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蝶儿的乱踹的脚停止了,叫喊声也没了。

玄北月额上却是渗出了冷汗来,俊朗的眉头微微一蹙,这丫头居然咬他!

“玄教练,大家都在等了。”助教已经走过来了,本就纳闷着玄北月从来都是恪守时间的,今日怎么会拖延,此时见了他扛在肩上的小娃娃,更是差异。

只是,她想问而不敢问,就如她一直想唤他北月,却从来都不敢唤出口。

在孤岛上,他是主子,只有命令,只有任务。

向来不会有多余的交集,多余的话,一句话都没有。

这是他的规矩。

蝶儿似乎听到了陌生的声音,一下子松了口,却也真就没敢乱动了。

玄北月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穿过小丛林,前面又是一片开阔平坦的沙滩,浪花一波又一波扑来,海汐的时间到了。

沙滩上占满了一群人,男男女女皆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有一两个年纪稍大,皆是一身迷彩服,负手身后,真的笔直笔直的,好些人脸上都有挂了彩,似乎方才经历了一场恶战。

玄北月止步,冷冷将众人一一扫过,心中清点着人数。

今日的科目是“兽斗”!

在孤岛最西边,用电网围起来的那片丛林里,圈养着这世上最凶猛的野兽,非洲狮和美洲鳄。

十五个人,必须在饿了三日三夜的野兽嘴下逃生。

一整日的时间,如今只剩下十个人。

“受伤的出列。”玄北月冷冷开了口。

“唰…”

右侧五人齐齐出列,极其有秩序。

“你呢?”玄北月挑眉,看着没站出来的一人。

“只有脸上一道伤口,不是野兽所伤,是我自己不小心被树枝划伤的。”那人如实答道。

“出列。”玄北月冷声命令,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训练杀手,技能是其一,服从是其二。

否则把顶级的杀手放在主人身旁,那便是一颗定时炸弹。

“这不算是伤!”那人辩解到,依旧站得直挺挺的,一动不动。

“你们入兽林前,我说过什么?”玄北月淡淡问道。

助教上前来,冷冷道:“带伤者死!”

语罢,刀起,身影几幻。

血溅,带伤的六人应声倒地,她止步,就站在队伍后。

她是日本东瀛杀手,这孤岛前一任教练,玄北月到了,她便退居为助教。

蝶儿多多少少听得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这有些像黑森林训练死士的样子,她见过一回的。

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一切都是颠倒的,她却看得清楚,那五个人全到一刀毙命。

而那说话的女人,一身黑衣紧身劲装,V领下的性感若隐若现。

其余四个人仍旧是那一脸面无表情,完全无视同伴命丧眼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明日如时在这里集合,散了。”玄北月冷冷开了口。

“是!”众人齐声,这才纷纷散去,只是,他们都知道,在一个月里,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一刻都不能放松,突然而来的考验无处不在。

“玄教练,这么下去,怕人不够。”助教低声说道,独孤枭要的是三个人,还有最后的七天,也是最艰难的七天,她怕到最后不够三个人。

“那就等剩下三个人了再说。”玄北月说罢,还是扛着蝶儿,转身便大步朝林中去。

助教终是忍不住,追了上去,道:“玄教练,孤岛来的人,都要经过独孤老板同意。”

玄北月没有回答,也没有止步,继续往林里而去,跟没听到一样。

助教追了几步,心下愈发的纳闷,却也没敢多追。

前面便是玄北月的住处了,周遭的陷阱是整个孤岛最可怕的,即便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顶级杀手都不可能顺利通过。

周遭渐渐安静,渐渐漆黑,离林子深处越紧,阴森恐怖的感觉便越甚。

蝶儿也没说话,反倒是紧紧抓住了玄北月的衣服。

方才那女人的止步,似乎让她猜测到了什么。

突然,这才发觉这个大男人的可怕与神秘。

他究竟是谁呀。

越来越黑,伸手不见五指,蝶儿愈发的恐惧,忍不住低低开了口,道:“大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呀?”

“我叫玄北月。”玄北月淡淡开了口,竟是主动自我介绍。

“啊?你的名字吗?北月?”蝶儿惊诧地问道。

“是。”玄北月说道。

“北月,好温暖的名字。”蝶儿脱口而出,并没有察觉到玄北月的身体微微一僵。

“这里不是你所说的月国,也不是百纳,而是太平洋西海域的一座私人岛屿,名唤孤岛,是华裔军火大亨独孤枭驯养杀手之地,从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一旦发现,格杀勿论。这个世界上除了部分小国家,已经没有所谓的王朝,更没有王爷和郡主这两个头衔,我所了解的国家历史上也没有所为的月国,你要么说谎,要么…可能到了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世界。”玄北月径自介绍,没理睬蝶儿抓在他那单薄的针织衫上越来越紧的小手。

终于,光线透彻渐渐稀疏的枝叶照射了过来。

渐渐地,渐渐地,光线越来越强烈。

蝶儿终于看得清楚了,这是一座隐在密林中的楼房,两层高,确实全都是透明琉璃做的墙壁,屋内的一切没有任何遮掩!

明亮的灯光从屋内透出来,整座楼房美得如一颗水晶一样。

玄北月按了指纹锁,一扇玻璃门自动打开,蝶儿又是惊了,她方才就根本看不到门在哪里,眼前就是一堵完完整整的玻璃墙!

玄北月大步走入,一进门便冷不防将蝶儿狠狠摔在了柔暖的沙发上,径自往浴室而去。

蝶儿愣了好久,都还未来得及消化他方才说的什么不同时空不同世界,这么完全陌生的一切便又扑面而来了。

整个客厅,任何一样东西都是玻璃做的,除了这沙发和脚下的地毯。

蝶儿满脸好奇地打量着这屋子里的一切,其实东西也不多,很简单干净。

小心翼翼地起身,想寻门而逃去找别人,却还是止步了,这岛上好像他才是主子。

寻着哗啦啦的水声而去,很快便到了一道长长的走廊。

蝶儿揉了揉眼睛看去,只见那玻璃门后弥漫着水汽,有些模糊不清。

正定神,骤然大惊,急急转身,稚嫩的小脸瞬间通红,什么都顾不上立马往回走,乖乖地又回到了沙发上窝着。

显然,玄北月在冲澡…

蝶儿惊得心下小鹿乱撞,可是等啊等啊,玄北月却迟迟不出来!

又开始担心起爹爹和娘亲了!

她就这么走了,他们该怎么办呀!

什么千年之后,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还回得去吗?

越想越急,猛地抬头,却见玄北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前面了,一身宽松干净的背心短裤,未全干的头发有些蓬乱,完全没有先前的冷酷,像个大哥哥。

【要么死,要么让别人死】

玄北月闲适地往沙发里一陷,扔了块浴巾给蝶儿,道:“先去洗澡,有什么事一会再说,你已经很脏了。”

“哦。”蝶儿接过那浴巾站了起来,却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玄北月问道。

“去哪里洗?热汤都准备好了吗?”蝶儿怯怯问道。

玄北月挑眉看她,眸中掠过一丝复杂,起身,又是冷不防一把将她提起,大步往浴室而去。

进了浴室,蝶儿便傻了,完全看不明白里头的东西。

“浴池在哪里呀?”又是怯怯问道,这各地方倒是和她家的浴池差不多大,只是,怎么没见温泉池子。

“浴池?”玄北月蹙眉,随即想起了什么来,又道:“浴缸吧,那里。”说罢将蝶儿放入那圆形贝格状的白瓷浴缸里,轻轻按了开关,哗啦啦的水便从下面涌出了,温度刚刚好。

而蝶儿显然是吓着了,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放,瞪大了双眸看着她,一身戒备。

“怕什么?”玄北月冷冷问道。

“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蝶儿的哭腔都重了,完全不知所措。

“你真什么都不知道?”玄北月认真问道。

“我要回家!呜呜呜…”

蝶儿就这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终究是个孩子,心智在成熟,武功再好,面对这样完全陌生的环境完全陌生的人,怎么能冷静。

“我要回家,我要我爹爹!我要回家…呜呜呜”

“你让我回家,我要我爹爹!”

一哭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死死地拽住了玄北月的衣袖,怎么都不放。

水已经瞒过了蝶儿的身子,小小的身子根本还够不到浴缸的边缘。

玄北月任由她死死拽着,任由她哭闹,无动于衷,沉敛着双眸,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终于,蝶儿停止了哭声,开始往上挣扎了,因为水已经满到她嘴边。

玄北月还是不动,淡淡问道:“怎么不哭了?”

“命更重要!”

稚嫩的声音,哭腔浓浓,却是满满的倔强,说罢骤然松开紧拽他的手,凌空而起,翻身落地,一身衣裳全然湿透,水不停地往下滴水。

还未开口,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命更重要?”玄北月蹙眉,一脸若有所思。

蝶儿看着,戒备满满,完全就摸不透这大哥哥的性情,她现在甚至都不确定他是善是恶。

“洗完澡再说,这是开关,衣服在那边柜子里。”玄北月说罢,便转身出门,根本不理睬蝶儿懂还是不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玄北月都在沙发上睡着了,蝶儿终于是出了出来。

长发及腰,罩着件玄北月的白色T恤,脏兮兮小脸终于是干净了,却不说那粉雕玉琢的五官,就是这浑然天成的尊贵气质,都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位现代富国公主。

她小心翼翼走了过来,看着仍旧眯眼沉睡的玄北月,迟疑着要不要叫醒他。

突然发现这大哥哥的睫毛好长好长,他睡觉的样子好安静好安静,安静得不像是醒着的他。

“好了?”

突然,玄北月淡淡地开了口,懒懒起身,一看蝶儿,眸中明显掠过一抹惊诧,却也消失地极快。

或许,他永远都不会想到,十多年后,这个孩子会长成一个绝世美女,会成为几大杀手家族皆闻风丧胆的冷酷杀手,会是坐拥全亚洲一半财富、富可敌国的大姐。

也依旧会通身只穿一件他的白体恤,穿梭在他的琉璃房中…

“坐吧。”说着,收回修长有力的腿,腾出了位置。

蝶儿依旧是小心翼翼,方才的浴缸里想了好多好多。

“你学得倒挺快的。”玄北月讽刺道,他足足等了两个小时了。

“就只有一个机关,不难。”蝶儿明显没听明白他的嘲讽。

“那叫做开关。”玄北月纠正道。

“哦。”蝶儿点了点头,之前墙壁上一个动摇的按钮,道:“那个也是吗?”

“嗯。”玄北月说着,轻轻按了那按钮,一旁墙壁便突然动了,缓缓转出了一方吧台,上头放着一套精致的咖啡杯。

所有的一切皆是全自动,咖啡机煮好了一户咖啡。

“过来吧。”玄北月说罢,起身往吧台的高脚椅懒懒一坐,今晚怕会是不眠夜。

蝶儿瞪大了双眸,一脸不可思议,这又是什么东西,学着玄北月的样子,却怎么都坐不上那吧台高脚椅。

纠结了好久,想尽办法还是爬不上去。

玄北月静静地看着,眸中不经意间掠过了一抹玩味。

终于,蝶儿怒了,站定,足尖轻点,竟就这么飞坐了上去。

“轻功?”玄北月问道,不动声色推了一杯咖啡过去。

“嗯。”蝶儿乖乖地点头,她决定毫不隐瞒什么事情都告诉这个人了,然后求他帮她。

“月国?”玄北月又问道。

“嗯,我爹爹是月国的寒王爷,穆子寒,我娘亲是百纳的郡主,端木瑶瑶,我没有说谎,我本就掉落悬崖了,我还看到我爹爹追下来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着,就到了这里。”蝶儿连忙说道。

“穿越。”玄北月淡淡说道,只有这两个字可以解释这一切,只是,他始终想不透,月国,究竟是现在的哪里?

“穿越?”蝶儿纳闷了。

“千百年之后吧,就到了你所在的那个时代的千百年之后,这里没有什么月国百纳,千百年的时间,一切都改变了,这里之有诸多的国家,我也不知道你所为的月国在哪里,现在又是哪个国家。”玄北月解释道,或者这是他到孤岛来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

“千百年后…”蝶儿显然是懵了,怎么会这样。

“确切的说,我也忙不了你。”玄北月说着,轻抿了一口黑咖啡。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叫什么名字,你又是什么人?”蝶儿连连问道。

“孤岛,我方才就说过了,这是一个私人岛屿,专门用来训练杀手的,我是这里的教练,我叫做玄北月。”玄北月又解释道。

“你能帮我找到回去的办法吗?我想回家。”蝶儿说着说着,又要哭了。

玄北月却是蹙眉,不悦道:“你怎么那么爱哭!方才不是哭过了吗?”

蝶儿一愣,怒声回去,“谁说哭过就不能哭的!我爹爹一定急死了!”

“你娘亲就不会急了吗?你一直都只说你爹爹。”玄北月蹙眉问道,方才就注意到这点了。

“我爹爹真心疼我!”蝶儿脱口而出,她看得出来的,即便爹爹经常不在身旁,但是是真心疼她的,而娘亲似乎是后来才开始真心对她好的。

“我不管这么多,你到了这里,只有两条路,你选一条吧。”玄北月说着,懒懒起身。

“我要回家!”蝶儿开始耍起了孩子脾气来了。

奈何这对玄北月根本没用,他还是那冷淡的语气,道:“要么死,要么让别人死。”

“我要回家!”蝶儿怒声,重重拍案,她本就不是喜欢哭的孩子,泪早就止了,稚嫩的小脸上尽是倔强,隐隐藏着不容违逆的尊贵。

骤然,玄北月的匕首抵住了她的脖颈,动作快得让她不自觉又开始思念起她的爹爹。

“孤岛的主人不允许任何人闯入,你只有两条路,找死的话,立马出去,想活命,我可以救你,你那轻功来交易,懂吗?”玄北月冷冷说道,沉敛的犀眸隐着一丝冷戾。

冷得蝶儿不敢再多动,她明白,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你竟不是这的主子。”蝶儿淡淡开了口。

“回答我的问题!”玄北月冷声,不多废话。

“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让别人死!”蝶儿固执地要问个清楚明白。

“这批杀手会留三个人,你若能把他们全杀了,就留你一个。”玄北月说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他还不至于为这么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而同独孤枭起冲突。

蝶儿蹙眉,随即明白过来,道:“那女人呢?”

“你听得明白?”玄北月果然又惊诧了

“她方才不是提醒过你了吗?”蝶儿反问,方才那助教的话她当然是听到的。

“呵呵,聪明便好,我不喜欢笨的女人。”玄北月冷笑。

蝶儿有些不自在,“女人”这两个字对她来说还太过于陌生。

想在这里活下来,似乎不那么容易,只是,目前她也之能答应他了。

“答应还是不答应?”玄北月耐性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