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老板在电话里同意了,几人回到店里签合同。他有老花,看不清字,把合同交给冯佳宝。

冯佳宝低着头一字一句细看。她皮肤白,几根碎发粘在嘴角,衬得嘴唇格外红,鹅蛋脸巴掌大,侧面轮廓鲜明,天鹅颈修长。

职业使然,林道行认为这是一张十分上镜的脸,清纯漂亮,毫无攻击性,亲和力强。

他想到刚才下楼梯时,对方轻快的、类似一蹦一跳的脚步,眨眼就到了底楼,也许意识到速度太快,她还回头笑了下,颊侧两个酒窝,俨然小孩样。

现在她低头看合同,表情严肃认真,他突然觉得挺有趣。

“……你笑什么?”老寒突然发问。

林道行撑了下眼皮,没笑。

桌面的合同边上是两人的身份证,冯佳宝一心二用,眼尾瞟了好几次。

舍寒,三十岁,身份证上的照片应该新拍不久,和本人一致,五官偏硬朗,眼尾到额角有一条疤痕。

林道行,二十九岁,身份证的照片浓眉高鼻,极其英俊,还带几分青涩,皮肤白皙。

冯佳宝偷瞟了眼坐在斜前方的人。

五官没变,多了几分棱角分明的感觉,肤色黑了不少,像是经历了许多的风吹日晒。

对面视线突然一扫,冯佳宝被抓了个正着,她若无其事道:“看完了,没问题。”

“那可以签字了。”中介迫不及待。

离开时已经两点钟,烈日依旧气势汹汹,十五分钟后坐进车里,老寒立刻打开冷气,风一吹,总算活过来了。

“那我们周五搬?”

林道行点头,系上安全带。

“诶——”

林道行侧目。

“忘记问那小孩高几了。”

林道行比了个三。

“你真不认识她?”

不认识,林道行懒得理他。

“今天二号……周五高考!”

林道行比了个“ok”,周五验证。

作者有话要说:1、夏天的小故事,带一丢丢悬疑,一场冒险,一场审判,应该算是甜文?

2、这文比较难写,我没法保证更新时间,如果晚八点没等到我,可以次日再来,或关注我围脖通知。

3、求收藏求评论,我要爬榜呀,自然榜要靠积分的,但我积分系数是最低那一档次,就是说别人跟我一样的字数收藏评论,但别人积分会比我高很多,所以大力吆喝一声:尽量别养肥,养肥也别养超过三天,收藏和评论别忘记!

最后,希望大家会喜欢这个夏天,看文愉快!

第2章

两点以后,饭店里没再进客人。舅妈买完糯米回来了,顺带还买了三只小酒缸,准备做米酒。

冯佳宝把租房合同给她,舅妈说:“你先拿着,我这儿不用你帮忙,去跟你同学玩去。”

“她还在忙,我先帮你。”佳宝说。

“你同学叫你呢。”舅妈指向墙角。

店内只剩墙角那桌有客,桌上堆满食物,大半还热气腾腾。

桌子正前方立着支架,手机直播仍在继续中。施开开妆容精致,音色甜腻,小口咬着一块芋泥,她边吃边道:“我刚才说过啦,上午去学校参加话剧彩排了,还没来得及卸妆就来给你们直播了。”

“校服当然也是道具。”

“不是我不回答,是留言刷得太快了,我看不过来。宝宝们可以再发一遍。”

三口就能吃完的芋泥,以她这样的速度,能耗上十分钟。施开开的左手在桌底下招了招,然后放回桌上,挪了挪小碗边的另一部手机。

冯佳宝想了想,走到柜台,找到自己的手机,上面有两条未读微信。

“我实在撑不住了,你来帮我吃点吧!”

“救命啊,人呢!”

看完,冯佳宝去厨房拿了一双筷子和两只碗,绕开手机镜头,站到了饭桌边,让自己的手出镜,夹了一块酱牛肉,又舀了一碗酸菜鱼。

施开开:“助理又来抢吃的了。”

“对啊,她是女生。声音很好听?你们听过她的声音吗?哦对,上回她有说过话。普通话超标准?”

“当然啊,她也是专业人士。手巨好看?她的手比我白,比我小一点点。我们身高差不多,我一六六,她一六五。让她露脸?她不愿意的。”

施开开看向冯佳宝,佳宝摇头。

“她摇头了,不出镜。”她开玩笑,“让她出境,薪水就不一样了好嘛,还有出镜费呢。肯定要给啊,她超漂亮的!”

“刚才的帅哥不一样啊,那是我偷拍的。真的很帅是不是?谢谢哆来咪的游艇,你这是为刚才的两个帅哥刷的还是为我刷的?”

一顿插科打诨,桌上的食物被冯佳宝夹走大半,施开开终于顺利结束这场直播。

退出软件,施开开松口气,笑容也收起来。她赖倒在椅子上,打了一个饱嗝,声音不再故作甜腻,“我吃了两个小时吧?”

“没,大概一小时四十分。剩菜给你打包?”冯佳宝问。

施开开挥挥手,“我不想再看到这些了,倒了吧,再好吃我也不想吃了!”又说,“四舍五入一下,今天真的吃了两个小时。”

“别人想吃还要排队。我给你打包,宵夜要是不吃你再倒掉。”冯佳宝去拿打包盒。

“算了,我带回家给我后妈当晚饭。”

两人一起将食物打包,施开开想到今天赚到的那些高价礼物,说:“刚才跟你们租房的那两个人一出镜,我的天,直播间里都疯了。”

“你把他们拍进去了?”冯佳宝问。

施开开点头。

她慧眼如炬,那几人等菜的时候她特意转动手机支架。她是吃播,粉丝群体女性数量不少,只拍了十几秒,直播间被狂刷礼物,大家不停追问那两人。后进直播间的粉丝莫名其妙,她又偷转了一下镜头,刚好拍到五官更出色的那人伸手比了一个“三”。

粉丝又舔脸又舔手,忙都忙不过来。

“他们刚才说你的手跟那个人的手都可以去当手模了。”施开开张开自己的五指,问,“我手很难看吗?”

冯佳宝把打包盒塞到她张开的手底下,“好看的不得了,好了,你可以回家了。”

“不回。”施开开放下打包盒,人往椅子上一坐,说,“我后妈和那两个小屁孩今天都不出门,我看着烦,等晚上我再回。”

“你呆这儿不热?”佳宝问。就这十几分钟,她又出汗了。

她不喜欢夏天,闷热和蚊子让她难以忍受,她格外怕热,动作大点就出汗,尤其今年,高温不打一声招呼就来,晚上不论吹不吹冷气,她都难以入眠。

苦夏又到了。

施开开被佳宝一提醒,拎了拎校服领口散热,“心静自然凉,我刚吃酸菜鱼的时候才真热得受不了。不过你家空调坏了也有好处,客人少,安静,方便我直播。”

“明天这里就会吵起来了。”

“为什么?”

“明天空调就能修好。”冯佳宝也学她拎着校服领口散热。

“明天要上学,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施开开道,“你能把背景音乐关了,打开电视机吗?”

冯佳宝边说边起:“歌不好听吗?”

“你这儿春天一首歌,夏天一首歌,再好听也听腻了,我看看新闻。”

电视机挂在收银台上方,冯佳宝把歌关了,打开电视机,问:“哪个台?”

“这时间也没什么新闻,我不想看cctv,你这是智能电视吗?”

“有盒子。”

“遥控给我,我自己找新闻。”

冯佳宝把遥控给她,留她自己看新闻。舅舅舅妈在厨房备菜,厨房没装空调,夏天本来就闷,外面的立柜空调坏了,一丝凉意都进不来,二老已经满头大汗。

冯佳宝进厨房说:“我打客服电话约维修师傅吧?”

“别别别。”舅舅舅妈异口同声,“你李叔叔就是有事,明天肯定过来了。我们家电器坏了都是找他修,十多年交情了,不好找其他人。”

空调已经坏了三天,这三天不停赶客,他们也受罪。可二老老实惯了,抹不开情面。

冯佳宝回到外面,她又把空调说明书翻了出来,还拿手机搜索半天,依旧失败。

她想了想,拿手指在地上抹了点灰尘,往自己脸颊和校服上擦,看着像是修空调把手弄脏了,又不停擦汗才造成的狼狈样子。

弄好了,她正要去厨房,手机响了,是表姐的电话。

表姐工作忙,电话讲得急,她问搬家没有,冯佳宝说:“还没呢,行李打包了一半,周五前肯定能搬。”

“楼上租出去了吗?”表姐问。

“今天刚租出去。”

“我爸妈没反对?”

“别墅都已经装修好了,总不能空着,他们没反对。”

“他们有没有说过饭店的事?”

“没有。”

“那你别老去店里帮忙了,他们要是忙不过来,我正好再去劝他们关店。你要记得,你现在学习才是第一位,顾好自己知道吗。”

“嗯,好。”冯佳宝很听话。

两姐妹又聊了几句才结束这通电话。

舅舅舅妈辛苦二十多年,现在表姐希望他们享福,二老勤劳又老实,很多时候利诱没有用,只有威逼才可以。

可意志是自己的,小孩也许没得选择,成年人何必总为他人瞻前顾后。

冯佳宝拍了拍校服上的灰,走到施开开边上,搬了张椅子坐好。

她抽了张纸巾擦脸颊,施开开百忙之中赏她一眼,说:“怎么灰都上脸了?”

“空调没修好。”

“你能修好就怪了。那明天这里是不是还这么安静?”

“大概吧。”

“那我明天再来。”

“你不说明天上学么。”

“学业赚钱两不误。”施开开指着电视机,软件里一条条新闻不停轮播,“等我坐上主播台,你求我来我也不能来了,趁现在有机会,你好好把握。”

冯佳宝去冰柜里拿来两只棒冰,一只递过去,一只拆了,说:“你把我忘了?”

“你要是想,你会是我强有力的对手。”施开开咬了一大口棒冰,扭头朝冯佳宝说,“可你又没兴趣。”

她说得很随意,说完又看向电视机。

冯佳宝舔着棒冰,没有接话。

施开开又看了几分钟,换张椅子,坐到冯佳宝对面,说:“各地举行丰富多彩活动庆六一……”

“丈夫沉溺赌博,妻子喝药自杀……”

“毛坦厂的陪读家长……”

她学着新闻里的主播字正腔圆、严肃认真的播报新闻,偏偏人又穿着高中校服浓妆艳抹,手里还捏着一根咬了一半的棒冰。

冯佳宝笑得不小心把棒冰蹭到了脸颊上,左边的小酒窝里刚好凹进了绿色的汁。

施开开看得差点破功,她及时转移注意力,把剩下的棒冰吃完,朝冯佳宝踢一脚,让她别捣乱。

“我省将通过三个月的专项活动,全面推开‘访调对接’长效工作机制,力争各县、市、区实现‘无新增积案,无历史陈案’等目标……”

“星海号事件已过去五年,遇难者家属齐聚……”

“开发商既收租金又拿补贴,签阴阳合同……”

“女子渔船上失足落海,飘十小时获救……”

冯佳宝起初还是笑,后来看她神情端庄、丝毫不受旁人影响的背着刚刚轮播的那些新闻,她笑容渐渐敛去,认认真真做起她的观众。

施开开念完新闻,口干舌燥,她问:“像样吗?”

“像!”冯佳宝肯定地说。

小饭店的空调最后在周三才等到李师傅来修,等到周五新租客搬来,空调才算完全修好。

林道行两人的行李不多,这几天他们租好了工作室,很多东西都堆在了那。

车子停在单元楼前的路面停车位,林道行就负责两只箱子,其余的都扔给老寒。

“我是苦力吗?”老寒质问。

林道行朝他身后撇下巴,老寒回头看了眼,又质问林道行:“你好意思让小孩当苦力?”

林道行不管他们,他拖着两只箱子先进楼里,没几秒身后就传来动静。

“我就当你们一个小一个残,我吃点亏。”老寒大方地说。

林道行侧靠着电梯旁的墙壁,电梯门刚好开了,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老寒先进,身后跟着那个所谓小的、已经十五岁的少年。

二楼很快就到,开门进屋,早前堆在客厅的行李早已搬走,沙发靠枕摆放地整整齐齐,桌椅地面纤尘不染。

老寒把东西放在客厅,他四下转了一圈,回来说:“这房东真不错,我摸了一圈,一点灰尘都没,锅碗瓢盆堆得整整齐齐,省得咱们买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