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世瑛说话之前,虞麼麼还是有些自信满满的,她知继远侯对她们这些旧仆一向宽容,这一次闹上来,自己顶多就是被罚几个月钱的事,但却能狠狠坏一次二少奶奶的名声,给她灌上一个苛待下人手段狠毒的名声,弄得不好连侯爷都要对她失望。

但在周世瑛将账册扔下来的那一刻她却有些慌了。她将账册拿起来看,里面一字不漏记载着她在外面置下的产业以及她这些年管厨房时亏空的银两。

厨房是油水部门,做管事的那一个不捞一点,她这些年捞来的银子多了,她便全都置办成了田地和铺子。她自以为做得隐秘,但没想到却还是让人给找了出来。

周世瑛继续道:“家仆搬了主人家的银子偷偷在外面置产,虞麼麼,你说像这样欺上瞒下的老奴,应该受什么惩罚好。”

虞麼麼早没有了刚才的气势,身子抖了起来,磕下头去道:“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白 氏对周世瑛拿出来的账册有些吃惊起来,她对虞麼麼等人捞钱的事不是不知道,只是水至清则无鱼,何况想要人对她忠心,总要先给她们甜头,所以她对她们也就睁 只眼闭只眼了,只是令她没想到的事,虞麼麼竟然亏空了这么多银子去,更令她没想到的是,周世瑛和王檀能将他们亏空的银子和置下的产业查出来。

情势如此,她此时却不敢再多说话了。

但周世瑛却不打算放过她,又转过头来望着她道:“说起来,虞麼麼还是太太提拔起来,虞麼麼亏空了侯府这么多东西,不知太太是不知道呢还是故意纵容。”

白氏连忙辩道:“你胡说什么,虞麼麼这是偷偷做下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周世瑛道:“如此看来,那便是太太对这些下人太宽容了,这才纵得她们不知天高地厚,欺上瞒下。看来,对下人一味的宽厚也未必是好事。”

白氏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反驳,说不是吗,又是她指责王檀不该对下人太严厉的,说是吧,那就是承认是她没有管家之能,才会纵容了下人欺上瞒下。

周世瑛继续道:“我看太太年纪也大了,管家或是有些力不从心。我看不如这样,以后管家的事还是教给檀姐儿吧,太太只管享清福就好。”

没了管家之权那就是要了她的半条命,白氏怎么愿意将管家之权交出来,恼道:“你说的什么话,你虽是世子,但我和你父亲还没死,侯府还由不得你做主…”

“好了,吵什么吵…”继远侯在这时出言道。

继远侯抚了抚额头,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望向白氏道:“管家的事以后交给瑛哥儿媳妇,你以后好好在院子里享清福,若是觉得无聊,我让人给你在丹栖院建一个小佛堂,没事你就在里面多念念经,侯府的事你以后无需再管,更不得插手几个孩子房里的事。”

这不仅是夺了她的管家之权,还想将她禁足在小佛堂里吗?白氏不由不满道:“侯爷…”

继远侯却打断她:“若是再有意见,你就收拾包袱回你的娘家去,我不吝于给你一封休书。”

然后望向还跪在地上的虞麼麼,开口道:“虞麼麼该怎么处置,交给老二媳妇吧。”

说完望向屋中的儿子儿媳,无力感和失落感越加的强烈。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都过得极失败的,叹息一声,最终对她们摆了摆手,开口道:“都回去吧。”说完自己便有些脚步踉跄的出了丹栖院。

到了此时,周世瑛看着他固然可恨,但又有些可怜起来。

看着他用有些踉跄的步子走了几步差点要倒下去,伸出手刚想去扶他一扶,但看到他又极快的站稳继续走了出去,他便又将手收了回来。

然后等到看着他走了出去后,他也跟着深深的叹了口气。

第177章

从丹栖院回来,高氏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她心中满满的都是散发不出去的郁气,她活了十六年从来没有这一刻觉得窝囊过。 丈夫偷了自己兄长的女人,周世瑛为了留住把柄顺手将兰罗塞给了周世玹,而无论是继远侯还是周世瑛王檀都默许了兰罗生下这个孩子,周世玹更是欢欢喜喜的准备 当爹…从头到尾没有人问一问她这个正室主母愿不愿意。

丈夫没本事,连带着她也要受人轻视,而论起娘家,比起有个受皇上看重的尚书爹的王氏,她一样没有什么优势。

她坐在房间里,袖子下的手握成拳头,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仿佛只有疼才能让自己继续保持镇定一些。

她在心里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说服自己形式如此,自己只能忍耐。过了许久许久之后,她才让自己的情绪平和下来,然后打开门走出房间。

院子里有几个丫鬟正抱着大大小小的包袱院子的抄手游廊走过去正往第三进的院子走去,她院中的几个丫鬟正站在廊下看着那些走过去的丫鬟窃窃私语。见到高氏从屋子里出来,丫鬟们急忙停下嘴对着她屈膝行礼。

高氏的眼睛沉了沉,看向旁边的一个丫鬟问到:“这是怎么回事?”

丫鬟回答道:“兰罗姑娘要搬到我们院子里来了,三少爷让人去将她的东西都搬过来。”接着又见高氏一直望着那些抱行礼的丫鬟一直往后进的院子走去,便又解释道:“三少爷说跨院没有收拾,屋子又简陋,所以直接让兰罗住到三进的厢房里去。”

一个同房丫头,连妾室都不是,住跨院都是高抬她了,如今连跨院都嫌弃,竟然住到三进的厢房了,这院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高氏又开口问道:“三少爷呢,去哪里了?”

丫鬟见高氏脸色有些不好,有些小心翼翼的回道:“兰罗说刚刚被吓得动了胎气,三少爷现在正在三进的厢房里陪着兰罗。”

高氏觉得自己心里像是被针扎着一样,她再是看不上周世玹,但也希望得到丈夫的关怀。他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又让一个丫头怀孕在她前头,如今不说来安抚她,反而急不可耐的去哄那丫头。

高氏虽不高兴,但凭着她的修养却做不出跑到后进院子去跟一个丫头大吵大闹的计较。她正想转身回去房间,但却又在此时才发现,院子外面远远的地方,同样断断续续的传来吵闹声,那声音像是下人的哭求哀嚎。

高氏又问道:“外面又是怎么回事,为何这么吵?”

丫鬟回道:“是二少奶奶令人抄了虞麽麽一家,并叫来了人牙子要将虞麽麽一家发卖出去。虞麽麽一家不肯走,所以在哀求二少奶奶。”

王氏的动作倒是快,才刚刚接手中馈,便等不及要杀鸡儆猴了。

想到接了中馈之权大张旗鼓要杀鸡儆猴的王檀,再想到自己,高氏只觉得心中一口郁气无法发作,憋得自己难受得很。

她转身回了房间,在房间里沉默的站了一会,接着转头吩咐自己的丫鬟道:“收拾东西,我要回娘家。”

另一边,王檀从外面回了景澜院。刚刚走进屋子,坐在榻上的周世瑛便看着她问道:“虞麽麽一家都处置了?”

王 檀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走到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然后又开口道:“用虞麽麽立了威,之后我接收中馈应会顺当许多,其他的管事看着虞麽麽的下场,也会 收敛一些。”毕竟做管事的,哪一个的手脚能干净的了。她对她们睁只眼闭只眼那是不跟她们计较,真若惹急了她抄出她们的底来,最后落成虞麽麽的下场,亏的还 是她们。

王檀摸了摸额头,略有些疲惫的道:“后面我再找机会将几个重要部门的管事撤下来换上我的人,后院的事就差不多能抓在手里了。”

周世瑛笑了笑,道:“这些事你决定就好。”接着看到她满脸倦怠的样子,招了招手让丫鬟将榻上的小几撤下去,然后伸手将她抱过来,关切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多,累了吧?”说着用手在她肩膀捏了捏,帮她放松。

王檀确实是有些累了,此时享受着丈夫的伺候,不由轻松的舒出一口气。闭上眼睛轻松的享受着,间或还对丈夫提出意见道:“捏重一点…旁边也捏一捏。”

等过了半刻钟之后,王檀觉得自己好了些,将周世瑛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了下来,然后又与他说话道:“没想到这件事可以做得这么轻松,只是如今虽说拿到了中馈的权利,侯爷也说让白氏不得再插手管家和我们院子里的事,但凭太太的性子,只怕不会那么容易罢休。”

周世瑛半讥笑的道:“白氏以前能闹腾,一来是有父亲的纵容,二是有外人给她筹谋,若不然,凭她的智商哪里能搅腾出那些事。如今父亲已经不愿意再站在她一边,给她出谋划策的人见她失势,也未必还愿意依附她。就算她不罢休,以后也不足为惧了。”

王檀点了点头,接着又继续道:“今日我们算计的这些事,侯爷未必看不透,我看他像是有些伤心了。”

周 世瑛恼道:“那也是他自己造的,侯府会变成今天这样乱糟糟的,他有一半以上的功劳。还有三弟也是,他会长歪成今天这样,给他输灌错误观念的白氏占一半功 劳,他这个对他只宠不爱的父亲一样要占一半的功劳。他这个侯爷,作为丈夫对母亲和白氏都不合格,作为父亲,对我们这几个子女,包括对白氏的一双儿女,同样 不合格。他现在觉得家不成家,觉得委屈可怜了,那他早干嘛去了…”

他对继远侯有诸多的不满,但到底还是自己的父亲,想到在丹栖院他最后步履踉跄离开的一幕,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同情他的,后面抱怨的话便也没用继续再说下去了。

王檀也知道他对继远侯的感情一直有些复杂,他对继远侯未必有他嘴上说得那么忍心,便也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转而岔开话题道:“对了,紫云在汤里放的东西怎么会变成了毒药。”

她是清楚的,紫云从红云手中拿来的确实只是催情药。白氏虽然恨不得周世瑛死,但却真不敢让紫云给他下毒药的,毕竟紫云是她送过来的,若周世瑛因此出了事,她根本脱不了关系。

她顶多只是想用紫云离间一下她和周世瑛的感情,让他们夫妻不和,若是她因此跟周世瑛闹起来,让他失望于岳家那就更好了。

周世瑛开口道:“我换的,催情药哪有毒药让父亲看着更触目惊心。”

虽然她并不同情紫云,但她在心里还是默默给她默了个哀。紫云怕到现在还被以为红云给她的真的是毒药吧。她和兰罗一同被白氏塞进景澜院来,但如今两个人的境况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想 到兰罗,王檀又想起高氏,叹了一口气道:“今天的事情里,最无辜的怕要算高氏了吧。说实话,高氏进门以来便一直安分守己的做个三少奶奶,对我这个二嫂也是 恭敬有加,从不参与到我和白氏的争斗里面去。但如今我们保下兰罗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多少是损害了她的利益。对她,我总觉得有些愧疚。我今天在丹栖院看她的 脸色便有些不好,只怕她如今已经怨上我们了。”

周世瑛劝她道:“不要想了,就算没有今天的事情,你以为凭三弟的性子,她就不会因为这样的事被打脸吗。就当她运气不好,遇人不淑吧。”

王檀道:“话也不是这样说的,就算没有今天的事她还是会受这样的委屈,但那到底与我无关。但今天,却是我也有份踩她的脸面。”说完摇了摇头,又接着道:“算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以后找机会补偿她吧。”

话刚刚说完,莲雾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对他们屈膝行礼过后,开口道:“少爷,少奶奶,三少奶奶想回娘家,让您拿对牌安排车马。”

王檀问道:“怎么回事?”接着想到今天的事,又站起来道:“我去看看。”

周世瑛却伸手将她拉回到榻上坐下,道:“你去有什么用,连你自己都说了她现在只怕正恨着你呢,你去了还不正好撞到她的火气上,况且也未必留得住她。”说完对莲雾吩咐道:“去将对牌拿给她吧。”

说完看到王檀皱眉满脸不赞同的样子,又接着道:“让她先回去让娘家人先劝劝她,等明日再让老三亲自去给她道个歉,然后接她回来,到时候她气也消了,我们面子也给足她了,不比你现在去撞她的枪口还留不住人强。”

仿佛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办法,王檀叹了口气,最终默认了她的办法。

而此时在丹栖院里,白氏只觉得全身上下连心带肝哪里都疼,哪里都是不舒服。

她不明白,明明是好好的几张牌,怎么会被她打成这样。她自己被夺了管家权利不说,儿子也落得一个偷兄长女人的罪名。她现在只觉得前途灰蒙蒙的,让她越看越找不到方向。

她有气无力的开口问旁边的丫鬟道:“红云,侯爷去哪里了。”

直到旁边的丫鬟开口说话,她才发现旁边站着的不是红云而是绿云。红云因为涉嫌偷偷给紫云“毒药”的事情,已经跟虞麽麽一家一起被王檀发卖出去了。

比起绿云来,她更加信重的是红云,许多事她也愿意只交给红云去做。失了红云她就像失了一只手臂。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更不舒服了,对周世瑛和王檀满胸口的恨意却无法发泄出来。

绿云开口回答道:“回夫人话,侯爷去外院书房了。”

她全身更加失去了力气,又问道:“三少爷呢?”

绿云顿了顿,才开口道:“三少爷去陪兰罗姑娘了。”

白氏不由失望也为自己悲哀起来,自己这个母亲为了她成了这个样子,他倒是还有心去哄那个丫头。难道他不知道兰罗那丫头是老二故意留下来挟制他们的污点?

她张口还要再问什么,正在此时,一个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对她行了礼然后开口道:“夫人,三少奶奶要回娘家。”

“什么!”白氏忽的从榻上跳起来,她还知道今天的事情是自己的儿子有错在先的,若是高氏回了娘家一哭诉,只怕高家也会对玹哥儿失望。玹哥儿如今的境况,更不能失去岳家的主持。

白氏连忙道:“快去,让三少爷去将三少奶奶留住。”接着想到了什么,又道:“算了,还是我自己亲自去。”说着急切的就要往门外走。

丫鬟急忙又道:“夫人,三少奶奶已经坐了马车走了。”

白氏气得想骂打人,看着丫鬟骂道:“你怎么现在才来说。”

丫鬟吓得不敢说话,怯怯的站在旁边。

白氏丧气的坐回榻上,在榻上过了好一会之后,才又对旁边的绿云道:“你明天去将黄夫人请进府来。”黄夫人最有办法,她要让她帮她出出主意。

第178章

黄夫人下了马车,进了垂花门,正准备往白氏的丹栖院走去。

她已经知晓昨天在继远侯府发生的事情了,她一边走一边不由吐槽白氏真的够蠢,迷明明是两手的好牌,但偏偏就能被她打成这副糟糕模样。

只是进了垂花门后没走几步路,接着便看到王檀带着两个丫鬟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正看着她微微的笑。

黄夫人的脚步不由顿了顿,眼神沉了沉,但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的迎了上去,开口道:“巧的很,外甥媳妇,竟然在这里碰上你。”

王 檀弯了弯嘴角,道:“不算巧,我可是特意来迎十姨母的。一直想请十姨母喝杯茶,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今日我亲自来请十姨母,还请姨母要赏脸。”说完对自己身 边的两个丫鬟使了使眼色,两个丫鬟便会意的走过去,一人一边站在黄夫人的两边,做出请的姿势,道:“夫人请。”

黄夫人看着这阵势,哪里是请,根本就是挟持。她也很上道,知道在人家的地盘上,怎么都干不过人家,便也笑了笑,道:“正好,我也想和外甥媳妇喝喝茶呢。”说完便抬脚走了出去。

到了景澜院,王檀和黄夫人一人一边的坐在花厅的椅子上。屋子里并没有其他的下人守着,唯有的是青色的幔帘将屋子衬得像夜一样静。

丫鬟上了茶来,接着又拿着托盘出去了,顺带还关上了房间的门。当门“吱呀”一声被关上时,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的黄夫人像是被小小的惊了一下。接着她看着空荡荡只有她们两个的花厅,安静得仿佛像是晚上。她的眼皮不由跟着跳了跳,她总觉得仿佛将有事情要发生。

王檀端起茶碗,轻轻的拂着水面上的茶叶,然后喝了一口茶。黄夫人看着她的样子,也端起茶碗小小的抿了一口。

王檀放下茶碗,跟着缓缓开口道:“十姨母今日可是来寻太太的。”

黄夫人道:“是。”接着顿了顿,又解释道:“我的一个铺子租的是侯夫人的铺面,这几日便是交租子的日子,我来送租子。”

王檀做出恍然大悟状,道:“原来如此。最近太太的日子有些不好过,我还以为是太太请看您进来,让您给她出主意的呢。”

黄夫人的嘴角抽了抽,有些不自在的道:“怎么会,外甥媳妇想太多了。”

王檀继续道:“侯爷最近发了话,太太若无事还是少见外人的好,多在家中敲敲木鱼念念经才是正经。我看十姨母不如将租子交给我,我将它们转交给太太。”

黄夫人道:“不用麻烦了,我还是亲自交给侯夫人放心。何况我也不与侯夫人多说话,交完了租子我就回去。”

王檀笑了笑,道:“我一直以为十姨母是个聪明人,该明白我的意思。我以为十姨母以后还是不要与太太再接触的好。”

黄夫人看着王檀的样子实在刺眼的很,再听到她命令一般的话,越加觉得刺耳。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恼道:“外甥媳妇,虽说我不比你高门大户,但好歹我也是你的长辈。我要与谁接触,与谁较好,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王檀看着她恼怒的样子,也不生气,继续道:“对了,姨母,苠表哥最近如何,听说他现在守着一个生药铺子,生意可好?”

黄夫人有些不明白她提起自己的儿子想要说什么,站在屋子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嘴唇抿着不说话。

王檀继续道:“做药铺生意的最容易出事,万一个不好药吃死了人,可是容易惹上官司的。姨母回去,可记得一定要嘱咐表哥,做生意千万要小心的好。”

黄夫人的眼睛睁了睁,瞪大了眼睛看着王檀,她这是在拿她儿子威胁她?

她一字一字的道:“你休想动我儿子,否则我要你好看。”

王檀“呵”的一声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道:“姨母真是说笑了,我好心提醒姨母让表哥小心,怎么姨母会认为我要对表哥做什么。”

黄夫人却一点没有放下心来,仍是一脸戒备和憎恨的望着她。

王檀继续道:“若是姨母不放心,不如现在就回去看看表哥是不是好好的。”

黄夫人继续默默的瞪了她一会,接着“哼”了一声转过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黄夫人走后,莲雾从外面走了进来。王檀对她吩咐道:“等一下黄夫人若再回来找我,将她在外面晾一晾。”说完转身便回了正房。

黄夫人匆匆的回了自己家,从继远侯府出来开始,她的眼皮便开始不断的跳,心里一上一下的,恨不得此刻就能见到儿子知道他安好才好。

她早年和丈夫生下一儿两女,丈夫有些贪色,夫妻感情算不上好。自从十年前丈夫死后,家里的姨娘和庶子庶女在她的手段之下,陆陆续续病亡或意外而死。两个女儿已经出嫁,儿子也于去年娶了妻。

她现在所有的依靠和仰仗便是这唯一的儿子,若他出了事,那便是要了她的命。

而她刚刚走进自家的院门,她的儿媳妇便慌慌张张的跑上来,握住她的手臂焦急的道:“婆婆,不好了,不好了,婆婆,相公被衙门的人抓走了。”

黄夫人觉得自己连心跳都要漏了几拍,脚上几乎要站不稳,过了好一会之后,她才厉声的问自己的儿媳妇道:“怎么回事,你快说出来。”

她 的儿媳半结巴的说道:“昨日有人在家里的生药铺子里买了半斤的珍珠粉,要珍珠粉的那人是礼部左侍郎都大人的小妾,那小妾用珍珠粉敷脸,结果却因此毁了容。 都大人一生气,就说我们铺子卖假药,让人将在看铺子的相公抓起来了。”说完又摇了摇黄夫人的手臂,一边哭一边问道:“这可怎么办呀,婆婆。”

黄夫人的身体摇摇晃晃起来。想到今天王檀说的话,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根本是周世瑛和王氏那对夫妻故意陷害她儿子的。

黄 夫人闭了闭眼睛,脸上露出伤心的表情来。她一生自诩聪明,因为当年堂妹抢了她进侯府做妾的机会,所以这些年一直耿耿于怀,故意帮着白氏设计陷害桑姨娘和周 世瑛。但她却忘了,她早已不是当年满朝显赫的外戚桑家的嫡出大小姐,她不过只是小小的商人之妇,那些人想要对付她,根本是捏捏手指的事情。

到现在她才明白,跟白氏比起来,她一样聪明不到哪里去,一样的看不清形势。

看着哭哭啼啼像死丧了老公的儿媳妇,黄夫人只觉得一阵腻烦,看着她开口厉声训斥的道:“哭什么哭,像个丧门妇一样,苠哥儿还没死呢,晦气都要让你哭来了。”说完甩开她的手,转身又出了门上了马车往继远侯府而去。

坐在马车里,黄夫人的两手握成拳头,心里恨得要死,她恨不得将陷害她儿子的那些人千刀万剐,恨不得跟她们同归于尽。可是恨到最后,她还是让自己平静了下来,现在还是要救自己的儿子要紧,其他的账可以以后慢慢再算。

等到了继远侯府,她直接去了景澜院。但这一次景澜院的丫鬟却没有人愿意帮她通传王檀她要见她,足足将她晾在外面一个时辰,这才让她进了门。

等进了花厅见了王檀,她和早上见她时没有一丝变化,发髻没变,衣裳没换,连脸上的笑容都没变一下,仿佛她一直就坐在这里等着她没有离开过一样。

黄夫人在心里一时只觉得千头万绪,她在门外等着时,想像了无数种见了她该怎么做的片段:拨出头上的簪子放在她的脖子上威胁她让她放了她的儿子,或者继续哄骗她说白氏做的那些事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或者跪在地上哀求她放了她儿子…

但所有的想法让她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知道,这些都是没有用的。

她走上前去,站在她面前,开门见山的道:“说吧,你们想让我如何?”

王檀笑了笑,道:“姨母这一次可比刚才要痛快多了。”说完顿了顿,接着道:“我希望姨母带着表哥表嫂离开京城。”

黄夫人深深的望了王檀一眼,比起儿子来,这并不是多么难以接受的条件,黄夫人没有犹豫多久,然后便痛快的答应了,道:“好,我儿子被放出来的第二天我们就走。”

王檀道:“姨母放心,两家毕竟是亲戚,表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必会让二爷替表哥走动,让她平平安安不少一根毛发的出来的。”

黄夫人看着她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恨不得那簪子刺花她的脸。她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自己心中的恨意压了下去。过了好一会之后,她才又开口道:“一言为定,希望你能遵守承诺,若不然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你。”说完转身又离开了永宁侯府。

黄夫人儿子的事很好解决。都大人的小妾不过是脸上过敏起了几个疹子,用了药过了一些天就好了。都大人亲自去衙门解释,称是误会一场。

既然被害者都说是误会一场了,衙门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也就将黄夫人的儿子放出来了。

黄夫人算是守信,儿子出来的第二天就将家里的铺子盘了出去,然后带着儿子儿媳离开了京城。

只是在黄夫人离开的当天晚上,王檀便听到黄夫人一行人行到岑东县的一条山路时,马车突然断轱翻下山崖,黄夫人掉落山崖而亡。

王檀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些吃惊,过了许久才消化了这个消息,然后心里有些钝钝的难受。

等周世瑛回来,王檀开口问他道:“黄夫人的事是不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