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在这蓝条下过上十年。

突然间,胸口感到很闷。

“回避——”细细的声音喊破了静寂。

一顶轿子抬了过来,是某位娘娘路过。

我与所有的宫人一样,在旁施礼,直到轿子过去才起身。

绣衣坊近在眼前,只要过了那个圆门就是。

我加快了步伐,就在转进圆门之时,远远的瞧见一顶黄色的方形轿子抬了过来,路边的宫人纷纷下跪。

若是娘娘路过,只需施礼。

跪,只对皇帝。

双手下意识的攥紧,那个男人?不想向他下跪。

轿子越来越近,我听到了公公的喊声由远而近:“跪——”

咬牙一闭眼,我转身进了身旁的圆门,加快脚步,到最后几乎是用跑才将那‘跪——’的喊声远远的抛在脑后。

已决定不再去想那过去,决定了要快乐的生活下去,可这会还是有些莫明的伤感。

停下脚步时已气喘吁吁,我跑得很快,很急,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将那伤感稍微淡化些。

平息气喘,直起身子时,却与一道冰冷的目光相遇,是那个冷冰冰的少年公公,虽只半年前见过一面,他的冷让我印象深刻。

金灿朝霞之下,他似乎比那时高出了许多,体形修长,面肤白晰,五官俊美,只是那冷比初见时多了些冰霜。

为什么一个人能冷成那样?

“棠公公,慢走。”绣衣坊的管事恭敬的对着他说话,近乎于拍马屁了。

他叫棠煜,是皇后身边的红人,或者说是宫里所有女人身边的红人。

他只是小小的太监,非管事,也非哪宫的总管,只因他是红人,所有人对他就恭恭敬敬的。

我朝他微微一笑,他只淡淡瞥我一眼,又望向不远处的圆门,那儿,明黄的帝轿刚刚抬过,他又望了我眼,便冷漠的从我面前走过,从院中的小道离去。

对他的冷淡,我也没什么好在意的,紧步走到绣衣坊管事的姑姑面前,施了礼:“姑姑,奴婢想借一下针线,线要天蓝的绸丝,有吗?”

那姑姑点点头:“你在这等着,我让人拿给你,不过用完你要赶紧送回来。”

欣喜点头之际,听得身后有道尖锐的声音喊道:“不用了,来人,把这宫女给我带走。”

心中本就忐忑,这一尖锐的声音使我吓了一跳,刚转身,就有二名太监冲过来一左一右夹住了我。

“你们做什么?”我冲口。

“做什么?大胆宫奴,竟敢将柳妃娘娘的衣裳弄破,还敢问为什么?带走。”领头的太监瞪瞪眼,鼻孔一张。

“什么?放开我。”

不由分说,这些人架了我就走,不管我如何挣扎,也只是白费力气。

走出绣衣坊的圆门之时,我瞧见那棠煜正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这边,我欲张口求救,可我与他无亲无故,又只是第二次见面,他又怎会帮我?

这个时候,我只能自强。

哈哈,亲们要收藏哦,为表歉意,再更一章!

第六章 无妄之灾1

当今百姓对肃帝极为爱戴,虽他登基还未到一年,但惠民政策却下了数十条,且条条言而有信。不过百姓对他的爱戴还有一个缘由,那便是他非好色之帝,他的女人一共也只有八人,一后四妃三嫔。

肃帝并没有过渡宠爱谁,后妃均是雨露均沾,平分秋色,不过这柳妃在后妃中虽排第四,实质上却仅次于皇后,为何?听说肃帝能顺利登基,柳妃功不可没,尽管肃帝对后妃一视同仁,但在赏赐上,皇后之后就是让柳妃先行挑选,其中就可看出一二了。

刚进入柳妃宫,就见弄破了柳妃衣裳的小洗女儿害怕的站在正殿上,一见我被推了进来,慌张别过脸,不敢与我直视。

“怎么会?”我欲问她怎么回事,哪知小洗衣女突然一反先前懦弱的模样,跑到推我进来的太监身后,一手指着我,哭啼:“公公,就是她,是她弄破了柳妃娘娘的衣裳,还,还恐吓我不要说出去,要不然就要我好看。”

“什么?你胡说什么呢?”我惊诧的望着她,过于惊愕,使得我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

“我没有胡说,你问我有没有针线,说要偷偷补回去,这才去了绣衣坊借针线啊。”

“明明是你弄破了柳妃娘娘的衣裳,我好心帮你,你怎么能这样诬陷我?”

“我与你无怨无仇,诬陷你做什么?那间房放的衣裳都是各宫娘娘们用进贡的上等蚕丝绣成的绫罗绸缎,根本就不允许我这样的洗衣女进去,若不是你骗我进了屋,我也,我也…”小洗衣女抽啜不已,让人真觉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你怎么能撒这样的谎?”我气得青了脸。

“我没有撒谎,若真是我做的,又怎会来告诉柳妃娘娘?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是你自己跑来告诉柳妃娘娘的?”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似乎被算计了,可我与她并不认识,她又为何要这样害我?

“奴才(婢)见过娘娘。”身边的人都纷纷下跪。

“人抓来了吗?”柔媚的声音,不同于明妃娘娘娇柔声音中透着矜傲,柳妃娘娘的声音媚得能使人酥骨。

这个声音我很熟悉,熟悉得叫我忘了她此刻的身份,猛然转身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她。

弯弯黛眉,含笑美瞳,如花桃面,妖饶身段。

在我转身刹那,她那美眸的笑意不再,而是惊鄂,不敢置信,直至冰冷,最后笑意又回到了她的瞳内,变化之快令人几乎会以为她方才的惊鄂只是眼花。

我全身僵硬如石,再怎么想也绝想不到当今的柳妃娘娘竟然是曾经的红楼花魁陈柳儿,记忆再次如潮水再至,那一夜,我前去红楼送帕子,结果清白被毁,还被欺凌,几乎死去。

最爱的娘亲也在那时离我而去。

不知不觉中,我双掌紧捏成拳。

“都退下。”陈柳儿吩咐。

宫人退下时,特地掌上了灯。

原来,天已经黑了。

第六章 无妄之灾2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在只有我与她的殿内,陈柳儿沉下了脸,冷冷的盯着我,目光似针,把我从头至脚盯了个紧。

我静静站着,任是心底波涛汹涌,也没出声,只是再怎么冷静,恐怕此刻我的面色也极为不佳。

“你怎么会进宫?”她终于说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能说什么,与她,说与不说有差别吗?

“本宫在问你呢,你怎么会进宫的?”她又问,多了丝急切。

强行将波涛的心缓缓抚平,我深吸了口气,施礼淡淡道:“柳妃娘娘,奴婢并没有弄破您的华服,娘娘明鉴。”

“别去管什么衣裳,你说啊,你怎么会进宫的?”

“既然娘娘已不再追究,那奴婢先告退了。”我再次施礼。

“站住。”她厉声道:“本宫在问你话呢。”

“奴婢已经进宫了,就算娘娘知道了奴婢进宫的理由又如何呢?”我与她除了那一夜,又相干什么呢?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成为了娘娘。

陈柳儿目光满是疑审,打量我半响,半似试探的问:“苏恩,我问你,那夜,本宫是说那个男人,你可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我的身子再次僵硬,本想藏起思绪,哪知她突然食指紧捏住我下巴,强硬的抬起我的头与她直视,目光相碰的刹那,她的面色变得阴沉,缓缓开口:“看来你见过皇上了。”

我后退了一步,面色瞬间苍白。

她突然娇声大笑:“你恨他,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后竟还恨他?”

仿佛真的很好笑,她又笑了好长一会才停。

而我,她每笑一分,我的心就痛一分,努力平复的心情,努力压下的不甘,怨恨,无奈在她肆笑的声音中再次被狠狠挖开。

“他可是皇上,天下至尊,被他宠爱那是你的荣幸,哪个女人不是想尽办法投他怀抱,战战兢兢讨他喜爱,你有这样的机遇却还在做一个小小洗衣女?该说你傻呢还是笨呢?”她缓转在我身边,眼眉之间尽是挖苦与讽刺。

“娘娘若没别的事,奴婢告退了。”这个柳妃宫,我不想再多待片刻。我如草芥,他们都生活在我上方,被欺凌,被讽刺,我只能沉默,但沉默并不代表屈服,只是保留了想法。

“这几天宫女们私下说着一件事,”柳妃缓缓开口,声音是那样的悠哉:“如此看来在明妃宫对皇上不敬的人是你罗。”

我离去的脚步钝了钝,只听她又说:“看在你我相识的份上,我呢就好心提醒你一下,明妃向来是个小心眼的人,借刀杀人在宫中屡见不鲜了,你这次是侥幸遇上了我,下次可没这么幸运了。”

“什么意思?”我转身。

“你说呢?”她笑,笑得妩媚。

夜风极凉,白天金碧辉煌的皇宫在月光的照射下幽静而灰暗。

出了柳妃宫,我缓慢走在长长甬道上,不远处,打着灯笼的宫人不时的在二边的圆门进进出出,我驻足,看着她们忙碌的身影,只觉心有些乱。

第六章 无妄之灾3

“看什么如此出神?”伴随着轻挑的声音,一双比女人更白晰的双手突然从后伸过抱住了我,温暖的气息在耳旁吹呼:“真是好闻的发香。”

我惊了一跳,那一夜,那个毁我清白的男人也是从背后…不堪害怕的过往使我下意识的尖叫,手脚挣扎。

“啊——”

“放开我,放开我——”

身后的男子愣了愣。

想也不想,我转身快速朝他跨下出脚,哪知,脚还未沾到他衣边就被他扣住。

惊慌抬头,一双晶亮带着温柔笑意的眸子像是一颗流星就这么冲入了我的眼底。

我怔怔望着他,白衣胜雪,高冠束发,广袖翻飞,星空下的他翩翩而立,俊颜如玉。

“女孩子可不能这么粗鲁。”他笑,嘴角的笑弧弯弯的,与眼底的温柔融为一体。

在他的温柔下,我惊乱的心渐渐平复,收回脚时,只觉脸火烫烫的,却还是睁大眼望着他, 这样的温柔我好贪恋,自娘亲去逝后,我一人孤苦无依,四处碰壁,怀着不安的心冒名进宫,战战棘棘,安安份份做事,可这心总是吊在半空。

在我渴望的眼中,他眼眸如月,笑得更加温柔:“你叫什么名字?”

“苏恩,娘叫我恩恩。”

“恩恩,真是好听的名字。”他一手抚上我的脸来回触抚,欺近我,近看之下的他叫人迷乱:“这张脸远看不怎么样,近看却极有味道,且肌肤嫩如玉脂,滑若游丝,触感上好。”

面对他越发轻挑的语调,我本该推开他,转身离去,但这温柔的声音就像有磁力般,将我深深吸住。

俊颜的距离越来越近,静到我都能感受到他轻缓的呼吸声。

我依然愣愣的,又觉得心似被什么给拨了下,那种感觉很奇怪。

“尚书大人,您又在戏弄宫女了?哎哟,幸好奴才早早的就出来等您了,要是皇上到‘非或殿’还没见着您老,奴才又得受罚了。”

突然而来的声音让我陡然清醒了过来,望着面前狭促笑望着我的男子,我只觉全身火烧般,羞得无地自容。

这是在做什么?这般轻随,他只一个笑容竟能让我轻作至此。

我暗气,气自己是如此随便的女人,在一个陌生男人在前,我竟然…

“尚书大人,快走吧。”公公在旁吹促。

他是尚书大人?我惊诧。

“恩恩,真是好听的名字,我喜欢,还有你的发香。”他在我耳边轻轻落下这么一句,在我的怔忡中灿烂一笑,翩翩离去。

吹来的夜风凉如冰水,我却是浑身发烫,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回到洗衣局时已快半夜了。

进了屋,就见素颜姑姑坐在板凳上,见到我松了口气,什么也没问,只道了句:“回来了就好,夜深了,早点休息吧。”

我心底凌乱一片,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点点头,在姑姑关上门之际,将脸深埋进被褥中,想到方才愣傻的模样,真想大声叫喊一下以舒缓懊恼的心情。

第七章 疼痛的心1

只没想到堂堂炎朝的尚书大人竟是这般年轻,这么俊美,这般轻挑!

隔天,晴空万里,天气极好。

井旁不远处的大槐树下,一株刚刚出土的小草在和煦的太阳光下微微摇摆,平添了无限生机。

也是,春天来了。

我晾好刚洗出来的衣裳,伸了伸微酸的腰,抬头眯眼望向碧蓝如宝石的天空,微微一笑,晴天,真好,在这温暖的春阳之下,什么都不愿去想,只去感受这暖暖的阳光,生活真是惬意。

忽而想起昨夜,我又觉羞愧,只怕这羞愧之感连着几天也是无法消失的。

“恩恩。”

我转身,是素颜姑姑,姑姑向来淡定的脸有些沉重。

“姑姑,怎么了?”

“阿桃死了,在洗衣局后面的小池子里被发现的。”阿桃就是弄破柳妃衣裳的那名小洗衣女。

姑姑轻拧拧眉,眼底有着化不去的担忧。

我惊在原地:“怎么会呢?昨天她还好好的,为什么要寻死?”柳妃并没有怪罪下来啊。

“你以为她是自杀吗?”

“不是吗?”我不解素颜姑姑的意思。

“当然不是,只怕是明妃设计害你不成杀人灭口。”姑姑摇摇头,苦笑:“这种事在宫里屡见不鲜了。”

不期然的,陈柳儿昨天的那翻话印上心头‘明妃向来是个小心眼的人,借刀杀人在宫中屡见不鲜了,你这次是侥幸遇上了我,下次可没这么幸运了’。

“上次在明妃宫发生的事,明妃是认定了你以手段引起皇上的注意,且又是在她的眼皮底下,你等于是在向她挑畔。”

“怎么会呢?”我无法相信,难道陈柳儿所说的是真的?

“怎么不会?你来宫里也快大半年了,多少也该了解些了。”

我摇摇头,姑姑说的话我自然是信,可我的心却拒绝去信,就因为我在明妃宫的一时冲动,让明妃记恨在心,甚至动手杀人?

这说得过去吗?那是活生生的人啊。

明妃怎么可能那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