是迟。”墨燕辰用指尖轻敲着桌子,那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如果不像熙月的身份成为别人制肘他的把柄,这是最好的办法。”

听着墨燕辰淡淡的话语,傅悠然颓然堆坐在椅上,她有一瞬间的后悔,如果她当初没有劫到齐亦北,神风寨不会解散,林霆寨也不会毁掉,如果林霆寨真的出了事,她无法想象林熙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如果…”傅悠然的声音暗哑得不像话,“如果真的发生了,不要告诉熙月可能与怀王有关。”

看着傅悠然了无生气的脸,墨燕辰拍了拍她的肩,“不必自责,早在你出场之前,齐瑞南就完成了准备,美人阻止得了。”

傅悠然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来,慢慢的踱出门去,等回到宫里,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没几天便一病不起。

召来太医,俱瞧不出门道,齐亦北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甚至偷偷带了个道士进宫,他害怕傅悠然又被什么灵气附体,可是所谓的驱邪过后,傅悠然不仅没有好转,病情反倒越发重了,她自己知道,这是心病。

也就在她病着的这段时间里,昭秦帝终于下了替怀王和林熙月指婚的旨意,二月初成婚。

至于林熙月么,总会有个冠冕堂皇的身份,傅悠然不想知道林大寨主被冠以什么官职头衔,她只知道,在她小时候总喜欢用胡子扎她的林大寨主很可能不在了,还有林霆寨的弟兄们。

该来的消息总会来。

新年过后,林熙月从怀王口中得知林霆寨已被当地官府剿灭的消息,上下四十余口,无一生还。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失了魂魄的来到东宫,坐到傅悠然的床前低声细语,没人听得清她说的是什么,除了傅悠然。

当天夜里,傅悠然与林熙月抱头痛哭过后,身子竟然奇迹般的好转了,没过几天,便能下床走动,最后居然不药而愈。

而林熙月,再不提此事,专心的准备出嫁事宜,只是日渐尖削的下颌,让傅悠然看在眼中,疼在心底。

傅悠然的康复对齐亦北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可他仍然怀疑林霆寨的消失跟齐瑞南脱不了干系,与傅悠然说起时,傅悠然只是淡淡地道:“最起码他可以为了熙月遣散所有的姬妾,将来熙月有他陪伴,也可放心。”

齐亦北听后久久不语,最后说了一句,“我也快了。”

什么快了,傅悠然不知道,问他,他也不说,

就这样,转眼到了二月初,怀王立妃的日子,热闹而隆重的婚礼过后,齐瑞南送着新娘子回了洞房,傅悠然跟在后面,她想再跟林熙月说说话。

等了一会,齐瑞南从洞房中出来,他还要继续招待宾客,见了傅悠然,掩去眼中的喜色,脚步顿了顿,傅悠然看了他半天,轻声道:“以后再不要做出让熙月伤心的事情。”

她眼中的了然让齐瑞南心中不舒服至极,他甚至明白傅悠然所言是指什么,不甘示弱的轻哼一声,翘起唇角讽刺道:“我只是向情深义重的太子殿下学习而已。”

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傅悠然的脑中隐约有些轰鸣,她不敢想齐瑞南话中的含义,可越是控制自己,脑袋里越是一遍遍的回响他的话。

学习而已!学习而已!

他说,他这是跟齐亦北学的?

怎么可能,傅悠然无力的靠在门边,山哥写给她的信仍在她的百宝箱中,那是山哥的字,绝不会错。

可是另一种声音又悄悄地从她心头升起,她是大晋的太子妃,为了太子不被人抓住把柄,那么做是最保险的办法,何况齐亦北对书法字画素有研究,想要模仿他人的笔迹不是什么难事…

不!不会的,齐亦北不会那么做,况且,寨中的情况他也是一知半解,怎会写得那般流畅自然…

定然是他抓了山哥,逼他写下书信,再…

不!

傅悠然的指间关节挣得发白,这不过是齐瑞南信口开河罢了,齐亦北岂会跟他一样心狠?

但是…

傅悠然不愿想的,可这个念头还是清晰的跳了出来。

齐亦北身边…又一个墨燕辰。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惊喜的惊

傅悠然在洞房外呆愣了好久,终也没有进到洞房中去找林熙月说话,也没有回到宴席中去,王府中人来人往,并没有谁特别留意她,从王府的后门中出来,傅悠然在街上茫然了好一阵子,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让自己冷静下来,傅悠然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她要相信齐亦北,可是脑子中偏偏不听话的跳出反驳的声音,若是现在的齐亦北,当然没问题,可当初,齐亦北也是被迫才同意让她入宫,那时齐亦北对她并不半点好感,为了自身的安全,这么做并不是不可能。

慢着!

按齐亦北的说法,是山哥和骨哥解散了山寨,而不是像林霆寨一样“被当地官府剿灭”,况且林熙月也曾说过,山哥和骨哥曾经去拜会过林大寨主,这总不会错罢?

胡思乱想了半天,一个想法渐渐在傅悠然脑海中形成,神风寨虽然不大,但如果说在一夜之间不惊动任何人就被人扫平,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真正的情形如何,道上的兄弟多少会知道一些,她要找个时机回去,一探究竟。

想到这,傅悠然转头朝皇宫方向走去,如果这事是齐瑞南信口开河那便罢了,如果…如果是真的…她不敢再想,她突然痛恨起齐瑞南,为什么要对她说这句话,如果他不说,就算这件事曾经发生过,她也可以像林熙月那样毫无负担的继续爱着她想爱的人,可现在…

回到东宫,傅悠然就开始盘算怎么样才能大大方方的离开京城,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头绪,天色却已经渐暗了。

正当她头昏脑胀之时,齐亦北快步从殿外进来,见了她长长地吐了口气,微有些恼意地道:“不说一声就跑回来,害我足足瞎找了你两个时辰。”说罢,没好气的走到桌前,伸腿勾出一张圆凳,坐到上面瞪着傅悠然,气鼓鼓的样子。

换作以往,傅悠然定会好好地嘲笑他一番,再掐着他的脑袋将错误栽到他的头上,可是今天,看着齐亦北完美俊秀的五官,傅悠然竟有些出神,齐亦北错愕一下,又紧张地触上她的额头,“你又病了?”

傅悠然摇摇头,低声道:“本来是想找熙月说说话,后来有些乏了,也有些头晕,一时忘了知会你,从后门回来了。”

“头晕?宣没宣太医?”

看着齐亦北急切的面庞,傅悠然的心情好过了些,笑了笑,“就是人多吵得,别大惊小怪,”

齐亦北确定傅悠然真的没事后,这才叹了一声,“熙月嫁给齐瑞南,我还真是有些担心的。”

傅悠然眼神一闪,抿了抿最,试探地道:“如果我们推测的事是真的,熙月若是知道林霆寨毁在她最爱的人手中,不知要多么伤心。”

“是啊。”齐亦北的眉头皱得死紧,“我怎么也没想到,齐瑞南竟会那么做。”

“他是…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吧。”傅悠然头眼不抬地道:“毕竟我们是山贼,真实身份摆在那里,要是让人知道,怕不治他个欺君之罪,那么做,才是最安全的。”

齐亦北又想感慨,忽然双眼一眯,惊疑地看着傅悠然道:“你…”

傅悠然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来道:“这是义父说的。”

齐亦北的眼中仍有怀疑,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傅悠然今天的话中有话,不像往常的样子。

傅悠然干巴巴地笑了笑,又道:“你…觉不觉得在京城太闷了?什么时候能出去走走就好了。”

听傅悠然这么说,齐亦北暂且放下心中的疑虑,笑道:“你想出城随时都可以,不过三哥和玄色走了,再没有幻境可看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傅悠然小心翼翼地道:“我是说‘京城’太闷了,如果能到别处游历些时日,就好了。”

“别处?”齐亦北想了想,双唇划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或许真的有机会。”

傅悠然只是顺口一说,并没想到会真的成功,瞪大了眼睛望着齐亦北,齐亦北笑道:“父皇想挑一个皇子与钦差大臣一同南下,沿途考核各府官员的政绩,原本属意齐瑞南,可他正逢新婚,这差事八成是落不到他头上了,父皇正在从五弟和六弟中考虑人选,如果你真的想出去散散心,不如我将这差事揽下来,也能趁机好好探访一下民情。”

“真的?”傅悠然的脸上现出几分喜色,原本没什么光彩的小脸一下子鲜亮许多,齐亦北心疼地将她揽进怀里,“这段时间把你闷坏了罢?都不像是原来的傅悠然了,父皇交给我的事情越来越多,陪你的时间也少了。”

缩在齐亦北怀中,傅悠然就那么毫无预警地落下了眼泪,她心中矛盾至极,一想到可能发生的后果,她便要心疼得死掉了。

“怎么了?”齐亦北手忙脚乱地替她擦去眼泪,傅悠然摇摇头,吸着鼻子道:“我…我想山哥和骨哥…”

齐亦北松了口气的笑了笑,刮着她的鼻子道:“从前你可是从来不哭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爱哭包,你放心,我已加派人手在安阳附近打探,一有他们的消息,立刻便告诉你,好么?”

听着齐亦北的话,傅悠然的心里又有了点信心,如果神风寨真的是被齐亦北毁去,那么他对山寨的一切都应该是不想提起的吧,又怎会这么轻松的说出这些话。

长长的出了口气,傅悠然笑着点点头,又突然想起意见时,“你说过年后有惊喜给我,这年都过了一个月了,惊喜呢?”

齐亦北的嘴角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已办得差不多了,再过几天你就知道了。”说罢又得意地一笑,“到时候不要感动得再哭鼻子。”

到底什么事,他还是不肯说,不过傅悠然却已经开始期待了,她相信齐亦北用了这么久的时间,一定会送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又过了两天,惊喜还是没有出现,不过傅悠然却明显觉得,宫内的氛围变得与平时有些不太一样,宫女太监们总喜欢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见小安子过去又一窝蜂的散开,以至于小安子完全发挥不出他的八卦作用。

当天晚上,忍无可忍的傅悠然终于爆发了,她气势汹汹的带着小安子去找齐亦北,走到半路,竟看到齐亦北陪着皇后从不远处踱过来,看见傅悠然,齐亦北一脸的笑容,上前拉起她,“走,去看惊喜。”

皇后的眼底有着一层淡淡的忧色,又似乎夹杂着一丝艳羡,让傅悠然看得糊涂。

一行数人来到正殿,殿内灯光通明,却不见宫女太监,就连跟在皇后身边的宫人也只是跟到门口处,便退了下去,偌大的殿中只站立着三个稍显削瘦的身影,一个娇美,一个端庄,一个满脸的温柔。

竟然是晏佩若、薛萱宁与月华三人。

傅悠然更迷糊了,看了看齐亦北,齐亦北没有说话,只是将皇后请到正坐,而后淡淡地道:“都坐吧。”

晏佩若的脸蛋比先前清减不少,眼中却藏着一抹不服输的骄傲,与齐亦北对视一眼后,又神情复杂地看了看傅悠然,也不谢礼,紧抿着嘴角坐到一旁,相比之下,薛萱宁就随意许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就连傅悠然也不得不承认,薛萱宁身上的端庄气质,足以让她胜任任何一个高贵的角色。

两人落座后,殿上便只剩月华一人,她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皇后开口道:“你怎么不坐?”

月华的咽喉处动了动,像是有些紧张,挺了挺身子,想让自己站得更直些,身上却微有些颤抖,她牢牢的盯着齐亦北,齐亦北微皱着眉头轻叹一声,又淡淡地别开眼去,月华捏了捏拳头,好像下了决心一般慢慢跪下,看着皇后缓缓地道:“月华恐怕无法离宫了。”

这话一出,晏佩若的身子动了动,而后又慢慢的靠回椅中,薛萱宁则似没有听到一般,专心的数着茶碗中的茶叶片数。

离…宫?傅悠然茫然地看向齐亦北,又看了看月华,齐亦北的脸上稍显愧疚,却口气坚定地道:“不要忘了你先前答应我的事。”

月华的咽喉处不断滑动,紧握成拳的双手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死死的攥住衣角,“我也是这几天才站得,我…怀了身孕。”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半的惊喜

以下这些行为,都在月华说完那条爆炸性新闻后的同一瞬间发生。

晏佩若的脸上忽红忽白,最后一脸忿然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皇后檀口微张,像是没消化掉这句话,愣愣的眨了眨眼睛,又慢慢的转过头来,“亦儿?”口气中满是诧异。

就连一脸闲适的薛萱宁也抬起头来,微有些错愕地看着齐亦北。

齐亦北早已离座而起,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傅悠然有一瞬间的错愕,接着站起身来,走到齐亦北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待他转过身来,神情古怪地道:“这个…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当然不是!”齐亦北急个半死,他看向月华,语气中满是忿然,“你胡说什么!自从回宫,我就没跟你在一起过。”

月华一脸的凄然,垂下眼帘大声道:“太子殿下大婚之后便对我们形同陌路,如今竟连已经发生的事都不敢承认了么?殿下就这么惧怕太子妃么?”

“住口!”皇后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睛却瞥向傅悠然。

齐亦北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朝着月华道:“当初要你选择,既然你不愿离宫,直说便是,何需假意答应,再到这时用这种借口反悔。”

“殿下!”月华的声音颤抖着道:“当时我若是不应,殿下定然对我全无好感,这…这让月华如何接受!”

一旁喝着茶水的薛萱宁呛了一下,不知为何,她今日显得比平时轻松许多,不管皇后在场要顾全礼数,开口道:“答不答应,全凭自愿,太子殿下当初说得明白,要么离宫过自己的日子,要么继续留在宫中保得一个名份,你既不愿出宫,留下便是,如此朝三暮四,岂非更叫人疏离于你?”

“你说谁朝三暮四!”月华厉喝一声,脸上稍现扭曲。

薛萱宁吓了一跳,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月华,失笑道:“干什么这么激动,小心你的孩子。”

听了这些话,傅悠然才明白齐亦北想给她的“惊喜”是什么,看向齐亦北,眼中有些感动,他是因为自己羡慕齐瑞南为了林熙月遣尽家中姬妾而效法行事么?他是太子,在场几位也俱是受封的良媛良娣,家人更是朝廷要员,送走她们,定然不像齐瑞南那般简单。

不过…眼前显然有一件更“惊喜”的事等着她,傅悠然压下心中的感动,她不知道她现在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月华挺直了后背,“去年有一夜天降飞星,太子殿下去我那里共赏,席间…就…”她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一些,“太子与我说起出宫之事时,尚未能肯定,所以月华不敢声张,可如今…”

飞星之夜。傅悠然的身子渐渐靠回椅上,那天晚上,齐亦北的确是去了月华之处的。见傅悠然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齐亦北倒急了,沉声道:“月华,那天晚上是你谎称病了,我去看你,被你留住共赏飞星,而后我便离开,何时与你亲近过?”

月华的泪水簌簌而下,“殿下当真这么无情,不肯承认当晚之事么?”

傅悠然瞥了一眼齐亦北,淡淡地道:“你倒说说,那天晚上太子殿下都做了什么。”

看着傅悠然说出这句话,齐亦北忙道:“悠然,我并没有…”

傅悠然像没听见一般,直勾勾的盯着月华。

“那天…”月华咬了咬下唇,“那天晚上,太子殿下来了之后,我们一边饮酒,一边观赏飞星,过了子时,殿下便有了些醉意,我将他扶到屋里休息,而后他就…他就抱住我,接着便是一宿春宵。”

皇后皱了皱眉,瞥着齐亦北,口气中微见严厉,“亦儿,你知道这件事情你父皇并不赞成,当初你信誓旦旦地说大婚过后根本没碰过她们,我珍惜你与悠然情比金坚,这才强求着皇上答应,如今发生这种事,你教我如何向皇上交待?”

齐亦北气急败坏地一拍身旁的小几,“月华,我那晚的确在你处歇了一会,前后不过半个时辰,而后我便走了,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为何我全无印象?”

“殿下!”月华猛的抬头,“殿下否认此事,那月华腹中的孩子又是从何而来?”

“好了,不要再说了。”皇后淡淡地开口,“传太医来。”

薛萱宁起身走到门边,朝门外的宫人交待一声,而后回来,皇后不再说话,静静地坐在那里,神情有些阴郁,脸上隐隐现出一丝失望。

看着齐亦北脸上又急又气的神色,傅悠然垂下眼帘,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我原也没想到你会为了我这么做,你有这份心意我已经十分满足,月华是你的良媛,你去她那里过夜也属正常,就算你当时清醒而为我也不会怪你,何况你那时醉酒,无论月华此说是真是假,既然她不想离宫,也无谓强求。”

听傅悠然这么说,齐亦北放心不少,可对于月华所说,他是一百个不相信的,就算他醉得再厉害,也不可能毫无所觉,不过那日倒也有些蹊跷,他急着要走,怎会贪杯多饮,不过喝了两杯,便昏昏沉沉的,想到这,他心中一凛,莫不是月华在酒中加了佐料?

一时间,大殿中寂静一片,殿内几人各怀心思,正当这时,太医来了。

替月华诊了诊脉象,又看着殿内稍显凝重的气氛,那太医也嗅出一丝不对,没敢像往常一样报喜,只是跪下身去轻声道:“启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月华良媛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听完太医的诊断,傅悠然嘴角的微笑僵了一下,放在腿上的手掌不自觉的攥捏成拳,齐亦北看在眼里,又是着急,又是心疼,他很想说他是冤枉的,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就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事发生了。

太子有后,皇后倒也是高兴的,一摆手,太医退出殿去,皇后站起身,“送她们出宫的事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