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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指了指旁边的孙铁柱:“这就是王嬷嬷的儿子了。”

叶长勋盯着孙铁柱,却见那不过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约莫不过二十岁模样。

他自然是不信,区区一个下人,竟然敢害叶家的二太太!

“王嬷嬷又是谁,为何要害你娘?”

此时叶长勋的声音透着冰冷的寒气,只让周围人等俱是心境胆颤,哪个又敢去说什么,最后还是大太太自己抬起头,红着眼睛,以着微弱的声响道:“王嬷嬷是我的陪嫁丫鬟。”

说完这个,她仿佛给自己找来了一点勇气,微微昂起头:“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就是,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叶长勋默了片刻,忽而冷笑一声。

转首,他面向老祖宗,单膝跪下:“母亲,好歹盼您老人家不要瞒着孩儿,阿萝说,有人曾在兰蕴安胎药中下毒,可有此事?”

老祖宗悲怆地叹了口气:“是,确有此事,这件事,本来我不想再提,也是想求得家宅安宁,怎奈终究是逃不脱,既是王嬷嬷的儿子找上门来,咱们干脆求个明白,便是家宅四散,那也是我的命啊!”

叶长勋没有言语,只是再次跪拜了自家母亲:“儿子之间的事,母亲看了,不过徒徒堵心,儿子之间自己可以解决,还请母亲先行回避歇息吧。”

老祖宗此时已经是老眼含泪,她看看这一脸坚决的儿子,不免悲怆痛哭,她是最知道这个儿子的,犯起性子来,便是十头驴子都拉不回,是以这些年他在外戎守,做母亲的虽心里记挂,却也不敢让他回来,就是怕他惹出事端!

万不曾想,小心翼翼过了这么许多年,终究还是让他闹腾出事来!

当下颤巍巍地起身,由身边嬷嬷扶着,就此进了暖阁。

叶长勋又命人关紧门窗,上了门闩,那意思是再清楚不过了,今日他要查清此事,无论发生什么事,老祖宗都不能再插手了。

阿萝从旁,看着这番情景,默然不语。

其实她知道,老祖宗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可是她也隐约猜到了,或许……知子莫若母,老祖宗根本是知道的,只不过为了家宅和睦,干脆视而不见吧?

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想到此间,她微垂下眸子。

而叶长勋在送走了母亲后,便转看向旁边的兄长。

“大哥,你我乃血脉手足,大哥要如何,做兄弟的绝无二话,但是今日之事,既干系到兰蕴性命,又牵扯到我叶家血脉,长勋断断不容含糊,必要追查个水落石出方才罢休!”

他的话,掷地有声,不容拒绝。

叶长勤皱眉,审视着自己这二弟,半响后,才道:“你既要查,那就随你。”

叶长勋得了自家大哥这话后,便环视过在场诸人:“我叶长勋在外戎守十年,为国效力,将家眷留在燕京城,只以为家中自能护得她们平安,怎奈骤听得这等传闻,牵扯出这般官司。我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今日既知,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我便妄为人夫,妄为人父。今日我先把话摞在这里,你们之中,若知道真相却刻意隐瞒着,被我知晓,无论是哪个,我必会重罚,绝不姑息!”

说完这个,他拔出腰间长剑,直接砍向了旁边的花梨木小桌,却见那不知道多少年的老花梨木,应声而断。

在场众人,闻听这震天响,俱是一惊,可谓目瞪口呆。

须知道当朝以孝道为先,老祖宗房中的,别说是一个花梨木小几,便是个鸡毛掸子,当儿子的,也不该轻易折损。如今这位叶二爷可倒好,竟然在母亲房中拔剑,且直劈房中摆设。

那就是根本连老祖宗的都不看在眼里了。

叶长勋却是已经红了眼睛,他提着长剑上前,一把揪起那孙铁柱的衣领,却是厉声逼问道:“你娘为何而死,还不给我道来!”

孙铁柱也是吓傻了。

他娘是大房的陪嫁,一向得大太太倚重,这些年他也跟着不知道沾了多少便宜,在叶家奴仆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曾想,一朝风云骤变,他娘被痛打一通,只剩下半口气,赶了出去,出去后,他是两手空空,生计艰难,还要养活半死的老母。

最后在一个夜里,那当母亲的终究不愿意连累儿子,拆下腰带,吊死在房梁上。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他没想到,娘就这么去了,连个过年饺子都没吃上!也是一时激愤,被逼到了无路可走,他才跑到叶家门前大闹,只说叶家逼死了他娘。

本来是没什么指望的,谁知道,这事儿恰被叶家老祖宗知晓,给带回了正房,这才掀起了这番风浪。

如今他猛然间听得这叶家二爷掐着自己脖子逼问,也是吓傻了,慌忙道:“二爷饶命,二爷饶命,这实在不关小的事,我娘也是被冤枉的!”

“少废话,说清楚!”

孙铁柱呛咳着,指指自己脖子,叶长勋才将他扔在地上,黑着脸道:“你若有半点谎言,休怪我这剑不长眼!”

孙铁柱已经吓傻了,趴跪在那里:“二爷,二爷,我娘只是大房里做奴才的,好好的哪里会去害二太太,二太太又和她没什么冤仇,况且,害了二太太,于她能有什么好处?这,这都是——”

他战战兢兢地看一眼旁边的大太太:“这都是大太太指使的啊!”

这都是大太太指使的啊……

这句话,不知道藏在多少人心里,只是没有人敢说破罢了,如今经孙铁柱这么一嚷嚷,所有的人都吓得血色全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缩着脖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叶长勋紧抿着唇,眯起的双眸射出凌厉的光,审视地望向自己的大嫂。

现场一片沉默,不知道外面那道窗子没有关严实,被冬日的风呼啦啦地吹着,扑簌扑簌地只吹得人心里发冷。

“大嫂,你有话可说?”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叶长勋的声音反而显得异常冷静。

大太太笑了下,冷冷地笑了下,之后便嘲讽地望向叶长勋。

“你不是打心里已经认定了,是我这当大嫂的要害你媳妇,这还用问吗?如今我瞧着,你在外打仗多年,长了本事了,眼里根本没叶家,也没有母亲,更遑论我这个当大嫂的!如今你要杀就杀,要砍就砍,过来给你媳妇报仇啊,还问我这个做什么!”

叶长勋回之冷笑:“不要给我扯什么叶家颜面,也不要给我说什么礼仪孝道,我只想知道,是谁,给我怀下身孕的妻子药里下毒!”

“二叔,我娘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来!”站出来的是叶青蓉,她虽不过九岁,可是才气过人,又模样生得好,往日里性情高傲,又哪里容得自己母亲被人这么逼问。

而大房其他子女,长子叶青琮素来谨慎,二子叶青瑞是文弱性子,二女叶青莲处处被姐姐压了一头,此时自然不敢言语。

阿萝见大堂姐出来,想着父亲不好和这种晚辈对峙,便也道:“大堂姐怎地这么说,我爹也并没有怀疑大伯母的意思,只是到底那位王嬷嬷出在大房,素日都是大伯母的心腹,如今她做下天大的错事,却只是被赶出去,也不曾报官,这就不得不让人想着其中是不是别有隐情。偏生这位王嬷嬷出去没多久,便上吊自尽,知道的,只说是王嬷嬷羞愧难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王嬷嬷是被人杀人灭口了呢!无论如何,难道大房不欠我爹娘一个交代?”

叶青莲拧眉,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阿萝,她怎么也没想到,阿萝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让人无可辩解的大道理。

阿萝扫了眼叶青莲,又抬起头,对自家爹道:“爹,阿萝就盼着,你能把欺负我娘的坏人都找出来,狠狠地替娘报仇!你不在的这些年,我娘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呢!”

这话平时自然不是乱说的,不过如今借着这个事儿,她是不惜夸大其词。

反正这个时候肯定没人有心思和她较真。

第42章

阿萝的这番话,可谓是火上浇油。

叶长勋眯起眸子,一字一字地道:“阿萝,你放心,爹既回来,断断不至于让你们再受什么委屈!”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仿佛带着质疑和猜测,就连大太太自己的两个儿子,其实都是怀疑自己母亲的,不免疑惑地看向大太太。

更遑论叶长勋投射过来的目光,简直犹如芒刺在背。

她屏着呼吸,紧紧地咬住牙,几乎要把银牙咬碎。

周围的气氛压抑而低沉,大太太几乎喘不过气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目光缓慢地移向了自己的夫君——叶长勤。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她为什么要看向那个其实已经和她分房而住的男人。

也许是在求助,也许是想看看这个时候,他会不会哪怕为自己说一句话。

可是她到底失望了。

叶长勤皱了皱眉头,将目光别向了它处。

这几乎成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心底某处最后一丝薄弱的坚持,轰然倒塌。

她咬咬牙,再咬咬牙,泪水流下。

转过身,她昂起头望向叶长勋:“你不是要知道真相吗,那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

说着,她忽然大声道:“今日你们既不放过我,不给我活路,那休要怪我把事情全都捅出来,也不给你们留活路!”

“叶长勋,不错,那个药是我下的,可我不是想要她的命,我只是不想让她生下她肚子里的孽种!”

“住口!”叶长勋眸中闪出凌厉的锋芒。

“哈哈哈,你这个时候要我住口了,那我偏偏不住口了,我要说,我要告诉你们真相,你以为宁兰蕴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根本不是,那是叶长勤的!叶长勤的!大伯子和弟媳妇通奸了,通出孽种来了!哈哈这就是你们叶家,你们有什么脸来斥责我,我这是为了给你们留颜面,才不想让那个孽种生下来!”

“啪”的一声,大太太脸上挨了一巴掌,那力道颇大,以至于她整个身子都踉跄地摔倒在地上。

一声尖叫后,叶家大房的儿女纷纷上去,要去扶起他们母亲。

打出这一巴掌的,并不是叶长勋,而是叶长勤。

叶长勤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地上的妇人道:“你休要血口喷人!她腹中的孩儿,和我有何干系?”

大太太嘴角已经溢出血丝,她挣扎着坐起来,喘着粗气道:“怎么没有干系,你不是一直惦记着你弟妹吗,怎么了,有胆想着,没胆敢承认了?是谁在书房里写兰蕴这两个字写了一摞子宣纸!你当我不知道宁兰蕴在嫁进叶家之前的那档子事,你瞒谁呢!”

叶长勤眼睛都发红了,抬起脚来,就要踢向大太太。

几个子女连忙哭着喊着拦着,叶青莲和叶青蓉甚至跪在那里哭着抱住了叶长勤的腿。

一时之间,场上闹作一团。

叶长勋望着这一切,冷笑一声:“我的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她嫁给我之前如何,我不必去想;她嫁给我之后,便是我常年在外,依她的品性,也断断不至于做出辱没门庭的龌龊事来!大嫂既是狠心害我妻小,认了罪,自去衙门处置便是,又何必牵连无辜,倒泼脏水!”

宁氏望着屋内这一切变故,早已经是牙齿轻颤,身上冷战。

她是经历过世事磋磨的人,知道这世间污浊,一旦兜头泼过来,便是你有一百张嘴去解释,有一万口井去冲洗,都也解释不清洗不干净的。

夫妻之间,本就聚少离多,夫君长年在外,怕是原就存了嫌弃自己的心,如今被大嫂当场说出这番话来,便是夫君不信,外人又怎么想怎么看,七尺男儿,哪里受得住这般侮辱。

是以,宁氏心里已经存着最坏的打算,甚至想着,他若是真不信自己,自己便一头撞死在这里,以死明志。

只是万没想到,叶长勋竟然丝毫没有怀疑的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自己说话澄清。

他甚至连怀疑地看自己一眼都没有。

宁氏眸中渐渐溢出泪来,怔怔地望着自家夫君。

不管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为了维护她,她都已经感动不已。

阿萝原本是站在父亲身边的,如今见母亲身形单薄犹如风中树叶,便连忙跑过去,握住了母亲的手,大声道:“娘,你别哭,若有人欺负你,我自会告诉爹爹,让爹爹给你撑腰!至于有些人,自己做了坏事,却反泼别人脏水,散步流言蜚语毁坏别人名声的,爹爹的宝剑可不会饶她!”

她这童言童语的,说出这番话来,听在别人心里,却是多少有些醒悟,是了,有些人是故意泼脏水的。

二太太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显然二爷最清楚不过,二爷都不觉得自己被戴了绿帽子,那显然大太太所说根本是子虚乌有的。

却听阿萝脆生生地又道:“我哥哥眼睛不好,我又是女孩儿家,怕是有人唯恐我娘这胎是个小弟弟,抢了她的风头呢!”

这话一说,干脆把矛头再次指向了大太太——压着二房,稳固大房地位。

宁氏此时心内真是百感交集,她一是不曾想到,自己夫君竟然如此不顾一切地护着自己,丝毫没有半分怀疑自己,二是不曾想到,娇弱的女儿阿萝,关键时候说起话来竟是直至对方要害,把对方企图说得清清楚楚。

承受着这重重冲击,她虚软地蹲下来,将女儿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阿萝……”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将脸埋首在女儿小小的肩膀上。

而就在暖阁内,老祖宗白着脸,颤抖着手,坐在榻上,怔怔地听着外面的这一切。

“孽障,孽障,我叶家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说着这话时,她慢慢地倒在了榻上。

太医早已经被请来了,诊脉过后,知道老祖宗这是急血攻心,只需静养就是,并无大碍。家中几个孙子孙女全都守着,阿萝也守了半响,后来又担心母亲那边,只好先跑去二房再看母亲。

叶长勤并叶长勉都立在门外,彼此之间都肃着脸,谁也没说话。

叶长勋眯着眸子,冷冷地盯着自己兄长。

“信不信由你,兰蕴肚子里的孩子,和我没有干系,我和她清清白白。”叶长勤这么道。

可是他话刚说完,叶长勋一拳头冲过来,直接揍向了兄长。

“叶长勋,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耍的什么心机,你就是故意的!明知道一切故意耍花样,要不然王嬷嬷好好的怎么会死,孙铁柱怎么有那么大胆子敢找上咱家,这都是你背后指使的!”

“你还敢胡说!”叶长勋又是一拳头。

叶长勋是武将的拳头,可是叶长勤却是文人的体态。

叶长勤挨了这两拳头,已经是鼻头开花,鲜血直流,谁知道叶长勋还不罢休,又是一个拳头揍过来,左右开弓,把他这兄长好一番打,只打得老三叶长勉带着奴仆等纷纷上去阻拦。

待到终于这架被劝开列,叶长勋喘着粗气道:“我自然信我的妻,她是清清白白的,我再信不过了!可是如今,我却信不得你!这些年,我戎守边疆,是为了什么?不光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叶家!结果你呢,你是怎么对待我的妻儿的?”

他想起了往日妻子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只以为妻子有些话并不愿对自己说罢了,或者说,根本是嫌弃自己罢了,却不曾想,或者她正在叶家忍受着自己想象不到的苦楚!

他又想起了女儿趴在自己怀里委屈的模样,没有父亲的庇护,母亲又是柔弱的性子,哥哥又是天生眼盲,这些年,她小小年纪,还不知道多少心酸!

想及此,叶长勋的拳头再次咯吱咯吱作响:“若不是顾着这点血脉之亲,今日,我必取你性命!”

说完这个,他转身,阔步离去。

一路也没人敢拦他,他就如同一顿恶煞般,来到了二房中,丫鬟嬷嬷见了,连头都不敢抬,都僵硬地立在那里。

他径自进了正屋,却见宁氏正半靠在榻上,旁边鲁嬷嬷陪着,阿萝小心在下首一起伺候。

宁氏见夫君回来,便给鲁嬷嬷使了个眼色。

鲁嬷嬷显然是有些不放心,不过犹豫了下,还是带着阿萝准备出去。

阿萝被鲁嬷嬷牵着往外走,行经她爹时,忍不住小声来了句:“爹,你可不许欺负我娘!”

说完这个,慌忙跟着鲁嬷嬷跑了。

她爹现在这个样子,可真是吓人,希望娘不被吓到。

第43章

却说阿萝匆忙从母亲房中溜出来,见父亲那般凶神恶煞,母亲经此一事,精神头看着也不好,自然是担心父亲欺凌了母亲。本来她又担心着老祖宗想过去看看,如今想想,终究没敢去,而是躲在自己房中,让鲁嬷嬷先下去,自己躺在榻上,平心静气,开始细听母亲房中的动静。

开始的时候,根本什么都没听到,只隐约感到这对夫妻的呼吸声,父亲的粗重,母亲的细弱,两个人的呼吸听着约莫有一臂之远,且一高一低。

阿萝约莫猜着,这应该是父亲走进去,站在榻旁,俯首凝视着母亲,母亲便低头不语,这两个人正在凝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得母亲道:“你在外人面前替我说话,我自然是感激不尽,只是你心里,若有什么想法,或者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来就是,左右没外人,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会据实以告,绝无半点隐瞒。”

她这话一说出,阿萝不免舒了口气。

其实她看出来了,娘对爹不是无情,爹对娘也不是无爱,就怕两个人拧着。如今如果能借着这个风波,干脆两个人把话都说开了,那或许对他们更好。

总比两个人都稀里糊涂地强。

而叶长勋呢,也不曾想到,妻子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

他低首,凝视着软软地倚靠在榻上的妻子。

她是个美人儿,自打他见她第一眼,就知道她是自己见过的最动人的美人儿。

尽管她如今怀着身子,却依然是粉娇玉润,堪比花艳。纤细的身段斜斜靠在榻上,乌黑的青丝柔顺地自窄细的肩头滑落,蔓延经过下面的饱满和腰间的窄细。精致的眉眼细腻柔和,玉白的脸庞透着秀靥,楚楚可怜却又妩媚横生,让人恨不得捧在手心里一辈子护着宠着。

任何一个男人看了这样的一个女人眸带哀求地仰视着,都会忍不住上前,狠狠地将她抱紧了,压在那里为所欲为地欺凌。

她就是太惹人了,以至于叶长勋知道,喜欢她的男人,几把手都数不过来,这其中自然有许多男子都比他叶长勋要更出众。

家世比他好的,样貌比他俊的,才气比他高的,甚至说话比他甜的,比比皆是。

十六岁时初见她时,只看着她是天上月水中花,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这让他可望不可及的明月娇花,会落在他的怀里。

他知道她在自己之前嫁过人,不过没关系,他怎么会在乎这个?若不是她嫁过人,也轮不到他来娶她。

他也知道她心里可能没自己,不过这也没关系,他可以慢慢守着她,用一辈子的日落晨昏让她知道,他是真心想护她一生一世的。

他知道她心底藏着一个人,埋着一段情,有过一处伤,这当然也没关系,他不在乎,他也不想去问。

陈年旧疤,总有好的那一日,若是一辈子不好,那他就一辈子搂着她,替她捂着伤口。

他把一切都设想得那么美好,可是唯独不曾想到,也许她根本不要自己陪,也许自己的存在对她来说就是一种不安。

所以他才远远地避开她,以血肉之躯抵抗着南疆的潮冷。

他会站在南疆最高的一座山头上,遥遥北望,想着那个卧在暖阁里柔媚横生的女人。

“你其实不必如此。”沉默了好半响后,叶长勋终于咬牙,别过了眼:“你不想说的,我从来不会去问,你也不必勉强自己。”

稍一停顿,他又补充道:“我娶你,不是为了你能过舒心日子,不是为了逼着你和我交待什么!”

宁氏听闻,猛地抬首,细白的牙颤抖地咬上娇艳的唇,晶莹的泪珠儿慢慢地自眼眸溢出。

“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子,难道出了这等事,你不该问问我吗?难道你身为个男人,就没半点难受?还是说,还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