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叶挤压所带来的压力让顾繁几人面色大变,她扬手,挥动匕首,匕首切割在根茎上,愣是没有在根茎上留下任何痕迹。

这——

顾繁有些傻眼,这彼岸花的根茎别看纤细,却韧性十足,比起一般的植物要强韧上百万千倍,她手里的匕首有多锋利顾繁是清楚的,而这般锋利的匕首无法在根茎上留下任何痕迹,如果被这根茎包围在其中,那…

想到这,顾繁不敢在有所犹豫,乌黑的眸子瞬间被银霜填满。

在她这双银眸下,根茎最脆弱的部位清晰可见。

“攻击花与根茎的交界处。”顾繁转头,对着桑杰与娃娃脸喝道。

这几日的相处,已经让桑杰与娃娃脸习惯性的听从顾繁的建议了,她话音落,桑杰与娃娃脸几乎没有思考她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做法,身体已经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跃起,刀刃斩向彼岸花。l

而一刀下去,也只是在根茎上留下了一道不轻不重的痕迹。

“卧槽,这么坚韧。”

一刀没有斩断彼岸花,娃娃脸心惊不已,他用了多大的力道他心里有数,这一刀下去足以斩断一头野猪的脖子,而此时竟然连一朵花的根茎都没有斩断,这怎能不让他心惊肉跳。

一刀未能斩断根茎,受伤流出红色液体的彼岸花根茎疯狂的朝着娃娃脸攻了过去,四面八方的根茎齐齐而动,娃娃脸顾此失彼,愣是被根茎上的倒刺弄得狼狈不堪,身上的衣服已然出现了无数道口子,鲜血一滴滴的落入地面,瞬间被铺满枯骨的土地吸收。

“干!”

娃娃脸痛的倒吸了口冷气,不知道是在咒骂这缠绕在身边的彼岸花根茎,还是在咒骂那个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娃娃脸扔掉手里无用的利刃,手心蓝色雷电噼里啪啦的交缠在一起,他挥手,蓝色的光伴随着划过空气的爆破声急速的朝着彼岸花的根茎攻了过去,“嘭~”的一声,彼岸花应声落地,那一根承载着彼岸花的根茎也随着彼岸花的落地而瞬间枯萎,化成一捧褐色的尘土。

“原来是这样!”

顾繁瞧着,看出了端倪,如果说根茎是躯干的话,那么彼岸花就是大脑中枢,毁掉大脑中枢,躯干自然便会枯亡。

怪不得花朵与根茎交接的地方是弱点,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知道了这彼岸花花海的弱点后,一切就好办得多,顾繁手握着匕首,银色的暗芒从她的手指肚开始蔓延,直到包裹住整个匕首。

她挥舞着匕首,脚踩地面跃入半空,空中闪过一抹银光,银光所到之处,彼岸花朵朵坠地。

眼见着一根根根茎枯萎,亚伦众人也依葫芦画瓢,直到身边的根茎不足以将人包围,墨煜琰一把抓起顾繁的手一跃而出。

桑杰与娃娃脸紧跟其后。

不多时,亚伦与乌西雅脱出重围,其余的人,已然化成了滋养花海的枯骨。

“你找死!”

几人初开后,乌西雅望着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的男人,低沉语调氤氲着浓郁的煞气。

那人邪肆一笑,对众人敌视的目光毫不在意。

他把玩着手中的曼莎珠华,众人这时才发现,那不过是半朵花蕊。

“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男人话音刚落,娃娃脸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第八十八章 寄生

顾繁回头望去,眼前的一幕让她浑身的汗毛顿时竖起,只觉得一丝凉气从脚心一直蔓延到了头顶。

我天,怎么会这样!

娃娃脸面色惊慌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淌血的伤口处,竟然隐约可见绿油油的根茎植物,那植物并不是简单的缠绕在他身上,而是从他的伤口里慢慢的长了出来。

那种撕皮裂肉的疼痛,让娃娃脸承受不住倒地翻滚,一声高过一声的惨烈叫声,让在场的众人头皮发麻,不忍去看。

寄生?

这彼岸花竟然会寄生在人体内?

充满倒刺的根茎切割着娃娃脸的皮肉,每长出一寸,地上的鲜血就多出一片,他不堪痛苦的瞪大着双眼,眼睛充血的就像是随时都会爆裂一般,顾繁不禁紧攥双手,心生愤慨,但对于眼前的这一幕,她却没有任何办法。

抗体?什么是能够对抗这寄生物的抗体?

“救我,救我”

声声的哀嚎撕裂着顾繁的心,娃娃脸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血珠一滴滴的滚落在地,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在场的人无不浑身发寒,心生恐惧。

随着娃娃脸的惨叫声,黝黑的墨色浮在她澄清眸中,一点点荡漾开来,直到墨色晕染了她的整个眼眸,魍魉魑魅、地狱恶灵,竟远不及她那双被煞气黑雾萦绕的眸子来的骇人。

这人,该死!

他该死!

顾繁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般如此想将一个人挫骨扬灰,从她身上蔓延开来的杀气卷起清风,就连恰巧被风带到她身边的绿叶都染上了一层锐利的寒光。

乌西雅浑身一颤,落在顾繁身上的目光从第一开始的玩味、初次见到娃娃脸惨状时的惊惧,转变成了满满的警惕与忌惮,这只能用普通二字形容的女人,突然展露的杀气竟然让她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该死,她怎么会感到了死亡的威胁?

邪魅男人上挑的桃花眸中闪过一抹介于兴奋与惊讶之间的光满,他看着顾繁,殷红的舌尖轻轻舔舐着嘴角,上翘嘴角的笑似是逗弄宠物时被讨好的愉悦笑容,“生气了?想要杀了我?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关心别人的时候啊,你们以为身上没有伤口,就不会被寄生吗?不不不,如果你们那样想就太天真了。”

“呵~”

顾繁静默不语,乌西雅却是冷笑了声,黝黑冷冽的眸中满是讽刺的笑容,“说谎的时候请带着自己的脑袋,按照你的说法,那么你不也会被寄生吗?”

邪魅男呲笑了声,垂在鬓角的发丝随风轻摆,他把玩着手中的曼莎珠华,放在鼻尖嗅着花香,神色轻佻中带着嘲讽与冷酷,他轻笑道,“因为我摸的是花朵啊!”

只有彼岸花的根茎才会寄生!

似是为了印证邪魅男的话一般,桑杰脸色猛然一白,只觉得体内像是有无数把刺刀在搅动着血肉内脏一般,那种从里到外的疼痛,让他这即便是错骨断筋都不曾吭一声的铮铮汉子不由得惨叫出声。

顾繁转头,只见桑杰皮肤下,涌动着绿色的根茎。而另一边的娃娃脸,如今哪里还有人样,他就像是一个被藤蔓包裹的怪物。彼岸花的根茎已经插入了他的喉咙,倒刺隔断他的声带,鲜血不住的从他嘴里溢出,他此时,除了痛苦的呜咽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根茎生长,扫过地面的声音沙沙作响,顾繁抄起手中的匕首,转身疾步走到娃娃脸身边,发疯般的切割着从他体内长出的根茎。

它长一厘米,她就隔一厘米,鲜血染红了她的手,也染红了她的眸。

娃娃脸费力的抬起手,抓住顾繁的手腕,顾繁低头,她染血的眸正对上娃娃脸那双浑身上下唯一没被根茎寄生的眸子,突地浑身一震,心中的愤恨与酸楚如倾泻的堤坝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防备,他,只想要一个痛快。

“不,不…”

即便早已适应死亡,但在这一刻,顾繁还是无法做到真正的无动于衷,娃娃脸终究不是一个与她无关的陌生人。

眼见彼岸花的根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向他的脑髓,顾繁反手一把抓住娃娃脸的手,大声的呵道,“不要死,不要死,我不许你死…我,不允许!”

一股风暴以顾繁为圆心瞬间蔓延开来,银色,神秘而厚重的色彩,霎时间吞噬了顾繁黑色的瞳仁,她垂在肩头的头发无风而动,心脏处的银色颗粒在这一瞬间大放光芒,那无数光汇聚成一道道银色的液体,顺着经脉流到全身,最终汇聚在顾繁抓住娃娃脸的手掌,最终流入娃娃脸体内。

根茎生长的速度慢慢减缓,直到最后,竟有停止的迹象,顾繁看到了希望,但娃娃脸终究还是死了。

此时此刻,他的五脏六腑都已被根茎上的倒刺搅烂,鲜血染满了大地,纵然是大罗神仙,也是回天乏术。

娃娃脸睁着眼,以最痛苦最惨烈的方式死去!

顾繁慢慢的抬起头,银色的瞳眸中闪烁着若万年冰山般冷酷彻底的寒霜。

她抬手合上他的眸,转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眼底的杀机汹涌澎湃,此时,耳边桑杰闷声的呜咽声让她收回放在男人身上的目光,她毫不犹豫的站起身,一把按住桑杰的头,任由银色的能量从指缝间流入他体内。

乌西雅看着被根茎吞噬的娃娃脸,听着那男人低声的悲鸣,脸色瞬间苍白如霜,不,她不愿意这样死去,这般痛苦屈辱的死去,这个男人既然对这彼岸花海这么熟悉,那么他一定知道祛除体内根茎寄生的办法,只要不让她就这般死去,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这般想着,乌西雅突然笑了,她一改刚刚对邪魅男敌视的态度,那双眸子再次恢复了若清泉般的纯净清澈,她忽闪着眼眸,长睫翩然舞动,无辜的就像是一只白鸽,“小哥哥,你竟然对这如此熟悉,就应该知道结局之法,对吗?”

邪魅男挑眉,眉眼中的戏谑一闪而过,快到无法捕,他淡淡的嗯了声。

乌西雅眼眸一亮,声音越发的甜腻了,“那小哥哥,你能不能救救乌西雅,只要你帮我祛除体内的寄生根茎,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她说着,眼眸微垂,清澈的眸子潋滟着盈盈水波,两颊红云微微荡漾,似嗔似羞,模样勾人,端的是一副任君采摘的乖巧温顺。

“是吗?”邪魅男勾了勾唇角,微凉的唇瓣扯开一抹好看的弧度,他刻意拉长了语调,最后一个吗字说的起承转合,余音环绕,带着不言而喻的意味。

乌西雅点了点头,双目撑大,使自己显得更加陈恳,邪魅男朝她招手,示意乌西雅走进自己。

乌西雅清澈瞳眸掩盖着眸低深深地不屑与讽刺,她的嘴角一直挂着诚恳喜悦的笑容,一步步的朝着男人走去。

“乌西雅!”

亚伦喝了一声。

乌西雅却并未转头,而是一步步的走向他,从她五岁被带进教廷那时开始,她就知道,想要生存下去就要无所不用其极,如果身体、器官、尊严、忠诚、友情、爱情甚至是亲情能够换取她的生,那么她愿意放弃一切背叛一切。死亡圣女,她代表的是堕落、黑暗、腐朽,是一切肮脏腌臜。

乌西雅走到邪魅男面前,站定脚步。

邪魅男抬起手,手指肚温柔轻慢的抚摸着乌西雅白皙光滑的脸蛋,乌西雅任由她摸着,邪魅男的手慢慢的从脸蛋上下滑,滑落到她的颈间,他低头,将头埋在她的颈间,贪婪的吸吮着她身上那股腐朽堕落的味道,他的唇瓣很凉,但呼出的热气却很热,“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什么吗?是,少女的鲜血!”

“噗呲~”

利刃插入**的声音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响起,亚伦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竟没看清那男人的动作。

乌西雅踉跄的后退了两步,不敢相信的捂住自己的脖子,那炙热的鲜血却争先恐后的从她的手指缝中流出,她瞪大着双眼,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的惊恐。

乌西雅之所以敢走到邪魅男身边,就是相信在自己打起十二分警惕的情况下,对方不会也不可能伤她一根汗毛,但她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方,刚刚的那一瞬间,她几乎没有感受到来自对方身上的一丁点的杀气,更没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直到利刃插入脖中,在从脖子里拔出来,那疼痛与警惕才随着喷涌的鲜血齐齐涌入脑海,但这一切,已经为时过晚。

乌西雅临死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死的如此憋屈,如此难堪,她更不相信,自己光明的未来会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一念终,她的躯体轰然倒地。

邪魅男低头,看着利刃血槽里流淌着的鲜血,眼底闪过的嗜血红光慢慢的包裹了整个瞳仁,若顾繁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识破面前男人的身份,是他,那个拥有一双红眸,一张雌雄莫辩面庞的男人,上官卿凰,变异人的最终首领。

但可惜,此时此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桑杰的身上。

亚伦的目光从乌西雅的尸体上一扫而过,对于这种没有脑壳的蠢女人,她的死于他而言,如蝼蚁在自己面前死亡没有任何区别,亚伦更在意的是体内随时都会澎涌而出的彼岸花根茎,以及,那个女人…那个发丝慢慢蜕变成银色的女人。

第八十九章

她,真的有办法抑制住彼岸花根茎的寄生吗?

这是亚伦如今最迫切想知道的答案。

寄生物是一种依附在其他生物体内,通过盗取被依附生物体内营养赖以生存的物种,它们寄生在血液细胞之中,将被寄生物的身体当做温床,生长,繁衍,最终耗尽被寄生物的生命。

可以说,现在科学对于寄生物只能通过抽取血液样本,以此来研究出对应的抗体或是能够杀死寄生物的药物,即便是细胞全面得以进化的异能者,在面对这种寄生物时,也是束手无策,除非本身进化的细胞完美到可以抵御一切外来入侵,否则纵然你有翻天倒海的手段,也终究难逃一死。

亚伦很有自知之明,他虽然在教廷的青年一代中算是佼佼者,但细胞进化的程度,决然无法抵御寄生,所以他现在能够活命的唯一指望,就是面前的这个女人了,她能不能抑制住那人体内的寄生物,就决定着自己能不能活。

亚伦眯着眼,看着她那褪去黑色的银发,那银色的发丝就如银河朔月般闪耀夺目,而相比于此,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强大的精神力所产生的威严,却更让他为之侧目,为之心惊。

上官卿凰立于几米之外,隐隐泛红的眸子凝望着背对着自己的顾繁,眼底闪过一抹惊讶,随后却了然一笑,也是,她既然能冲破九层梦魇,精神力自然不是一般的异能者能够比拟的,用绝对精神力压制寄生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不过上官卿凰抿了抿嘴,削薄的唇瓣微微上扬。纵然是精神力异能者,也很难压制住彼岸花的寄生,她难道就能压制住?即便压制住了,但过多的消耗自己的精神力她难道就不怕压制不住体内的寄生根茎了吗?

对于顾繁这种愚蠢的行为,上官卿凰嗤之以鼻。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尝顾繁的美妙味道了,只是…上官卿凰看了一眼立于顾繁身边,那面色冷峻的男人,眼底晦暗难明,他带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巍峨高山,即便不动声色,也给人无形的压力。

除了顾凌霄,还没有人给过他这样的感觉,这个男人不简单!若非他一直跟在顾繁身边,上官卿凰又怎么会舍得让自己的小玩物体内被种上寄生物。

再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红褐色的泥土上,彼岸花的根茎缓慢蠕动着,上下生长,向上延伸的根茎穿透娃娃脸的眼睛,从他的眼睛里,嘴巴里,豁开的肚皮里长了出来,向下延伸的根茎则是穿透他的背脊扎根在土壤中。

娃娃脸几乎被彼岸花的根茎完全覆盖,根茎最上端,冒出一朵朵红色的花骨朵。粗粗数来,不下二十多,眼前这片一望无际的彼岸花花海,不知埋葬了多少枯骨,害了多少人命。

桑杰看着银发银眸的顾繁,喉咙发紧的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本来是暗中保护她的护卫,但此时此刻,却被她用尽心力的营救着,桑杰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愧疚、酸楚、震惊、感动、感激…好像这些都不足以清楚的表达出他内心的真实感受。

“嘙…”

轻微的响声似是从骨骼内脏中传出,这之后,寄生在桑杰体内的彼岸花根茎如多米诺骨牌般一个接一个的接连衰落,桑杰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体内的根茎枯萎的过程,这一刻,他难以压制住心里的震撼与喜悦,他震撼于她逆天的手段,喜悦于自己终不会步娃娃脸的后尘,直到最后一个寄生根茎彻底枯萎,桑杰体内再也没有任何寄生植物,只留下了满身的伤口。

顾繁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她站起身,眼前突然一白,差点一个倒栽葱的摔倒在地。墨煜琰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顾繁的腰,抬手将粘在她额头上的银色挽于耳后,心疼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汗珠。

天知道他刚刚多想出言制止她的行为,他不在乎有谁会死,不在乎曾有多少人葬身于这片花海,他只在乎顾繁,只在乎她是不是也被这该死的植物寄生了。

但他终究是无法说出口,无法用自己所以为的对她好的思想所左右她的决定,只是此时此刻,他宁愿让她日后埋怨自己,也绝不想要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只是,此时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顾繁轻勾了勾唇瓣,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她到底还是做到了,只是娃娃脸却再也救不活了,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顾繁攥住墨煜琰的手,依靠着他站直身子,转头,望向不远处的罪魁祸首,银色的瞳眸中氤氲着骇人心魄的煞气。

“啪啪啪啪~”

上官卿凰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十分赞叹的望着顾繁,他是真没有想到她的精神力竟然如此惊人,竟然能硬生生控制住旁人体内的寄生物,这还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不过这对于他而言,倒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又怎么能不开怀,不高兴呢。

“为什么?”

顾繁的声音有些嘶哑,低沉的话音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翻滚在乌云之中的雷电所发出的声音,压抑,阴冷,让人惴惴不安。

面对顾繁的愤怒,上官卿凰却毫不在意,他那双暗含笑容的桃花眸微微上挑,带出一丝邪魅不羁的调调,他冰冷的唇瓣吐出的话语,竟然比起寒冬腊月的风霜还要冷冽刺骨,“为什么?”他轻笑,云淡风轻的回答道:“这需要原因吗?”

需要吗?

自然不需要,深渊中永

自然不需要,深渊中永远逃不开的就是死亡,但从开始到现在,真正死于深渊动植物之手的人不过占总死亡人数的百分之五十,人类,终究是一种比任何的魍魉魑魅还要可怕恐怖的生物。

顾繁突然笑了,她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愚蠢,即便深渊不是你死我亡的斗兽场,但又能有多大的差别,当初一念之间救了他,是顾繁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如果时光可以重新来过,她一定会在那是,一刀割断他咽喉。

而现在想想,打算跨越剧毒藤蔓的所有人都死在藤蔓之下,唯独他一个人活着回来,而他身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有一些更像是刀伤口,当初她没有考虑那么多,但如今看来,当日所发生的事情一定与他脱不开关系,那些人也许是死在剧毒藤蔓之下,也许,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是你,杀了他们!”

上官卿凰挑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冷笑道,“救了别人赔上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她体内的寄生物,怕是压制不住了。

顾繁素齿紧闭,后槽牙咬的嘎吱作响,她额头与颈子上的青筋完全凸起,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腹部开始蔓延,不过顷刻间,已蔓延到了全身,纵然她极力压制隐忍,也无法忽略到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

是的,她体内的寄生物,压制不住了。

愚蠢吗?也许吧!

顾繁不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是否正确,但她却知道,如果她刚刚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那么她绝对会自责一辈子。

桑杰也好,娃娃脸也罢,他们都不是一个与她毫无瓜葛的路人甲,也许眼睛会骗人,情感会说谎,但她终究能够感受到他们对她的那份善意,那份关心。

她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个无情冷血的恶魔,当手中的鲜血越染越多时,顾繁没能释然,没能麻木,就因为明白生命的脆弱,明白现实的冷酷,她才越发的珍惜身边的人。

只是对于煜琰。

顾繁转头,银色的眸子中倒映着墨煜琰的身影,他的急切,他的担忧,他的恐惧,他的自责,他眼睛里反射出的任何情绪,都清晰的涌入了顾繁的眸中。

顾繁心神一荡,只觉得心脏被一击重锤狠狠击中,她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但这一刻,她却难以弥补自己带给他的伤害。

顾繁望着墨煜琰,墨煜琰同样在看着她,他清晰的看到在她体内肆意生长的根茎。

她的皮肤下,滚动的根茎如一根根充血的血管,翠绿的颜色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若隐若现,突地一道倒刺横刺而出,鲜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的肌肤缓缓流下,那白的、绿的、红的三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的画面,绝艳而壮烈。

压制反弹后的寄生根茎以超出本来生长速度两倍的速度快速的生长繁殖,撑开的皮肉在阳光下泛着透明的红色光芒。

墨煜琰一把按住顾繁的头,将源源不绝的能量输入她体内。

若比精神力,墨煜琰绝不逊于顾繁。

上官卿凰讶异的挑了挑眉,却并没有阻止对方的动作,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

一个救一个,到最后,谁都别想活。

从顾繁动手压制娃娃脸体内的寄生物那一刻开始,上官卿凰就知道,他的布局终究还是成功了。

顾繁啊顾繁,你善良的实在是太可爱了,太愚蠢了,在你为我治疗之时我就知道,若你身边的人出了事,你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如此,倒是让我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了你,并且,一并除掉了你身边的这些累赘。

第九十章

上官卿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无声地笑了笑,一切都已他预想的方向进行着,而不同的结果只是在于这个男人会为顾繁做到什么地步。

只是压制住她体内的寄生物,还是将其彻底拔除。

横向纵生的根茎刺破顾繁的肌肤,撕裂的伤口处,大片大片的鲜血如决堤的黄河般汹涌而出,顾繁甚至能够感受到五脏六腑被根茎刺入后血肉绞在一起时,细胞所发出的悲鸣声。

疼,痛彻心扉的疼痛席卷着顾繁的神经,她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好像全世界都被笼在一层水雾中,血红色的水雾。就连墨煜琰的样子都被笼在其中,她甚至看不清他面部的轮廓,只有那鲜红的不真切的影子。

“压制不住的。”

顾繁面部扭曲的艰难开口道,她嗓子沙哑的就像是被火烧坏了咽喉所发出的声音。她想按住墨煜琰的手,阻止他不顾一切压制自己体内寄生物的行为,但现在,她就连说话轻扯嘴角都痛的眼前发白。

“不会的,怎么可能。”

墨煜琰不相信,明明精神力就可以压制住任何寄生物,他用尽全力,又怎么会压制不住。

这不可能!

墨煜琰不愿意放弃,纵然付出所有,他也不允许她死。

他,决不允许!

纵然眼前变得模糊不堪,顾繁依然能感受到墨煜琰内心深处的不甘与悲愤,她的心一簇簇的抽痛着,痛到让她无力招架,顾繁不知道这痛是因为根茎的侵入,还是因为墨煜琰。

她转过头,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男人,与一切为之相反的,是她那双波澜不惊的银眸。

如果他不死,他们谁都别想活,对方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自己等人的命,即便煜琰能够压制住体内的寄生物,但只要与他交手,煜琰他体内的寄生物就会成为随时引爆的炸弹。顾繁怎么能,怎么能让事情的发展顺着那个男人所预习的方向继续发展下去,既然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那么她就亲手终结掉这个错误。

顾繁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墨煜琰,纵然她连动一动嘴角都觉得痛彻心扉,但她依旧迈步急速的朝着上官卿凰冲了过去。

上官卿凰眉头微挑,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站立在原地任由顾繁的靠近。他倒是要看看,即便自己让她接近,她又能做些什么!

“顾繁!”

墨煜琰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焦急的望着顾繁朝着那男人奔去的身影,他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顾繁身边,墨煜琰伸手,想要揽住顾繁的腰,迎面袭来的厉风却让他剑眉一竖,鼻中发出一声冷哼,手半举起,原地画圈,一抹无形的屏障出现在他手指方寸间,不费吹灰之力的挡下了上官卿凰随意袭来的攻击。

一击未中,上官卿凰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原地,墨煜琰微微眯起眼眸,眼前道道白影闪过,突地,凌冽的气势从右侧切入,墨煜琰一把拉住顾繁的手,向后倒退了半步,下一刻,便停下了脚步。

顾繁的另外一只手,被上官卿凰牢牢的攥在手中。

墨煜琰看着男人拉住顾繁的手,如古井寒潭般的黝黑冷冽的眸暗了暗,如果眼神能够杀死人的话,那么上官卿凰早已被凌迟处死。

面对墨煜琰不善的目光,上官卿凰并不在意,他削薄的唇瓣勾勒出一抹诡谲邪肆的笑容,上挑的桃花眸潋滟着玩味的神色,将目光从墨煜琰的身上收回,转而望向顾繁。

她想干什么?

袭击自己?拼命一搏?

不得不说,她还真是天真的可以,若非她此时的模样,上官卿凰还以为自己一直在逗弄的只是一个生活在象牙塔里还未长大的孩子。

顾繁银色眸倒映着男人的身影,她轻扯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上官卿凰心中一跳,瞬间松开了攥住顾繁的手,但顾繁无声无息间涨长的指甲已然划破了上官卿凰手腕上的肌肤,鲜血顺着她手腕的伤口滴在上官卿凰手腕上的伤口处,二人的鲜血瞬间交融在了一起。

从一开始,顾繁就没有想要凭借着自己这幅身躯与这个男人硬拼,她不求自己的攻击能够带给他多大的伤害,只是想要让他与煜琰一样。

“攻击!”

得逞后,顾繁厉声喝道,几乎是在她话音想起的同一时间,墨煜琰就已然明白了她的打算,他一把将顾繁拉于身后,扬手间,凌冽的风霜化成道道利刃,遮天蔽日的瞬发而出,若离线的弓箭,急速的朝着上官卿凰袭去。

上官卿凰低头,看着手腕处淌血的伤口,眼底闪过一抹红光,他豁然抬起头,那一瞬间闪出的厉芒快到无法捕捉,转而,变成邪肆张扬的畅快大笑。

原来是这样!

上官卿凰望着顾繁的眸子越来越亮,宛若黑夜中熠熠生辉的星辰——是他小觑了她,她还真不愧是顾凌霄的女儿。

要不就此罢手,要不就一起死。

这世上的异能者也好,变异人也罢,细胞大脑虽然被强化,但绝对没有一个人的细胞大脑进化成最完美的状态,压制住与压制不住,不过是精神力强弱的区别,即便是他,也不敢保证在自己动手之后,能够保存实力刚好压制住体内的寄生物。

打,几个人同时被寄生;退,自己平安无事,不过…

上官卿凰瞧着顾繁,身子瞬间倒退,一丝血光蔓

瞬间倒退,一丝血光蔓延而出,他半跪在地上,手掌用力拍打着地面,半米后的土墙拔地而起,形成最为坚固的堡垒,瞬间将他包围在其中,风刃急速下落,与土墙撞击在一起,激起漫天尘埃。

风刃消散,土墙轰然倒塌。

尘埃漫天中,上官卿凰深深地看了顾繁一眼,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只是转身的那一刻,嘴角却爬上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直到上官卿凰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顾繁紧绷着那根弦才彻底放松,强行动用异能的后果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当根茎反向差入进心脏,顾繁眼前的血色瞬间蔓延开来,那瑰丽颜绝的红色铺天盖地,将她的世界变成血色的汪洋,她不甘心,她不舍得,她重活这一世,得到了太多太多,以至于让她贪婪留恋的不愿在失去。

我不想死,不想…

一念终,顾繁彻底的失去了意识,身子猛然坠落。

墨煜琰一把抱住顾繁,心狠狠的下沉,抱着顾繁的手宛若被水泥砌上了一般,沉重到差点支撑不住她瘫软的娇躯。

墨煜琰艰难的伸出手,颤抖的抚摸着她的脸庞,他无意识的摇着头,那双被泪水晕染的眸子里,满是无声的哀求,他看着她,看着她沉静的好似熟睡中的脸庞,不敢伸手去触碰她的脉搏,不敢探查她的鼻息,他害怕,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墨煜琰的心被滚滚的热油煎炸,又被侵入火中,扔进冰川寒潭,他说不出其中的滋味,只是觉得,若她不在了,那么自己,又何必存在。如果日后连回忆都带着疼痛,连想起她都是一种煎熬,那他,何必活着。

墨煜琰紧紧地抱住顾繁,那双若古井般的眸底深处,墨色晕染,遮住了所有的光芒,任由从她体内钻出的根茎刺入自己的身体,鲜血喷涌而出,在空中划过一抹弧度,好似翩然坠落的曼莎珠华。

在根茎刺入他体内的一瞬间,墨煜琰体内的能量喷发式的涌入了顾繁体内。

如果终究是有人要死,那么请原谅我的自私。

穿透墨煜琰身体的根茎在他的体内扎了根,随着他体内能量的流转,存于他血液中的寄生根茎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而顾繁身上的根茎,却在以极快的速度枯萎衰落。

强大的能量注入体内,唤醒了顾繁,她睁开眼,毫无征兆的撞入了他那双缱绻着深情的黑眸中,她的心狠狠一撞,转而是心悸的疼痛。

身边,强大的能量释放所卷起的狂风在耳边呼啸,桑杰惊惧的喊叫声融在其中,灌入顾繁耳中,最后却统统都变成了墨煜琰这三个字。

她的脑中,心里,只剩下了他一人。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