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川撕了几页田字格本,就蹲在上风的地方哗啦啦的来了一大坨,一阵风吹了过来,那叫个味,孟晔指着萧川骂:“傻吊,这烧玉米呢,赶紧的,盖住!你怎么这么笨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萧川最怕孟晔骂他,一慌之下,捡起一块半头砖对着那泡臭屎狠狠的砸了过去。

刹那间,那泡臭粪均匀的撒在两人脸上和身上,回家的路上,两个人寂寞的走在队伍最后面,就连老师都不愿意招惹这两个大粪人。

萧川低着脑袋,孟晔指着他骂。

关于萧川和孟晔的童年趣事实在是多不胜数。后来,他们长大了,成了这高房市的一对奇葩。话说当年萧川妈还找过阴阳先生,为这两个孩子可怜的性相家里没少想办法。

反正就这么着,他们长大,高中的时候又结识了文聪,王宏舒,然后一起做生意,一起继续在这人生中沉沉浮浮的。后来孟晔不断的谈恋爱,萧川也有样学样的游戏人间,再然后,孟晔有了夏时棋,离开夏时棋,拼命寻找夏时棋…接着到现在,到今晚。

一碟子五香花生米,超市买来的香干,四瓶子老白干,傍晚孟晔给萧川打电话,说气闷的很,萧川傍晚天没黑就来陪他。

“我说,你在这小破窝要蹲多久?”萧川喝了一杯后夹菜。

孟晔看着手里的酒杯,仰头喝下去:“我看着他,他活的好了,我就离开。”

萧川无奈的晃悠下自己的大秃头:“哥哥啊,你何苦来哉呢?人家都把你当变态了。算了吧,跟我回去吧,要不然,我陪着你,从中国到欧洲,要不然咱们哥俩顺着丝绸之路流浪去,直到你忘记他,咱们再回来。”

孟晔看着杯子苦笑,低头喝着闷酒,他喝了几杯后:“我就和魔怔了一样,萧川,恐怕现在,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到底是不是爱他。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你这个人没心没肺的,说了也白说,你就说吧,这些年,我哪年不帮你擦屁股。”

萧川嘴角向后扯了一下,一脸苦笑的低头…不懂,是啊,他不懂。

他拿起身边那瓶酒,对着嘴灌了几口。

“你知道吗,他根本不适合你。”

孟晔看看他:“很多年前,我记得就是你一直一直在我耳朵边说这些,数你说的多。好啊,夏时棋不好,陶乐童恒呢?你不是也说他不好吗?萧秃子,你是我妈…啊?”他停顿了一下,又想起自己刚去世的母亲。

“我现在还是要说,他不合适你。”萧川连忙把话题拉回来。

“那你说吧,谁合适我?你吗?”孟晔靠着垫子看着屋顶。

“孟晔…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萧川窘了一下,突然问他。

“小时候事情多了,你说什么吧!”孟晔再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萧川笑了下,轻轻摇头:“没什么,喝吧。”

公寓附近有所小学校,每天一到傍晚就放老歌,隐约着,一些古老的歌声慢慢传来。

“记得这首歌吗?”孟晔仰头闭着眼睛仔细听着。

“孟晔,听我劝,夏时棋比你想的要聪明得多。也许许多年前,我误会过他,但是现在的他真的不是那个样子了,你就没想下吗?你找了他那么多年,他怎么能不知道,如果他对你还有眷恋他早回来找你了,人这辈子,有种东西,欠就欠了,醒醒吧猪,他已经是别人的了…”萧川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着每天都要说的事情。

孟晔没听他说什么,那些话他都能背下来了,他只是在仔细的听着那首学校放着的歌,多好听的歌啊。

就那样,你一杯,我一杯,你一瓶,我一瓶的,有人喝醉了,又有人喝醉了…

萧川开着车子逃命一般的离开高房市,他觉得,如果他不离开,不如就在这个地方死了算了,什么都完了,多少年被隐藏着的秘密被这样赤裸裸的翻到了桌面上,他们竟然…

孟晔烦躁的拧开车子的音响,奇怪了,昨天那首歌他突然想起了名字,现在收音机里也在放着它:“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两辆车,一辆驶向郊区,一辆开向他也不知道的地方…

四岁的孟晔好奇的看着大院新搬来的住户,一辆解放牌大卡车上,一个小胖子脖子下威风凛凛的挂着一把玩具冲锋枪,他好奇的看着孟晔,孟晔也看着他。

“妈妈,我不要二女了,我要娶这个妹妹做媳妇儿…”萧川指着眉清目秀的孟晔大喊着。

孟晔冲他做了个鬼脸,张口骂他:“你个傻八毛,老傻吊!”

骂完,转身…跑了…越跑…越远…

萧川看着那个背影,突然摘下他的冲锋枪,对着他:“呯…”

第29章 为了爱买大床

汽车慢慢的调转方向,田佛伸出头去到处找着车位,已经转了三圈了,老鬼低头拿着手机打游戏,头都懒得抬,即使田佛开着车带着他投奔怒海,他也是不会抬头的。

“嘎!!!!!!!”老鬼的身体突然奇怪的扭曲了一下,接着他们的车大大的调转了一下位置,老鬼的手机掉在地上,那辆可怜的已经要通关的飞机,成功的…坠毁了。

“你疯了?”老鬼双手紧紧的抓着头顶的把手,这辆车子差点就要在家具城停车场表演车技了。

那个珍贵的车位,眼看就要被田佛占到的那一刻,一辆红色的轿车不知道从那里冲了出来,憋了他们一把后人家成功的霸占了位置。

“妈的。”老鬼也怒了。

红车那边,一位穿着粉红色裘皮上衣的女郎打开车门走了下来,这位姑娘,迎着寒风抹了一把口红,接着提着她的小珍珠包,打着电话离开了,她当然知道自己抢了别人的车位,她当然知道,别人在看着她,但是她觉得别人应该让她。

“我们是不是该绅士一点?”田佛看下老鬼。

老鬼歪歪嘴巴:“绅士是为女人准备的,我们不是绅士,我们是一对基佬。”

“你怎么这样说自己?”田佛有些不高兴。

“昨天电视里学的,我们本来就是一对…妈的,你下车。”老鬼摆摆手,田佛打开车门,让出位置,老鬼下车坐到了那里。

三分钟后,老鬼成功的把车停靠成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万幸这个车位有一面靠着墙壁。

老鬼走下车门,满意的拍拍手,恩,只要他不挪开车,里面那红色的轿车,除非它是邦德的三功能汽车,除非它长出翅膀,不然它绝对出不来。

“走吧。”老鬼冲田佛露出得意的笑容说。

“那要罚不少钱呢。”田佛有些心疼。

老鬼看下手表:“晚上,咱们住这里吧,据说有家温泉酒店。”

“其实,我觉得被罚也无所谓的,一天没多少钱的…那咱多住几天,憋死她。”田佛跟在老鬼的身后唠叨着。

老鬼和田佛为了买到新居舒服的大床,直接开车杀到了省会,老鬼不知道为什么田佛要对那张床那么执着,他甚至拿着尺子在新居来来回回的量了三遍。

省城的家具城,和高房市那是不同的,有几款经常出现在杂志上的豪华大床,只有省城有代理,他们来此也是一时冲动,就是老鬼指着一张床说想要,田佛直接推了所有的事情,拉着他就奔着省城来了。

“四柱床、古式大床、欧式床、沙发床、弹簧床、绷子床、竹床、木板床,消声床、气垫床…田佛,你说,一张破床,干吗啊,累死我了。”老鬼赖在电梯口,他不要走了。

田佛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买一个床那么费劲,他就不带他来了。

“咱们找家宾馆,你休息,我买。”田佛伸出手帮他揉后腰,老鬼不觉的有什么,他习惯了,田佛也不觉的有什么,他愿意。

但是上下电梯的人,无一不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们。

田佛有些不好意思,想缩回手,老鬼却直视着不远处几个聚拢在一起指指点点的几位中年妇女:“继续,别停,我看她们要看到什么时候。”

就那样,老鬼一直盯着那些人不再敢看他。

“你何必呢。”田佛苦笑不得。

“我不能因为有些事情,就连看别人眼神的勇气都没了,一不偷,二不抢的,我要活的堂堂正正。”老鬼一边说,一边向前走,突然他停下脚步,看着墙壁上的一副巨大的家具广告图。

那是一棵拥有着巨大树冠的大树,温暖的阳光下,一个空秋千在晃荡着,秋千的一边,一面墙被卸开了,那是一个完美的分割,分割开的自然和家,就那么毫无阻挡的呈现在那里。

那个家很简单,光线射下的温暖朦胧米白色,不知道是那些堆积在床铺上的丝绸有了效果?或者是那块漂亮的碎花地毯?再么就是那一盏古代的雕花木灯笼衬托出来的意境?那画真的很温暖,很家的样子,尤其是那张家里的床上握着的那双手,和脚趾都牵绊在一起的那两人。

“就这张。”老鬼仰头看着那张画,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走进去,就在那张温暖的床铺上小憨一会,那多幸福?

也这个样子,握着手,一起睡…

“好。”田佛冲他微笑。

然后…

“你说多少?”老鬼一声惊讶的大叫!

我的天,一张床,一张据说是很有名的欧式原装进口,绝对是世界排名靠前的家具,要价88888!虽然说商家答应要送全套的高档床上用品,可是,那不是一万八,那是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啊!

“睡这张床上,能变神仙?”老鬼指着那张床一脸严肃的问导购小姐。

小姐捂着嘴巴笑:“先生,您可真会开玩笑。”

老鬼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那张巨大的,画上看上去很舒服,实物看上去依旧很舒服的大床,转身向外走。

“据说那套附赠的床上用品,也价值上万呢。”田佛悄悄在他身边唠叨。

老鬼想起自己那辆熊猫,这床够买一个半熊猫的。

“据说,全国只进这一张,全世界就这一张。”田佛继续唠叨。

老鬼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田佛:“你相信么,今天我们买了,明天这里还会出现另外一张全世界唯一的一张。”

“你不喜欢吗?”田佛看着他。

“喜欢,但是不值得。”老鬼说的是大实话。

“可是我们要有一半的时间躺在上面。”田佛继续诱惑,他想叫时棋买这张床,很久之前他就想送他世界上最舒服的床了。

“太贵了,而且你放心,我们会遇到更加好的。”老鬼恋恋不舍的看了那张床一眼,转身向外走,他不想再看它一眼,再看一眼他就沦陷了。

田佛突然拽住他,转身奔着那张床走过去,他对那位售货员伸出手:“买了。”

老鬼呆了,他突然想起了田佛那条破秋裤。

后来,他们有了床,当你拥有一张好床之后,那么你就会因为那张床增添更加多的东西了。

春秋被,夏凉被,春天的毯子,夏天的毯子,然后他们买沙发,为沙发买垫子,靠垫心,腰枕。

有了好沙发,那么你需要个好茶几,有了好茶几,是不是再来一套好茶具呢?有了好茶具是不是再来一套精美的厨具呢?有了好厨具是不是应该衬上最最好的电器呢?

有了好电器,那么地板也是不能马虎的,没带地板尺寸?没关系,我们上门服务。

窗帘?必须的。

衣柜,那不能少。

锅碗瓢盆,没这些东西,你拿手抓着吃吗?

就这样,早上因为一张床出来,晚上,老鬼和田佛开着车回家,不同的是,他们身后跟着两辆免费送货上门的货车,商场接待了两位豪客,一天下来,两个万年铁公鸡在家私城,消费了七十多万。除了女性用的梳妆台,这二位席卷家具城,能买的一样没拉下。

“冲动了。”老鬼叹息,深深的叹息。

“是啊…”田佛此刻已然后悔。

“你不是最会算账吗?”老鬼埋怨,那是七十万,不是七万或者七千呢,有多少人这辈子见过七十万。

田佛回头看下跟在后面的货车:“我…就想着…”

“你想什么了?好好开你的车,看前面…”老鬼仰天摸着自己的头,神啊,七十万啊…

“我就想着,八万多的床,咱们都买了,其他的都是小钱。”田佛无奈的摇头,冲动了,绝对冲动了。

“那个镇宅的玉雕完全可以不买的。”

“是啊。”

“那个,浴缸其实楼上的不必买那么贵的,虽然是三个浴室,可是我们不可能每天换个浴室洗澡吧?”

“是啊…”

“我们已经有了三个浴室了,为什么还要买个干蒸房?”

“冲动了。”

“绝对是。”

“能退货吗?”

“不能吧,人家送了不少东西呢。”

“对啊,那位经理真的不错,三千多的壁炉,还有地毯说送就送了。”

“夏时棋,那是因为我们买了他家整整三套家具,他快乐的喷血了,他哪里不错了?”

“田佛,那家店是你要去的吧?我要不和经理唠,他能送那么些东西啊?”

“那种人,有钱就是爷,爷!”

“爷,闭嘴吧,你吃醋就吃醋吧,你不就比人家低点吗?我不嫌弃你就好了。”

“夏时棋,我哪里比他低了,你没看呢,我只是比他壮,才显得低,他就一根瘦竹竿,还是没品的竹竿,你没看他那个西装呢,商标都在袖子上,一看就是…”

“&…%&…%7”

“&…%&…%…7”

几天后,老鬼和田佛,无奈的坐在郊区新买的这套四室两厅三卫的二手别墅客厅的地板上,什么都合适了,什么都买的那么完美,除了那张床。

“田佛,你不是量过了吗?”老鬼郁闷的看着田佛。

田佛尴尬的摸摸脑袋:“我忘记墙裙了,我直接量的是上面的面积。

“你说吧,我们是拆墙还是退床?”老鬼彻底被某个笨蛋打败了,他直接躺下,闭住眼睛,爱怎么就怎么吧。

“要不,那就再裝潢一次?我觉得四室大了点,要不咱要个大卧室吧,你知道吗,我上次在杂志上看到一好漂亮的卧室,晚上可以看星星的,真的,我去给你拿杂志…”

初夏,安静的小区,只有偶尔响起的鸟鸣,新家的院子下,也有一棵大树,不过大树下没放秋千,那张八万块的大床被暂时堆放在那里,那些零件还未组装成床。

屋子里的地板上,老鬼和田佛的脑袋挤在一起,指着杂志他们神情激动的…又吵架了…

第30章 不可思议的求援

老鬼打开房门,他惊讶的看着门口的孟晔,而孟晔穿着一双脏皮鞋,他的裤腿上全部是泥巴,他的下巴全部是胡子茬,眼睛凹陷进去,他…就像个刚刚从监狱里释放出来的囚徒。

以前的老鬼并不会为孟晔开门的,但是几天前,文聪告诉他,不但萧川就连孟晔也失踪了,他们到处找这两个人,甚至报了警。

丸子说了很多,他说都市人压力大,尤其是像萧川或者孟晔这样的有钱人,也许他喜欢玩一把子情调,搞个什么独自去流浪的调调,没准就回来能写一本书呢。

老鬼对他的这种以老百姓的眼光去看待问题的说法,完全不敢苟同。没错,他了解孟晔,因为他们是曾经住在一起的同居人,孟晔也许对感情的问题一直很直观,他并不如大家所认为的那样细腻,甚至他是粗线条的。但是不管如何,那个人…就这样消失了?不可能吧?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的人都这样认为,没有任何线索,除了等待,他们毫无办法。

孟晔看着老鬼,他是灰色的,绝望的,走在悬崖边。

“我…不知道该去找谁?”他这样说。

老鬼看着他,然后,转身让开:“进来吧,然后洗个澡,我帮你弄点吃的。”

浴室里哗啦啦的响着流水声,老鬼抱着田佛的衣服放在孟晔的门口,他犹豫了一下,看着家中的那个电话,他无法私藏孟晔。田佛不是圣人,他也不能拿圣人的心思去衡量田佛的内心,不管嘴巴上如何的不在乎,作为他,他无法再失去那个人,所以他总是露着毫不在乎的样子,那是他害怕失败后,无法转回去,无法笑着离去,他想他会哭的。

躲避在冰箱后老鬼拿起手机给田佛挂了个电话,告诉他孟晔在自己这里,他看样子需要帮助。

田佛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恩,我下班后就去自己的屋子,我做了一些吃的,如果忙完就过来吃饭吧?”

老鬼放下电话,靠着墙壁,突然笑了起来,他嘴巴里悄悄骂了一句:“这个小心眼。”

“时棋,时棋。”孟晔在浴室呼唤着他的名字。

“我在。“老鬼抱着田佛的衣服来到他的面前。

“我…我的钥匙在裤子口袋,那边有衣服。”显然孟晔并不想穿田佛的衣服。

老鬼想了下,觉得田佛也未必喜欢孟晔穿他的衣服,于是他接过钥匙,去了旁边孟晔的房间。

“孟晔…我爱你!”这是老鬼进了孟晔房间看到的一副惊怖的画面,那几个字就用红色的油漆写在墙上,如果…如果…老鬼觉得,那个画面更加像恐怖片中的杀人现场。

他像窥视到了别人秘密一般的有些尴尬,挺慌张的打开衣柜随便拽了几件衣服,想快速离开,关闭起房门那一刹那,他很奇怪的把手停顿在门把手上想了一下,奇怪了,那个完全不懂爱的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的去爱着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想他是明白了,有些事情很多年前就有预兆,作为事件当天的旁观者,现在一条线,把老鬼所有的疑惑全部连接起来了。

他笑着看着那些字,他想他知道了,他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