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抽,赶紧嬉皮笑脸蹭进林磊的怀里:“你看你看又乱吃干醋了!关于张晨我不是早就跟你报备了吗?就算真的跟他说过这件事儿,也不代表什么。现在我与他之间连最基本的联系都没有了,想发展奸情也没地方找人去啊!”

林磊拿我的胡搅蛮缠向来没办法,只好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却轻轻阖起眼帘,仍是淡淡的语气:“阿福,张晨…就是那个孩子的干爹吗?”

我莫名其妙:“哪个孩子?什么干爹?”

“之前我来找你的那两次…”他的话说了一半,忽然一顿,旋即张开眼睛,俯首亲了亲我的额头,一如既往的似水温柔:“没什么,早点休息吧!坚持完这个礼拜,就可以放假回家了。”

站在窗口,我目送着楼下的林磊离开。

二十五楼的高度,是我国现有消防升降梯可望而可不及的高度,也就是一旦发生重大火灾不幸被困屋内,便要么摔死要么烧死的高度,到时候,我究竟该选择哪种死法呢…

我的思想也很有高度,所以等回归正常水平面时,林磊的身影早已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这让我很有些沮丧。

如果是以前,我的意思是,如果是我和他没有闹那次分手以前,只要他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我的目光立马就会像自动雷达一样牢牢将他锁定,绝不会跟丢。

那时候,是真真正正的满心满眼都是他。

现在,难道变了吗?

张晨是我前公司的部门主管,我们之间的确发生过一段感情,只可惜刚刚萌芽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用情尚未来得及铭心刻骨,情断也就不那么撕心裂肺。

所以我现在的种种奇怪感觉,应该和张晨无关。否则,当初和他分开的时候,也不会不难过…

然而,好歹也是一段想要好好经营下去的感情,就那样忽然被迫结束了,按照道理至少无论如何也该狠狠的伤心一把,为什么在记忆中,却只留下了一点点很淡很淡的失落?

那几个月的时光,如今回忆起来,每天都是按时上班下班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作息正常没有什么特别。发生的事情也都记得还算清楚,没有什么大面积的残缺或空白。

只不过,感觉上总像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比如,所有的情绪都很平,无波无澜。比如,所有的画面仿佛都是黑白的,毫无色彩…

莫非那段时间,我得了暂时性的色盲?靠!

第三十一章

铁道部去年保证,今年一定会解决人民群众春运期间的买票难问题,他们真的做到了,今年买票确实不难了,是更难了…

有鉴于此,我只好飙泪请假七天付出过千人民币的代价,跟着某拥有半个月探亲假的公务员和某享受一个月寒假在校生,以及一个自己给自己做老板爱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的烤肉店老板,一起回家。

这就是阶级差异,这就是贫富悬殊,这就是都市小白领的血泪人生…

皮蛋和牛犇一奸生情再奸定情,奸来奸去奸出了真感情,两个家伙成天介黏在一起好得蜜里调油片刻不能分离。

恰好牛犇说今年不回家过年,皮蛋立马揪着他便登上了返乡的列车。

一路上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简直恨不能做一对连体婴儿,视坐在对面的我和林磊如无物。

我强忍着自插双目的冲动:“真是奸夫淫妇,总有一天被广电总局给河蟹了!”

皮蛋在牛犇的喉结上啄了一口,然后歪眉斜眼摆出一幅欠收拾的德性:“不服你俩也这么干呀!又没人拦着。在我面前还正襟危坐的装什么贞洁烈女柳下惠呢?反正老豆腐你早都被人家给一杆进洞了。”

我抓起一个橘子便砸:“进洞你妹啊!老娘还是个处!”

皮蛋惊讶:“不会吧?我怎么记得你已经跟人睡过觉了?还弄了一沙发的血…”

我大怒:“还一沙发的血,你当是大姨妈啊还是凶案现场啊!”

皮蛋仔细琢磨了一下,也露出茫然之色:“那我怎么会有这个印象的呢…”

在这当口,牛犇已经把我砸过去的橘子剥好,用牙齿咬了一瓣,嘴对嘴的喂进了她半张的口中,堵住了她神来一笔天雷滚滚的猥琐猜想。

然后,就又是少儿不宜的限制级画面…

非礼勿视,我默默扭头,看到坐在旁边的林磊,正专注的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这段香艳而无厘头的对话。

我又看了看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竟不知不觉空出了小半个人的位置。

跟皮蛋和牛犇比起来,我们还真不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不过或许,在恋爱了那么多年之后,本就该是这种老夫老妻平淡的状态。可是,老夫老妻好像咋的也不该是,一对雏儿吧…

想来想去没结果,我只好又默默把头扭过来,却恰好看到接吻中场休息的牛犇,匆匆收起的投在我身上的眼神。不是一贯的雾蒙蒙水汪汪带着点儿不知世事的小迷糊,而是很清很亮,亮得让我没来由的阵阵心慌…

过年前的这几天,我忙着帮老爸老妈置办年货打扫卫生,忙着东奔西跑走亲访友,忙着跟陆续回来的狐朋狗友聚会厮混。

林磊的父母虽然不在国内,但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叔伯舅姨都在本地,所以跟我一样忙得团团转。

我们基本只能在同学聚会上匆匆碰面,这种时候,大家总是特别不客气的三下五除二便将自己喝得稀里哗啦丢盔弃甲,谁也不记得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混乱情况一直持续到年二十九,才终于略微消停了些。

这天下午,皮蛋跟牛犇来我家,算是提前给老爸老妈拜年,林磊没什么事,也一起来了。

院子里的花架被前两日的大雪压得有些不稳,老爸毫不客气的将两个送上门的成年壮劳力抓了去干活。

皮蛋嫌冷,就跑到我房里窝着。待了一会儿又嚷嚷无聊,我正看小说看到最后的结局没工夫陪她扯淡,就让她自己打开电脑找片子看。

没几分钟,便听皮蛋一声怪叫:“哇靠!老豆腐,你什么时候弄了个这么正点的男人在床上?”

我对她不着四六的说话方式已然无力,本不想理,却在翻页的时候无意间抬头瞄了一眼,视线便再也收不回。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拍摄手法拍摄角度拍摄光线都很坑爹的照片。但依然可以清晰看得出,背景是我现在待着的房间。

就在我盘腿而坐的这个位置,有个以手撑额侧身而卧的男人,正在翻看一本影集。

他穿着白衬衫,袖口挽到肘部。头发又黑又密,发型干净清爽,眉毛很长很英气,鼻梁很高很挺,张开大笑状的嘴巴里是两排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因为垂着睫毛,所以看不清眼睛的模样,但我想,他的眼睛一定很好看,就像…哦对了,就像一开始我曾经形容过的那样,黑翟石。

一开始…

明明从未见过此人,为什么会想到这三个字?

照片右下角的显示时间是,2010年5月5日,下午三点四十七分。

去年五一我的确是回来了,但,根本不记得有这么个男人。而且,就算是老爸老妈很熟悉的晚辈,也不可能带到我的房间,让他躺在我的床上翻看我的影集吧?

还有,这个日期,也就是我碰巧发现林磊的病情,从而最终解开所有误会的那一天。

盯着照片里的男人,我心跳的速度直逼每分钟一百八,耳朵里有战斗机群飞过般的轰鸣一片。

我认识他,虽然我不记得他,但我认识他。

这个结论很荒谬很没有逻辑,可跟皮蛋接下来的一句话相比,简直堪称严谨得毫无破绽。

皮蛋这丫的指着电脑,转过来看着我,非常笃定的说:“我见过他,当时,他和牛犇还有你,在玩3P,你沙发上的血就是这么来的。”

我虽然很想一板砖乎死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但最终还是非常淡定地问了句:“滚你大爷的,做梦呢吧!”

没想到皮蛋居然点点头表示赞同:“差不多,那晚我跟牛犇合体的时候,脑子里一下子出现了很多的画面,好像应该是我与他相识的经过。其中就有你,也有这个男人。本来我还以为只是虚假的梦境,现在看来,应该是我在达到高潮时,灵魂霎那出窍,看到了过去发生的事情。或许…其实是某个跟我们现有世界平行的空间?”

这个命题太过学术,我只能瞠目结舌做痴傻状。

皮蛋想了想,又提了个非常真诚的建议:“我觉得牛犇好像有特异功能,当然,也有可能是长期核辐射导致的某种异变。比如,我的身体居然能自动记住他,而且只接受他的进入。要不信的话,你也跟牛犇睡一觉试试,说不定能瞧见什么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解开谜团。”

我翻着白眼还没说话,就听外面‘咣当’一声巨响,类似脑袋磕门框上了。

紧接着是牛犇那弱弱的带着颤抖腔的声音:“林磊,你也听到了,这真不关我的事儿…”

我和皮蛋:“……”

林磊半天没吭气,估计也是:“……”

年三十,我们一大家子几十口人在酒楼边吃年夜饭边看春晚,志玲姐姐正在台上婀娜多姿跟董卿比谁更会托的时候,林磊发短信让我吃好了之后去学校操场找他。

等挨个敬了酒打了招呼终于被长辈们放行,已经过了十一点。

为了省事省时,这次我没翻墙,而是选择了适合自己的方式,钻狗洞…

操场上有厚厚的积雪,天上有一轮满月,空气中有浓浓的烟火味。

林磊穿着蓝色的羽绒服,边跺脚边往手心呵气,脸冻得很白,鼻头则冻得很红,应该等了很久。

我连忙跑过去,刚想道歉说来晚了,已被他展臂搂住。

于是,我们就这样拥着抱着,在原地慢慢的转着圈。周围不间断的爆竹声,掩过了脚下积雪的轻响,掩过了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没多会儿,鞭炮声猛然密集起来,一波连着一波震耳欲聋。

午夜十二点,虎年过去了。

一直没说话的林磊,这时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句:“阿福,生日快乐。”

我说:“谢谢。”

他说:“阿福,你愿意跟我过一生吗?”

我想说我愿意。

有什么理由不愿意呢?这是我从初一就喜欢的人,是我从高一就立志要嫁的人。可我张了嘴,却怎么也出不了声。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竟是昨天看到那张照片,那个男人…

林磊的双臂收紧,又一点一点松开,退后半步,稍稍偏首看着我,仍是温言浅笑的模样:“我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你想共度一生的人,不是我,或者说,已经不再是我。”他摸了摸我乱蓬蓬的短发,面容被呼出的白雾所模糊:“头发剪断了,还可以长。但是感情斩断了,却很有可能再也找不回。阿福,当初骗你,让你离开,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可是,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一定还是会那样做。因为,长痛不如短痛。只是对不起,无论怎样选,都会害你难过。”

我的大脑一时有些转不过弯:“你…你的意思是…又要跟我分手?”

他略一愣怔,旋即轻轻笑出了声:“确实是‘又’,不过,这次跟上次不同。上次,我隐瞒,这次,我坦承。上次,我只想找个地方自己安静的死去,这次,我想做许多事,用许多年。上次,你很伤心,这次…应该多少也会有一点儿,不过相信很快就好了。”顿了顿,声音中带了歉然:“两次的相同之处在于,我都没有事先征得你的意见,就擅做了主张。”

我终于弄明白了状况,却因为刺激过大而言语功能丧失,只是傻傻的看着他,听着他。

林磊最后说:“阿福,去找那个你真正想与他过一辈子的人吧!”

我茫然:“去哪儿找,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难道去庙里烧香拜佛求菩萨指点不成。”

“请神仙指点迷津,倒也未尝不可。虽然之前我生的那场病,已经证明了是误诊。但事实上,那段时间我的确觉得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到了崩溃的边缘,的确是快要死了的。所以,我更愿意把最后的忽然康复称为奇迹,或者,也可以认为是神迹。”

冲我眨眨眼,林磊那向来温文尔雅的笑容忽然变得很贼:“阿福你记住,神仙,和有特异功能的人,有的时候,也许只有一步之遥。”

总之,我在大年初一,生日的当天,又一次失恋了。

被同一个人,在相同的日子,甩了两次,真是让我…荣幸。

接下来的几天,我忙于拜年和被拜年,空下来就发发呆,祭奠一下那段逝去的恋情。

初六返回上海,仍是四人同行,与来时无异。

只是,林磊不再专注于看窗外的风景,我不再纠结于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在上海的日子仍是那样平平安安的过,皮蛋回学校准备毕业论文,牛犇作为二十四孝男友不离左右,林磊偶尔跟我通个电话聊一下彼此的近况。

春天过去后,我从失恋中满状态复活。可是用了所有的办法,甚至把照片发到了天涯猫扑请求人肉,却还是找不出那个男人的蛛丝马迹。

七月,皮蛋拿到了‘灭绝师太’的官方认证,与牛犇撒欢旅了一圈游音讯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在十二月初才终于再度现身于上海。

他们到沪当天,我便气势汹汹杀上门去,先将皮蛋轰开,然后将自己与牛犇反锁在一间方便行凶的密闭空间。

我把牛犇抵在墙上,一手按着他的胸口一手拍拍他的脸:“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快把你知道的通通说给我知道,否则,我立马就把你给睡了!”

牛犇一脸惊吓过度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你…你不能这么做,你…你不能对不起皮蛋的…”

我凶狠狞笑:“皮蛋是我的好姐妹,好姐妹的意思就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拿来一起分享,包括男人。”

见他还企图负隅顽抗,我便不再废话,直接动手准备撕衣服。

他一幅被恶少欺负的良家小白菜的委屈模样,蹙着眉咬着唇,就差嘤嘤哭泣,边挣扎边可怜兮兮的央求:“嫂子,别逼我…”

“逼的就是你!”我手下忽然一停:“嫂子?你以前可不这么喊我。”

牛犇也不再乱动,静静的看了我半晌,用那种又清又亮的眼神,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应该说,我以前一直都这么喊你。”

2012年,传说中的世界末日即将到来,咱们老百姓依然歌照唱舞照跳房价照旧蹭蹭涨。

1月22日,年三十。

我那庞大的家族成员们齐聚一堂,按每年的惯例胡吃海喝吹牛打屁,吃到一半,我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正太抱着膀子摆了个很酷的姿势靠在墙边,唇红齿白粉嫩可爱。

我见这娃娃长得实在招人疼,就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他那毛茸茸的脑袋,努力收起怪阿姨吃豆腐的嘴脸和颜悦色的问:“小朋友,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

不料,他却一挥胳膊打开了我的手,糯声糯气的怒斥:“我的头,岂是能随便摸的?”

我也怒,捏住他两边的脸蛋揉了揉:“我不仅摸我还捏了,怎么着,不服你咬我啊!”

然后,他就咬我了…

时光回溯,画面飞转。

那段黑白的日子,重新五彩斑斓。

我此生的记忆,终于完整。

小正太咬了我一口,然后又咧嘴一笑:“美女,有兴趣听我说个故事吗?很长很长的故事哦!”

我兜头给了他一巴掌:“小屁孩泡什么妞?把找你干爹给我找来!”

他嘟着嘴哼了一声,转身跑了。

也许过去了几分钟,也许不止,也许其实只有一眨眼的工夫短短一瞬。

一个成熟男人走到我跟前,挑了眉梢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听说,你找我?”

我抬起手,指尖沿着他的面部轮廓细细描摹,点点头:“我找你,跟我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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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夜,脱衣睡觉时。

有鉴于之前鸟过鸟巢之门数次,而终不能入的悲剧,苍梧此回采取了多干少说直达主题的作战策略。

锁上门拉上窗帘,关了手机拔掉电话线,将我三下五除二扒光了往床上一丢,又迅雷不及电驴的扒光了自己,然后一个虎跃,把我扑倒在身下。

他一手扣住我的后脑一手揉捏我的36C,用膝盖分开我的双腿,用鸟鸟在鸟巢的周围摩挲逡巡,伺机而动。

细密而热烈的吻从我的额头一路向下至小腹,又一路向上到了脖颈。

我绷紧了身体我仰起了头,我干渴欲死我气喘如牛,我意乱情迷我浑身脑袋的酥痒难耐。

然后,我就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对了,你之前在我脖子上留的那个吻痕,到底是用来干嘛的?”

苍梧的动作未停,咬啮着我的肌肤含糊着答了句:“我分出部分元神注入你的体内,这样,若有人对你不利,我就能立即知道。而且,无论何时,无论多少轮回,我都能找得到你。”

怪不得,莫伶刚去地府还没来得及施行计划就被苍梧察觉并及时阻止。可怜的炮灰女配,炮灰了个彻底。不过,如果没有她,林磊就会死,所以,还是要谢谢她,真心的。

紧接着,我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把牛犇在凡间的存在痕迹也给抹去了?”

苍梧的鸟鸟已经开始长大,很是躁动,于是不耐烦的只答了两个字:“顺手!”

“…牛犇一定很感谢你,感谢你全家…还有啊,皮蛋为什么一看到牛犇,身体就起了反应?”

“因为牛犇的族长令符一直留在她的体内,当然会有感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