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已丧气,佟立冬抽走她手里的抹布,说:“来,今天有时间,顺便帮你擦客厅!”

佟立冬从方已家离开之后,径自去了一间茶室,蒋国民早就等在包厢里,说:“来了?”

“蒋先生。”

蒋国民喝了一口茶:“你的好兄弟,竟然想拿走那么重要的东西,说他不是警察,我都不信。”

佟立冬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这十多天,没有任何陌生人来过医院,没有人和他身边的人接触过。”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警察?那他要那张记忆卡干什么?”

佟立冬说:“可能性很多,也许有人想买,也许他想卖人情给谁,也许他想用来威胁你,除非他醒来亲口告诉我们,否则我们永远没有办法知道。”

蒋国民笑了笑,说:“幸好我早就在盛庭高尔夫安排了自己人,才能早早让你做事,把周逍追得翻车。现在,汪霖没有任何威胁,欧海平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痛风让他瘸了腿,女儿毁容送进了私立医院,嗬,我看他还能风光到什么时候!”

佟立冬笑道:“接下来是蒋先生风光的时候。”

蒋国民突然冷哼一声:“我还没有问过沈丽英的事,你真不知道她就是沈昭华?算了,知不知道已经无所谓,现在没人能再对我构成威胁,那张记忆卡在我手里,欧海平倒是想得好,记忆卡里的资料要是曝光,我们只能抱在一起死要,嗬,要死他死,我不奉陪!至于那个方已,上次推她下海既然没有成——”

佟立冬放下茶杯,抬眸看向蒋国民,蒋国民说:“——那就算了,她就算什么事情都知道,也做不了任何功课。”

佟立冬登时松了一口气。

佟立冬离开茶室,径自朝家里驶去,等红灯的时候他翻了一下仪表的抽屉,原本打算找一张名片,谁知却碰到了一个盒子,他拿了出来,盒子大红色,是一个礼物盒,在他的仪表台里放了半年之久,他想了想,调转车头,往宝兴路的方向开。方已给他开门,系着围裙,手拿锅铲,瞪着大眼睛说:“你怎么又来了?”

这是什么语气,十足十的嫌弃,利用完就甩倒也符合方已性格,佟立冬笑道:“顺路看看你还需不需要帮忙,亲自下厨?”

“煲了汤,待会儿给周逍送过去。”

“你还会煲汤?”

“跟周逍学的。”

佟立冬舀了一勺汤,尝了一口,方已期待:“怎么样?”

佟立冬点点头:“还没放盐?”

方已一拍脑门,立刻加了两勺盐。佟立冬看着她在厨房忙得团团转,突然开口:“周逍要是醒不来了,怎么办?”

方已动作顿了顿,说:“不会的。”

佟立冬撑在料理台上,抬起眸,抿了一下嘴角,转头看向方已,说:“两个多礼拜,一点希望都没有,他醒不来了,别再自欺欺人。”

方已扔了汤勺,说:“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佟立冬说:“让你认清现实,你才二十三岁,别耽误自己。”

方已不敢置信:“周逍是你兄弟!”

“所以我才会劝你,否则他看到也不忍心。”

方已低下头,重新拿起汤勺,佟立冬扬了扬唇。

大方知道方已和佟立冬往来甚密的时候,已是十天以后,周逍昏迷二十五天,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方已去的时间越来越少,反倒她和方已约在餐厅吃饭,每次都是佟立冬开车送她过去。

大方问方已:“你和那个佟立冬是什么关系?”

“你别瞎想,除了朋友,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都能看出来你们不光是朋友这么简单。”

“那是你不纯洁!”

大方蹙眉:“你别给我嬉皮笑脸,你难道这么快就放弃周逍了?”

方已认真道:“不可能!”

方已白天去医院的时间减少,晚上她会去换人,让周母和护工回去休息。她查找过很多唤醒植物人的办法,一一尝试过去,朗诵、唱歌、讲他们之间的故事,她甚至还带去一瓶醋,每天在周逍的舌尖上滴一滴,希望刺激他的味觉能让他醒来。

天亮的时候,护工来换她回去,方已下了楼,佟立冬已经买好早餐等在那里,她没什么胃口,但仍强迫自己去吃,吃了几口问佟立冬:“你家有没有网?”

佟立冬说:“当然有。”

“我上次搬走的时候已经退了网,周逍家网费也到期了,我能不能上你家蹭几天网?”又挠挠头,“我手头紧,暂时装不起宽带。”

佟立冬笑了,忍住想揉她脑袋的冲动,说:“欢迎之至!”

方已过起了正大光明的蹭网生活,每天抱着她的笔记本电脑跑到佟立冬家,佟立冬住在老小区,楼房只有六层,他住在五楼,推开窗户,墙壁上都是绿色的爬山虎,盛夏到了,她已经来了南江市一年,这一年多姿多彩,比她之前的二十年还要精彩。

佟立冬切了一盘水果看她,又问:“晚饭想吃什么?”

方已想了想,还没想出来,佟立冬突然接到电话,局里有事,急召他回去。方已往自己嘴里猛塞五六片猕猴桃,口齿不清说:“那我也走了。”

她的电脑还开着,正在下载电影,佟立冬笑着拦住她:“行了,我家里没值钱东西,你呆着吧,帮我看家!”

方已说:“够兄弟!”

佟立冬笑了笑,走了。

第二天,方已带着新挖掘的超级酸醋去医院,用滴管吸了一滴醋,说:“我找遍了他家的角角落落,根本找不到什么记忆卡,想想也是,真有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会放心让我一个呆在那里,你说记忆卡会在那里?”

就在十多天前,方已在郊区鱼塘,偶遇了在医院见过的那个女人,林雨。林雨钓着鱼,对她说:“差不多在两年前,我们发现佟立冬是黑警。”

方已怔了怔,不由转头看了看两侧,动作太滑稽,林雨忍不住笑了,“我在跟你说话,方已。”

方已回过神:“你是……”

林雨没有回答,自顾自说下去:“我们一直在查蒋国民,根据蒋国民,查到佟立冬是黑警,而佟立冬那是,有意无意接触周逍,我们对周逍起疑,于是安排了一名卧底在周逍的公司,谁知被周逍识破,经过数次开诚布公的交谈,我们知道了周逍的一些家事,他的父亲,和我们要调查的人,有很重要的关系。”

方已认真听着,没有插嘴,林雨继续说:“佟立冬接近周逍,显然在为蒋国民物色‘人才’,周逍答应帮忙,于是他利用了大半年时间,经过蒋国民的两次考验之后,才能通过佟立冬,和蒋国民正式见面。而随着调查的深入,我们发现事情没有原本想象中简单,欧海平才是他的上家,或者说,是曾经的上家,蒋国民野心勃勃,他想要做大。这期间,你是个变数。”林雨转头看向方已,说,“想必你已经知道,你的父亲,是真正开车撞死周逍父亲的凶手,而这件事,周逍在几个月前已经知道。”

方已说:“你是说,佟立冬是黑警,周逍以前对我说的事其实是骗我的,但也不是全骗,他在帮你们做事?”

林雨点点头:“他当时没有办法不骗你,因为佟立冬已经知道你发现周逍洗黑钱的事情,周逍如果不先稳住你,你会有生命危险,他也不能在那时告诉你真相,因为这不但违反规定,同时照样会给你带来危险。你别怪他,有些事情他身不由己,无论是和欧维妙接触,还是和欧海平接触,这些他全都身不由己。”

方已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周逍出事的时候,佟立冬在现场,他救了周逍,也是他第一时间接触的周逍,他有机会得到那张记忆卡。方已,可能我来找你寻求帮助,不太适合,但想来想去,事情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谁知半路杀出这样的意外。那张记忆卡里有最关键的犯罪证据,周逍千辛万苦才能拿到,我们没有人想看着这些功亏一篑。除了周逍,只有你和佟立冬最熟悉,你是否愿意帮忙?”

方已看向她:“你还没回答我,你是谁。”

林雨伸出手,和她相握,说:“你好,我是省公安厅经济犯罪侦查局的林雨。”

方已结束回忆,举着滴管,掰开周逍的嘴,说:“你说记忆卡会在哪里呢?”超级酸醋滴落,方已夸张地哆嗦一下,“咦,你要不要快点醒过来打我?”

周逍始终没有反应,方已失望。她呆了两个小时才回去,走出病房的时候,对面的椅子上有个两个小孩拿着平板电脑玩游戏,你争我抢满是童真,方已笑了笑,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她猛地停下了脚步。

佟立冬想约方已吃饭,地点是西餐厅,方已答应下来,佟立冬问:“我去接你?”

方已说:“不用,你先过去,我会准时到的。”

挂断电话,她直奔佟立冬家,掏出前几天偷偷配来的钥匙进了门,打开佟立冬的电脑,网页中的邮箱,果然是自动登录的,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佟立冬坐在西餐厅,时间快要到了,他拿出红色礼物盒看了看,嘴角不由自主扬起笑容,正打算打个电话问问方已到了哪里,邻座有个男人接听了一个电话,听完之后,突然站了起来,随即又有三人站了起来,一起走到他面前,说:“佟立冬,我们是警察,请跟我们走一趟!”

红色礼物盒掉到了地上,一双白色手套掉了出来,去年冬天,方已和他掉下斜坡那次手受伤,佟立冬买了一双手套,一直藏着。

一个月后。

方已历经千山万水,淘来了一瓶超级超级酸醋,她拿着滴管说:“佟立冬被批捕了,我没猜错,那天他拿到了记忆卡,先在医院借用了别人平板电脑传了一份资料去自己的邮箱,欧海平、蒋国民、汪霖都完蛋了,他们已经正式接受调查,欧维妙毁容了,还涉嫌教唆绑架,她还在住院中,警察也在查她,沈丽英……死了,她真的有了墓地,爸爸给她安排的身后事,那个时候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一直瞒着我。墓碑上刻的是‘沈丽英’三个字,不是是沈昭华,她已经不是沈昭华了,你说得对。还有,我叫方律师爸爸了,他可肉麻了,我叫他爸爸,他居然当着我的面哭!”

滴管里有一滴醋,方已掰开周逍的嘴,笑嘻嘻说:“忍着啊,这瓶酸得可耻。”醋滴下去,她照旧夸张地哆嗦一下,“有本事你来打我呀,酸死你!”

她放回滴管,盖紧醋瓶,突然听见一道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过来,不……打……你,我……死了……一回……了……”

“哗啦啦”,醋瓶打翻,方已震惊回头!

☆、第66章 番外

方已失踪了,只留下一封信。

“我走了,比原定计划迟了大半年。最初的几个月,看见你躺在床上,我想了很多,跟你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开心,除了爸爸和姐姐,你是最疼我的人,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开开心心走下去,可是人生没有一帆风顺。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换回来。”

周逍颤抖地举着这封信,唱着念完这句话,接着往下看。

“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让我挣开,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周逍,我很好,你也保重。”

周逍扶住床头柜,柜上的醋瓶震了震,他偏头看了一眼,脑袋隐隐作痛,不知是伤口作祟,还是被气疼的。信纸右下角写着三个字:方已留。

他举高信纸,对着光线照了照,又翻到背面,再也没有多余的字。愣愣地看了一会儿,他才把信纸放下,不敢置信地看了一圈病房,除了他,空无一人。

入夜,他低头盯着信纸,第十八次数了一遍字数,算上标点符号共计167个字,不算标点符号,只有145个字,再加上去除被她剽窃的歌词,只剩下97个字。方已是有多敷衍,才能在打算同他永别之后写下这仅仅97字原创的分手信。周逍顿了顿,借着幽暗的灯光,又仔细念了一遍信,念到最后那句“我很好,你也保重”时,他蹙了蹙眉,隐约觉得这话有些熟悉,从前在公司里,似乎听几个员工嚷嚷过。

护士小姐敲门进来,小声问周逍:“周先生,那个……那个刘医生让我问您,您到底还出不出院了?”

周逍拧着眉头瞟她一眼,护士小姐立刻背诵起来:“刘医生说您明明三个礼拜前就能出院了您非赖着不走霸占床位这里是公立医院您不能这样他是一个有良心的医生——”

“我很好,你也保重。”

护士小姐一愣,停止背诵:“啊?”

周逍问:“我很好,你也保重,这句话什么出处?”

护士小姐燃起笑容:“这话是天后说的呀,我跟您说……”

护士科普完,周逍阴森森地盯着信纸,90个字,只有90个字,方已又剽窃!

他捂住头,这次真的头痛了。昏睡两个多月,醒来那天他的记忆短暂空白,只记得舌尖的酸味和一个女人的唠叨,醋瓶打翻的声音惊醒了他尚有些朦胧的意识,满室醋香,方已捂住嘴嚎啕大哭,他下意识地想张开双臂抱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医生护士和母亲在病床边围成一圈,许久以后人群散去,他才再次看见双眼红肿的她,他招招手,方已低着头走近一步,再招手,她再走,一直等方已走到病床边,他才停止招手,抬着手伸向她,方已握住,弯下腰埋进他胸口,他以为能握着她的手直到永远,虽然这期间方已偶尔对他凶巴巴,偶尔甩他脸色,偶尔不给他饭吃,但他总认为,被心爱的人虐待虐待无所谓,他们将来要走一辈子,方已能一直守着他陪着他,再也没有比这更重要更美好的事了。

可是现在,周逍把信纸小心翼翼叠起来,望向窗外圆月,面无表情。

第二天,周逍出院了,火箭来接他,看到他手上捧着一只玻璃瓶,迟疑道:“老板……不是,周逍,你这是什么造型?”

周逍低头,摸了摸玻璃瓶。这瓶醋是方已千辛万苦找来的,醋打翻了,瓶子磕了一个小口,他觉得很有纪念意义。

火箭担忧,指了指脑袋:“周逍,你真没事?”

周逍捧着瓶子,大步踏出了医院。

方已一回到老家,立刻换了手机号,在家里当了一周米虫,被方律师赶出家门。方已怒不可遏:“有了媳妇儿忘了儿,你不能因为第二春抛弃我,这对我不公平!”

方律师拍了拍行李箱,说:“天气热,就给你收拾了夏装,冬装改天再回来拿,或者我给你送去。别想再吃我的喝我的,赶紧给我找工作,找不到工作就找男人养!”

“我上哪儿找男人!”

“别给我明知故问!”

“我跟他分手了!”

“你今天一出明天一出,我看不出你玩什么把戏。”方律师推着方已的肩膀,“走走走,趁着太阳不大赶紧走。”

“你胳膊肘往外拐!”方已愤愤不平。

“你知道就好!”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周逍是怎么欺负我的!”

“那你跟我说说他是怎么欺负你的。”

方已鼓着腮帮子:“我不想说,反正我就是气他,他故意装病在医院多赖了一个月,害我把屎把尿伺候他,这次新账旧账一起算!”

方律师看看手表:“我还要回趟事务所,就不送你了,你慢走。”

方已大喊:“爸——”

方律师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方已无奈,只能搬进姐夫闲置的一处房产,房子位于九楼,面积不大,装修也简单。大方帮她收拾,说:“你先住一阵,这房子离你姐夫单位远,买来到现在我们也没住过,装修是过时了,胜在没出租过,干干净净的,小区保安也不错,物业费我交到了年底,这两个月先不给你算房租,第三个月开始你要是还想住,就得给我交房租,还有物业费。”

方已攥着抹布可怜兮兮:“姐姐,你怎么也这样。”

大方还没答话,搭在方已胳膊上的小脑袋已经开口:“因为养大一个小孩要四百万啊,我买头箍要钱,买裙子要钱,拔牙齿要钱,擦屁屁的纸也越来越贵了,我已经决定以后不用纸擦屁屁了。”

方已扭头:“那用什么擦?”

小脑袋摆了摆小手,方已夸赞:“用手?泡泡,你真聪明!”

泡泡摇头:“不是。”她伸着小手,擦了擦方已的胳膊,擦完就跑了。

方已奇怪,蹙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半晌才反应过来,霍地起身大叫:“泡泡,你刚刚上过厕所,啊——”

夜深人静,方已终于不再折腾。屋里还很空,她捧着一杯温水站在阳台上看月亮,这里没有藤椅,没有健身器材,没有鸡窝,更加没有周逍,她喝了一口水,水温暖进了胃里。大热天喝热水,方律师看见一定以为方已吃错药。方已也不爱喝热水,从前夏天,她冰棍冷饮不离手,可是现在她不得不戒了这些东西,因为她不敢。医生说小产对她的身体伤害很大,她要注意休养调理,女孩尽量不要碰冰的东西。没有长辈教她该如何做,她只能克制着自己,而这种克制,会让她的那段记忆抹不淡消不掉。周逍昏睡时,她不顾一切地乞求老天拿走她的一切换周逍平安,周逍醒来后,她又希望周逍能离她远一点,再远一点,直到一周前,当她发现周逍又骗她时,她终于忍无可忍,一个冲动,留书一封就跑回了家。

方已挠头,后悔有一点,决心也有一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明天先去找工作吧。

找工作不容易,第二天傍晚,方已垂头丧气地来到大方家蹭饭,泡泡扒着饭碗虎视眈眈地看着她,方已小声问大方:“姐,怎么回事啊,我才吃你们家两口饭她就这么看着我,你们最近又给她灌输了什么教学理念?”

大方也小声说:“我和你姐夫就教她勤俭节约而已,告诉她养大她不容易,谁知道她举一反三,现在成了周扒皮。”

方已咬着筷子:“看来要治疗,还需要花时间,姐,幸亏你是家庭主妇,姐夫是律师,你们俩没机会当老师,否则误人子弟。”

回到住处,时间还早,方已走到家门口,见门上贴着一张字条,上面字迹潦草,写着:你好,我住你楼上,衣物掉到了你家阳台,不过你家没人,希望你回来时,能告知我一声,谢谢。

方已进屋一瞧,果然在阳台上看见了一件男士T恤。拿起T恤,她走到楼上,敲了敲房门,等了几分钟却无人回应。隔壁的一位大妈刚刚外出回来,看了方已几眼,问:“咦,你是昨天刚搬到楼下的吧?”

方已笑道:“对,阿姨你好。我刚从外面回来,看到这户人家给我留了字条,说衣服掉我阳台上了,所以我给他拿了过来,不过没人开门。”

大妈笑道:“我刚出来的时候看见他出门了,对了,他也就比你早搬来两天。”

“是吗?”方已问,“那阿姨,我恐怕碰不到他,不知道能不能把衣服先放你那儿?”

“可以可以,我能听见开门声,他一回来我就帮你还了!”

又过了一天,方已继续奔走在求职路,仿佛回到前年,她整天拿着简历在南江市乱转,没钱时坑蒙拐骗,周逍被她气得跳脚,想来就好笑。恍惚近两年过去,其实在八天之前,周逍还在气她,假如让周逍看见她现在这幅样子,他一定会落井下石冷嘲热讽。

泡泡端着饭碗跑到餐桌,成功扯回方已的思绪,眼见泡泡把饭碗放到她面前,笑眯眯说:“姨姨吃饭!”方已惊呆了,看向大方:“泡泡今天是怎么了?”

大方笑说:“谁知道,小孩子一天一个样。”

泡泡奶声奶气:“姨姨和姨父会养我,那样我们家没有钱,也不怕了,我给姨姨去拿薯片!”

泡泡抱着一堆零食过来,方已承受不住她的热情:“你们今天逛超市了?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咦,还买了新玩具?”

大方垂眸夹菜,笑答:“也就买了没多少,快吃快吃。”

方已吃饱喝足回到住处,正要开门,拿着钥匙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看向了贴在门上的字条。八分钟后她来到了楼上,笑眯眯同大妈说:“阿姨,隔壁又没人。”

大妈惊讶:“又掉你家了?咦,今天也没刮什么大风啊,真奇怪。行行,裤子先放我这儿,我待会儿还给他。”

方已临走前瞅了眼那家大门,挠了挠头,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