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从小鱼的手里抽出袖子,元好走了几步,回头,却看到小鱼儿两个小肩膀要耸到一处似的,头也垂到了胸前,小小的身子缩成了一团,显得格外的可怜。

元好叹了口气,拿出背带,抱起小鱼儿,背在背上。

没法子,只得背着他去做事了。

小鱼儿又呵呵的笑了,小脸蛋紧贴在元好的脖颈处,无意识的磨噌着。

元好背着小鱼正要出门,没想,那门咣当的一声,却被推开了,杨柳儿一脸慌张进来,递给元好一个鼓鼓的荷包:“好儿,等下,西宫的小林公公送马桶来的时候,你帮我把这袋银子交给他。”杨柳儿把荷包塞到元好的手里。

“干嘛要给他这么多银子。”元好问道,低头看着手里的荷包,全是一小块一小块的碎银子,显然是以前帮尹随做事得的赏银。

“你别管,你把这交给他就行了,我跟他说好的,他知道接下来怎么做。”杨柳儿说完,又急匆匆的出了门,一溜小跑的,一会儿就不见影儿了。

奇怪了,柳儿不是跟我一起做事的嘛,那这袋银子她为什么不亲手交给小林公公呢。

杨柳儿奇怪的言行弄得元好一头雾水,只得云里雾里的去井台边。不过,她想着前段时间,她刚救杨柳儿那会儿,杨柳儿就发誓过要想办法离开罪奴宫的,难道这跟杨柳儿谋求离开罪奴宫有关?

第十三章 杨柳儿的谋划

井台边,一个个马桶堆积在一起,依然是臭气熏天。

“好儿,今天柳儿姐怎么又没来。”虎头站在井边打着水道,元好连忙上前,帮他一起把水倒在大盆里。

“我也不太清楚,好象是有事情。”元好想着早上杨柳儿交待的话,不知怎么的那心里有些担心,罪奴宫的罪奴那是步步唯艰,一个弄不好,很可能就小命不保,柳儿姐有什么手段离开罪奴宫呢?

“别管他,我们赶紧做事吧。”元好道,还好,入冬以来,风雪大,一些离罪奴宫远的宫人就懒得跑,送来的马桶比以前少了不少,因此,就算是杨柳儿不来,她和虎头加紧点,事情还能按时按量的做完。

元好说着,就坐下来做事,背上的小鱼整个身子裹在小包被里面,那带点暖暖的鼻息喷在元好的颈处,竟让元好有一种很安心和温暖的感觉。

“嗯。”虎头点头。

“这鬼天气,过去的年月里,从没碰到这么大的雪过。”这时几个太监从后*宫的小门里过来,丢下马桶,拢着袖子在那里聊天。

“瑞雪兆丰年呢。”一个混了几十年,仍是做杂役的老太监道。

“我怎么瞅着这雪不吉利啊,前阵子,尹相为皇上建摘星台,将东湖边上的民房全给拆了,那些个百姓连个安置也没有,就在外面搭了草棚,听说这阵子,冻死了好多人呢。”说话的是御膳房的采买太监安公公,这位安公公平日里在外面跑得多,知道的事情也多,这会儿压低着声音道。

“我知道这事儿,听说翰林院大国士贾大人为这事上书直谏,惹恼了皇上,被下大牢了。”一边的小林公公两手拢在袖子里,神神秘秘的道。

“嘘,别说了,我们回去吧,一会儿再来拿马桶。”这时,又有几人来送马桶,那安公公连忙做禁声状。

此时,元好见到小林公公过来,就想起杨柳儿的托负,这时,见小林公公要离开,便连忙起身,在身前的衣襟上擦干了手上的水渍。

“林公公请留步。”元好上前招呼道。

那小林公公回过头,轻蔑的扫了元好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却又状似没听见似的转过身继续走。

元好心底暗自叹了口气,因为上次的事情,这小林公公是十分的记恨她的。

“林公公,杨柳儿托我给你带句话。”元好继续道。

“哦。”听到杨柳儿的名字,小林公公倒是顿住了脚步,回过头,那表情是等着元好说。

元好看了看跟小林公公一起的几个人,此时都转脸看着她,再暗暗摸了摸袖子里的银子,这么一荷包的碎银,在众人面前命出来太显眼了,因此便道:“还请林公公借一步说话。”

听元好这么说,那小林公公撇了撇嘴,随后才转身跟那几个同伴打了招呼,这才有些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元好带着他走到一边的角落,避开别人的视线。

“林公公,这是杨柳儿让我交给你的。”元好说着,从袖子里拿出那一袋碎银子递给小林公公。

那小林公公接过碎银,脸上一阵喜色,然后不着痕迹的就收进了衣袖里:“对了,杨柳儿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话?”

“没了,她说,林公公心里有数的。”元好道。

“好,这事我知道,今儿个这事,你在人前可别露了口风。”那小林公公挑着眉眼又刺了句。

“我清楚的。”

“清楚就好。”小林公公说完,就转身离开。

先前那几个同伴还在等他,见小林公公过来,就好奇看了元好一眼,然后问小林公公:“有什么好事啊?”

“能有什么好事?还不是刚才那奴才痴心妄想,说是家里人跟我家娘娘有旧,让我代她向娘娘请安,这都什么事儿。”小林公公一脸不屑的道。

“那是,有些人就是不识趣儿。”那安公公回道,说着,那眼角还瞟了元好一眼。

元好却是一脸平静,继续做着事情,心里却想着,这小林公公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小。

看着小林公公等人走远。

一边的虎头一脸疑惑的问元好:“好儿,你真的托林公公代你向西宫娘娘请安啊?”

元好笑着摇摇头:“他的话你也信?”

“那你找他干什么呢?”虎头又问。

“没什么,赶紧做事吧。”元好回道,虎头人比较单纯,也不知柳儿姐此举到底意欲为何,还是不要告诉虎头为好。

如此,一个上午过去了,下午的时候,元好就在屋子里绣帕子,每天要交的量不少,一天下来,休息的时候真的不多。

就在这时,却听外面院子一阵闹哄哄的。元好就坐在窗前,探头一看,却是金姑姑带着几个人进来。

这些人一进来,就直冲杨柳儿的房间。

“金姑姑,屋里没人。”先前冲进屋子里的人道。

这时,元好的门也被推开了,看到金姑姑站在门外,元好连忙上前见礼。

“可见到杨柳儿了?”金姑姑挑着眉问。

“没有,早上的时候就没见到她。”元好低眉顺眼的道。

两个小太监已经冲进了屋里,几下一看,才冲着金姑姑摇摇头。

“顺子,你在这里守着,其他的人跟我去别处找,这小贱人定是躲起来了。”那金姑姑寒着一张脸道,说完,那金姑姑又冲着元好道:“若是见到杨柳儿,就来报我,若是隐瞒或包庇,到那是时,洞庭郡王也护不了你。”

“是,我决不敢有丝毫隐瞒金姑姑。”元好垂手道。

金姑姑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带着人离开了,只留下那顺儿的躲在杨柳儿的屋里。

元好继续在屋里缝着针线,心里想着,怕是杨柳儿的事情败露了,看金姑姑那表情,杨柳儿犯的事绝对不小。

如此,胡思乱想着,转眼,就到了傍晚,元好正想着去荒院那里看看,却不想,罪奴宫里想起一阵铜锣声。

这时集合罪奴的锣声。

没法子,元好只得放下荒院的事,背着小鱼到罪奴宫中院大场子去。

到了中院,整个大场子集合了所有的罪奴,而在场子的石台上,杨柳儿和卫虎头被人按着跪在地上。

“出了什么事了?”元好问连上的一个大叔。

那大叔摇摇头。

罪奴们都小声议论着。

“安静,听我说。”秦总管站在台前,两手在虚空一摆,立时,低下的议论声便小了,这时,那秦总管接着道:“罪奴杨柳儿和卫虎犯了罪奴宫大忌,今日,当众行刑,也是要让大家记住罪奴宫的规矩不容丝毫踏错。”

此时,那秦总管话说完,就有几个执刑太监端了两条长凳子出来,分别将杨柳儿和卫虎头按在按趴在长凳子上。

“罪奴杨柳儿和卫虎头犯了**之罪,按罪奴宫的规矩,杖毙!!”执法太监上前道。

“不,不,你们不能这样,我肚子里怀着七皇子的种。”杨柳儿在凳子上噌掉嘴里塞的布,大声的叫道。

这时,卫虎头也发出呜呜的声音,猛烈的摇着头。

杨柳儿的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不由的又窃窃私语起来。

“给我堵上。”秦总管寒着一张脸道,几个太监手忙脚乱的又拿布将杨柳儿的嘴堵上。

杨柳儿怀了七皇子的孩子?元好想着,一般的情况,这种可能性是不大的,在乐坊里,每个侍侯完的罪奴,都会被灌药水,就是为了防止怀孕的。

不过,这段时间,七皇子对杨柳儿很是着迷,若是杨柳儿有心的话,倒是有怀孕的可能,元好这时有些明白杨柳儿的布局了,杨柳儿怕是要借着七皇子之势离开罪奴宫,只是这事为什么把卫虎头给牵连进去了?说杨柳儿和卫虎头犯**之罪,元好那是一点也不信。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杨柳儿怀孕是真的,而且知道这事的人可能还不少,这使得秦总管不能暗地里除掉杨柳儿,而秦总管在尹相的授意之下,自然不可能让她怀着孩子离开罪奴宫,攀上七皇子,而要除掉杨柳儿,就要弄上奸夫出来,于是,卫虎头不幸被选中,这样一来,就算事后,七皇子要追究也无从追究了。

想到这里,元好在边上不由的握紧拳头,只是这个时候,她也没办法,这时,她看到杨柳儿侧着脸,急切的望了她一眼,元好懂她的意思,这是问自己有没有把话传到。

元好微微的冲着她点了点头,显然的,杨柳儿托付的她的事,正是为了防止秦总管这一招,可却不知西宫那边能不能及时来人。

“给我打。”执刑太监手中的鞭子一抽地面,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几个太监手上的板子杨起,元好的心也跟着提起,边上的罪奴们同样都发出吸气的声音。

“慢着,秦总管手下留人,西宫娘娘要带两人去问话。”突然的,一个声音响起,众人望去,是西宫的总管太监马公公,他的后面,跟着小林公公。

“马公公,这是我罪奴宫的事。”秦总管的脸色很不好看,但马公公跟他平级,且又是西宫的总管太监,他不能不理。

“娘娘有几句话要问这二位,等娘娘问完,若是没事,我必会亲送这二人回罪奴宫交给秦总管处置,到时,我带上娘娘赏的洞庭春,陪秦总管喝几杯。”那马公公笑呵呵的说,语气极为客气。

“呵,马公公客气,既然娘娘要问话,那我自是不敢阻拦,只是怕他们语言无状,到时惹娘娘心里不痛快罢了。”秦总管辩解着。

“娘娘大度着呢,不会计较一些言语的无状,只是,我这若是不把人带去,娘娘才会生气。”那马公公仍是一脸的和气。

但那话意秦公公却是有些担不住了,西宫娘娘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那马公公请便。”到了这时,秦总管只能妥协。

第十四章 大国士

杨柳儿和卫虎头自进了西宫后就没了消息,没有人清楚,他们是死是活。

而元好发现自己的心情居然也平静,重生一世,她似乎看透了生死,且不说杨柳儿和卫虎头此去是福是祸,就算是留在罪奴宫,两年后,南楚灭亡,罪奴宫的人又能有几个能活着?

元好管不得别人,她只知道,她要活着,她要看着小仇儿长大成人。

“二婆,二婆。”此刻元好就站在质子府那个假山里的出口处,冲着不远处的二婆招手,今天一早,她终于看到了二婆燃起的烟,于是,就从暗道里过来。

“我的四小姐,你怎么进来的?”二婆听到声音,朝这边一望,看到好儿,惊讶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二婆,等下在说,快进来,我们在暗道里说,小心叫人看见。”元好催促着。

“好好好。”二婆忙不叠声的应着,小跑着到了假山边,又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人,这才跟着元好一些钻进了暗道。

“二婆,这暗道我是从杨柳儿的嘴里知道的,他们当初就是通过这条暗道才把孩子送进质子府的。”元好解释道,然后把抓着二婆问:“二婆,你还好吧?”

“还好,四小姐你也还好吧,有没有人欺负你。”二婆拉着元好的手,满是心疼的口气。

“没有,我不招谁惹谁的,又做的最差的差事,跟人没有利益之争,谁会没事来欺负我呢,对了,二婆,质子夫人的孩子是小仇儿吧?”

虽然,经过推测,元好有八成的把握,质子夫人新落地的孩子就是小仇儿,可这没有得到证实,那总是心里有些忐忑的。

“是小仇儿,老婆子已经查看过来,他的腋下有着咱们做的记号呢,再说了,虽说过了两个多月,但那模子,老婆子还是认得的。”二婆拍着胸脯道。

元好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不过,要想把小仇儿偷出来不容易,质子府的守卫很森严,每人进出都要仔细盘查,别说是孩子,哪怕是一张纸片都难带出去。”二婆担忧的道。

“二婆,暂时你就跟着小仇儿,也别想着怎么把小仇儿偷出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以后会有机会的。”元好想着不过后南楚的亡国,那时兵荒马乱的,二婆带着小仇儿也不安全,但不如留在质子府里,等到一切平定,自己出去了,跟二婆联系上,到那时,再想法把小仇儿弄出来。

“嗯,暂时也只能这样了。”二婆点点头。

随后两人又互相叮嘱了几句,便互相道别,这暗道里,元好也不敢呆太久,毕竟知道这暗道的还有尹随的人,她怕万一叫人撞个正着,那就坏事了。

匆匆回到罪奴宫,元好又背了小鱼去井台边。

刚从井里提好水,金姑姑带了一对头发花白的老人出现了。

“元好,以后,这两人就在这边做事了,你在这宫里也呆了大半年了,等下做事的规矩也跟他们说说。”金姑姑道。

“是,金姑姑。”元好应着,那金姑姑也不多话,丢下人,捂着鼻子就转身离开,这里臭气熏天的,谁也不愿多呆。

“水我已经打好了,边上还有两个位置,你们就坐下来刷着马桶就成,如今天冷,事儿不算多,慢点没事。”

元好冲着两个老人道,看他们互相扶持的样子,应该是夫妻吧,只是,元好看着有些眼熟,再仔细瞧了一下,这不是翰林院大国士贾士谦大人吗?边上的是贾夫人,当初,自家二哥和二嫂成亲时,贾大人和贾夫人还到沈府来贺过,还送了一副对子。

想着前段时间还听小林公公说起过这贾大人,因为力谏摘星台一事被皇上下了大牢,没想,如今也发配到了罪奴宫来,如今南楚的朝堂怕是已无刚诤之士了。

南楚帝这是在自掘坟墓。

元好连忙上前行礼:“见过贾大人,贾夫人。”

“姑娘莫要多礼,快起来,如今哪还有什么大人夫人的,你是?”贾夫人看了看身边的贾大人,才一手托住元好的手道。

“小女子是沈长风四女沈元好。”元好道。

“沈将军的小女儿?”贾大人睁着眼睛看着元好,南楚人都道沈家已绝,没想,沈家小女居然的罪奴宫。

元好点点头。

“你背上这孩子?”一边的贾夫人看着元好背上的小鱼问。

“我二哥的遗腹子。”元好道

“好,好啊,沈家没有绝,一门忠烈总算是留下一脉,可见老天有眼哪。”贾大人脸露笑意道,那神情颇似有些欣慰。

“可老爷啊,我怎么觉得这孩子的眼神不太对啊。”一边的贾夫人一脸慈爱的紧盯着小鱼瞧,一脸欢喜。

贾氏夫妇有子二人,长子贾庆元,完全继承了贾大人的学识和风骨,一心为南楚,只可惜在八年前去洞庭郡上任时,叫水匪给杀了,年仅五岁的小儿也一同惨死,长子一门绝,次子贾庆宇在五年前离开了南楚,去了大周,成为大周太子周煌的军师,贾大人一气之下,绝了父子之情,此后,贾庆宇便没回过南楚,亦无人敢在贾大人面前提起贾庆宇。

因此,两夫妇如今却无儿孙承欢膝下,那贾夫人最喜欢孩子,这一见到小鱼,便移不开视线了,只是这越瞧却越不对劲,因此才有先前之言。

“哦,我看看。”贾士谦说着。

元好连忙把背上的小鱼放下来,贾国士不仅学识无双,更是杏林高手,尤其是一手针灸的本事,并不弱于神医莫望天之名。

“怪了,这孩子怎么会被摧心掌的暗劲所伤,而且已伤极脑部。”贾士谦的眉头深锁着。

元好虽然有点医道底子,又曾跟着莫望天学了一段时间,但多是征对自己的身体以及一些外伤,对于小鱼,她也曾觉得有些不对,可却看不出来,如今叫贾大人说破,元好便将当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她掉包的事情自然是瞒着。

“岂有此理,真是丧心病狂。”贾大人气的须发颤抖。

“老爷,当今君上昏溃,奸臣当道,你还看不开呢。”一边的贾夫人有些没好气回了句,帮他顺着气。

“唉…”贾大人长长一叹。

“那小鱼还有救吗?”元好担心的问,虽说小鱼不是小仇儿,但他却承受了本是小仇儿承受的一切,元好心中有愧,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相依为命,因此,只要有一线可能,元好都是要想法子救的。

“据老夫所知,摧心掌是江湖上一门最歹毒的功夫,一般中者会在三日内毙命,小鱼之所以现在还活着,怕是伤人者有意收了劲道,而且伤人者的劲道并没有征对心脏,而是征对脑部,再加上,婴儿虽然弱小,但他的生命力是极其旺盛的,所以,小鱼还活着,只是怕是长大后智力会受到影响。”说到这里,贾士谦顿了一下又道:“这样吧,老夫每日再给他针灸一次,希望有所补救,你平日没事时也多跟孩子说话,游戏,这样有助于他脑部的伤势。”

“是,多谢大人。”元好又施礼道,一手轻轻的摸了摸小鱼嫩嫩的脸蛋,小鱼呆呆的眼神让她心中万分愧疚。

“别叫什么大人,如今都是罪奴,老夫跟你爹也算是心交已久,你且称我一声伯父吧。”贾士谦摸着胡子道。

“见过伯父,伯母。”元好再次见礼,一脸高兴。

“这孩子,瞧她这瘦巴巴的小脸,可吃了不少苦了。”贾夫人轻轻的拍着元好的手背,那眼中就流下泪了,即为了元好,也为了自己。

“伯父伯母也受苦了。”元好也有些哽咽的道,贾夫人还好,贾大人的脸上还有着伤痕呢。

“好了,在哪里不是过日子,赶紧做事。”一边的贾士谦有些粗着嗓子道,他最瞧不得自家夫人落泪。

于是,井台边刷刷声响起,而间或着小鱼呵呵不知是笑是哭的声音。

日子如流水,转眼就是顺康十九年五月初八。

从四月起,天就没有晴过,总是大雨小雨夹杂着不断,楚水,江水,洞庭湖都出现决堤,楚水,江水两岸,许多的村庄被冲毁,灾民四处流离,病死,饿死无数。

而雪上加霜的是,自四月初二后,大周携兵南下,一路过关斩将,连下十几座城池,已逼近楚都。

南楚官员惶惶不可终日,此时,楚都三十六士子抬棺于宫城北门投书,请求朝庭重新启用洞庭郡王以及一干当年受沈家案迁连的将军,于大周誓死血战。

然而,以尹相为首的朝官集团却是力主求和,昏聩的南楚皇帝只想苟安偷生,为表求和之诚意,最后朝庭反而将三十六士子处斩,一时间,南楚百姓心凉如水。

“三十六个国士,三十六个国士啊…”贾士谦用力的锤着不平的桌面,两眼怒睁,花白的须发颤抖着。

“你自己如今都这样了,哪还管得了那些,吃饭吧。”贾夫人接过元好递上来的一碗稀粥。

“国都要亡了,我哪还吃的下饭。”贾士谦痛心疾首的道。

“你个死老头,不是已经在谈和了吗?那三十六士子也不算白死。”贾夫人不管其它,只想着劝自家老爷放宽心。

“好儿,你认为这次能谈和吗?”贾大人突然转过脸看着向站在身后的元好。

元好想起梦里的情形,还有一个月,南楚就要亡了,谈和只不过是大周的迷惑之策。

“不好说,不过,好儿认为,朝庭失去了一次最佳的反击机会,大周兵一个月来连番大战,将士疲惫,而战线又拉的太久,此时,朝庭若是不求和,按当初三十六士子所上书,以楚都之城固,再重新启用洞庭王,八百里洞庭,烟波浩瀚,即有米鱼之丰,又有水军之利,再结合地方军队,以哀兵之势,未必没有一战之机啊,而今一淡和,哀兵锐气便失,而大周兵却得到喘息,后面补给也送达,而南楚朝庭却仍粉饰太平,南楚如今已成笼中之鸟。”

这两年来,元好空闲之时,都跟着贾士谦学习,从针灸之术到国学,到谋略,都有涉猎,再加上元好以前病弱,大多时间都在房中看书,有许多一知半解之处,如今听贾大人解说,那脑中便豁然开朗,再结合当初梦中所知,便有了这番见解。

“不错,可笑朝中食禄之辈,还比不上一个小女子的见识。”贾士谦一阵苦笑。

元好微微摇摇头,没说话,她不认为朝中没人看透这些,相反,大多数人都看得透,只是没人说罢了,三十六士子的头如今还血淋淋的,不怕死的人毕竟不多。

“元好。”就在这时,金姑姑带着人进来。

“见过金姑姑,不知金姑姑找元好有何事?”元好连忙上前见礼,以前,梦中时,她因为自家沈家之故,不愿在金姑姑面前屈膝,因此,后来,二嫂和二婆去逝后,在这金姑姑手上吃了许多的苦头,如今,她知道自己的目标,知道什么时候该拿起,什么时候该放下,因此,在金姑姑面前做足了礼数,金姑姑倒是没找她什么麻烦。

“今天七皇子点了你的牌,你梳洗准备一下,然后去乐坊,明白吗?到时不需我来请吧。”金姑姑盯着元好道,罪奴宫里,许多姑娘在没成罪奴之前,那身份都是不底的,因此,这第一次点牌,寻死觅活的不在少数。

元好一听这话,那脸色就不由的白了,这才想起,今年她十六岁了,而她的梦里,因为一直卧病在床,倒是没有这回事,可如今,她的身体倒是挺过来了,因此,这点牌自然少不掉,想到这里,她不由暗暗咬牙,为了自己的目标,什么困难她都要扛过去,心里更是腹诽着七皇子,国都快完了,还有心思寻欢作乐,不过,一想到如今正在谈和,怕是这些个王孙子弟,还以为天下又太平了。

想到这里,元好的脸上现出一片嘲讽之色,随即才冲着金姑姑点点头:“元好明白,必不会让金姑姑为难,我这一准备好就去乐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