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护灯,实为救命。还乞先生成全。”

公孙策哑然,继而失笑:“端木姑娘,你怕我回绝么?事有可为不可为,既为救命,公孙策岂敢有二话?”

“有句话我须说在前头,羁押亡魂的妖兽即为鬼差,它们不会听任你护灯,兴许会用尽手段阻挠于你。”

公孙策大笑:“那也唯有兵来将抵水来土掩,鬼差来了公孙挡了。”

端木翠这一下好生意外,笑向展昭:“公孙先生的胆子,可比我先前所想大的多了。”

展昭轻声道:“公孙先生不是胆大,是任重而无畏,着实令人叹服。”

端木翠却不明白胆大与无畏究竟有何差别,疑惑了一回,也不再略萦心上。

倒是公孙策又想起一事,因问道:“你方才说亡魂被羁押在冥道岔道之中,又提及‘放归魂魄’,难不成要二进冥道?”

端木翠神色颇为郑重:“确是如此,曙光力弱,只能让冥道显形一个时辰。方才在冥道之中,法力甫复,曙光便行退却,我只得与展昭匆匆离开——初探冥道,可说是一无所成,二进冥道势在必行。而且,为了不耽搁时辰,再入冥道之时,我会径自去寻温孤尾鱼,放归魂魄一事,要请展昭帮我去做。”

公孙策心惊:“那岂不是很危险?端木姑娘,你进了冥道就失却法力,如何去寻温孤尾鱼?展护卫要单独对付妖兽么?可有万全把握?”

端木翠笑道:“公孙先生,你要护灯,岂非也有危险?谁敢讲有万全把握?尽力趋吉避凶罢了。”

一席话说得余皆默然。

端木翠见两人面色凝重,倒是暗悔自己将话讲的重了,忙又拿话来说淡:“先生且放宽心,在此之前,我也会做些准备——如果事先在你和展昭身上写上符咒,鬼差当不能轻易近身。”

公孙策皱眉:“那么你又当如何?”

端木翠笑道:“吃得一堑,如何不长一智?此番我都想好了,开始就要同曙光之灵讲定——冥道显形之后,它们不要再傻愣愣挂在中天,径自来找我便是,我带着曙光入冥道,就不会再有失去法力的风险。”

公孙策细细想了一回,心下稍定:“这样听来,似乎已有八分妥当。只盼着莫要再出意外状况才好。”

端木翠禁不住苦笑,因想着:若能事先预知,只怕也不叫是意外了。

第68章 【温孤尾鱼】-二

事既议定,接下来自然要由李掌柜的出面张罗,于是一通打门,唤起睡眼惺忪的聚客楼掌柜。

李掌柜的倒也不是闷头不问事之人,听过公孙策吩咐,径自将心中疑惑道出:“宣平有疫以来,为防瘟疫扩散,因疫而死之人的尸身向来是就地焚毁,公孙先生,现下不但不让烧,还要一并送至城隍庙存放,又要首尾点灯,实在……”

李掌柜的面现为难之色。

又不能将个中原因向他细解,公孙策唯有含糊其辞:“在下颇通玄异之术,或许能招得魂归也未可知。”

“招魂?”李掌柜的眼珠子险些没瞪出来,“先生还会招魂?”

公孙策汗颜,硬着头皮继续忽悠:“略通一二。”

李掌柜的还待感喟几句,端木翠却嫌他啰嗦:“掌柜的,你照办就是了。公孙先生若真能招得魂归——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谓功德无量。就算是招不回来,你们又有什么损失?横竖试上一试。”

听着确也在理,李掌柜的心一横,跑腿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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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此刻,展昭与端木翠方才真正消停下来。

一时相对无话,反觉白日漫漫,呆了半晌,端木翠叫饿:“公孙先生,有吃的没有?”

公孙策朝灶房努了努嘴:“昨夜剩下的饭菜,都在那了。”

“就没有早膳么?”

“你也看到了,李掌柜的是直接被叫醒了去忙活的,哪里有空备餐?”

“那先生不做么?”

“应该由我做么?”

“那展昭不做么?”

“应该由展护卫做么?”

如此超强对答,展昭听得面部一阵抽搐。

末了,端木翠终于在公孙策的引导下了然自身使命,老老实实进了灶房。

八分之一柱香的功夫之后,期期艾艾出来请展昭入灶房“议事”,公孙策好奇之下也想跟进去看看,端木翠说死也不让。

展昭心下叹息,待看到几个熏得乌黑的碟子里其状难辨的烧焦物事,更是以手抚额,呻吟不止。

端木翠陪着小心解释:“原本只想那个……加热一下,谁知道三昧真火威力太强,直接烧成好像炭一样了。”

展昭毫不客气:“你若不作神仙,改行卖炭足可养活自己,卖炭翁还需伐薪烧炭南山中,你就地取材,无本生利。”

端木翠不吭气了,她确有这么点好处:但凡自己真的做错了或者理亏,立刻心慌气短斗志不在。

顿了顿,清清嗓子,老调重弹:“我一个神仙,不远万里,从瀛洲到宣平……”

“一路上水也没喝两口,到了宣平就忙前忙后,还帮我去开封府取剑。进了冥道九死一生,好容易脱险还要进灶房备膳,是吧?”

端木翠笑的分外热情:“展昭,你真是……善解人意。”

“从你口中听到夸赞之语,还真是难得,”展昭没好气,“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让我进来,究竟为的什么事?”

“自然是……请你帮忙。”

“帮什么忙?”展昭故作惊讶,“让公孙先生把这些炭给吃了?”

“当然不是。”端木翠笑得面颊发僵,“展昭,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你煮粥,险些把开封府的灶房……给烧了?”

真是……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次险些烧了开封府灶房是不假,但明明事出有因:若不是当时刺客正好来犯,他也不会离了灶房——谁能预料到灶膛的火烧将出来,引燃了柴堆?灶神不明因果,便去跟端木翠搬弄口舌,着实可恨。

“记得,又怎样?”

“那这次……”端木翠吞吞吐吐,目光便在展昭与碟中炭之间逡巡。

展昭先是莫名,尔后瞠目结舌。

“你不会是想说……这些炭是我烧出来的吧?”

端木翠笑的愈加温柔:“展昭,反正上次已烧了灶房,这一次你帮我下厨,烧焦了菜也不稀

奇……”

展昭径自打断端木翠:“为什么是我烧焦了菜而不是你?”

“我是神仙啊,”端木翠再次把身份问题摆上桌面试图博取展昭同情,“如果公孙先生知道我连这些小事都做不好,岂不是颜面尽失?”

“你的意思是,我把菜烧焦了就很风光?”

“人家只是同你商量商量,”端木翠委屈,“你就这么咄咄逼人。”

展昭无奈:“菜烧焦了就烧焦了,公孙先生也不是非吃不可,跟先生实话实说,先生不会为难于你。”

“那多没面子……”端木翠小声嘀咕。

姑娘哎,你是有多爱面子……

展昭终于无语,凑近碟中炭又端详了一回,实话实说:“不是我不帮你,你自己看看,我实在是没那个本事将菜烧焦成这等模样——先生何等聪明,定不会相信的。”

“那你总有办法吧?”端木翠对展昭寄予厚望。

展昭苦笑,只得给她支招:“平日里脑子倒聪明,此刻反糨成一团了?既是神仙,穿墙出去,现下正是早膳时分,去临近人家借些来,也可蒙混过关。”

“借些……”端木翠喃喃,蓦地双眸亮起,“是了,我怎生没想到,我这就去。”

笑吟吟转身欲走,却又被展昭拽住。

“身上有银子没有?”

“还要银子?”

展昭掏出碎银子给她:“都是普通百姓人家,你还真白拿了别人的?记得与人些银子。”

端木翠接了银子,忽得又想到什么:“那先生那边……”

“快去快回,我替你瞒过便是。”

端木翠喜上眉梢:“展昭,我便知找你没错的。”

展昭不答,含笑目送她穿墙而没,这才掀帘出了灶房。

公孙策果然有些好奇:“端木姑娘找你何事?”

“端木她……”展昭脑子倒也转的飞快,“问起先生喜欢吃什么,也好有个准备。”

“都是昨日剩饭,还能翻出新来?”公孙策笑着摇头,“不过端木姑娘也真是有心。”

展昭暗道一声惭愧,暗暗期盼这位“有心”的姑娘快快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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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翠这次倒没让展昭失望,不多时便笑盈盈自灶房出来,左手捧了个蒸笼,右手端着盛满饺子的瓷碗,身后还跟了三四个忽上忽下的海碗,凑近一看,酱菜有之,米粥有之,油馍有之,卤肉有之,掀开蒸笼,却是热腾腾一笼包子。

看起来,是扫荡了不少家。

公孙策讶异:“端木姑娘,这不是昨日的剩菜吧?”

“当然不是。”

展昭舒了一口气:她若答曰“是”,才真真骇人。

“那这些……是怎么办到的?”公孙策着实欢喜。

“当然是神仙法术的精妙之处了。”端木翠大言不惭。

展昭想到灶房中凭白多出的那几块炭,微微一笑,话中有话:“神仙法术,的确精妙非常。”

公孙策自察觉不出展昭弦外之音,伸筷拈起一只包子:“端木姑娘,这包子是什么馅的?”

“啊?”端木翠倒不提防有此一问,她方才走东家串西邻,知道蒸笼中是包子拎了便走,倒的确不知包子是什么馅的。

不过她反应倒是不慢:“这包子馅可费了我许多功夫,先生不妨猜猜看?”

彼时展昭正低头喝粥,听她如此讲,便知她又在胡混,一个忍俊不禁,便被汤粥呛到,拼命低

头忍住笑,借着咳嗽掩饰过去。

公孙策倒认真起来,将筷子移近跟前,翻来调去看了半天,又细细嗅了嗅,有些不确信道:“是荠菜的?”

“先生说是,就是吧。”端木翠语焉不详,继续故弄玄虚。

公孙策哈哈一笑,反觉得端木姑娘今日分外讨人喜欢,张口一咬,不由点头:“是荠菜的,香

的很。”

端木翠这才长长舒一口气,也伸手拈了一只,想也不想径自递与展昭:“展昭,你也吃。”

展昭未料到她竟是拿给自己的,愣了一回,这才接过,抬眼时便见公孙策看住他若有所思,目

中尽多戏谑意味,不觉面颊发热,微微偏转了头去。

公孙策却不放过他,意味深长道:“端木姑娘费了这许多功夫才做好的包子,味道确是不凡。展护卫,你快尝尝。”

展昭盛情难却,只得咬下一口,含糊其辞:“的确不凡。”

两人话中有话,弦外有音,只端木翠听得心中称奇,因想着:那户人家的主妇,也未见什么奇特之处,能做出怎样不凡的包子了?想来想去委实纳闷,拈了一个来吃,自觉也属平常,心下愈加不解。

那边厢公孙策不但自己吃的高兴,还一个劲撺掇展昭:“展护卫,端木姑娘一番心意,你多吃些。”

展昭有苦难言,扛不住公孙策热情推销——“这包子馅端木姑娘费了许多工夫”、“总是端木姑娘一番心意”,只得辛苦埋头吃包子,吃完一个,公孙策又分外热络地递上一个。

一顿饭下来,其他碗中动的都少,独那一蒸笼包子,堪堪见了底。

饭毕,公孙策带同二人一起去城隍庙看李掌柜的准备的如何,路上展昭寻了个空子,将端木翠拉后一些,咬牙道:“下次再去寻吃的,除非是立了心意要把人撑死,否则莫要弄这么多包子来。”

不提还好,一提至此,端木翠分外委屈:“公孙先生直说那包子好吃,我只吃了一个,都没品出什么味来。有心再吃一个,就见你左一个右一个,吃着一个还抓着一个,唯恐你不够吃,都

省了给你吃,你反嫌我弄的多了?弄的多了你还全吃了,没说留我一个?”

展昭未料到她反有理了,语塞半晌,末了恨恨道:“总之,你若再下厨,做什么都好——除了包子。”

未及端木翠回答,公孙策回首招呼二人道:“脚下放的快些,前头便是城隍庙了。”

第69章 【温孤尾鱼】-三

进得城隍庙来,李掌柜的果带了一群人忙活的正紧,前面的大殿中分左右两边,各摆了约摸二三十具尸首,问起昨日移入的重疫病人时,原来都已差人抬去了后殿。

见公孙策左右顾盼似在点数,李掌柜的过来解释道:“前几日的死者都已烧掉了,这里是这两日的。”

顿了顿又道:“有几户都已抬走要烧了,听闻先生能招魂,又赶紧追回送了过来。”

公孙策略略点了点头,心中却不禁沉了几分,四下看时,在尸首边忙活的多是死者家人,听到李掌柜的所言,都抬头看向公孙策,目中尽多希冀之色,还有几个妇人当即便过来给公孙策跪下,未及开口便抹开了眼泪,慌的公孙策忙不迭将人扶起。

展昭亦是心下恻然,因问李掌柜的自己可有帮的上忙的地方,李掌柜道:“此间就不麻烦展公子了,家里人尽可安排的妥当。后面公孙先生招魂时,还望展公子多多帮衬。”

他忖度着展昭与公孙策本是一道,既然公孙策会招魂,想来展昭也是不差的。

展昭微微阖首,算是来了个默认,四下走动看了一回,几次欲上前帮忙,死者家人只是含泪婉拒——料来至亲之人的身后事,他们也并不想让旁人插手,展昭作如此想时,也就不再坚持,

淡淡一笑便退了开去。

此时才发觉不见了端木翠,问公孙策时,公孙策道:“方才好像还在这里,一晃眼便不见了。”

展昭又等了一回,不见端木翠回来,心下有些着急,正作没理会处,忽听端木翠叫他:“展昭。”

回头看时,端木翠正站在殿门口向他招手,展昭快步过去,就见端木翠手中托了个盛了一半水的水钵,钵中斜搭了支小豪,正觉奇怪,端木翠拉他向外走,道:“横竖你在里头也帮不上忙的,出来我帮你写符咒。”

展昭了然,随她到殿前阶上坐下,端木翠将水钵搁在一旁,从腰间取出碧玉小刀,便在中指腹处割了一道,俄顷血珠渗出,端木翠以手作笔,在钵中水面之上迤逦写过,展昭只见淡淡血线氤氲开来,原本平静的水面忽的便如烧沸般鼓震不休,待得重新平静下来,一钵水已然丹砂般赤红,端木翠吁一口气,将那小豪在钵中蘸过,微微仰起脸来,先就展昭衣袖处写开。

展昭留神看她笔法,只觉行笔甚是怪异,忍不住问道:“端木,你写的是什么字?”

端木翠一边写一边道:“自然是仓颉造的字了,传说他闻鬼神夜哭而造字——用他造的字写就符咒,那些个妖兽鬼差更敬畏些。只是笔法太过冷僻,有些我都忘记怎么写了。”

这话说得倒是实在,展昭见她中途几次停下,眉头颦起,只是咬住笔杆出神,便知她又忘记怎么写了。还有几次,似是忘了符咒,口中念念有词,默念了好几次,方才续笔,忍不住想着:端木这等性子,要她记这些繁复符咒和冷僻笔画,确也不是易事。

不多时日头高起,冬日和暖阳光撒将下来,暖意似从四肢百骸而入,叫人全身心融融的分外舒服。端木翠略略抬起脸来,姣好容颜恰似镀上一层柔柔金色,面上神情分外认真沉静,较之往日,异样美丽。展昭一时看得怔住,竟微微有些失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端木翠一迭声唤他,回过神时,但见端木翠满目狐疑,道:“展昭,你看什么?我唤你几次你都不应。”

展昭唇角微微上扬:“我只是觉得,你这般安静不说话时,似与平日间换了一个人,尤其的……好。”

端木翠奇道:“尤其的好?我不说话时反尤其的好?好在哪里?”

展昭看住她,眸中笑意愈显,也不言语,只等她自说自话。

果然,端木翠自己臆想开了:“不说话时反尤其的好?展昭,你是嫌我素日里聒噪了吧?”

展昭笑而不答,稳当坐看她如何应付。

这一点上,端木姑娘从不让他失望。

“展昭,我也觉得,你不说话时,分外的好,好过你平日间千万倍。不如这样,我们都不说话,互不理睬,索性让你好到底。”

端木翠说到做到,除了偶尔翻展昭两个白眼之外,接下来果然再不理睬展昭——是为一言九鼎,真信人也。

展昭却也乐得自在,这几日劳碌奔波,于冥道内出生入死,一颗心几曾落过平地?忽然间便能如此安闲地坐于此间,沐着冬日晴光,旁侧美人“红袖添香”——虽然这美人只是在他袖上鬼画符,间或扔两记眼刀破坏情调——在展昭看来,已是难得奢侈了。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姑娘主动缄默,给他留出大幅余地,回味这几日跌宕辰光。

许是性格使然,劫后余生,展昭更喜静坐一隅,将凶险之途一一捋顺,细细梳理,酸甜苦辣,诸多情愫,该扬弃者自扬弃,该收藏者自收藏,歇得一回,缓过劲来,重又整装上路,旁人看来,还是往日形貌,殊不知心中自又沉淀许多——数十年来,习以为常,哪一次真缺了回省这一环节,反周身各处都不自在,直觉少了些什么,恁的怪异。

因此上,此时此刻,更觉分外宁静别样安详,略略展目,远处屋舍之上,偶有炊烟扬起,也不知是哪户懒起人家,误了早膳时辰,此刻方才急急生火起炊。

人生起伏,一起需得一伏来平;世事悲喜,悲处需待喜处熨贴。就如方才经历大劫,必得眼前这样的大安宁大祥和大平静方能抚慰,否则永处骇浪,频经谲险,他纵是铁打筋骨也吃不消。

心念至此,胸中五味杂陈,一时间喉头发酸,双目亦随之发涩——他总是如此,笑对生死淡看沉浮,却常为身边寻常细小事感动如斯。轻轻阖上双目,静静压服下突如其来的情感上涌,这才叹息般低声道:“端木,这样真的很好。”

“哈,”端木翠扬起脸来,一脸灿漫笑意,“展昭你输了,说好了互不理睬的,你先开口,你就输。”

“是,我输了。”展昭微微点头,“若得眼前景长久,我愿多输几次。”

端木翠微微一怔,旋即笑道:“你今日变作了文人么,说话都如此拗口。”

第70章 【温孤尾鱼】-四

说话间,忽听巷口悲恸声起,两人齐转头看时,却又有一户人家抬了担架往这边过来,啼哭的是旁侧依着担架的素衣妇人,身后跟了两个才总角的小儿,牵着那妇人衣角哀哀而泣,一行人急急忙忙,匆匆进殿去了。

展昭暗自叹气,看端木翠时,却见她面上竟似有羡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