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格心薇,再也不是什么低贱庶出的九公主了,而是堂堂正正独掌汾天的女王,一个……独守空闺的女王。她的房间里,没有妆台,没有屏风,没有茶几,没有桌椅,也没有字画饰品,只有一张床,一张唯一与若问有回忆的床。

她躺在床上,看着窗边的月亮,脑海里却忽然闪现出若兰绯问沉迷激情时的脸,自嘲地一笑!她现在连若兰绯问都比不上了,自贬到这种程度,依旧留不住他!

惨笑一声,她低头看着手中那没有丝毫温情的信,泪水泉涌而下。

“无趣!”

一张纸上,只有这么两个字,写得龙飞凤舞。

七天前,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无庸置疑父亲是若问,她高兴得无法形容,当天鸣炮和烟宫,宴客一整夜,然后,差人到弱水告诉若问;七天后,信使回来了,仅仅带回一张纸,上面只有两个字。两个冷酷无情的字。

格心薇想到这里,喉咙一紧,坚强的她,在墓火焚尸的时候都没有哭过,却在这张床上,泪如雨下,一双宝蓝色的眼睛,寂寞地望着窗外……

神哪,为何连个梦,也要带走?

她哭得撕心裂肺,不明白若问就算不爱她,难道也不爱自己的亲骨肉吗?连看都不看来她一眼,他究竟是怎样做到这般冷血!

其实,出生于政权贵族的她,怎么会知道土匪圈里一直流传着这么一段话:

“如果生了女儿,那就是我的耻辱,因为她终有一天会让人奸污;如果生了儿子,那就是我的敌人,因为他终有一天会与我竞争。所以什么也别生,就算生了也别认,这样到了那一天,敌人就是敌人,女人就是女人,我还依旧是我,我还依旧是我!”

……

所以说,平常人认为的幸福,在他们这些疯狂的土匪看来就是麻烦,甚至是个陷阱,他们根本不会费心在这上面,他们并不渴望长命百岁,也无所谓国泰民安,从不把报应二字放在眼里,说他们单纯,那是因为他们愿意以此为交换!

个人幸福个人收,个人痛苦个人愁,

这样的决心,格心薇怕是一生也无法明白的。

梦,在日出时陨落,潮汐,在破晓时袭来……

擎云的寝室,此刻是少见的凌乱不堪,地上散落着破烂的衣裳,酒气满盈。激情过后,他的怒,缓下少许,低头在皇北霜汗湿的背上落下几吻,他嘶哑地开口了,“你到底要怎样?”皇北霜全身酸痛,趴在床边,用力地呼吸以换取平静。

“相信我一次好吗?离开天都,我绝对不会回到云沛!”她闭上眼应道,“擎云,不管我走到哪里,最后都会回到你身边的!”

“明早,天都就要出兵,我要带上你!”擎云眼一冷,两手死死抓着她。

“我会妨碍你的!”她睁开眼,看着他,“听我这一次!好不好?”

闻言,擎云坐起身,手还抚在她的背上,而她露在外面的肌肤,已经开始发冷了,拉上被子,他的表情有些复杂。许久,才道,“这一仗,打赢了,你就来找我!打输了,你就回那战身边吧!”

皇北霜听了一笑,也坐了起来,伸手摸上他的脸,“你答应了?”

擎云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地,不舍地点点头,“让你单独留在天都也很危险,带你打仗,恐怕那战又要老调重弹……,你可以走,但要避战,在我得胜的一天,就来接你!”

他说完,皇北霜便下了床,两手推开窗,对着院子喊了一声,“宏!”

七色极乐鸟应声而来,歇在她的手指上。

“这是宏,我的国王极乐鸟!”她把它递到擎云面前,“你看,它的尾羽有三种颜色……”

擎云沉默地看着,等她继续说下去。

皇北霜手一振,宏便立刻又飞走了,她回头一笑,“擎云,我为你唱过合婚歌,也与你喝过同归酒,所以,无论我要做什么事情,都绝不伤害你的利益!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你胜,还是你败!无论你是否会来接我,我都会回来,然后,再也不离开!我发誓!”

极乐鸟,一生只爱一次,便已是生死相许!

相信不相信,已是问得太多余……

广寒宫的解马树终于开始凋谢,落满一院子的白色花瓣,逐渐与黄土融合,萧条的关影宫,再也不复那日册封大典时的生机,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少年萨满依旧如在梦里。他每日勤学苦读,文武兼修,意外的是,他的这一股劲儿,竟也惹了不少小王子的崇拜,三天两头便来关影宫闹腾。

然而,当解马树花全部凋零殆尽的那一天起,广寒宫的主人那战,再也没有来到关影宫。

三十天停战协议就快到了,黄天狂兵团驻守在弱水虎视眈眈,天都数十万大军也即将压境,到了这一步,即使他再如何的不愿意,也无法令这一切停息。

还有五天,便是决战之始。

派出那十将三婢到天都已经第七天,依旧杳无音讯。派暗人查探,答案是天都已无佳人踪影,十三名使者失踪!

好一个皇北霜!眨眼间,脱离了他的控制!

想到这里,那战苦笑起来,能踏上这历史擂台的,又有哪一个是泛泛之辈!

碧水岸边细草徊,一屡幽梦潮汐改!

她再不是,他手上的棋,

她依旧是,他名义上的妻,

血战将起,她却凭空消失,

当真,放弃了这一片美丽的解马树……

而树下,皆是谜语!

七色极乐鸟划过天空,艳丽的色彩,毫不逊于缤纷霞云。

廉幻十三人骑马跟在皇北霜后面,一直跑到下一个山丘上,才梢做休息,迎着霞光,眺望身后的天都。

“娜袖,决定往哪走了吗?”夜佩好奇地问。

皇北霜看着远处已成一片细长黑影的天都外城,笑道,“早就想好了!我们去汾天!”

“汾天?”道秋几乎从马上摔下,双眼猛睁,以为自己听错了。

“恩!”皇北霜重重点了点头,“在这种情况下,恐怕除了擎云,谁都想不到我会到汾天去!我要在那里打掉若问!”

十三人闻言大惊,疑云重重。

皇北霜回头看了看他们,笑道,“还跟着我吗?”

十三人互相一眼,全都大笑起来。

皇北霜也笑了笑,便一齐开始往汾天策马。

无论是天都,还是云沛,已是都不会再对厄娜泣出手了,谁赢谁输,对厄娜泣而言没什么差别,唯一不安的,便是驻守弱水的狂血王若问。一旦血骑入关,厄娜泣必受残害。

当然,这只是皇北霜自私一些的想法,不过实际上,如是真能成功,对整个大漠世界来说,无疑是屏除一害!虽然她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起码,可以一试!

公元三百三十二年,春分,寅广。

北靖天王出兵,由北至南,辗转驻扎于其臣国鹄劾,布阵三日,夜夜击鼓励志。其时,南领展王亦同,分兵三处而守,日日检阅备战!唯一动向不明者,是为狂血王若问,此如针扎其间,意图难辩。即令天都忌惮,又让云沛警惕!

于此一探,旱世大漠已然濒临崩溃!

擎云飞踏大漠横

北霜朝歌狂沙埂

若问照云喋血骑

那战今生不相抵

……

舞台之上,他们之间,谁输谁赢?何去何从!是否即将揭晓?

第十六章 玉指风云

若问的铁骑离开了汾天,这是好事,因为无论是哪个国家,无论是哪个民族,都不可能全由强者组成!人会生老病死,弱小的人长大,长大的人衰老……然后,在时光推移中,反复经历这样的生命循环,倘若仅仅只是遵守弱肉强食的准则,那这世界终将完蛋。

这一点上,最显而易见的一例,就是从黄天狂兵团灭掉麻随以来,在这片领土上生活的人口数量几乎成倍减少,人们不用习文学字,也不用辛勤劳作,宰相也好,农民也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有抢与被抢,杀与被杀,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情,一如动物!于是,千万人剩下百万人,百万人人剩下十万人,十万人剩下万人,然后,寂寞了,萧条了,便终于后悔了,后悔不该抛弃爱,后悔不该抛弃怜悯,更后悔不该抛弃尊严。他们终于明白,这些看似无用的东西,其实是神赋予人间的恩惠,如果将之抛弃,留下的,将只是骨肉皮囊一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而如今,就像是盘亘许久的恶灵终于不再于此纠缠,若问的离开,给了格心薇重整朝政人伦的机会,一切,皆可重写。于是在这乱世之下,格心薇选择了一个最有效也最危险的方法,那就是“裂土分封”。

说它有效,是因为这条政策轻易地挽回了人们那些已被若问踩得稀烂的名利心,一时间,汾天二十四亲王体系人所周知,推恩而下,朝纲大振。

说它危险,是因为当人们尝到了甜头以后,就会渴望更多,这受封而起的二十四位亲王便很有可能造反。

不过直到现在,应该说格心薇成功了,最起码目前汾天接下来的发展不会是国家灭亡。就只说这一点,她也算是个不简单的女子!

汾天一共有十个边城,成弧形排列,其中有一城名为“兆淮”,这个地方正对着云沛的方向,相隔六千七百里,其间必经要塞是一座落城,名“弱水”。

兆淮的主人是受格心薇分封的一位亲王叫做及汉,此人年至古稀,好大喜功,手握私养士兵近九千人,一直受和烟政权忌惮。及汉有妻妾二十二人,却是老年得子,且是龙凤双生,颇有苍茫半生,老来得意的味道。

公元三百三十二年春分,某日,兆淮城最有名的客栈里,住进了一位神秘客人,这位客人是一名少见的绮丽女子,她身穿淡绿色的锦衣,暖裘加身,头上戴着一顶广边帽,帽缘垂下的薄纱,隐约遮去些这女子半边容貌,但依旧还能看得出七八分轮廓。这名女子气质高雅淡威,身边如影随形跟着奴婢三人和护卫十人,且这十三役随看上去个个出类拔萃,引人侧目,可想而知,他们的主人,该会是何种出身!

“娜袖!及汉似乎还没动静!”来的当然是皇北霜,此时问话的是夜佩。

皇北霜坐在可以俯视大街朝西的一个阑珊边,四楼的高度,足以令她望到十里开外的城主府。她淡淡一笑,“及汉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他肯定会沉不住气的!”

正说着,轮守在门外的将雷进来了,目光带着些讪笑,朝皇北霜点点头,“鱼儿上钩了!”

真是说谁,谁应!

皇北霜徐徐起身,带上遮颜纱帽,走到桌子边坐下,手轻轻一挥,笑道,“那就请鱼儿进来吧!”

不一会儿,兆淮城主及汉,竟是跟着护卫后面必恭必敬地走了进来。他抬看了看皇北霜,一双老眼瞪得铜铃般大,眨眨眼,又看一下,便是嗖地往地一跪。

“老臣该死,不知女王陛下微服到此,还请恕罪!”

皇北霜噗嗤一笑,汾天分封的二十四个亲王个个都见过格心薇,在薄沙隐约遮去她瞳孔颜色的情况下,认错人是很正常的事。

“及王爷,你如何知道我就是女王!”她坐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及汗一呆,心中暗忖:这女子分明就是那日和烟大殿上列土封侯的女王,不知是不是得了消息,知道他在兆淮干的事,竟然亲临查看。

“及王爷!”皇北霜调整了一下坐姿,“听闻您这回扩军又招进不少人!每位士兵的饷银都不少,看来您的家底不若一般的深厚呐!”

及汗猛怔,之前探报说女王怀孕,由于忧郁过度,一直都在深宫疗养,少见出门,怎么这次一下就到了边城来!

“女王陛下见笑了,这都是为了保护吾国边境安全!”

皇北霜讥笑一声,便是没再说话,夜佩在一边点点头,上前接到,“及王爷,若问狗贼一走,您就想拥兵自立,脱离汾天控制,我家主人对您的这番气度十分尊敬哩,只是……像您这么硬来,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及汉一听这丫头把若问称做狗贼,忽然觉得不太对劲,眼神顿生迷惑。

夜佩又道,“及王爷,一旦混战结束,若问还是会回来的,那时候您搞什么把戏都没用了,和烟政权的裂土分封会失效,您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将灰飞湮灭。”

闻言,及汉抬起头,却是忽然一脸阴冷,一手猛指着皇北霜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冒充女王引我来见!”

他一动,廉幻将雷等人已是长剑联挡,“退开些!”

及汉一惊,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皇北霜转过头看着她,玉指小拨,拿下遮颜纱帽,露出一张绝世容颜,那是一张与汾天女王像到极至的脸,只是,有个最迥异的特征,那就是她的眼珠是灰色的,而格心薇是湛蓝色。

“及王爷,从现在起,您说我是女王,我就是;您说我不是女王,那我就不是!”皇北霜站起身,走到楼栏边看着外面的大街,“您的风光是短暂的,一旦若问回来,一切都会改变!所以,是否接受我的襄助,您可以考虑一下!我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但如果您久久没有诚意,我也就不再厚颜逗留了!”说完,她微微躬了躬身,神态祥和,引得及汉也不自觉地躬身回礼貌。他站在一边,已经有些下陷的两眼深深看着皇北霜良久,似乎略有妥协,没一会儿,便是转身就走。

见他真走了,道秋在一边终于忍不住问道,“娜袖,他会不会直接派人来抓我们?这样就可以讨好格心薇!”

皇北霜坐在一边淡道,“几率不大,这几个亲王哪一个不是心怀鬼胎?要知道,他们明明和格氏没有任何亲缘关系,却偏要封个亲王头衔,现在看来,是格心薇在讨好他们呀!何况……”说到这里,皇北霜一笑,“擎云安排了莽流的人照应!要是他真的做什么手脚,恐怕他两个心肝宝贝会出问题!不过……,像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咱们自己不要沾手就是了!”

夜佩和廉幻互看一眼,点点头,赞道,“娜袖,您总是让属下钦佩到骨子里!”

皇北霜闻言,却是苦笑两下,玉手一指,那方向正飘起不知谁家生火煮饭的炊烟,光是看着,就令她闻到菜香一阵。“这世上有权利的人总是少数,可惜,偏就是这么少数几个人,能够决定那些炊烟升起多少!”

公元三百三十二年,春分,大漠混战一触即发。却在此时,一直支持若问的汾天,开始出现不明动向。其边塞十二城,均以女王格心薇之名聚兵封城,瞬间隔绝了和烟王宫与落城弱水的联系。和烟政权开始派人清查,出行官员全是有去无回。三天之内,此边塞十二城以兆淮为中心,兵分六组,两两背合,一支向内,拦截和烟出行兵,一支对外,阻挡外来入侵者。短时情况下,其气势盖过汾天中心政权,格心薇被困死!裂土分封的不良效果陡现。

玉手翻云覆雨,谁为上天入地,不过一场炊烟!

细指绕转乾坤,谁为呼风唤雨,不过一眼流连!

此时鹄劾。

“这种极乐鸟真是少见,好长的尾羽啊!”淼景站在桌边看着一只歇在木杆台上的七色鸟,一脸惊讶,想来以他的地位,什么希奇玩意没见过,要说极乐鸟,他家几位夫人也养了不少,只是听说极乐鸟仅是具有观赏价值,没想到,今天居然见着这么一只例外的。

这会儿,擎云两脚搭在桌子上,一身黑色锦衣,样态轻佻,他没有抬头搭理旁边这少见多怪的部下,只是神情带着些难得的柔和看着手中的短信:

吾朗擎云,大战在即,依旧难挨相思,不知彼安好否,此已于汾天兆淮定下防线,估测可守七日内外均不能破,勿念!

看着看着,他一笑,没做多想,便将信纸递到烛灯边烧掉。然后拿出一张白纸,提笔回信。他的女人,永远让他激动!即使在这样的状况下,她的光芒,依旧不逊于他的。

皇北霜目前是住在及汉府中,另辟一处作为政机会议中心。

是夜,望着窗外星雪,那月如九霄勾弦,佯奏天籁。望着这样美好的景色,她忍不住取出怀中玉箫,贴唇轻吹……,曾在广寒宫吹过无数次的曲子,曾让擎云搂着一夜不停的曲子,曾与那战败棋无奈吹起的曲子,这一刻,往事如风亦如水,水如明镜照心怀。

什么都想起来了,也什么都过去了,将来会怎样,她忽然觉得已是那么的无所谓,一生有过如此经历,结局的好与坏,当真不再重要了。

正是思绪万千,忽闻一声尖锐的婴叫,皇北霜抬头一看,玉指朝窗外伸出。“宏!”

宏的腿上系着一封回信,皇北霜忍不住笑起来,一手取下,便小跑回内屋,打开一看:

不出七日,定来接你!

仅仅八个字,令她情不自禁地将信贴在胸口。鹄劾与汾天上万里的距离,这一刻好象全然消失,按在她心口上的,是他那双温暖粗糙的手。虽然她心里知道,在这种危机四伏、草木皆兵的情况下,写信只为悱恻缠绵,实然可作愚蠢之说,然而,当两个尝尽情色滋味,灵魂互相嵌合的人这般分隔两地,又如何能够平静呢!

真希望,七日如风,无痕即过!

女人,心软,当然会做梦,皇北霜笑望七日如风,那又怎么可能实现。

当第一天的烈日当头狂烧,大漠中部地区已风声鹤唳,兵涌如潮,天都首列五万先锋于前,对面不过百里处,云沛七万兵阵待发。不知是否巧合,初战两国竟是采用了同样的策略,擎云与那战看来在这个想法上是一致的,他们在赌,若问会先找哪一方的麻烦!他先找谁,谁便落得夹击之下场,大势顿失一半!

听到鼓锣三响,敲碎战前最后的犹豫,只见两军黑压压一片,如浪对冲,战场上,撕杀遍野,落日前,谁都无法停下……

云沛边城,广平。

展王那战与巫季海一干骁将围在地形图边,巫季海一手指着地图上一个点,说道,“陛下,靖天王初战故意少派两万人,看来有意引我军上前!”说着,点图的手指往前一移,然后画了个圈,“像这样的阵势在沙漠里互相炮轰是很危险的,看来他有意牺牲掉尖都和雪原两座落城,一旦我们压镜,必会受到炮击!”

那战看着地图道,“可是不向前推进,长期让敌兵围逼也不行!”

广照韵点点头,“驻守在弱水的若问,似乎还在看好戏的样子,到现在也查不出他的出兵倾向!”

那战听到这里,一笑,“巫季海,信送到了吗?”

巫季海点头,“陛下,昨晚就该到了!”

那战闻言,徐徐坐了下来,“等着吧,他肯定会去扎天都的穴!一颗钉子能钉两把大刀!真是让我有些惊讶!”

几个将军看着一脸冷漠的国王,再无人接话。只有巫季海知道,陛下依旧暗地里派人寻找关影娘娘,他虽然不再去关影宫,却为关影王后修建了与国王陵墓相联的关后陵。尽管那十将三婢至今并未有任何消息传回,但陛下仍不曾对她死心。

跟随陛下近十六年,巫季海从未像现在这样对他的心思揣测带着不安。自从他随皇北霜出使弥赞后,对于这位王后娘娘,即心有亏欠,又难掩仰慕!他这一个区区军人尚且如此,更遑论陛下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要死心,恐怕不太容易。

“什么时辰了?”

沉默许久,坐在一边的那战开口了,手里还拿着一面云沛的小旗子把玩。

“回陛下,已是午后六时了,两兵交战已经超过九个时辰!”广照韵回答。

“恩!”那战仰起头,闭上眼,低道,“广照韵,现在开始带主力军压前!不要急着冲到他们的炮阵去,要慢慢地迂回向前,直到……”说着,他嘴角扯开一个淡笑,“直到若问那把大刀也插过去!”

不夜落城弱水。

白天疯叫惊天,晚上幽火通明。这是一个不夜城,风是腥的,酒是红的,道路是白骨堆的,这就是若问的世界——一个从若问黑暗的心中,走出来的世界。

此时,若问赤身裸体地依靠在床边,一边享受红蓝舞姬的殷勤服侍,任她们在他身上点燃欲火,一边目光叵测地听着站在旁边的诚象如实汇报。

“首领,那边打起来了,灰沙满天的,刚才落鹰派出去的人回报说,那战没做休息,已经开始把主力军推上去了!”

若问闻言一讥,“老奸巨滑,连夜派人来信告诉我皇北霜在霍擎云手里,就是想拉个伴儿吧!堂堂七尺男儿,动不动拿女人出来晃,真没意思!”

诚象点点头,“那咱们还要不要去云沛了,那边已经有三座边城私下受咱们控制,只要那战大军出巢,要冲进去就是小菜一碟!”

听他这一说,若问没回话,倒是一边的蛮狐忍不住插嘴,“云沛有什么好玩的,咱们现在要什么没有,要老子说,乘着天都与云沛开战,那个狗屁霍擎云分身乏术,干脆咱们也上去捅他一刀,把首领的女人抢来才够意思!”

“就是!蛮狐,这回老子我跟你一条线,这样才带劲!”说这话的人是狼头,他手往蛮狐背上一搭,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啊……!”

却听一声呻吟,打断了这三个人的“讨论”,三人齐齐回头,倒是精精有味地看起若问床上三人乱交的景致。除了与皇北霜在一起,首领在这方面从不避嫌,不过他们也爱看,尤其是狼头,他曾被一个女人咬伤,这方面一直有些无力,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变得很沉迷于看若问的房事。还别说,就是光看着,他竟研究出不少希奇古怪的方法享乐来着!

若问这会儿似乎还在考虑,在天都与云沛之间,选择谁来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