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无中生有的事情您也会轻易相信么?”婉辞笑颜纯粹宁谧,丝毫不见慌张。

于冰艳冷笑道:“空穴来风,未必无音。”

“娘娘恐怕是有所误会了。”婉辞平静地微笑。

“本宫不相信你任何地辩解,只相信事实。”于冰艳冷冷道,“徐太医,本宫的话你都听见了?”

“微臣明白。”徐太医唯唯诺诺道。

婉辞的容颜温婉宁静,樱唇微抿隐约含笑,如同蕴藏天大的秘密。“娘娘且慢。”

于冰艳挑眉冷笑道:“从容决定改变主意了么?”

婉辞摇头道:“嫔妾只是想跟娘娘讨个示下。”

“你认为你还有资格跟本宫谈条件么?“于冰艳顿觉荒谬。

宫灯映照在晶莹剔透的珠帘上,光影幽淡。

一丝笑意自婉辞眼底掠过。“那就请娘娘不妨听一听我的条件。”

“你说。”于冰艳淡淡道。

婉辞笑而不答,外边适时的唤道:“皇后娘娘到、赵妃娘娘到、昭容娘娘到!”

于冰艳环顾四周,不知何时,霜娥已不见踪影,专心与慕婉辞对话的她竟未发现。她狠狠瞪了一旁的明珠,复又冷笑道:“原来竟是在拖延时间,你就算把皇上搬过来,就能改变事实么?不过是徒增笑话而已。”

婉辞懒懒地笑道:“嫔妾的确是在拖延时间,却不是娘娘所想的那样。说话间,沈沁如气度雍容的踏进里间,但明眼人依稀能看到她眼里极力掩饰的慌乱,赵妃不明白到底所为何事。华昭容看着徐太医却若有所思。于冰艳凤眼微微扫过她们三人,心中越发得意。

“给皇后娘娘请安。”于冰艳貌似恭敬行礼道。

沈沁如神情微微疲倦,淡然道:“毓妃真是好兴致。本宫记得慕从容地胎本宫并未让毓妃看管。”

于冰艳扬起明艳骄傲的脸庞,讽笑道:“皇后所言甚是。不过,若是有人佯孕争宠,那嫔妾不可能视而不见。”

赵妃闻言大骇。“毓妃此话怎讲?”华昭容清高脱俗的面容上微微震动,不由地对上婉辞淡静悠然地眼。

于冰艳笑容踌躇。嫔妾得到消息,证实慕从容根本就没有身怀龙裔。”

不理会身旁两人的震惊。沈沁如深吸口气,反问道:“毓妃是不信任本宫么?”

“嫔妾正是担心皇后娘娘被不轨之徒蒙骗。”于冰艳义正严词道,“娘娘正直无私,想必不会包容有心人地欺君之罪。”

沈沁如一时语塞,婉辞盈盈叩拜,徐徐道:“皇后娘娘请相信嫔妾,绝无欺君之理。”

于冰艳似笑非笑道:“我也很想证明从容的清白,不想冤枉从容。想必皇后娘娘与嫔妾的心是一样的。”

沈沁如冷冷地瞅她:“兹事体大,本宫自会妥善处理。”

于冰艳挑眉道:“皇后娘娘是不愿追究慕从容。还是要让慕从容从此不明不白下去赵妃皱一皱眉头,劝道:“皇后娘娘,毓妃说得有理。还是让太医诊脉,以还从容的清白。”

沈沁如看了她一眼。她忙不敢再作声。“毓妃似乎太过咄咄逼人。”

“嫔妾协理后宫。断断容不得心机歹毒之人。”于冰艳傲然道,“今日之事。就算拼尽被娘娘责罚,嫔妾也势必追究到底。”

“你!”沈沁如一阵胸闷,连连咳嗽。

婉辞唇角淡勾,微微一笑:“毓妃娘娘所言极是,嫔妾也正希望各位娘娘能证明嫔妾地清白。”她微微凝注毓妃,“倘若娘娘所听到的谣言证实为误传,娘娘可要为嫔妾主持公道。”

她说话不疾不徐,气度安宁淡定,饶是自负如于冰艳也不由生疑,沈沁如更是满腹疑问。华昭容神色复杂地望着她,而赵妃则一头雾水。

“倘若慕从容果真身怀龙裔,那么本宫定然将谣言散布者绳之以法。”于冰艳骑虎难下,却也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婉辞微笑道:“嫔妾并不想追究这些无稽之谈,却只想问娘娘讨个承诺。”

于冰艳缓缓笑道:“不妨等徐太医问诊后从容再与本宫细谈。”

婉辞轻笑问道:“娘娘胸襟宽广,为人宽厚,又体恤嫔妾,想必不会忍心拒绝嫔妾小小的心愿吧?”

赵妃为难地道:“毓妃,倘若证实从容的确白白受了委屈,我们确实要为她主持公道,这点无可厚非。”

于冰艳冷笑道:“本宫就允了你,等徐太医证实你的确怀有龙裔,本宫任何条件都可答应你。”她心里认定婉辞是想逼迫她打退堂鼓,决心不受她的蛊惑。

“那就烦劳徐太医。”沈沁如强忍不悦与担忧,镇定道。

于冰艳微微颔首,徐太医则领命上前几步。许久,躬身道:“启禀皇后娘娘,毓妃娘娘,从容确实身怀龙裔。”

他的声音极为勉强,语速极慢极其费力。于冰艳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连沈沁如都大为震惊,几乎就要上前询问她。婉辞低垂目光,微微看到她淡静的笑。

“徐太医,本宫想你应该很清楚,欺君之罪不是你一个小小地太医担当得起。”于冰艳冷冷道。

徐太医诚惶诚恐道:“微臣万万不敢欺瞒娘娘,从容的确怀有龙裔,千真万确于冰艳冷厉的眸子久久停留在婉辞脸上,不怒反笑道:“慕从容果真聪明绝顶,恐怕连皇后娘娘一并被你蒙在鼓里,真是高明。”

“嫔妾不懂娘娘地深意。”婉辞淡笑道,“斗胆要请娘娘照看嫔妾与嫔妾的孩儿,作为向娘娘索取地承诺。”

于冰艳笑颜明媚,眸底冰冷刺骨。“好,本宫答应你。”

“你连本宫都不信任么?”烛影摇曳,沈沁如地面色微微苍白,丝丝无奈的苦笑问道,“你让霜娥唤本宫来便是看着出好戏么?”

婉辞摇一摇头道:“没有皇后娘娘,即便嫔妾腹中确怀有龙裔,也可被人彻底地抹掉,当作从来没有存在过。”

“为何发生这么多的事却不告诉我?”沈沁如语气和缓许多,却仍旧未曾展颜。

婉辞嘴角勾勒些许微笑。“娘娘操心的事太多,若再加上这一桩,芳嫔那里就再难隐瞒下去。”

沈沁如微微点头,释然一笑,温言道:“委屈你了,令你提心吊胆许久。”她目光缓缓移向婉辞厚重冬衣下依旧平坦的小腹,微微有些生疼,“幸而皇上就要启程回宫,你我也不必再提心吊胆,而芳嫔与你都可正大光明的接受封赏,想必皇上定然欣慰。”

那声音里略带酸涩的失落,淡淡的,却始终紊绕不肯离去。

2009-03-31 10:47

62

第五十九章 伤贰心(上)

天朝二年冬,萧霁睿回朝。同年,从容慕氏晋婕妤,芳嫔孟氏晋从容。

宫里头两位嫔妃同时有孕,且同在净荷宫。虽芳嫔被诊断有孕的日子晚了些,诸妃却也不曾深想。天寒地冻,方才清静的净荷宫却再度成为所有人注目的中

各宫的贺礼赏赐源源不断的涌来,芳嫔却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学着婉辞的沉寂安静,微笑以对诸妃却不骄矜自傲。皇后大为称赏,常以芳嫔为后宫表率。

婉辞身穿月白的宫装,披着一袭温暖的雪白狐裘,埋脸衣领间却始终没有开口。霜娥将燕窝粥搁下,撅嘴道:“小姐,那样没心没肺的人你何必记挂着?”

婉辞淡淡一笑道:“我何曾记挂来着。”

霜娥抿嘴道:“脸上可分明写的明白。小姐,当初你在鸿锦寺为她的妹妹和娘亲向恪纯公主求情,亲自教她认字读书,在芳嫔面前力保她的安全,这些她可通通都忘记了,居然还不犹豫地出卖你。这种人不值得你为她伤神。”

婉辞裹紧身上的狐裘,于冰艳揭穿事情真相之际,锦儿尚在养伤。她并没有告诉锦儿有关于冰艳与她的对话,只是不再见锦儿,每日命凝香照看她的伤势。洒脱如她心里也非没有半点芥蒂,但一事归一事,她奋不顾身的扑救确实避免了自己腹中胎儿受到伤害。她虽不能释怀却亦不能做到对她置之不理。

“她的伤势好些了么?”婉辞问道。

霜娥点头道:“伤是大好了,小姐的事她也略知道些,听凝香说她一直喊冤枉,嚷着要见小姐一面。”

婉辞微微叹息。“你将她带过来,别惊动旁人。”

“小姐!”霜娥不满道。“你还给她机会作甚?若是她巧舌如簧,你难道还信了她?”

“我的确不会再相信她。”婉辞缓缓起身,“毓妃虽然跋扈却光明磊落。犯不着冤了锦儿。但我还是会给她解释的机会,就算是为着她救我地恩情。”

霜娥不再异议。“就依小姐的。听听她到底能怎样颠倒是非。”

闲屏掩映,孤灯生寒。

锦儿跟在凝香与霜娥身后,低垂头悄无声息。待她扑通跪在地上时,抬起头才见她面庞满是泪水。“主子,您真的不信奴婢了么?”

婉辞微微叹道:“霜儿、凝香。你们先下去,留锦儿一人。”

凝香忙不赞同地摇头道:“主子,您此刻非同往日,不能有半点闪失。奴婢不能留她跟主子单独相处。”

霜娥一凛,也重重点头。锦儿望着她们,复又转头凝望婉辞。面色憔悴,神情萎靡,木然的面孔上满是悲哀。

婉辞淡淡点头,没有坚持。地确她不能容许任何意外的发生。“锦儿,你还记得那时我对你说过的话么?”

锦儿喃喃道:“主子说,在宫里面生存就好比是走独木桥。行差踏错,一步都不能回头的。锦儿听明白了。所以再没有想过要背叛主子。”她虽望着婉辞。眼神却空洞茫然。

婉辞亦专注回望。“我信你一次,却无法再信你第二次。”

像是掉进了冰窟窿般的刺骨寒冷。锦儿不由自主地哆嗦。她重重的磕头道:“主子,奴婢过去的确被毓妃娘娘收买,那是因为奴婢认为主子与别的娘娘一般无二才会鬼迷心窍。可是主子慢慢让奴婢知道,您是真正拿心待我们下人的。您救奴婢妹妹的恩情奴婢尚且认为主子不过是在收买人心,可是主子教奴婢读书认字,教奴婢做人的道理。芳嫔娘娘要杀奴婢时主子拿自己作担保,这些奴婢不可能无动于衷。纵然奴婢前面有千错万错,如今真是一心一意待主子,绝无半点异心。主子您要相信我…”

她声泪俱下,听到耳朵里却分外尖锐。婉辞微微有些倦怠,久久没有言语。凝香冷笑道:“果真瞒不住了你就利用主子的心软试图让主子饶恕你继续听你摆布么?若非主子果真身怀龙裔,那么十个你也不够为主子抵命!”

霜娥亦帮腔道:“你亲口承认曾经被毓妃收买,你要让小姐如何相信你?枉小姐待你真心实意你却恩将仇报,小姐没有将你打入慎刑司你该庆幸小姐心地善良,你若真心悔改就不用在小姐面前假惺惺了,你早该告诉小姐毓妃收买你,好让小姐提早做准备,你却知情不报,还要我们相信你是真心为小姐好么?”

锦儿嗓子里如同灌了沙砾,干涩万般,难以启齿。“主子,您对奴婢有一分的好奴婢就有十分地亏欠。奴婢不是不想说,是害怕辜负了您您再不肯信任奴婢。会发生那样的事奴婢真的全然不知情。明霞对毓妃娘娘忠心耿耿尚且是现在地下场,更何况奴婢只是她的棋子,怎会料不到将来地下场,怎会死心塌地为她效力。主子您不一样,您把我们看得和您自个一样,您教导我们要为自己活,要活得自在。奴婢就算瞎了眼也是分得清谁好谁坏,断断不会助纣为虐啊。”

婉辞疲倦地合上眼,她的哭声断断续续,都似打在她胸口上,隐隐生疼。“锦儿,你不必解释,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也不会处置你。你所说地我也当你是真心悔过,但我的确不会再留你在身边。我从第一天来这里便告诉过你们,我能担待的可以一并担待,一旦出了格却不会给任何人机会。即便我留下你,却不能不怀疑你的忠心,不能完全忘记你曾经做过的事。”她睁开眼,眼底微有凄凉,“你我主仆之情,到此为止。”

“主子!”锦儿凄厉的唤道,“主子您请听一听奴婢的话。”

“你说吧。”婉辞不去瞧她。

锦儿咬一咬牙。眼角余光微微一瞥凝香,迅速道:“主子,知晓主子情况的不单单只有奴婢。事情从一开始便是皇后娘娘定下地计策。倘若皇后娘娘有心除去主子就是最好的时机。主子,您一定要想清楚。”

碧衣一闪。锦儿不觉一怔,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她颓然倒地。“凝香,你敢说主子地事情你毫不知情吗?”

凝香几分错愕的看着自己地手,神情冷冷道:“你不思悔改也罢。偏偏还要血口喷人!倘若皇后娘娘昨夜没有及时赶来,你可知道后果会怎样?主子心存仁厚,你却一计不成又想挑拨离间,你的所作所为根本令人发指!”

婉辞懒懒的抬手,幽幽叹道:“锦儿,有些事情无法强求,比如你我之间的情谊。”

锦儿恍惚的看着她,僵硬地站起身。“主子,是奴婢辜负了你。奴婢会一生吃斋念佛,祈求主子一世平安。”

她语气着实诚挚,婉辞不由心中一软。霜娥最是了解她。忙道:“既然如此,我送你走。以后自生自灭一切由你。”

她再度跪下。重重地磕头。“主子多多保重。”

卧房内。弥漫着龙涎香浓郁的味道,红烛高燃。烛油顺势而下淌满莲花状烛台。晨曦微露,徐徐升起的朝阳给天空披上橘色的外衣。

一双手臂将婉辞圈进怀里,她抬头,望进一双探究的眸子里。“时辰还早,在想什么,想得这般入神?”

婉辞嘴角挂着柔柔的笑意:“在想之前发生的事。”

感觉萧霁睿的手臂圈得更紧。“你不提也罢,你一提朕便心惊胆战,恨不得将那宫女绳之以法。”

婉辞轻笑,柔荑温婉地抚过他的发丝。“我不是好端端地在皇上面前么?皇上的担心反是我求之不得的荣幸。

萧霁睿捏着她白皙地琼鼻,笑道:“避重就轻,分明不把朕的担心放在心上。”

“皇上对自己这般没有自信么?”婉辞俏皮地笑着,灵黠地眸子盛满娇柔。

萧霁睿逸出一丝轻笑。“有时你会令朕害怕,总怕松开手便再也握不住你。”

她纤细的手指勾勒他俊挺地轮廓,指尖流泻的轻柔令他心醉。“我也会害怕,尤其当你是皇上的时候。”

他心口倏地暖融融的,笑问道:“那此刻朕是谁?”

她忍俊不禁,出其不意的点了点他挺直的鼻尖,道:“口口声声朕不离口,皇上难道还会不是皇上么?”萧霁睿面上虽在笑,隐隐却有沉重:“这个字已经成为朕的骨血,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方式,有时想忘也是忘不掉的。”

婉辞心一紧,渐渐体味出他话中的涵义。“忘不掉就不忘,我陪你一起记着它。”

她甚少会强烈的表达一些很内心的东西,萧霁睿不由动容,微微一笑,忽问道:“你不再对朕的身份存有芥蒂么?”

婉辞幽幽长叹,语气中有无限怅然。“我娘是性子非常激烈的女子。她很在意我爹,在意的程度恐怕在世人看来是不近人情的。但我却认为那才是一个女子真正的极致,但世人懂得欣赏的却很少。等我爹懂得时,我娘已经撒手人寰。”

她停了停,萧霁睿目不转睛的凝视她,神情专注令她安心。“曾经我想过若没有那样的奇男子我会选择孑然一身,毕竟人世间有很多美好的事,未必得不到便要耿耿于怀。”

“所以你不曾真正在意过?”萧霁睿撑起身子,问道。

婉辞看似不经意的笑:“明知无法得到的偏偏偏偏要去强求是伤人且伤己,自己所喜的强加于人也未必公平。”

“朕有时听你的实话总会心中不舒坦。”萧霁睿状似无奈的摇头。

她莞尔道:“若非你是皇上,换作别人我未必愿意坦诚相待。”

他笑。“这也算得朕的荣幸?”

“很多事,能说的未必能做,能做的却未必能说。皇上无须强人所难,更无须勉强自己。”婉辞浅笑。

萧霁睿愣怔,似是咀嚼她的话,久久没有做声。“你的实话虽然有时让人不舒坦,有时却让人真心赞赏。”他眼神微微有些迷离,“朕却有些遗憾,太过透彻的你倘或有一刻的纵情纵意亦是最难能可贵的。”

他扣住她白皙柔软的下颌,她剪水瞳眸清澈见底,蜻蜓点水地在她白皙的额头印上轻吻。“婉儿。”他唤着她的名,一点点沙哑蛊惑人心,“让我们彼此尽力学会做一些从前不会做的事好么?”

她心头微微的震动,凝望他,轻微却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是承诺亦是赌注。

她不能肯定结果,一如他所说的,尽力而非绝对。于他,却是最大的努力与让步。

未尝不是美丽的开始。婉辞唇际轻轻浅浅地荡漾清甜的微笑。

2009-03-31 10:48

63

第六十章 伤贰心(下)

东边透着淡淡的天青色,浅淡的乳白色缓缓漫过天幕。

萧霁睿更衣完毕见她梳妆整齐,不由笑道:“你不必跟朕一般早起上朝,何不再睡些时辰,养足精神对身体也好。”

婉辞似喜似嗔道:“皇上这话倒像捻酸带醋,像是妒忌婉辞的逍遥。”到朕的头上了。”他又好气又好笑,伸手要去挠她,无奈衣裳厚重,婉辞不为所动,益发俏皮起来。“皇上这招可是失效了。”

萧霁睿不敢太过用力,怕伤了她腹中胎儿,恨恨的笑道:“朕总有收拾你的机会。”

婉辞微微扬了扬眉,语笑嫣然。

室内琴瑟和谐,其乐融融,却见霜娥踉踉跄跄的跑进来,犹带哭腔地道:“小姐不好了,锦儿她、她自个寻了短见,已经没了气了!”

“你说什么?”婉辞震惊地望着她,险些站不住,萧霁睿适时地握住她的肩膀,稳住她的身子,虽不言不语却满含关

“你快带我去看看。”婉辞缓过神,急急道,顾不得身旁的萧霁睿。

萧霁睿手掌一翻,反握她的手。“朕陪你一起。”婉辞幡然而悟,摇头道:“皇上,早朝将近,这些事情我能处理。”她眼底一贯从容的神采黯然,语声却平缓坚定。

萧霁睿不好坚持,只轻声道:“下了朝,朕再来看你。”

她微一点头,由霜娥搀扶着,靠近锦儿的卧室。胸口益发堵得慌。锦儿走得并不平静,那张过去两个月里朝夕相处的面孔最后时刻里写满哀伤和绝望,仿佛这世上于她再无可留恋之人之事。

“你嘱咐他们将她好生安葬。给她家人送些银两过去。”婉辞黯然的闭上眼,“我不曾想到她性子这般激烈。竟会以死明志。早知如此,我给她一句话便是了,不致酿出人命来。”

霜娥轻声劝道:“小姐,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对不住小姐在先,小姐并没有为难她。是她自个想不开,莫非要留她在身边继续危害小姐么?”

“话虽如此,她与我到底主仆一场,情分总是有的。”她与她,其实还有师徒之谊。那些手把手教她念书写字地时日里,点滴的快乐并不能全然忘记,不然她亦不会选择信任,于芳嫔面前保全她的性命。霜娥叹道:“小姐其实心肠最软不过了,是锦儿没有造化。跟着小姐却不懂得珍惜。小姐,我跟了你那么多年太了解你地性子了,会发生这种事。其实小姐是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霜娥软语相劝虽不能彻底解她地心结,却宽慰许多。从恪纯到锦儿。净荷宫里一下冷清许多。她所在意的那些人都离她远去。即便淡然若她却不免伤怀。不觉幽幽叹道:“霜儿,如今惟独不知恪纯的情形是否好些了?”

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几株苍翠的松柏地映衬下,一间毫不起眼的屋舍静静座落。庭院里盘根错节的种满挺秀的梅花树,淡雅素华的梅花悄然盛开。北风吹拂,花瓣随着雪花翩跹起舞,弥漫满庭馥郁的芬芳。院里停着一顶软轿,一队太监,担着数个食盒、木箱走进院子。碧云提着食盒走过三重院落,来到假山后的庭院里,掏出怀中的钥匙打开门锁,放慢脚步走了进去。“公主?”她轻声唤道。

回答她的是一如既往地沉寂,碧云无奈地叹息。卧室里,恪纯形容呆滞,坐在床沿,碧云试探地唤她几声她都无动于衷。

碧云无奈地打开食盒,将饭菜一一摆放。“公主,奴婢来喂你好么?”她不由落下酸楚的泪水。当年的小公主那么地恣意明朗,虽调皮捣蛋顽劣不堪却聪敏活泼,即便被她捉弄,她撒娇痴缠一番也没有人会真正放在心上。

恪纯呆坐着,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碧云强打欢颜,勉强笑道:“你看,这手炉是太后娘娘疼惜你给你送来的,慕从容怀了龙裔晋为婕妤,给你送来她地画和她地信,这是暄妍为你用云锦缝制的冬衣。你看这么多人疼你,你可得早点明白过来,早点回宫去。”

那边厢依旧悄无声息,碧云把东西拿过去,坐到她身旁,颤抖着一口一口喂她饭,间或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纯儿,太后和慕婕妤很挂念你,我们也都盼着你快些好起来。和亲的事也好,容儿的事也罢,通通都过去了。你回去,仍然是太后的掌上明珠。每次来看你,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禀太后,眼看太后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就盼着你好起来,太后才能好起来,别让我们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她泣不成声,无力地垂首,不曾看到呆滞的恪纯眸底晶莹的泪花。

明珠走进紫宸宫的时候,庭院里满是纷纷扬扬的雪花,似温柔地覆盖一层厚重的冬衣,但是宫里却格外寂静,寂静得教人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