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名辉只听见唐宇痕慢吞吞的声音响起来:“…我只是,对其他女人,都没有兴趣。”

他见过简捷这么多年来一路走来的样子,无数次见过她靠自己一个人咬牙撑过来的样子,她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大概就是她那种面貌那种表情,让他在人生无欲则刚的心境下破例放软了自己的心,对她细细密密的体温不设防。

只对她而有的情动,念及她的名字时心中这样惊动,连他自己都觉害怕。爱上一个心里已有其他男人的女人,除了当一个淡定的局外人之外别无它法,做人最大的无趣和最大的有趣就是不可以过分直白。

他不是陷入了一场爱恋,他是中了一种巫。巫术比爱恋更要命,堕落得更彻底,而他,除了顺从,没有其他办法。

叩叩叩。

忽然一阵敲门声。

“等一下,我有事。”

唐宇痕没挂电话,放下电话丢在一旁桌上,走过去开门。

只见简捷披了件老式军大衣,正抖抖缩缩地站在门口看着她。

唐宇痕一挑眉,微微惊讶:“有事?”

“我、我刚去上厕所…”

“…”

“把、把手电筒掉下去了…”

“…”

唐宇痕抚额,忧伤:“不是让你用便捷式卫生工具了么?”

简捷抹了一把汗道:“从来没用过那个我有心理障碍啊!”屁屁蹲下去坐在那个小圆桶上都拉不出来,小简厂长自己也很痛苦:“我要有个心理适应期才行…”

唐宇痕无奈,“你等一下,我拿我的给你。”

“好啊好啊><。”

简捷靠在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神秘兮兮地对唐宇痕道:“唐宇痕,我刚才经过田边,好像有人完全不怕冷地在雪地里…搞那个!”

“啊?”

“就是那个啊!那个!嘿咻嘿咻…”

作为男人,唐宇痕显然对这个生理现象的接受度比简捷高多了,漫不经心地回应:“嗯,有什么感想?”

小简很诧异地反问:“唐宇痕,难道你就没有感到类似于‘呜哇太神奇啦!…’这样的感觉吗?”

唐宇痕停下动作,认真地思索了一下。

然后答:“没有。”

简捷额前滚下一排冷汗。

“不过是男女进化艺术而已,”唐宇痕倒是挺理解她的智商和情商,“你不懂正常。”因为太笨了…

“我靠!”

小简厂长一下子蹦地三尺高。

她的确不懂艺术,不过要是一老爷儿们和一妹子在庄稼地里搂一起就叫艺术,身上脱得光光地就叫灵感的话,那日本这个盛产苍井空们的小岛国还不都得让艺术家们压沉了!

“嗤…回屋睡觉去><。”

和唐宇痕这个思维异常的人类完全无法沟通,她还稀罕了,回屋睡觉才是正事。

唐宇痕的礼貌绝对好,还不忘和她道声晚安。

听到她砰地一声关了房门熄了灯,他才玩味地勾起一个笑容,折返回屋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拿起刚才没挂断的电话,骆总监在电话那头的惊人感叹声就顿时就传过来了:“这么个大晚上她还敢跑来你面前讨论嘿咻的问题…”

唐宇痕喝着冰水哼哼一声,心想要是骆名辉知道他们简厂长刚才只穿着内衣披了件军大衣就站在了他面前而他还什么都没干,估计骆名辉会直接替他去男性*性*功能障碍医院挂号吧…

“宇痕,这样不行啊,只能看不能吃这也实在太惨了,你会被憋死的!”

“啊,”唐宇痕点头,发自肺腑地深有体会:“真的是很惨的啊。”

骆名辉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天,忽然郑重建议道:“唐宇痕,约个时间,我带你去精神科挂个急诊,你脑筋病得太严重了不能再拖了!”

唐宇痕磨牙哈哈笑了两声,笑着骂了句:“神经病…”没作其他回应。

其实不用治了,已经治不好了。

一切不过因他爱得深。

他爱得深,就合该被派上用场。

怪得了谁?

怪不了谁。

初试牛刀很废柴

隔天是周末,按理说不上班,简厂长计划表上的上任日期要从下星期一开始,一系列工作任务也准备从认识认识员工、开一开员工大会之类的官方活动开始,但是命运的齿轮啊,硬是天上掉下一块难啃的大饼,把个艰巨的任务砸在了小简厂长的头上。

说起这个任务,还是个历史遗留问题。

去年时周边乡镇如雨后蘑菇似的蹿出不少家被服厂,僧多粥少,顿时乐坏了原材料商,纷纷涨价,简厂长负责的这家‘红太阳西口被服厂’也面临了原材料商毁约涨价的问题。

当时的老厂长是个社会主义蛀虫,抽干了厂里的最后一点油水之后,带着几个心腹领着几只虾兵蟹将集体卷铺盖跑了,于是这个问题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听说来了新厂长,三个原材料商们商量好了,上门谈判来了,目的很简单:要毁约,要涨价,要吓唬吓唬新来的这个厂长毛丫头。

简捷早早地起了床,刷牙洗脸吃早饭,穿好工作服,对着镜子一照,“吓?!”,简厂长自己都被自己这一身民工气质吓了一跳。藏青色大棉袄工作服,套着真有种上个世纪劳动人民的感觉,形象十分伟岸。

小简忍不住吼了一声:“好,谈判去!”

相比简厂长的雄赳赳气昂昂,靠在一旁正喝着茶的唐宇痕副厂长倒是一派悠闲,抬头扫了一眼她红扑扑的脸蛋,唐宇痕的声音不咸不淡:“你确定要去?”

“去!当然要去!”简捷诧异:“这种大事我怎么能不去。”

唐宇痕撑着下巴,问得意味深长:“你会谈判?”

“笑话,我的本行!”

简捷很理直气壮:“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么?专门跟人谈判的!”和法官谈,和辩方律师谈,那气势,那场面,靠得就是一个本事。

“想当年我谈判那会儿,完全不是这个层次…那阵势,哼哼,大得去了…”小简厂长指点着他:“等下你就在我旁边看着,有不懂的就问我,不要客气,啊。”

“好吧,”唐宇痕脾气挺好,从善如流:“那么,就辛苦简厂长了。”

小简哈哈笑了声,伸手打一个响指。

“出发——!”

挺胸抬头地就出去了。

新手就是新手,处处显露出菜鸟的气质和行为模式,满场乱跑,活蹦乱跳,明明是脆皮也火车头般勇猛地冲在最前头。

唐宇痕淡定地喝完最后一口茶,放下茶杯。

正无奈地起身准备拖着步子出去,骆名辉短信到:“今天有时间么?”

唐宇痕按下快捷键迅速回复:“没有。”

骆名辉新短信到:“周末都这么忙?要去干什么?”

唐宇痕回短信很惆怅:“陪小朋友过家家。”

谈判的结果不言而喻。

简捷同志虽然以前的确是靠一张嘴吃饭的,法庭上那滔滔不绝有理有据也不是假的,但检察官玩的是一个‘法’字,而商人,玩的则是一个‘奸’字,其中性质完全不一样。

谈判的过程惨不忍睹,小简单枪匹马被几个农村老爷儿们玩得团团转。至于唐宇痕,这个人渣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靠在椅背上冷淡地看着双方对峙,他则悠闲地喝着茶。

简捷恨得咬牙切齿死抓裤子,恨不得像猫那样用利爪撕破块布来。当然她没发现的是,她急怒攻心中还抓错了,抓了唐宇痕的西裤裤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