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爷子,这里不是你们白家,我们曲家的人胆子都小,您这么暴怒,可别吓着人。”曲夜冷眼瞧着白富那气恼的样子,脸上满是戏谑。

“二哥。”曲韵忙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曲夜这才把那戏谑的神情给收了,不屑的扭过头去看向窗外,“这婚我是退定了。”

“好好,我不跟你说,等曲轩来了我去跟他说。”白富气的脸上的肉都跟着哆嗦起来,跺了跺脚,“走,咱们走。”

韩氏也忙跟着站了起来,看了看曲韵,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跟着白富往外走。

“伯父、伯母慢走。”曲韵跟着走到花厅门口,见他们走远了,才转回身来,笑嘻嘻的看着曲夜,“这下好了,二哥,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准备迎娶白姐姐吧。”

曲夜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休想”

几日之后,曲轩风尘仆仆的回来了,白家曾经来访的事被曲夜压了下去,任谁也不敢在曲轩面前提起,曲韵有贼心没贼胆,她想说其实白夕若人还是不错的,至少不像她父母那样贪钱,但是在曲夜恨恨的目光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深秋时节,天渐渐的凉了,锦城的几家酒坊都又开始忙碌起来,曲韵自然是不甘落人后的,她想了这桂花酿好一阵子,总要酿出来尝尝看,顺便换成银子,但是家里的桂花树却不够用的,言瑾儿那里种齐了上百种花,却唯独没有桂花,无奈,曲韵便拉了曲夜进桃花谷帮她摘花,虽然桃花谷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但是劳动久了总是会累的,因此反反复复的进出桃花谷,摘了足够的桂花也花费了好几天的时间。

因为怕被人看见落人口实,曲韵和曲夜去客栈要了个房间,方便进出桃花谷,等摘了足够的桂花便雇了车马直接拉回酒坊,只说是从外城采购的。

有了上好的桂花花瓣,酒坊里的井水又是从桃花谷弄出来的溪水,一切具备了,曲韵便指挥众人开始酿桂花稠酒,方子是她从《酿酒百科》里看来的,先是泡米,把上好的江米放在缸里用清水泡,用木瓢搅拌使脏物上浮出来然后弃之,大约需要浸泡四个时辰;然后蒸米,烧大火,熟烂至八成,熄了火,然后先米中间后笼周围浇水,等到温度降至三度以下即可;再就是拌曲,把蒸熟的江米平散摊开,撒上曲面,搅拌均匀;然后用一根木棒从缸中心开始,将米从四周装入轻轻拍压,成喇叭状,用白布盖上,再加上软圆草垫,保持适宜的温度,三天后酒醅就算是成熟了;最后一步是过酒,将缸口横置两个木棍,架上铜丝萝,萝中倒多少酒醅,就用多少生水分几次淋下,手入酒醅中转、搅、搓、压,反复几次,待酒尽醅干,再在这酒里放上糖,再加上桂花,加热烧开,这桂花稠酒才算是成了。

书上说一般酒澄清,但这酒粘稠,一般酒辣辛,这酒却绵甜,而且有健胃、活血、止渴、润肺的功效,曲韵看到这里便嘴馋了,偷着又回到桃花谷酿了这么一坛子桂花稠酒出来,哥哥们虽然知道这桃花谷,但是却不知道这桃花谷里神奇的酿酒功效,这个曲韵没说,也不打算说,就当是她自己的小秘密好了,这《酿酒百科》虽然是她从桃花山上带下来的,但是里面的酿酒常识和秘方对自家酒坊来说实在是大有裨益,因此这书她是打算当做家传的宝贝一代一代传下去的,只是这书的有缘人,就得她自己来挑了。

抱了一坛子桂花陈酿,曲韵优哉游哉的去找曲夜品酒,自从白富和韩氏来过那一次之后,曲夜是日夜提心吊胆的担心他们会趁着曲轩在地时候再来说这事,他知道依着自家大哥的性子,多半是会同意的。到时除非自己离开这个家,不然还真拗不过他那个大哥。

曲韵笑嘻嘻的走进菊逸阁,璎珞坐在房门口做针线,见她来了忙放下手里的活站起身行礼,“姑娘来了。”

“嗯,你家二爷呢?”曲韵往屋里探了探头,却没看见曲夜的影子,“不会出门了吧?”

璎珞见她面上露出了失望的样子,怀里又抱着一坛子酒,知道定又是酿了什么好酒来让二爷试酒的,忙笑着回道:“没有,二爷这几日心情不太好,每日都去逸雪阁坐坐,刚才奴婢瞧着出了院门往东去了,怕也是去了逸雪阁了,姑娘不妨去瞧瞧。”

曲韵点了点头,冲她笑了笑,“璎珞,你绣活好,赶明儿去我那里找青桃去,我让她在我新作的衣服上绣上桂花,她只说不会,要来找你,这几日我们那里忙,她没得闲过来,你得了空去帮她瞧瞧。”

璎珞忙谦虚的说不敢,她知道这是姑娘看着她不爱出门,成日里闷在院子里,所以使着法子想让自己出去走走,青桃的绣活那是赵嬷嬷手把手教出来的,比自己的手艺好多了,哪里有她不会绣要来找自己请教的道理,想着于是心里感激的很,给曲韵行了个大礼。

见她如此,曲韵点头笑了笑,转身出了这菊逸阁,往逸雪阁去了。

逸雪阁里因为有曲韵又从言瑾儿那里讨来的许多花种子,因此倒比从前更花枝紧蹙了些,如今天气渐凉,大部分花是不开了的,但是像木芙蓉、三色堇、万寿菊、鸡冠花等几种却正是开的好的时候,曲韵一边走一边赏花,走着走着听到前面有叹气声,走近了一看,果然是曲夜正抱着个酒坛子在那里喝酒,曲韵吸了吸鼻子,这不是她上年酿的石榴酒吗?本来是好酒,被他这么喝,倒是个糟蹋了,于是转身吩咐跟着来的青梅和青果去取两个酒杯来,自己则直直的走过去,伸手从曲夜手里抢过石榴酒的酒坛子放在一旁石桌上,取笑道:“二哥,这事有那么犯愁吗?”

曲夜瞪她一眼,低头打了个酒嗝,“你是不了解你二哥的?在桃花山时我就曾发誓这一声不娶妻室不成家,要把西苑国的大好河山游览个遍才算,如今却偏偏被人硬塞个妻室来,我是浑身不自在。”

“有什么好不自在的,白姐姐也不是一般的闺阁中人,她那跳脱的性子你还不知道?跟你简直是天生绝配,要不然爹和娘怎么会把她订给你而不是大哥呢。”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曲夜一把拍开她的手,“我瞧着你是幸灾乐祸比较多些,巴不得看你二哥出丑是不是?还天生一对,我跟她?得了吧。”说着转身要去抱酒坛子,却被曲韵拦住,指了指自己怀里这一坛,顺手揭了盖,曲夜眼睛一亮,也像她那样吸了吸鼻子,不过却没有她那么厉害,只是闻出了浓浓的桂花香,“这就是你酿的桂花酒?”

“嗯,往年酿的,只这一坛,如今先拿出来让你品品,看好不好?”

正巧青梅拿了两个酒杯来,曲韵倒了一杯递给他,笑道:“相传太白饮此酒,成诗百篇,二哥饮了我这酒,要不要也念首诗来听听?”

曲夜忙摇了摇头,“免了,我只喝酒就好。”说罢抬头饮酒,待放下酒杯时笑道,“这酒色泽美而透明,酒味香而甜醇,喝了却又不宜醉人,适合你们姑娘家喝。”

“那你说这酒可算是好的?”曲韵笑着追问,这酒可是五年份的,是最好喝的时候,一般密封窖藏,一年后桂花酒即成,酒坊里酿成的也只窖藏一年便要出窖售出,但是窖藏五年才能算得上佳酿了。

“我妹子酿的酒自然是好的。”曲夜笑着又喝了一杯。

两人正笑着,就听见旁边伺候的青梅和青果说道:“大爷来了。”

两人忙起身,果然看见曲轩手里拿着一卷书,正往这边走过来,曲韵站起身迎上前去,笑道:“能在这里见到大哥真是难得,大哥是读书读累了吗?小妹正好有好酒,大哥要不要尝尝解解乏。”

曲家人都是爱喝酒、会喝酒的,但是酒量却不同,像曲轩这样的,平日里只能偶尔浅酌两杯,却不敢像曲夜那样抱起坛子来一饮而尽,但此时听她说有好酒,便笑道:“好,且端来我尝尝。”

曲韵亲自倒了一杯递到他手里,曲夜跟过来凑热闹,“大哥,刚才韵儿说相传太白饮此酒,成诗百篇,大哥何不效仿一下,念首诗来听听?”

曲轩‘咦’了一声,诧异的看他,“平日里你不是最讨厌听诗读诗的吗?今儿这是怎么了?”

“别理他。”曲韵笑眯眯的看着她大哥,“大哥你快尝尝。”

曲轩笑着点了点头,喝了一口,略品了品,笑道:“这就是你那桂花酿?真是不错,有爹的七分手艺了。”

“谢大哥夸奖。”曲韵乐的很,拉着他到亭子里坐下,吩咐青梅道:“去厨房要几碟子小点心来,再要一壶清茶。”

“不许拿茶来”她的话音刚落,曲夜就插嘴道,“今儿个大哥也不许喝茶,这酒甜甜的,喝了也不易醉,咱们都喝酒好了。”

青梅便抬眼去看曲轩,见他点头,才应着去了。

第六十九章要去退婚

曲轩脸上的笑容就像温暖的阳光似的,曲韵自小就跟他亲,现在见他有这样的笑容,心里便觉得暖暖的,笑道:“大哥觉得我这酒要卖个什么价才好呢?”

闻言曲夜先白了她一眼,“你这酒至少要窖藏上一年才能卖,这么早想那个做什么。”

“好,不想,那咱们就来想想二哥的事,”曲韵在他身边坐下,右手托着下巴,咂嘴道:“二哥的事可怎么办好呢?”

“你二哥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犯愁的?”曲轩把手里的书放下,含笑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子。

“自然是跟白家的亲事了,”曲韵抢着回道,说完还看了曲夜一眼,嘴里却说着:“大哥,你确定这亲事咱们家是不能退的吗?当时爹娘是怎么说的?”

其实曲轩心里有谱她想说的一定是这事了,于是笑了笑,温和的看着曲夜,“二弟,你果真不愿意?”

“自然是不愿的。”曲夜苦着脸点点头,“我自小就跟那白夕若犯冲,也不知道爹娘怎么会把我们俩凑在一起,大哥,你帮帮我,我这辈子都不想娶妻。”

“胡说”曲轩怒斥道,“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爹生前的心思你不懂?”

“可是那白夕若实在不是良配。”曲夜嘟囔着,结果青梅拿来的酒杯径自到了一杯闷头喝了一大口。

曲轩挑了挑眉毛,“你见过白家姑娘?”

曲夜不语,依旧低头喝酒,看了曲韵一眼,示意她来说,曲韵冲自家大哥笑了笑,给他倒了杯酒,“大哥,有件事我想该告诉你了,就在你进京赶考的前夕,夏家二奶奶跟我说白夕若曾在她面前透露过白富想悔婚的意思,就是嫌咱们家落魄了,连彩礼钱也拿不出来,后来你高中解元回京看榜的时候,那白富和韩氏亲自来了一趟,我和二哥本都以为他们是来退婚的,谁想那韩氏却说这婚是绝不会退的,但要等到明年秋后才要成亲。”

“真有此事?”曲轩也不是笨人,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白家的心思了,九成九是冲着这个解元的头衔来的,一手拿着杯子举在半空好一会,才又说道:“也罢,白家既然瞧不起咱们家,那这门亲不结也罢。”

“大哥,你说真的?”曲夜闻言大喜,忙把手里的酒杯一丢,凑到曲轩跟前问道。

曲轩缓缓的点了点头,“不过这事你要亲自去祠堂跟爹娘说清楚,明日我再陪你去岩城一趟,去白家把婚给退了。”

曲夜哈哈笑着把曲轩给抱了个满怀,曲轩被他搂的喘不过起来,不一会儿就脸红脖子粗了,曲韵瞧见了忙把自家二哥拉开,抹了把冷汗,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又走到曲轩身边给他拍背,过了一会儿,待曲轩反应过来的头一句话就是恶狠狠的冲着自己那个弟弟说的:“去祠堂跪着去”

曲夜利落的应了一声,满脸喜色的去了,曲韵看的直想笑,平时自己这个二哥犯了错就害怕的就是大哥罚他跪祠堂,现在居然这么高兴,可见没了白家的事,他心里真的是轻松了不少。

可是还没等这兄弟两个去白家退婚,曲夜跪完祠堂出门就领了一个人回来,正巧曲韵闲来无事坐在书房门前的石桌前看书,就看见一个身着靛青色暗纹长袍的瘦弱男子跟在她二哥身后一前一后的往书房这边来,那陌生男子容貌甚为俊秀,甚至比她大哥还要好看,曲韵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越看竟越觉得这人眼熟,就在她正冥思苦想的时候,曲夜大咧咧的在她跟前坐下,“韵儿,后面这人交给你了,你找人把她送回去。”

“这位是?”曲韵歪着头又看了那人一眼,不小心瞄到了她那小小的耳垂上竟然有两个珍珠耳钉,于是恍然大悟,忙哭笑不得的站起来拉着那男子坐下,问道:“白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白夕若耸了耸肩膀,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而后又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放在曲夜面前,曲夜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白夕若竟没看见似的一点儿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拉着曲韵的手说道:“你不知道你二哥刚才有多帅,就那么几下就把那些地痞给打走了,我让他教我功夫,他又不肯,真是的,那么好的伸手你不收徒留着孵蛋吗?”

曲韵闻言一时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却在接收到她二哥怨怒的眼光时略收敛了一下,用帕子捂着嘴忍着笑道:“白姐姐怎么来锦城了?还是穿着这个样子,我还以为是哪家的俊秀公子哥呢。”

“是吧?好看吧?”白夕若忙站起身来在她面前转了一圈,“这衣服是我哥的,我偷了然后让我的丫鬟给改的,我觉得很好看呢。”

“是不错,改明儿我也让青桃给我改一件这样的,以后出门也方便些。”曲韵拉着她上下打量,“真是不错的注意…”

这女人就是麻烦,曲夜在一旁听着她们之间的话题越扯越远,无奈的瞧了瞧桌子,“韵儿,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没?”

“啊?你说什么二哥?”

曲夜无奈的垂下了肩膀,有气无力的趴在石桌上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让你找人把这个女人送回去。”

“我不回去”白夕若扯着脖子吆喝道,“我好不容易才从家里溜出来,哪有这么容易就回去的道理,我要在你们家住下,一直住到你要跟我成亲那天。”

“你胡说什么,谁要娶你啊”曲夜也扯着脖子跟她杠了起来,这女人真是无聊,说什么不好,偏又把他最不爱听的婚事挂在嘴边上。

“你不娶谁娶,咱们可是有婚约的。”

“你不说这个我还想不起来,我大哥说了,今天就要去你们家退婚的,我这就去,顺便把你这个烦人精给送回去,走”说着便去拉白夕若的手。

白夕若哪里肯那么容易就范,甩了胳膊躲在曲韵身后,“你想悔婚门都没有,我爹和我娘不会同意的。”

曲夜也不去扯她了,只是好笑的看着她,摇了摇头问道:“你就这么想嫁给我?”

“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白夕若转了头不好意思去看他,脸却一片红晕,强撑着继续说道,“自来姑娘家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是自小就定下了的,要是你悔婚,那我以后哪还有什么脸见人,所以悔婚这事你想都别想。”

“原来是怕丢人?”曲夜笑着摇了摇头,抬起脸来又是满脸的戏谑,“那么前段日子你们家说要退婚的时候,就不怕我们曲家会丢人吗?难道现在你们又不想退了我们家就得认了?那好处岂不是全被你们白家占尽了?”

白夕若被他说的不好意思起来,但是怎么也不肯松口应下退婚的事,虽然不再跟他犟了,但挺直了背不说话,也不肯离开。

曲韵在一边瞧着他们俩你来我往的,发现这两个人每一个是省油的灯,而且看样子白夕若还是很喜欢自家二哥的,不然依着她那蛮横的性子,哪里肯由着自家二哥说她,于是出口维护她道:“二哥,你就那么点度量,跟白姐姐一个姑娘家没完没了,这事你别管了,我去找大哥商议,看是否把白姐姐送回去。”

“韵儿,我不回去。”一听说还有可能把她送回去,白夕若忙扯着曲韵的袖子摇头,眼睛里已经是闪着泪花了。

“好好,就是要回去也不是今日,你瞧瞧你这风尘仆仆的,身上的衣服也都脏兮兮的了,先跟我回我院子里去,梳洗一下,换上我的衣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其他的事咱们稍后再说。”说罢便握了她的手要往沁梅院走。

曲夜忙拦住,“韵儿,她不能留下,不然这事可就真说不清了。”

“没事的二哥,就说白姐姐是来看我的,又是在我那里,旁人不会多心的。”曲韵说着偷偷的在背后伸出手指指了指她大哥的院子,示意曲夜去搬曲轩来,看看这事该怎么处理。

曲夜目光复杂的看着白夕若的身影,叹了口气,转身往竹轩馆去了。

沁梅院里,白夕若刚洗了澡出来,身上穿的是曲韵的衣服,她们两个年岁相当,身形也差不多,因此这衣服倒也算合身。

曲韵此时正站在隔壁小酒窖的门口看着几个粗使的丫鬟打扫,青桃从正屋走出来笑着冲她点了点头,曲韵忙喊了青果来帮自己看着,叮嘱道:“这些酒可都珍贵,千万不要粗手粗脚的给砸了。”

青果和那几个粗使丫鬟忙应着,曲韵才抬脚进了正屋。

“韵儿。”见她进来白夕若甜甜的喊了一句,也顾不得青梅正在帮她擦头发,快走了几步走到曲韵跟前,拉了她的手祈求道:“好韵儿,你就让我在这里住两天吧,我不想回家去。”

曲韵笑着拉她坐下,从青梅手里接过干帕子给她擦头发,边说道:“姐姐想住几日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姐姐能告诉我原因吗?”

第七十章白家姑娘

白夕若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就是在家里待烦了,所以想出来玩两天。”

“哦,这样啊?”曲韵轻轻笑了几声,“我还以为白姐姐实在是因为喜欢我二哥,不想让他去退婚才来的呢,看来是我想错了,也罢,我这就让青梅去跟我二哥说清楚,省得他还在那里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说着看了青梅一眼,青梅便果真就要往外走。

“你回来”白夕若一见急了,也不知道青梅的名字,只急忙喊她回来,青梅回身一笑,“白姑娘还有什么话是要奴婢带给二爷的吗?”

“我…”白夕若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曲韵冲青梅摇了摇头,青梅才笑着行礼,“奴婢去给两位姑娘沏茶。”这才下去了。

白夕若红着脸转身看正认真给她擦头的曲韵,轻声询问:“其实你早就知道我的心事了吧?”

总算要跟自己说实话了吗?曲韵停下手里的活在她身边坐下,“我知道姐姐你的心思,也知道我二哥的心思,我只是觉得,也许你不应该把太多感情放在我二哥身上的。”

“这话怎么说?”白夕若忙问。

曲韵看了看她,觉得自己应该把话跟她说清楚的,免得她为了二哥再跟家里闹翻,或者受到什么伤害,但是这话本应该是由她二哥来说,自己开口确实有些不妥,但她也知道二哥那性子是不可能坐下来好好跟人家谈谈的。

“白姐姐,你觉得你了解我二哥吗?”

白夕若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浅浅的笑了,“不敢说很了解他,毕竟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了,但是一个人的本性无论经过多久都是不会变的。”

“那你知道他的梦想是什么吗?”

这次白夕若想了好久才犹豫的摇了摇头,眼睛盯着她看,曲韵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我二哥曾经跟我说过,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游遍西苑国的山山水水,他是个不喜欢有负担的人,现在被迫留在家里帮我已经是无奈之举了,他说这一辈子都不想成家立室,有了家室他会觉得像是牢笼一样得不到自由,让他不能展翅翱翔。”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他是不会娶我的吗?”

曲韵摇摇头,“他最终会不会娶你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现在他的心里是没有想成亲这个想法的,也许他不是讨厌你,而是讨厌成亲这件事,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想嫁给他,怕是不易。”

“我知道了,”白夕若点点头,脸上有着失落,但还是笑着看她,“韵儿,你说一个人能喜欢上另一个人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情,那种感情也许你现在时不能了解的,不过如果是因为知道在一起不易就放弃不是太可惜了吗?他又没有明确的告诉过我他不喜欢我,而且成了亲以后我也可以陪他到处去走走啊,也许他会同意的。”

“拖儿带女的到处去走?”

“对啊,一家人在一起不幸福吗?”

她这句话戳中了曲韵的死穴,一家人在一起的确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曲韵怔楞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又莫名其妙的想起古若尘来,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哪?亏他还口口声声的说喜欢自己,却是连家住哪里都没有告诉一声,于是又立刻把他的影子抛了开来,笑道:“白姐姐,我希望你能够幸福。”

白夕若豪迈的拍了拍她的肩,“放心,你将来的二嫂人选一定非我莫属。”

曲韵被她逗笑了,摇了摇头,依旧站起身来帮她擦头发,白夕若的头发又黑又顺,不像她自己的,虽然也很黑但是太多了,厚厚的沉沉的,还容易打结,每次青桃帮她梳头都好麻烦。

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曲轩也已经得知了此事,其实若不是白富两口子嫌贫爱富,他倒觉得自家二弟跟白家姑娘是很配得一对,从小两人就打打闹闹的,现在反而越发疏离了,这世界真是变得很快。

“大哥,找个人把那丫头送回去吧,咱们家哪里放得下她那样刁钻古怪的人,我怎么也没想到救的人会是她,要是早认出她来,我说什么也不会那档子闲事。”曲夜斜依在梨木圈椅里,修长的腿高高的翘着,满脸的不满、不甘心。

曲轩见状笑着摇摇头,放下手里的书,淡淡的回了一句:“我倒是觉得你们很是有缘分。”

曲夜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哥,你可别吓我,你不会是反悔了吧?不如咱们明日就去岩城一趟,顺便把这丫头送回去,也好跟白家人说说清楚。”

兄弟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互相的脾气性格摸得一清二楚,他在想什么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呢,这婚事就算要退,也要接着再给他找一门才是,不然他那么野的性子没人管束着,怕真是出门就不记得回来了,现在是家里需要他,他才这么老老实实的,等哪一日韵儿嫁了出去,这个家还有谁能够留得住他?所以这亲事在没有更好的人选之前还是要再考虑考虑的,曲轩这么想着便摇摇头,心里已经打定了注意便又拿起书来。

曲夜一看急了,心想难不成大哥又反悔了?那他那半天的祠堂岂不是白跪了?于是急急忙忙又喊了一句,“大哥?”

头也没抬,曲轩神色依旧的抛出一句话来,“白家最晚明天就会有人来了。”

也是,白夕若作为白家的嫡长女,平日里又因为是唯一的嫡女而备受宠爱,她从家里偷跑出来这么大的事白家又怎么会没人发现呢?左不过是正在到处查探还没有追过来,等他们来了直接把那丫头交出去,再把事情说清楚不就成了,曲夜一拍脑袋,似是也想通了,嘿嘿笑了笑,说了句:“那我就不打扰大哥看书了,我回菊逸阁了。”

曲轩轻轻“嗯”了一声,看着他出了书房门,嘴角微微的弯起了浅浅的笑容,这两个人说不定真是有缘的。

再说那被曲韵偶尔记起来又被抛到一边去了的古若尘,此刻正老老实实的跪在太后娘娘面前,心里苦哈哈的哀求道:“祖母,您就真舍得孙儿远嫁到蛮夷之邦去?那可是隔着千山万水呢,什么时候您想见孙儿了都不一定能见得着。”

太后被他逗乐了,笑道:“你这孩子说的那是什么,什么嫁不嫁的,那银月公主是边塞国国王唯一的女儿,人家虽说要借联姻跟咱们西苑国搞好关系,可是总归还是舍不得女儿的,只是说让你们每年去住上一阵子,哪里就像你的说的那么吓人了,还不快点给哀家起来,跪在那地上硬邦邦的就不嫌疼?”

这话还没落地,就有太后身边的宫女去搀扶古若尘,那古若尘站起来顺手揉了揉膝盖,当时他离开锦城回来,是因为太后的寿诞在即,他自幼父母双亡,由太后抚养长大,这份恩情他偿还不了,但是时不时的尽尽孝总还是可以的,太后大寿他不能不出现,可谁知道银月公主那朵大红花还是落到了他头上,早知道如此他当初还躲什么?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不堪。

“好孩子,到祖母这里来坐。”

古若尘摸了摸鼻子到太后身边坐了,太后摸了摸他的脸,心疼的抱怨道:“前段日子你一直在外面,回来后又忙着哀家寿辰的事,这些日子你可是辛苦了,瞧这身子板,可是瘦了不少。”

“那祖母就赏我些好吃的,我回去吃胖了再来让您瞧。”

“好吃的肯定有,不过你要听话,你的婚事是皇上的意思,咱们皇家虽然皇子世子的一大堆,可是也只有你是皇上和哀家心里最合适的人选,你可不能让皇上和哀家失望。”太后拍着他的手嘱咐道。

“祖母,”古若尘知道自己已经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因此开始岔开话题,“我想回府里住几日,给爹娘磕几个头,这段日子就不能常常陪着您了,不过我还是会时不时的进宫来给您请安的。”

太后和蔼的笑了笑,“你们年轻人哪里有闲得住的,哀家知道你有你的事要做,前几日几个世子来请安的时候还问起你,你就出去跟他们走动走动,但是千万不能跟着他们学坏了。”

古若尘听到这话不由得挑了挑眉毛,也就这老人家满心还以为他是个老实听话的好孩子,其实他风流不羁的名声早就在京城传遍了,也就是这宫里跟个铜墙铁壁似的半点儿消息也传不进来。

出了太后的延禧宫,古若尘,也就是南宫若尘懒洋洋的在御花园里闲逛,他的寝宫就在延禧宫的对面,途径御花园。

这会子天高气爽,正是出外郊游的好天气,宫外的人自然是有好山好水可以欣赏,但是宫里的嫔妃们只得御花园这么一个好去处,因此三三两两的都到御花园来闲逛。

樊青身穿侍卫的制服跟在他的后面,见他如此悠闲的模样忍不住问了一句:“世子爷,可是太后答应您不娶银月公主的事了?”

南宫若尘摇了摇头,“这事不急。”

“还不急呢,奴才刚刚听延禧宫的公公们说,大婚之期大约就定在下个月中旬,到时候您可就推不掉了,您要娶了那银月公主,那锦城咱们还回不回了?曲姑娘那边看您怎么交代?”

说到曲韵,南宫若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他一向自诩为最是洒脱不羁的了,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哪个姑娘这么伤心,偏生就遇到了她,让自己陷下去再也不能自拔,可是她…算了,不想了,“樊青,回去收拾东西,咱们一会就回王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