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情缘,一世夫妻!

自己这算不算第三世?是不是能与简崇明相见做成夫妻?

这个猜测像腾空的焰火,璀璨美丽,重重地烧灼着颜清澜。

吱吱木板挪动的声音响起,隐隐的亮光透入,先是细微的一束,其后,眼前黑暗尽散,虽不分明,却让颜清澜像重见天日般豁然开朗。

“哥,我怎么好像看见公主是睁着眼睛的。”

“好像是,会不会是诈尸?”

公主?诈尸?

意识失去的前一刻的情景涌现,颜清澜轻轻地摸了摸身上的衣裳。

柔软顺滑,悄悄感觉了一下,是成年人的身体,不是投胎。

难道自己还是无双公主的身体,被认为死了埋葬,现在是躺在棺材中,说话的那两人是盗墓贼?

“哥,会不会是没死被埋了?”

“如果是没死被埋了,咱们……”嘿嘿□声。

来不及理清思绪想对策,颜清澜双手伸举挺直,做着僵尸样子,忽一下蹦坐起来。

直挺挺地蹦站起,再周身僵直蹦出棺材。

月黑风高,山林里风声呼呼,恰似是阵阵阴风。

“鬼啊!”

两个盗墓贼连滚带爬被吓走了。

想不到前世当演员,演复仇女鬼,苦练许多时的僵尸动作在此时恰好派上用场。颜清澜无声地笑了。

借着微弱的光线上下查看了一下,看着身上繁复精致的衣裙,颜清澜确定,自己还是无双公主的身体。

山林沉浸在黑暗之中,颜清澜有些茫然。

简崇明在这个世界上吗?要怎么找他?

先想办法活下去,自己数次不死穿越到这个国度,不会没有任何意义。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要活下去,离不开银子。

跳回棺材里,颜清澜摸索着,然后失望了,里面竟然一点陪葬的珠宝也没有。

摸了摸头上,颜清澜又欢喜过来。

把钗妆手镯项链等物小心的贴身收了,撕掉下面长长的裙摆遮住脸,颜清澜在幢幢树影中摸黑小心地下山。

那坟包掘开的土她没有铲回去,她怕那两个盗墓贼又回转。

摸到山脚下时,曙色初现,远远的城墙轮廓隐约,颜清澜看看自己身上奢丽尊贵的裙子,有些头疼。

这么个样子出现在人前,再加上一张恐怖的招牌脸,只怕不消片刻,就得给官府送回皇宫去。

颜清澜不想进宫,演过那么多戏,皇室公主有多不自由,她清楚着。

进了宫,上哪找简崇明?还有,一双怆然深情狂乱的眸子从颜清澜脑海里闪过,颜清澜狠咬住下唇。

只是想起,那眼神已让她失去逃离的勇气,她决不能再见到他。

山脚下有几户人家,颜清澜走了过去。

隔着篱笆墙看到茅草屋檐下晾着的衣裳里有女人衣裙,颜清澜暗喜,她没有出声问讯,这副尊容还有这衣裙,不能给人看到。

山野人家的篱笆门要进去不难,颜清澜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拿了短衫襦裙,留下一对耳环,颜清澜飞快地离开。

衣裳换过了,拿出首饰仔细看了看,没发现某某朝皇室御制字样,颜清澜放下惴惴不安的一颗心。

先把这些首饰当了,换银子赁个房子落脚,再慢慢寻找简崇明。

进了高大的城门,颜清澜没空欣赏古色古香的飞檐叠楼,她的目光从街道两边一个接一个的店招闪过。

繁体古汉字,不难辨认,颜清澜在一间黑布书写着白色当字的铺子前停下。

“这是假首饰,这金钗是铜芯,外面镏金水,这玉镯,是仿冒的假和氏玉……”当铺掌柜把东西推回给颜清澜,“这样的首饰不收。”

人家连收都不收,要说是讹自己的都不可能,清澜在心中暗骂,一国公主,没有陪葬品也罢,连首饰都是假的。

看来,只能回去把刚才埋在树下的衣裳拿来当,不过给自己撕掉裙摆了,也不知能当多少银子。

“桓之,难得相遇,往聚英楼畅饮一杯如何?”

“有友相约,今日不便,改日再聚,告辞。”

行走在颜清澜前面的一个人遇到故人,被拦住了。

街道很宽,颜清澜侧身一转便能前行,她却像被点穴一般呆住了。

冰葡萄酒一样甘冽醇厚,清新悠长持久稳重的嗓子,她永远无法忘记的声音。

是简崇明吗?颜清澜抖个不停。

那人与熟人作别,往城门方向走,宽广的袍袖随着清晨凉爽的清风飘然而动,身姿飘逸,玉树临风。

颜清澜想追,两腿却软得抬不起来。

是简崇明的声音,可这身形行走,却回然不同,简崇明迈出的每一步,都是重逾千钧气势十足。

似是感受到她的注目,前行的那人脚步顿住,突地转过身来。

他不是简崇明!那人气质温润,面容秀美,柔和的脸庞上有着一双清幽的眸子。

他看起来很年轻,可黑眸里却有种刻在骨子里的忧伤。

那人看着她,先是讶异,接着是迟疑,不敢置信,须叟,狂喜在那双清幽的眸子里涌动翻腾。

那人朝颜清澜飞过来,是飞,颜清澜没看到他怎么走的,只知他眨眼间到了自己面前。

“公主,你没死。”那人嘴角含笑,黑漆漆的眸子忧伤不再,如秋水烟波荡漾起快乐的光芒。

“公主,这是怎么回事?你没死,肤色还变了。”那人抬手,轻轻地摘下颜清澜面上的面纱,白净纤长的手指触上颜清澜的脸颊。

公主!他喊自己公主,他是无双公主的旧识!不是简崇明!

绝望排山倒海,颜清澜眼里,悲伤的泪水倾泄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无措地迭声说着对不起,方才的意态从容不见,像一个闯祸的孩子,“对不起,公主,是弦没有好好保护你……”

他不是简崇明,颜清澜听着那梦里萦耳难忘的醉人声音,心中的悲苦更甚。

“你是谁?”颜清澜不愿相信,盼着他回出简崇明三字。

“我是谢弦。”那人苦涩地笑,“公主,是我没保护好你,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让你再有生命危险,跟我回相府吧。“

金辉兽面,彩焕螭头,相府墙高门阔贵不可攀。

飞楼绣阁中隐着一处玲珑精巧的院落,粉墙环护绿柳绕垂,院内牵藤翠冷,奇花秾艳。房中轻纱粉幔,宝奁檀柜,无一不精致。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房间,本以为得等到……”谢弦说了一半顿住,望着颜清澜的目光明澈含情。

“我不是无双,无双已经死了。”颜清澜冷冷道。

“好,好,你不是无双。”谢弦笑着,眼里有宠溺和无奈,还是自责歉疚。

他以为自己是在负气,颜清澜没有力气分辩,眼前或可先向他求助,谋个安身之处,再慢慢寻找简崇明。

“我不想再回皇宫。”颜清澜低声道。

“不回了。”谢弦春风般秀美柔和的脸变得阴沉,“他连面子都不顾,竟行禽兽之举将你逼上绝路,我决不可能送你回宫。”

自己不是受辱羞愤而自绝,颜清澜轻轻摇头。

“公主,那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想不开了,我加紧布局,等遂安殿下登上皇位,咱们……”醇厚的声音温柔深情,一双干净修长的手在锦袍上摸索了片刻,轻轻地搭到颜清澜肩上。

“我说了,我不是无双。”他的声音让人陶醉,可他不是简崇明,颜清澜侧身避开他伸搭过来的手。

“公主,我真的不介意的,咱们以前不是说好了吗?”

醉人的声音沉重伤情,颜清澜受不了,捂住耳朵,大声喊道:“不要再说了。”

“好,不说了不说了。”谢弦飞快地收回手,倒了一杯水递给颜清澜,“来,喝杯水润润喉咙,我去喊人烧香汤给你沐浴。”

颜清澜想起一事,叫住谢弦,道:“有盗墓贼挖坟开棺,坟包那里,棺盖敞开泥土散乱,我不想给人知道我死而复生,你派人去弄成原来的样子。”

谢弦走了,不久,侍女送进来热水。

沉进热水中,颜清澜浑浊的脑袋微有清明。

方才跟谢弦没说清楚,应该告诉他,无双死了,自己是灵魂穿越而来的另一个人。

她不想那样一个有着简崇明声音的人错付痴情。

搓洗着身体,搓到手臂时,颜清澜怔住了。

粉嫩糼滑,白皙纤丽,这么好看的手,决不是她死前看到的无双公主的手。

跨出浴桶,跌跌撞撞急奔到镜前,朝里面一看,颜清澜霎那间痴了。

镜子里的女子绝美难描,纤巧的下巴,剪水双眸,挺秀的鼻子,小巧的红唇,肌肤剔透明净,冰雪般清冽透明。

竟然,死了一回,那吓人的赭红色肌肤变得美玉一般。

定睛再看,颜清澜发现,这张脸比前世死前年轻,可是,却是与简崇明初遇时一模一样。

他是不是初遇那日便喜欢自己了?

颜清澜轻抚着自己的脸颊,沉想着与简崇明的每一次见面,心摇神驰不已。

5避无可避

“怎么?相府还有皇上不能进的地方?”门外突然传来说话声。

“昭仪娘娘请恕罪,里面有姑娘在沐浴。”刚才抬热水进来给她沐浴的相府丫鬟谨言的声音。

皇上?昭仪?是皇帝来了吗?颜清澜还来不及细思,传来平缓的略带暗哑的声音,直击中她的耳膜。

“既然不便,带朕到别的地方。”

“皇上,这明明是相爷准备与无双公主成亲的新房,怎么可能有什么姑娘在里面沐浴。”

推搡声响起,谨言焦急地喊道:“姑娘,皇上和昭仪娘娘驾到。”

房门被踢开,颜清澜才刚热水浸染过的粉光融融的小脸顿时血色尽失。

黑底绣金色火焰金龙袍服,垂珠冕旒,庄严的天子出现在她视线里。

颜清澜的身体在颤抖,刚才,从浴桶里爬出来的,此刻,她全身上下,不着寸缕,她已经从皇帝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到哔叭燃烧的烈火。

“都给朕滚。”朱红菱花门扉关上了,可是,关掉的不是皇帝。

明亮和煦的阳光下菱花格窗扇照进屋里,灿然生辉温暖美好,颜清澜却冷得打颤。

大山一样的身影朝颜清澜逼近,男人的步履铿锵有力,高大的身材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威赫和强悍。

粗壮的大手捧起颜清澜的脸,颜清澜一阵眩晕,她很怕,不只是皇帝带给她的威慑,还有自己内心那股让她无法自控的想与皇帝亲热的欲念。

***

安昭仪踢开房门,只觉眼前美玉生烟似的一个丽人,才想细瞧,房门已给皇帝关上。

那一照眼虽不分明,却模糊能知道,那是个红果果不着一物的美人。

看到冷情的皇帝像饿虎扑羊一般毫不迟疑地进房,安昭仪心中先是妒恨,继而是幸灾乐祸。

本来揣掇着皇帝到相府来,是因为无双被皇帝逼死,谢弦却没有向皇帝发难,有心要让皇帝到相府晃晃,挑起谢弦的怨恨,不料竟有此意外收获。

这处院落是谢弦为无双精心修筑的,朝臣多有耳闻,里面这个美人,想必是谢弦的新欢。

被皇帝逼死旧爱,再强了新欢,有点血性的男儿都不可能忍下。

谢弦如果与皇帝反目,或贬或杀,越遂安就只剩下一个没有多少真心的莫太尉扶持。

安昭仪越想越高兴,差点要高声大笑。

越遂安失势,皇帝又没有其他儿子,逊王上位,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安昭仪扶了扶发髻上的玉钗,妖媚的眼睛满是得色。

只要逊王上位,她的妹妹便会被册封为皇后,而她,则会是明面上的太后实则逊王真正的皇后。

得意过后,安昭仪突然发现,房间里面很静,静得太不寻常了。

这个时候,谢弦的美人不应该拼死反抗吗?

里面难道是你情我愿?此时正你侬我侬?

糟了!难道中计了?谢弦预先料到会有人要进一步挑起他和皇帝之间的嫌隙,故意藏了美人勾-引皇帝讨好皇帝?

定是如此,无双才死了几日,谢弦纵是变心,也没那么快觅得新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