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你的脚肿得像猪蹄,一样可以侍寝,在这个后宫,我想谁侍寝就谁侍寝,我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你们都是朕的女人,朕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由不得你。”他的脸与他的声音都冷硬异常,说完甩一下衣袖大步离开,不愿再停留一刻。
“银奕――”我这一声又怒又悲,叫完情不自禁地伸开双手拦住他。
“银奕――”我的声音有点抖,带着哀求,我不能与他硬碰,吃亏的只会是我。
“那么多天不见,你真的一点都不想我?”他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看我的眼神重新带着几抹柔情,但更多的是情意,如果不是知道他对哪个女人都是如此,也许我真的会被他的柔情所惑。
“想,当然想,想得很。”免得激怒他,我违心地说,努力让自己的眼睛含情。
“半个月不见,乐儿你神采飞扬,笑容满面,哪有半点相思之苦?骗我而已,我也是自欺欺人罢了。”他落寞地笑笑,神色黯然地离开,看到他如此黯淡的眼神,我忘了拦住他。
这一晚,我在寝宫之中,坐立不安,我害怕那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害怕要沐浴更衣,最后如其他女人那样裸着身体,被东西卷好抬到他的龙床上,一种说不清的恐惧在心头弥漫。
“不是说今晚要乐妃你侍寝吗?怎么李公公还没有来?”小翠看见我忐忑不安,误以为我正在焦急地等待皇上的宠幸,我苦笑几声,我的心思有谁懂?直到看到夜深,也不见什么动静,我整颗心才安定下来,兴许今晚他又被哪个女人迷住了,我该庆幸他后宫的女人如此众多。
但我没想到他竟然来了,在我已经安然进入梦乡之时,他来时身上还带着其他女人的味道,这让我觉得恶心难受。
他什么都不说,上床将我紧紧搂在怀中,轻轻呼唤着我的名字,带着思念与灼痛,让我的心竟然随着他的叫唤一次又一次地颤动。
我佯装熟睡不理他,他似乎也不在意,第二天他醒来之时,他凝视了我很久,那火辣辣的眼神如火把烫伤了我的皮肤,我明知他吻我,我明知他抱我,明知他在穿衣洗脸,但就是不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就那么不想看到我?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他临走之前,在我床头低声地呢喃,声音带着浓浓的哀伤,我能想象他微微皱起的眉,在那一刻我竟然有冲动想睁开眼睛,用手抚平他皱起的眉,但最后我还是紧闭双眼,什么都不说,差点又被他骗了,他就是这样哄女人的吧。
他走了之后,我睁开眼睛再也睡不着。
从此天天如此,他上半夜宠幸完他的女人,下半夜就跑来这里搂着我睡,我无法理解他这一怪异的行为,他的寝宫离我的寝宫并不近,躺在暖暖的被窝,他怎肯爬起来走那么远的路来这里?他真是奇怪得很,难道是他真的爱我?
但很快我就笑我自己傻,居然冒出这么荒谬的想法,一个每晚换一个女人的男人会懂爱?一个对每个美貌女子都表现出痴迷的男人会爱上一个人?
他每天过来之后,我都睡不着,我讨厌他身上带着的味道,每天晚上我不需要去问他翻了哪个妃子的牌子,单从他的身体,我就知道他宠幸了什么女人,有些时候我觉得熏得难受,恶心得想吐,为什么要我受这种罪?都夜深人静了他跑来这里干什么?心中愤懑得想骂人。
“你还真会装,我就不信你天天都睡得着,我就不信你听不到我叫你?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一个月之后,他终于在某个深夜情绪失控般地吼我。
“我讨厌被你无视,我讨厌你的高傲,我恨你的不屑,我恨你的高高在上。”他灼热的气息喷了我一脸。
见我依然不理他,他翻身上来,将我重重压在身下,突而起来的重量让我奋力抵抗,我用手抓他,我用脚去踢他,我用牙齿去咬他。
“不是睡着了吗?”他的声音带着愤恨,带着嘲弄,但动作却没有停下来,比刚才更要用力和霸道。
“脏死了,别碰我。”我的声音带着嫌恶。
“我脏?就你冰清玉洁?你知不知道你这高傲的样子最让人讨厌?”那一晚他发疯地掠夺,依然是粗暴而没有半丝温柔,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晚他带着梅妃身上那浓郁的脂粉香进入我的身体,即使我哭着求他,他不肯停下来,如一个野兽疯狂而肆虐。
当他从我的身上抽离,我以最快的速度爬起床,蹲在一角干呕,呕得眼泪都出来了,梅妃身上的味道真的让我觉得恶心,恶心到忘记身上被他凌辱之后的疼痛。
“楚乐,你――”
“我就让你这么恶心?你就那么讨厌我?”
“如果我再碰你,我银奕真的是发疯了。”回眸他的眸子通红,如一个受伤的野兽,他衣衫不整地从我的寝宫离去,背影落寞而哀伤。
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我终于哭了,在这个深夜大声地哭了,手臂、脖子、身体全是淤青和伤痕,触摸到哪里哪里就痛,眼睛落在哪个部位我都觉得脏。
我一个人躲在墙角,嘤嘤地哭了一夜,我讨厌这种任人鱼肉的生活,我想回家,娘,我想回家,但家在哪里?遥远得成了一个梦。
这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他依然夜夜笙歌,晚晚温香软玉在怀,他的生活不会因为缺少我一个而稍稍改变,而我的生活却因为缺少他的关注,而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被皇上冷落的女人,在这个宫中连杂草也不如,不但妃子们欺负奚落,即使是公公和宫女也爱理不理,都给我冷眼,甚至在背后指指点点。
楚冰哥哥远在军营也无法照拂我,楚家虽然富甲天下,但可惜在朝中并没有权势,这宫中的妃子更是分帮分派,背后都有自己的势力支撑,只有我独自一人,如果不是我顶着楚大将军的妹妹这个头衔,估计处境更是艰难,主人不受宠,连我的宫人也倍受欺凌。
在这个后宫,我越来越低调,不是闷得慌,我都不会走出这个寝宫,也尽量避着他的女人,我对我的宫人也说了多忍耐,他们都是乖巧听话的人,也从不惹事,我盼着娘进宫,但娘自那次之后,再也没有来过。
我宫中有三个宫女,两个小太监,上午我就与小翠她们做刺绣,下午就弹琴给他们听,宫中送来什么好吃的,我也关起门与他们一起吃,在这个宫中我无亲无故,所以当他们是我唯一的朋友了,他们是我冰冷时的一束火把,温暖着我的心,不让我那么寂寞。
我弹琴的时候,他们都静静地坐着听,双眼亮晶晶的,神情陶醉,而小乙子会变魔法,偶尔会变朵小花,偶尔变棵草,给沉闷的生活增添了一些乐趣,对于银奕,因为他们知道我不爱听关于他的事情,都达成协议一般,从不在我面前提。
我尽量不想起那晚的事情,身上的瘀伤已经消失,但恐慌与恶心却一直留在心底,他如小兽一般受伤的眼神,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浮现在我脑海当中,我们彼此伤害着。
他粗暴肆虐让我对他的抵触越来越大,而我的呕吐与嫌恶也让他的自尊心严重受创,如今我们彼此嫌恶,彼此憎恨,他临走时说再碰我他就是一个疯子,他这句话让我的心微安,但有时想着这一辈子就这样老死在这个深宫,我又是那样的恐慌与不甘。
闷得慌,我就出去逛逛,但无一例外每次出外都受尽嘲笑与奚落,多难听的话都有,我越来越想家,我越来越惦记我楚冰哥哥,我会努力地去想与楚歌年少时友好相处的片段,而忽略他对我的无情与冷漠。
楚歌,你为什么不肯爱我,如果你肯爱我一丝一毫,如果你不是对我如此无情冷漠,我楚乐该有多幸福?我又怎会像现在这样顾影自怜,夜夜悲歌?我觉得我这一生不会再有快乐了,我觉得我这一生就这样完了。
有时看着宫中的四堵墙我真的很想哭很想大喊,为什么要将我一生禁锢在此?让我在这里独自绽放又独自凋零?有时看着镜子的绝世容颜,我更是苦涩,如此年华,就要在此虚度。
但即使我不惹人,但别人却挑衅我,我低调,别人却不低调,小翠被人打得满身是伤,那手指被夹得红红肿肿,她们冤枉她偷东西,我忍住了,含着泪帮她涂药,当小莫子被人打得一瘸一拐回来,我忍了,她们说他好狗挡路,当小乙子被人抬回来,被打得昏迷不醒,听说是他轻薄蓉妃和梅妃的貌美宫女,这下我终于忍不住了。
我冲去了梅妃的寝室,那时她正和那个蓉妃在品茶谈笑,我各掴了她们她们两巴掌,我有武功底子,盛怒之下,那两掌刚掴下去,她们两人的脸立刻就肿得不成样子,五个手指印触目惊心,她们俩呼天抢地地哭着,梅宫的人乱成一团,有的忙着找皇上,有的扶起她们,这个时候的我没有丝毫的畏惧,也许被她们逼到绝路就是如此。
“都给我听着,人不犯我,我必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楚乐绝不手软。”
“要对付我楚乐,就明着来,你们有什么资格骂我?你们的等级比我高,还是你们侍寝的次数比我多?我告诉你们,我楚乐就是再不济,再不受宠,我宫中的人也由不得你们怒骂责打,你打他们一次,我打你们两次。”说完我拂袖而去,她们宫中的人想拦住我,但看到我的杀气,都让开了一条道。
银奕听到她们的哭诉,看到她们浮肿的脸一定很心疼,我端坐在一旁喝茶,等待暴风雨的来临,果然不多久银奕就黑着脸走了进来。
“谁给这个权利你打我的妃子?”他冰冷的声音带着遏制不住的怒火。
“是她们先动我的人。”我站了起来,没有丝毫退缩。
“你可以告诉朕,是对是错朕自然会分辨,但你却泼辣地去打人,你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她们奚落我,她们毒打我的宫人,难道皇上你未曾耳闻?”一个不受宠的妃子,我能指望得到他的庇护?如果他有心护着一个人,这个宫中谁敢放肆?
“但你也未曾低头求我。”
“你看着她们欺负我的宫人,就是为了等我求你?那你可要失望了,我就是死也不会求你。”我狠狠地看着他。
“你――”
“如此甚好。”他咬牙切齿地说,当天晚上我被罚跪在梅妃寝宫门前,各个宫中的女人都故意来梅妃这里串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无不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
“你可知错?”他来探视梅妃的时候,问我。
“臣妾没错。”我将头高高扬起。
“好,好得很,那你就继续跪着。”他拂袖而去,这次我跪在梅妃的门前一天一夜,当他赦免我之时,我的脚已经麻到站不起来,他想伸手过来扶我,但最后还是缩了回去,而我也不需要,就算他伸来,我也狠狠地甩开。
这次下跪没有让我服服帖帖,从此再有人奚落我,我都会反唇相讥,但凡有人欺负我的宫人,我都会第一时间予以回击,每次过后他的女人都会哭诉,而他也变着花样惩罚我,我这段时间受到的苦,比我这辈子受到的苦还要多,我把泪水都咽在肚子里,从此我成为这个皇宫最飞扬跋扈,最不可一世的女人。
我真的飞扬跋扈吗?我何时不可一世?
两人的关系更加恶化,偶尔相遇也是恶语相向,怒目相视。
“过几天你的楚冰哥哥会回银魄,如果你想见他,你就给我收敛一下。”路上相遇,他冷漠而无情地说。
“如果不是因为楚冰,我早杀了你。”他看我的眼神带着嫌恶。
他离去之时,我哭了,不为他眼里的嫌恶,只为终于可以见到楚冰哥哥。
|空丶瞳,|狼笑 卷六 欢喜冤家 011:那一剑
为了不被人伤害,我变成一个长满刺的刺猬,在所有人的眼里,甚至他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宫中的恶霸,随意打人,谁也碰不得,没有朋友,脾气糟糕,极难相处,但其实我从来都没有主动去挑衅她人,都是她们将我逼上绝路我才会如此。
我记得我年少时,娘说我温顺,哥哥说我直率可爱,府中下人也说我是这个世界最善良的主子,如今人人都说我歹毒,心狠手辣。
有时我也想不明白,我什么时候心狠手辣了?我害谁了?我就该让她们欺负?挂着乐妃这个头衔,也许我这辈子真的要老死在这个深宫中了,每次想起这个,我的心都会堵得很,很想大喊大叫,但自己知道,喊了又能怎样?
灰暗的心自听到楚冰哥哥的到来,终于射进了一缕阳光,我天天盼着每天的太阳早早下山,第二天的太阳早早升起,没有人知道一个人孤独无依了那么久,是多么渴望看到亲人,也许楚冰哥哥也不会知道他的到来对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听到楚冰哥哥在今天回皇宫,我就再也坐不住,我一早穿上漂亮的衣裳,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我要让哥哥知道,我依然是他可爱的楚乐妹妹,美丽而善良。
梳妆打扮好,我就站在门口等,看到李公公的身影,我按耐不住已经冲了过去。
“是不是我的楚冰哥哥来了?”
“是,在-----”我还没有等他的话说完,就已经提起裙子,冲过去了,当看到高大而笑容绚烂的楚冰哥哥,我扑进了他的怀中,如小时候那样,顾不得羞涩,冰哥哥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的发丝,温柔而疼爱,这突然而来的温暖,让我鼻子有点酸,多久没有人这样轻轻抚摸我的发丝了?多久没有看到如此亲切的笑容了?
他说我嫁人了还不懂收敛,他说我还是那么野,无论他说什么我都爱听,但我还来不及与他说一句话,他就高兴地拉一个人在我面前,说我见到她一定很开心,但我看清楚站在他旁边的人时,我满腔喜悦之情顿时化为乌有。
她竟然是楚歌的那个小妻子,一年不见,她的皮肤黑了少许,但那双眼更是晶亮有神采,只静静往那一站,就炫目得让人的目光移不开来。
她直视着我,我的目光冷,她的目光更冷,她目光流转之间还带着挑衅,但我更受不了楚冰哥哥看她时那抹柔情。
我不屑地说她穿得像叫花子,她却无比得意地说即使她穿得像叫花子,楚歌爱的人也是她,她这句话就如一把匕首直插进我的胸膛,我以为事隔一年,我的心已经没有那么疼,但没想到原来一直是我在自欺欺人。
但一向疼爱我的楚冰哥哥并没有站在我这边,他沉下脸说我无礼,要我叫她嫂子,他从来没有如此凶对我说话,如今为了这个女人,他呵斥我,心说不出的难过。
正在我们争吵的时候,银奕过来了,他黑着脸说我嚣张得很,他叫她狠狠地打我,最好打得皮开肉绽,即使打死,他也绝不怪罪。
听到他的话,我不知道自己是悲愤,还是悲凉,自己爱的人对自己不屑一顾,而那个名誉上的夫君,却叫别的女人将我往死里打,就连自己最亲的哥哥,看他的眼神也要比看我的柔和,我第一次觉得那么孤立,那么无助,满腔怒火不知道如何发泄,满腔怒气不知道向谁倾诉?
楚冰哥哥被银奕强拉出去喝酒之后,我与她说不到几句话就打了起来,武功我不及她,在楚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但即使这样我也没有丝毫畏惧。
而她真的没有留手,如银奕所说,将我往死里打。
我一脚踹去,但她居然不避不闪与我硬碰硬,我禁不住惨叫出声,但我的惨叫没能让她的手缓一缓,她似乎也恨我,进攻一次比一次猛,我的手伤了,脚伤了,几次被她扫得跪倒在地,但今天我发狠了,倒下又爬起来,冲她而去,即使还有一口气在我也不会停手,也许我在这里压抑得太久,久得我想酣畅淋漓地打一架。
我还趁她不注意咬了她一口,她骂我是疯女人,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疯了,被思念逼疯了,被嫉妒逼疯,变得失去了自己的本性。
她愤恨地问我要纠缠到什么时候?我也问自己,我要纠缠到什么时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为什么就放不下?其实我知道我不该纠缠了,他已经娶妻,而我又已经嫁人,我还有什么资格想着他,但心始终不甘,我始终忘不了,我怀念他唇间的味道,我记得他身上的气息,甚至他笑时的眼波流转。
我真的想他了,我想我牵着他手的无忧岁月,我想我的楚家有他相伴的快乐时光,我最开心最无忧的日子,都有他,有时我在问自己,我是在想他,还是在惦记那段无忧岁月?
她骂我,骂我不知羞耻,勾引她的夫君,她骂我自作多情,她甚至连我曾经送了什么给楚歌都知道,我原以为这是我与楚歌的共同秘密,除了我们就不会有人知道,但她知道,楚歌什么都给她说了,我突然很想笑,自己真傻,原来我在他心中真的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地被抽离,我软软地倒在地上,没有力气再与她打,也没有力气再与她争。
“为什么他爱你不爱我?”我喃喃地说,整个人变得有点迷迷糊糊。
“这个问题就简单得如皇上爱你不爱我一样,没有理由。”这是她的回答。
她的回答让我觉得好笑,她居然说银奕爱我?如果他爱我会叫她将我往死里打?如果他爱我会一天换一个女人吗?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什么是爱,因为我曾是那样用心地爱过一个人。
如果他这种也是爱,我宁愿不要,我楚乐就是没有人爱,我就是独孤一辈子,我也不需要他,这样的男人谁要谁拿去,谁稀罕谁去抢夺。
想不到我的话刚好被银奕听到,他阴沉着脸进来,眸子燃烧着浓浓烈火,似乎要将我吞噬,当门被关上,当寝室之中只剩下我们两个,我充满戒备地看着他。
“真是没人爱你,你也不爱我?你就是宁愿孤独一辈子,也不肯让我过得好点?”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愤恨。
“原来那么久,你爱的还是他,难道真是今生无缘?”他的声音变小,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哭得让人莫名发酸。
“我也想放手,可心就是-----”他闭上了眼睛,脸上满是伤痛与苦楚。
我以为他进来之后又是一番狂风暴雨,但没想到他拿药涂在我的伤口之后,就默默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我出神了很久。
那么久才等到楚冰哥哥,却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在床上坐了一会,我忍不住出去找楚冰哥哥,我怕他这一走又会如娘那样,说了会来看我,但却从无无影踪。
我见不到楚冰哥哥,却看到她与银奕在把酒言欢,她还温柔地帮他轻拂发丝,我死死盯住她的手,无数把火在心头窜起。
她明明有了楚歌,为什么还与他那么暧昧?她不知道该避嫌吗?而他已经有了那么多女人,难道还不满足,还想要她?他究竟要多少女人才能满足?
知道这一切落入我的眼中,她非但没有一丝羞耻,还出言相讥,最让我忍受不了的就是她居然说是我勾引银奕,明明是他霸王硬上弓,明明是他无耻,这样的男人就是送给我,我也不要,我嫌恶地说着。
但我没想到我这句话全落在银奕的耳中,他拍案而起,两人再次针锋相对,各不相让,最后银奕拂袖而去,脸阴沉得骇人,而我喝了一会闷酒,也回到寝室。
但推开房门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一旁。
“你必须要为你说的话付出代价。”他等我只为了说这样的一句话,他走了很久,我都记得他说这句话时的狠。
但这个代价来得太快了,他竟然将我锁在寝宫里面,即使我哭得声音哑了,即使我跪地求他,即使我将手拍肿了,也未能再见楚冰哥哥一面。
从这一天起,我的心再次陷入灰暗,我觉得我的生命也即将枯萎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深宫之中,我无法活着走出这里了。
除了娘,我觉得我已经生无可恋,除了娘,也无人再记挂我的死活,我如一棵自生自灭的小草,孤零零的活着。
我的凶狠让这个宫中的女人不敢再挑衅我,我的冷漠让银奕逐渐远离我,我的抑郁让这个宫室再无笑声。
我白天黑夜都留在寝宫里,再也不踏出一步,因为我觉得走出房门只不过一座更大一点的樊笼罢了,小乙子很用心地变魔法给我看,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再也笑不出,即使为了小乙子难堪,我很努力挤出一点笑容,但却很是僵硬,她们说我笑得比哭还难看,所以我不再勉强自己笑了。
银奕偶尔会来,他来的时候,我不是在做刺绣就是在弹琴,弹琴的时候他静静地听,做刺绣的时候,他也一声不吭,但无论我绣多少,他就带走多少。
听说他又选了一批秀女,貌美者众,其实不乏让他痴迷者,其中有一个叫小雨的女子最得宠,入宫短短几个月,已经连升几级,前一段时间还晋封为雨妃,是这一批秀女他宠幸最多的一个。
但我想不到这个雨妃却是楚歌的人,她秘密交了一封书函给我,字迹我认得,是爹的。
爹在信中说楚歌就快要举兵攻打濯国,夺回一切属于他的东西,但翼王与濯王私交甚好,要打败濯傲,就不得不防翼宇,现在准备来一招声东击西,挑起银魄与翼国的战端......
看完信,我将信付之一炬,火光闪烁之间,我的心冷如冰。
原来在楚歌心目中,我只不过是一枚棋子。
信是爹写的,但我不相信这一切没有得到他的首肯,如果我的受伤,能达到他的目的,我愿意去做,楚歌难道你不知道,只要你想我做的,我都会替你做,但你们都高估了我,我在银奕心目中什么都不是,他又怎会因为我受伤,怒发冲冠去攻打翼国?
但这是楚歌想我去做的,起码他还记得我,就算是一枚棋子,他也还记得我,我很想笑,但笑不出声,我很想哭,但却没有眼泪。
一切照计划进行,雨妃去偷藏宝图,但刚好被我发现,两人打斗之时,我被她的利剑所伤,所有人都是这样说,即使雨妃以后供认的时候也是如此说,但真相除了雨妃无人知晓。
“我的剑法很准,不会伤及你的要害,请放心。”初见她之时,她柔婉而美丽,此刻见她,冷漠而森冷,在银奕怀中,她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如今在我眼前她只是一个冷静的杀手,一个明知死期将至依然冷静如斯的杀手。
她说得没错,她的剑法很准,手一抬起,寒光乍闪之间,剑已经从我左胸刺入,只是微微偏移,虽然重伤,但并不伤及性命。
“你不想伤及我的要害,但我活够了。”我幽幽地说,话未说完,我猛地将她的长剑拔出,然后决然地刺向自己的心窝,很深很用力。
那一刻我真的生无可恋。
在我倒下那一刻,我笑了,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我终于自由了。
“楚歌,我见不到你重登帝位了。”
“银奕,你说过如果我不是楚冰的妹妹,你会一刀杀了我,现在你如愿了,我不会再惹你生气,我不会再打你的女人,但愿下辈子都不要遇到你们。”我倒下之时,看到雨妃愕然又慌乱的眸,我还听到自己的鲜血喷涌而去的声音。
小揪,。卷六 欢喜冤家 012:太咸了
我倒下去之时,头脑依然清醒着,有人说死亡并不恐怖,但最恐怖是等待死亡的那一段时间,但我不害怕,听着身体上的血一点点流出,我觉得我终于解脱了。
我的唇微微勾起,绽放出我最后一个微笑,娘说我笑得最甜,楚冰哥哥说我笑的时候最好看,但有点野,表面上温顺,实际是一个野丫头,贪玩得很,楚冰哥哥说这话时的神态我还记得,是那样的温柔而又宠溺,轻轻拂着我发丝的手,让我依恋。
无论用什么方式,我终于离开了这座深宫,我觉得自己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战斗,最终取得了胜利,我应该为自己欢呼,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无情的地方,离开这个该死的男人。
儿时的记忆,年少时的美好,一点点浮现,但却勾不起我生之渴望。
唯一牵挂的只有真心疼我的娘,还有那一脸绚烂的楚冰哥哥,但楚冰哥哥竟然看她的眼神比看我的还要温柔,这让我始终不能释怀,心情黯淡。
“为什么要这样?”冷漠的雨妃,声音依然冷静,只是闪烁的眼神看出她的慌乱和不解。
“这样不好吗?重伤倒不如身死,你肯定难逃一死,就让我陪着你,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反正我也怕孤独。”银奕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他的女人在皇宫被杀,兴许真的会怒上一把,但为我发兵攻打翼国?有可能吗?但既然楚歌想我这样做,爹也要我这样做,我就做了,并且做得更彻底一些。
“啊——刺客——”突然雨妃惨叫一声,她的声音尖利而凄厉,在寂静的夜是那样的清晰而骇人,不久就引来了大批的侍卫,当侍卫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我,并没有多大的慌张,因为人人都知道我在这个宫中并不受宠,就连皇上也多次扬言恨不得处死我,所以我死了也就死了,不比死一个宫奴重要。
雨妃将人引来之后,与他们展开了生死搏斗,她的武功很高,招数很毒,尤其是擅用暗器,我睁着眼睛看着这一切,一番打斗之后,她虽然失手被擒,但侍卫也倒下了不少,她回眸看了我一眼,冷漠的双眼竟然第一次出现凄楚的眼神。
“黄泉路我去就好了,你好好活着吧。”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在她临死的时候叫我好好活着。
“都统,她是楚将军的妹妹,快请御医救治。”一个侍卫估计以前是我冰哥哥的手下,爱屋及乌,在意我的生死,一声楚将军让他们记起垂死的我原来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我想不到侍卫要救我,并不是因为我是银奕的妃子,而是因为我是楚冰的妹妹,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冰哥哥,虽然你离我很远,但你一直庇护着我,他虽然离我很近,但他却会冷眼看着我慢慢死去,甚至恨不得我早早死去。
“已经通知皇上了,但皇上说夜已深,将人押到刑人堂,他明日再审。”前去通知皇上的侍卫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有没有告诉皇上,乐妃受伤了?”还是那个侍卫,他有点气急败坏地问,因为我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多得让人心慌。
“刚才太急了,忘了说。”侍卫胆怯地说。
“该死,楚将军有吩咐我多点照拂她的。”都统的声音带着自责,猛地推开那个喘息未平的侍卫,抱起了我冲了出去。
“我这就去找御医,你立刻通知皇上。”当他们想起我是楚将军的妹妹时,我的命才变得重要,我明明觉得已经很虚弱,但头脑却还是很清醒,明明是生无可恋,但却努力地睁开眼睛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
当御医手忙脚乱帮我医治的时候,银奕慌张地喊着我的名字赶过来,他来时衣衫不整,全身发抖,甚至连鞋子都没穿,是那样的狼狈,而我朝他得意地笑了,我终于摆脱他了,他再也不能羞辱我了,他看到满是血污的我,脸变得煞白。
“银奕,你——你——不能再惩罚我了,但我真的好——”我想说我真的好讨厌你,但却一口气接不上来。
他看到我的笑,全身抖的厉害,尤其那双腿,抖得似乎站立不稳,随时会倒下去一般。
“不——不能离开我,你不能离开我,你不能这样对我——”如此慌乱的他,我第一次看,如此颤抖的声音,我也第一次听到,但我很快静静看着他绽放我的最后的笑颜。
“父皇,我去找父皇,乐儿等我,一定要等我。”他大声地吼着,似乎要逼我听进去,耳膜都几乎震穿了,岂能听不到?
他话音刚落,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而我也闭上了双眼,因为太累了,眼皮太重了,他离去的身影也逐渐变得模糊了。
每次在我即将睡着之时,身上的疼痛都让我醒过来,朦胧中我看到太上皇满是血的手,但他的脸还是很俊朗,不狰狞,看着他我觉得很安心。
“奕儿等着你,不能睡着。”他柔情的对我说,就是因为他,所以我要睡着,并且一睡不醒,再也不用见到他。
“你娘现在正在赶来看你,你要等她。”想起娘慈爱的脸,心微微抽痛,是女儿不孝了,但我实在受不了这种生活,受不了漫长的煎熬,即使我活着,他也是不会给机会我们母女团聚的了。
“楚将军如果来了,见不到你,他会很难过。”不会的,我的冰哥哥已经不疼爱我了,他也认为我蛮不讲理,飞扬跋扈了,他也只帮那个女人了,心酸酸的,很难过。
但太上皇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如醇香的酒,如一缕春风,让人陶醉,他不停的跟我说话,有些引人发笑,有些惊心动魄,但无论他说什么都让人有想听下去的欲望。
“我第一次见奕儿如此慌张,衣衫不整,鞋子没穿,他平时可是最注意这些,他惊慌的只会打哆嗦不会说话,撞开门扯起我就往这里跑,脸都白了,我还以为发生政变,叛军攻进皇宫了。”
“无论奕儿做了什么错事,给一个机会给他反悔,别用死来惩罚他,没有比这更让人绝望的事情,死很容易,但却给那些不舍得你死的人留下无法弥补的伤痛,这种痛我尝了十几年了,真的很苦很痛,我不想奕儿也如此,所以你要活下去,这是我这个父亲的请求,这世界什么都会过去,无论如何都要活着,身体发肤来自父母,为了你的父母,你也要撑开双眼。”
|书虫小七载请注明|卷六 欢喜冤家 011 晕头转向
我直直地坐起来,目无表情地拭擦他滴在我眼里的泪,然后全身无力地倒了下去,不说一句话,我居然醒了过来,居然被他那几滴眼泪给他逼醒了,实在是不甘心。
“乐儿,你醒了?”我依然双眼紧闭不理他。
“你不用再装了,我知道你醒了。”他发狂地搂住我,冰凉带着泪的脸颊带着对上苍的感激,但他这样碰着我的脸,让我的脸也湿漉漉的很难受,我醒了他那么高兴吗?心禁不住微微一暖。
“不会是回光返照吧。”他喊了我几声,见我没应他,他晃了我几下,见我没有反应,就慌了,真是服了他,可真会想。
他突然站起来,冲到门口。
“快请太上皇来。”声音恐慌而焦虑。
“父皇,我刚刚明明看到她坐起来了,就连脸色都红润了一些,但我再叫她就没有反应了,会不会是回光返照?”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我的生死他真的那么在意吗?自己爱的人罔顾自己的生死,自己不爱的人却如此紧张,心中酸酸的,但同时又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在涌动。
太上皇握住我的手,给我把脉,然后探了一下我的气息,然后笑了。
“父皇究竟怎样了?你笑了,是不是没事了?是不是她可恶到装睡不理人?”
“人是醒了,但肯不肯睁开眼睛,就看奕儿你的本事了。”太上皇的声音透着轻松愉悦,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
“父皇,你是说她没事了?真的活过来了?”他声音的狂喜让人动容,但却震得我耳朵生疼。
“嗯”太上皇的声音刚落,我听到银奕抑制不住的欢呼声,快乐得让我的唇也勾了勾。
“奕儿,你抱父皇干什么?”
“父皇,我这——”银奕讪讪停手,等到他父皇离开后,他爬到了我的床上,胸膛起伏,看到出他的心情很是激动。
“刚才如果不是知道你还活着,我还真以为尸变呢?直挺挺地坐起来,又直挺挺的倒下去,又不说话,好在我胆子大,要不被乐儿你吓死。”他的声音抑制不住笑意,他居然说我尸变,让我好生气恼,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这男人——
“生气就张嘴骂我吧,憋着很辛苦的,我这次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即使我没有睁开眼睛,但我都能感受到他的好心情,估计这个时候他的眼睛都是笑得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