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开盅(摇骰子的罩子)的时候却被人叫住了!

这也无妨,陆老六不怕对方怀疑他出千,他用的是纯手法,没有出千痕迹。况且布了这么久的局,大家对他还是相当放心的。正是这份自信,让他失去了一只手,要知道,在赌桌上永远没有绝对的事情。

被叫住之后,一个叫老吴的老板说:“今晚你点气(运气)太好了吧?这把我来开,杀杀你的点气。”说完他揭开了盅罩,在揭开盅罩的瞬间,三颗骰子中的一颗被当场换掉,别人没有察觉到,陆老六自是看出来了,现在做什么都为时已晚。对方也是老千,对方也在做局。江湖经验告诉他,自己中招了。

换掉后点数也是陆老六大,但从那个人说话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这个赌局好像有猫腻。这时候气氛就有点不对了,下了注的老板们纷纷把钱收了回来,这其中有真正的老板,也有做局的人。

事情如他们的预料般进行,大家在等待着下一步进展,然后老吴想用盅罩当场将骰子砸开,陆老六想上前去阻止却被几个“老板”架住了,不许他动桌上的东西。骰子一砸开后问题马上就显出来了,场面就乱了。

这种情况是陆老六万万没想到的,这也是不符合常规的。不管从哪方面来说,矛头都不应该指向他。是冲钱来的?与自己相比其他几个老板显然更容易下手。是冲人来的?他跟这几个人分明没有过节。江湖就是这样,整你还需要理由吗?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是搏一搏了。陆老六还没开口辩解,一群老板就冲了上来,一阵拳打脚踢,往死里打。老千一旦出事,其后果往往与赌注成正比,赌注越大,受伤越深。

打只是个形式,布局一方的目的远不止于此。这群人中,有真正上了套的老板,也有老吴的千将。说到千将,我简单介绍一下。

千门中有很多流派,各流派练习的千术也不尽相同,但组织结构都是一样的,八人一组,人称千门八将:正将,出千的;提将,设局的;反将,钓鱼的;脱将,脱身的;风将,情报员;火将,打架的;除将,谈判的;谣将,放风的。组织非常严密,分工细致。

那些真老板们将陆老六痛扁了一顿后,拿着自己的钱就走了,毕竟他们没输,前期陆老六都是放水养鱼,老吴也没能让这些人输,为的就是现在不让他们掺和进来。总之这一切都在对方的预料之内,几个平时和陆老六走得近的老板也走了。

陆老六带来的钱尽数上缴,这点钱似乎不足以将他们打发掉。他们以出千为由,对陆老六进行勒索,陆老六自是百口莫辩,人证、物证俱在,要说是别人把骰子换了,那还有那么多人在场,别人怎么没看见?

小礼和小貌放学回家后,发现家里已经被搞得乌烟瘴气。有人告诉他们说是他们的老爹出老千被抓到了,现在众赌徒要求赔偿呢。到底是没有步入社会的少年,还不能理智处理突如其来的事情。他们要求先与老爹见面,确定他还好,对方怎么会答应,对方的目的是钱,且要速战速决。小礼他俩的要求被拒绝,还被打了一顿,这下,他俩真慌了神。

几乎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了对方,对方只是丢下句“去接人”。他俩六神无主地狂奔到指定地点,陆老六那时已年逾花甲,那种程度的暴打已经将他打得奄奄一息。

小礼兄弟俩一个叫车将父亲送到医院,一个回家拿了仅剩的钱交手术费。家里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车也被砸了。对于两个少年来说,这种冲击是何等巨大,仅仅是一日之间,却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境遇。

陆老六一直没醒,眼看医药费也要没着落了,没有任何办法的两人,只能兵行险招,去地下赌场出千。要不怎么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人急了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

他们虽然平时从来不进赌场,但哪里有赌场还是知道的,毕竟也是蓝道高手。那里只有一个地下赌场,两人去同一个赌场出千三次,卷走了十多万元巨款。前两次都只是一个人赢钱,另一个人掩护,赢了就走。赌场开始留意他们了。

第三次两人一起上桌子捞,他们决定,这是最后一次。大赢了一笔,刚一出门,打手蜂拥而至,两人夺路而逃,后来跳河了,人家才没追上来,因为那是冬天。

在河对岸的深山里待了好几个小时,衣服湿着,也不敢点火,直到确认对方没有追上来,才敢往山下走,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但也为此大病了一场。

此后陆老六带着他们回了老家,一只手在那一役中被废掉了,手对老千而言无疑是第二生命,失去一只手基本等于失去全部。

事后陆老六也曾发动黑白两道的势力寻找那个叫老吴的老千,奈何对方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供孩子上学的钱还是有的,只是两个孩子却再也不愿意去学校了,要出去打工。家里起了这样的变故还怎么能安心读书?陆老六给了他们一封信,让他们去小礼现在工作的游戏厅,将信交给老板,老板会为他们安排工作。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从此两人步入了社会。

老板与陆老六交情甚好,对他俩很照顾,只要帮老板看看店,吃住全包,一月给两千元,其他在那里工作的人,一个月也就是千八百元的工资。

小礼兄弟俩虽然年纪不大,但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小貌不愿意在这里待,说要自己出去闯,又让小礼放心,他每个月会按时打钱回家。小礼很反对,小貌说的出去闯,就是要走陆老六的老路。

某天早晨,小礼起床后发现小貌不见了,桌上多了一封信。

以后一年多,小礼的日子一直很平静,偶尔收到弟弟从不同地方的来信,两人每个月都会打钱回家。

小礼的故事让我有很多想法。陆老六那样的高手,却也能栽在牌桌上,这让我在赌桌上一直都紧绷着神经。我也能够明白他的心情,能够理解他的处境。

自从去赌场出千后,小礼再也没上过赌桌,他的千术登峰造极,却再也没拿出来用过。在我心里他始终是神一般的存在,是真正的蓝道之子,也是他让我感觉到人生如赌局一样变幻莫测。

第11章 那一天

几天后小礼出院了,我照样过我的日子,在一些小牌局上混点饭钱。有一天晚上去小礼家玩,他拿出了一副扑克。这可奇怪了,他家里从来没有这种东西的,我心想,难不成这小子还想跟我赌?

“让我看看你都会玩些什么。”他说,然后他把牌放到了我面前。这是唱的哪一出?想看我会什么?我又不是卖艺的。但观众既然有要求,我也要回应一下。我对自己的技法相当自信,井底之蛙大概都这样。我用手过了一下,牌已入袖,一边做着,一边说:“就会些雕虫小技。”

他将牌洗了洗,然后拿出一张牌,让我看了一下,是张梅花3。他将牌放到我面前说:“能把这牌换掉吗?”这是小学的科目吧,牌被翻开的瞬间即被我换掉,但奇怪的是我把牌翻开之后发现,还是张梅花3。

虽然只是一张牌,我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惊讶,脑袋瞬间短路。我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一个劲追问他是怎么办到的。要说是他把牌给换了,但换牌也不能做到那种程度吧,我可以确定他的手是空的,且五指分开,动作还是慢镜头播放的。

其实进行偷牌动作的时候,五指分开也是可以的,且手掌也可以是平的。不像经典的偷牌动作要将手弓起来,这是魔术师常用的手法。

不过小礼并没有偷牌。他笑言:“看看你袖子里的扑克,就明白了。”我把袖子里的扑克拿了出来,一看还是一张梅花3,我懂了,一副牌里被他放了两张梅花3,顶底各一张,我偷走了顶牌,他将底牌拿出来让我换。我头回知道扑克还能这么玩。“换牌不赖嘛。”小礼说。

接下来的一段对话我后来曾经反复思索过无数次,但在当时我一直找不到阻止自己的理由。

“我说过就你这种程度要上赌桌拿钱是不行的,如果拿这种东西上场迟早要出事的。我要是肯教你千术,你学吗?”小礼问。

天上还能掉烙饼?“学,学”,我连声应道。

“要想用千术赢钱,就必须用很多时间来练习手法,要花很多精力去思考局势,要解决一切阻碍牌局进程的问题,要有承担出现一切意外的心理准备,你能吗?”小礼接着问。

我也没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急忙答道:“只要你肯教,这些东西都不是问题。”这显然是没有经过大脑的回答。

显然这种答案在他意料之内,他又说:“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有那样的决心,又为什么不去做一份正经工作?有这种心态的人还有什么事不能做成?”

我感觉到了,他是在将我往圈里带。他的用意我当然明白,可还是有点恼怒,我不大高兴地说:“你这么说只是告诉我不要上牌桌,还是不愿意传授那些高等技术?”话一说完我就后悔了,我不应该说这种话,怎么说他也是一番好意。

见我有点恼,他皱了一下眉头,随后说道:“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的意思,正是你的聪明让你无法释怀这个执著的念头。如果你要一直走下去,我不教你,那就是见死不救了,如果我教了你,那就是将你往火炕里推。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也把话放这里,你要能告诉我学了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我就不再说二话,要是你给不出答案,以后就不要再提这事了。”

我们像小孩子一样争吵着,他料定我给不出答案了,估计这段对话他已经彩排过很多次了。

我还是不想放弃,说道:“那你怎么又能学了呢?”

“我学的时候,还小,不懂事。你还小吗?你也不懂事吗?”小礼说。

后面的话内容无关紧要了,只是将场面缓和了一下。

当晚我失眠了,我一个劲地给自己找理由,找借口。但他提的问题将我堵得很死,我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也睡不着,躺在床上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

一晚上就迷迷糊糊地过去了,我想我有了答案,且不管他能不能接受。我想我曾经认真地想过要做到,我要立于这个行业的巅峰之上!

第二天约摸黄昏时候,我去了小礼那里。“气消了吗?少爷。”他问道。

“说正事吧,我能给你我的答案,这个答案可能不是你想要的,但我是这么想的。”我说。

“不管怎样都要达成这个想法吗?你还真是执著得可以。话我放这了,教你可以,死了别找我,我答应教你出千,就表示我已经做好了某种准备。”小礼说。

后来我搬到了离小礼家不远的地方住,这样可以方便很多,也有了更多私人空间。

那时快过年了,我感慨万千。小礼他们都不回家,就计划了一下几个人过年上哪去玩,他们的计划也算上了我,我说我不去,他们表示不解。

时间就像乳沟,挤一挤总会有的。这话一直鼓励着我,那段时间我只做两件事:吃饭、练习(上厕所之类的就不算了)。不分昼夜地练习,连贯动作,精确动作,动作近真,加快速度,最后是将千术结合。

当牌拿在手上的时候,整个世界变得很宁静。我很喜欢那种流转于指尖的细腻感觉,那种渺小却可以操控一切的力量,当宁静的时刻来临,剩下的只有一面镜子和镜子里的人……

第12章 赌局

认识小礼很长一段时间后,有一个赌局,很刺激。

大概是上午十一点钟的样子,我还做客于周公家里,“砰砰砰”的敲门声将我从梦里拉了回来。我穿了双拖鞋去开门,看到小松叼着支烟站在外边。

小松是本地人,比我稍大一点,跟我的关系很铁,修车的,消息很灵通,他经常介绍一些赌局。平常没事的时候也来串门,但串门一般是晚上,因为我一般下午才起床,他这个时候来找我,多半是有牌局。

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好局啊。”不出所料,他说:“在隔壁市一个乡郊里,有个小赌档,赌档虽然不大,但赌注不小,而且组局的时间不久。”

我问都玩些什么。他说骰子、牌九、扑克都有,有的是赌客们自己坐庄,有的是组织赌局的人坐庄。

他前期到那去确认过了,这些事情能对答如流。

听他这么说,的确是个不错的局,去看看是肯定的。我们两人合计了一下去档子里都分别是什么身份之类的问题,因为以前经常干这种事,所以只需要作一些补充说明就好了,一人带了一万元现大洋就准备出兵了。

到了那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两个人找了个馆子先吃了一顿饭,赌局是晚上才开始的,人生地不熟也懒得逛,我们俩先找地方睡觉去了。

到了五点多钟,他说要出发了,档子离镇上还挺远。骑着摩托车到那里六点多一点,天还很亮。我们先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一旦出了事是不是好跑路。一个老千,应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考虑后路。

那真是个聚赌的好地方,档子后边是一条很宽的河,河边停了几辆摩托艇,估计是用来接送赌徒的,前边是一片很大的玉米地,一边是进来的小路,另一边还是河。

档子白天没人去,去了也会认为那就是看玉米地的小屋,谁也不会想到那是个赌档。离档子五六百米的地方有一个小屋,看上去也是看玉米地的,其实是个哨岗。如果前边有情况,哨岗就会提前通知赌档,这样聚赌的时候就不怕被抓了。过了哨岗的路差不多只能走一个人了,所以很安全,要想抓赌的话,也是很有难度的。

到了晚上十点多终于开局了,我们进了档子四周环顾了一下,有张床,有个柜台,柜台里摆了一些方便面啤酒还有香烟什么的,柜台上有一台斜放着的电视机,工作不忘休闲,的确有一番境界。

不过那里卖的东西的价格贵得离谱,在那里卖东西的人也是赌局的组织者之一,还是个暗灯,可惜不怎么专业。

有五六张台面,有玩骰子的,有玩牌九的,还有一桌在玩扑克诈金花,我们选择了这张台子。

老千选择的赌法是有一定规律的,首先,这种玩法决定胜负的牌要少,最好就是三五张牌,这样利于掌控;然后,下注要大,最好是要能一直往上叠而且上不封顶;还有,就是要速战速决。

小松跟他们讲的是方言,我一句都听不懂。我的身份是一个老板,做生意时跟小松认识了,给大家发了一圈烟,互相打了招呼,小松以前来玩过两次,跟他们有的人认识,也就比较顺利地入围了。

上赌桌之后不能一上去就开始出千,那不是老千,最起码那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老千。不是说第一次交锋一定得输,起码刚开始是不能赢的,要造成一种错觉,一种自己并非玩牌老手的错觉。老千在牌桌上要尽量显得自己笨拙,要从语言、神态、举止、表情、眼神等方面显得自己比别人迟钝,但一定要拿捏得恰当,不可太过,不可不做。而且赌桌上不一定就你一个老千,还得看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老千。人说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的,赌桌上可以说是鬼打堆的地方,如果有其他同行在场,那还得另寻他法。

要想在一个赌局上出千,还得看那是普通的赌局还是有对此局特别制定了规定的赌局,如果是普通的赌局,就可以直接用千术上场,但有很多地方为一些赌局制定了一些防止出千的规则,那就得再另想其他针对性的方法了。另外,还得防着暗灯。如果这些条件都成立的话,那就可以考虑出千了。

赌徒提防老千,老千要提防的是场上所有人。

说回赌桌上,底钱是五十元,五百元封顶,场上有五个人玩,有三个是可以下手的,我得在这次接触的时候大概摸清他们的底,最起码得知道哪个有钱,哪个好说话,有了这些信息,后面要出手就不会变得盲目了。

第一次交手是试探虚实的,也就没怎么出千。但是不出千是不行的,因为得要下注大,这样才能为后面的豪赌做好铺垫,不这样的话,下次一次性全押了就会显得有点假。但如果不出千凭运气跟他们玩的话,身上的那点钱不够玩,所以基本上就是跟他们玩拉锯战,一会儿赢一会儿输,当然是低调的赢,高调的输,在不引起暗灯注意的同时还得尽量将赌注往上提,这个过程是非常不容易的。

在头天晚上的赌局中我只用了一种千术,是一种特别复杂的结合千术。这种千术是用以下几种单一的出千方式结合来的:翘角发牌法、底牌双窥、发二张、发底二以及一种特殊的记忆方式。

翘角发牌法是一种翘起牌角偷看牌点的手法,可以看到每一张从自己手上发出去的牌的花色和点数,其他赌徒是没法看到的,除非你把头放在我左肩膀上或许可以看出点名堂,但这种夸张的动作不可能有的。

偷看的时候是在牌将要发出去的瞬间,拨开一个很隐蔽的角,它的技巧在于手握牌的角度要很好,偷看时间很短,如果看到这张牌对自己或者同伙有利就用发二张的手法将其留住,如果这张牌没有作用就直接发出去。五个人玩诈金花的话,使用这种招数的老千就相当于从十五张牌里选出三张或六张给自己及同伙。

底牌双窥能够看到两张以上的底牌,这样做自然是为了能够控住更多有利于自己的牌,还有就是利用底牌来确定自己拿什么样的牌。比如底牌是红桃4,底二张是黑桃3,那就以黑桃3为核心,诈金花的话就可以利用找牌的手法去找另外两张3或者是找另外两张黑桃,这样做的坏处是有时候顶牌很杂会使老千变得无法选择。

发二张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将本来要发的牌留下来,将第二张牌发出去,做一个替换。难的是在偷看牌的瞬间作去留决定的时候所做的动作,很多人不能够很好地掌控这种千术,就是在这个瞬间所做的动作过不了关,无论是去是留都得在一瞬间决定,决不能迟疑,因为你的迟疑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发底二是在其他要找的牌都找齐了后才用的。

最后一种是特殊的记忆方式,看到发出去的牌的花色和点数,还得把它们记下来,这样才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用的记忆方式和挂花术有关。

要一次性记下十五张牌的花色和点数,如果用传统的方法死记硬背来进行记忆是行不通的。我的方法是一张牌的花色和点数用一个记号来表示,当发出去一张牌的时候,脑袋里就出现那张牌点所对应的记号。一家三张牌,也就是三个记号,但进行记忆的时候就只要记住一张牌面的三个记号点就行了。

如果牌有五家,要记忆的就是五张牌上的十五个记号点。勤加练习的话可以记十来张图片,换成扑克的话就是三十张左右,这种记忆的方法非常科学。记忆比赛时很多选手用的就是这种方法。这种方式的原理是以图片来代替文字,当一张牌发出去的时候就是一幅幅图片记在自己脑袋里,只要像放电影一般在脑袋里进行放映就可以了。这种记忆方法叫联想式记忆法。一种科学的学习方法一旦被挪用到了旁门左道上,杀伤力是相当骇人的。

这样一来,尽管前期不用做任何出千动作,牌拿到手里就可以发出一手好牌,这种千术是硬通千术,什么场子上都可以用,而且不带一点赃,别人是不可能知道你脑袋里的事儿的,单用这种手法能控住的牌可以达到二十张左右,如果再加上其他千术手法辅助,控牌数可以多达半副扑克。

老千将千术进行结合的时候,最多也就两到三种,这种单一千术有五种之多的结合千术十分少见。因为要结合的千术一多,出千动作也就要变多了,所以没有老千愿意这样做,但是将每一个动作都能够很流畅很逼真地使用出来的话,多一两种也没问题,千术手法最重要的是灵活运用,结合相宜。

几种单一出千方法中每一种要练到很好的程度都不容易,要将这几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千术进行最完美的结合其难度可想而知。

这种千术是我最难的五种千术纯手法之一,被我称之为“残影”。

我按练习的难度将掌控得最好的五种超高难度千术命名为“御风”、“残影”、“瞬逝”、“越光”、“神临”。

说回赌局上,玩到凌晨一点多,那里叫着说要吃饭了,守哨岗的人拿了饭过来。当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夜宵,带肉的一律二十元,素的十五元,也有人就去那个柜台买方便面吃。我拿了一份带肉的,拿了一瓶啤酒,啤酒十元,这价格快赶上监狱里的了,不过众赌徒们还是一点异议也没有。

吃完饭了我跑出去尿尿,走到房子外边,一个人跟我打了声招呼,那人是这里放哨的。如果前面哨岗的灯灭了的话他就得叫赌徒们撤退,所以他一直站在外面。我给他递了支烟,当时心里吓得不轻,还好没打算出来干什么坏事。

再次回到赌桌上继续开展工作,跟上半夜一样,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大概是早上五点多,天有点蒙蒙亮了,该散局了,大家对我的印象非常好,都说我赌品好,是个爽快人。我知道说话的都是赢家,他们约我明天继续,我说这么小的不来,没意思,搞了一晚上一万来元的输赢没劲,他们说搞大点是可以就怕我们没钱。当然这是他们的玩笑话,我开玩笑地回答说我家是开银行的。

这时可以看到每个赌徒的本性,输了钱的一副心有不甘似乎要再战三百回合的样子,赢了钱的自是红光满面想着待会儿好好享乐。

回到住的地方,随便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两人统计了一下战果,我输了七千多元,小松输了三千多元,算下来两人一共输了一万多元。一个龙套赢了大概几千元,老黄赢了一万多元,老李输了点。我们的底钱还剩下九千多元,得好好计划一下晚上的事了。

合计下来决定下手的目标是老黄和老李,那两个家伙在赌桌上显得财大气粗,对出千这种东西估计在未启蒙状态,基本上就这么定了下来。

暗灯倒是不足为惧,这种高强度的出千方式,不是他那种级别可以抓得到的,其他组局者也都在忙活着自己的事。我在场上出千的频率很低,可以看得出来暗灯完全没有看出我在捣鬼,这是一个老千的直觉,其实也不完全是直觉,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就是当一个人做某一件事做了很久之后就会有的感觉。

不过赌桌上永远有一些不可预知的变数。

第13章 棘手的赌局

晚上我俩如期而至,前面的程序轻车熟路地走完了,开局了,可惜那个叫老李的没来,老黄倒是久候多时。

这次也是五个人玩,两个是自己人,另三个一个是老黄,一个叫大宇,一个还是那个无关紧要的龙套。我拿了将近八千元的底钱,说是一万二千元,小松拿了一千多元,说包里还有几千元,如果输了的话就回家去拿。桌子上所有人的钱加起来是十三四万元的样子。

说了今晚玩大点,大家都没有异议,底钱一百元,一千元封顶。我一上场就加大出千频率,想最好在两三点的时候结束牌局,因为那时候的人很困乏,很多动作在那时候可以很好地实现,但是前期得先把他们的底钱多掏点出来,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也差不多玩急躁了,然后一局定胜负。

这种套路是最常用的,比起开始慢慢地赢,到最后全部赢光要更有效果。如果慢慢来的话,输光了的赌徒一般不会就此罢手,会想方设法地去搞钱,这是典型的赌徒心态。我虽然不怕钱多,但是这样可能会节外生枝,老千忌讳烦琐,烦琐可能会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要尽量做到一次性解决。

上半场没出什么岔子,一直都保持得很稳定,吃饭的时候,我大概赢了五千多元,小松赢了三万多元。他打了个手势,用左手捻了下左耳朵,意思是问我有没有问题,我用右手捻了下右耳朵,意思是可以搞定。如果真的是耳朵痒,就得用左手去挠右耳朵。说到暗语,我简单作一下说明。

在此只介绍我俩在赌桌上暗示谁家牌大用的暗语,是肢体语言加上话语。我负责将场上谁家的牌最大告诉小松,至于要不要跑得由他来决定,虽然我知道牌点,但是如果一直都是我来下指令,那我会累得很,而且小松搞这些是非常老到的,这些东西都不用教,算是无师自通型的人才。具体暗语是如果我的右手无名指和小拇指的指甲盖贴在了桌上,那就是一个信号,二指放于桌上,后面讲的第一句话的第一个字的第一个拼音字母暗示着谁家的牌最大,比如我说:“等一下,我先看看牌。”那就是“等”,也就是D,按照英文字母排序A、B、C、D、E,也就是说这局牌最大的是第四家。

当我抽一支烟的时候,暗语理解为左手二指放于桌上时,才是信号的发起。当再抽一支烟的时候,又是右手发起信号,但是应理解为第一句话的最后一个字的第一个拼音字母,比如我说:“你快点行不?”“不”对应B,这就是第二家的牌最大。有时烟瘾可能会比较大,会连续抽烟,这样可能别人没蒙,倒把自己人搞蒙了,但是这也无妨,那只要抽烟的时候用左手夹着烟就行了,这就表示,老子犯烟瘾了。

暗语会搞得这么复杂是有原因的。以前在做局的时候,用的暗语不太密,被人破局了,为了防止同行老千进行逆向追踪将暗语给破了从中捡漏,所以我将暗语最大程度地进行“加密”。

吃完了饭,再次开局。一直到下半夜快四点,我觉得是时候出手了,到小松那里的钱有七万多元了,我这里也有近两万元了,加起来差不多九万元。龙套我们本来就不打算动,所以没将他放在心上,老黄输了四万多元,大宇也输了三万多元。现在老黄基本上快见底了,也不去动他了,大宇桌上还有两万多元,一次性干掉就可以走人了。

那局不记得是谁发的牌,我拿了一对4,这是不大的牌,我示意小松跑掉,然后我放了五百元,老黄跟了一圈,我又放了一千元,想来他牌并不大,这么一放全跑光了。

我拿了一支烟放在嘴里,没点着,是告诉小松这是最后一把,一把到底。我手里一对4,将牌拿在手里,偷看了一下底二张,是一张梅花9。我开始洗牌,找到了一张4和一对9,并将牌按顺序叠好,然后给大宇去切牌,他将牌切好后,我将牌还原了。

一切正常地发完了牌,将烟点了起来,小松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一直不看牌,死闷,我也不看牌。龙套胆小看了一下牌面不怎么满意跑了,老黄也跟着在那闷,他来不来无所谓,来了就当赚点外快,也懒得去煽动他。

大宇也跟着闷,大概是四五圈过后,小松看了一下牌,说牌小不要了,老黄喜欢跟风,也看了一下牌,表情就跟看到了人民币一样,一看就知道牌不小,今晚他输了不少,一拿到大牌有点喜形于色,当然我知道老黄的牌是顺金(同花顺的意思)。牌比我小他要怎么弄是他的事,我的注意力全在大宇身上。大宇看大家都看牌了,也跟着看了一下。不看还好,一看脸色都变了。我心想不就是三张4吗,要是四张4你不得抽过去?

三个人自是互不相让,我心想:底钱我最多,牌我最大,随便你来。老黄没钱了就急了,把看局的人叫了过来,这时我才知道那家伙叫龙哥,长得跟猫似的,怎么叫如此那啥的名字。

老黄把龙哥叫了过来,说是要借钱,先借一万元用着。老黄是熟客,龙哥没多说就拿了一万元给他。

大宇把家底全放上了,有一万多元,说输赢就这一把了。老黄有点虚,看着大宇那份气势不想上,但手里又拿了不错的牌,很不想放手,就说:“不是说好一千元封顶的吗?你这不行,这不跟你玩,你把钱收回去,我们一下下地来。”

大宇不同意,问我什么意见,我说我是赢家不好说,随他们。龙哥也在旁边看着,大宇对老黄说要不就扔牌,要不就上钱,就这么回事了。像是进行了一万次的心理斗争,老黄把牌扔了,说:“你要是比我小,你分我一半钱啊。”

我也上了一万多元,开牌,大宇当然输,我拿了三张9,其他人还得给我喜钱。大宇没钱了,我丢给他一千元说是喜钱,这就意味着牌局结束了,又丢了一千元给老黄和龙套,我整理着钱,准备闪人了。

把钱收好装在了兜里,说好明晚继续。只要我出了这个门,哪里还有什么明晚。大宇把我叫住了,说:“这牌怎么就这么巧,我一晚上就拿一把豹子,就碰上了你的豹子?”

我知道他不可能看穿我出千,但是这话都说出来了,如果我不回应的话,就显得有点心虚。

我说:“你什么个意思啊?愿赌就要服输,你那一万块钱又不是我给你押上去的,输了就说这话,你赢了怎么不说啊?”

这话可能有点刺激到他了,他说:“你妈个逼的,你的意思是老子耍赖了?”我没那么想过,但他这么一说,似乎还真赖上了,我说:“你说话给我注意点,没有人说你耍赖。”

想来他是有点急眼了,站在我旁边,一脚把我踹到了后面的墙上,说:“你叫老子注意点,老子就踢你了怎么的。”这下可真是赖上了。

小松想冲上去,我瞪了他一眼,然后我摸了一下脖子,那是叫他准备撤退的意思,他明白了。没人去管小松,倒是看到这边动手了,众赌徒纷纷过来围观。

我叫小松先撤是因为他那有七万多元,一旦动起手来,后果就很难预料。也就是一瞬间的工夫。被他踢了之后,我就想冲上去跟他对打,在外围观看的人热情高涨,也不知道怎么就有那么好的兴致看人打架,场面似乎有点失控了。但是被龙哥喝住了:“都停下了,不要在这里搞事。”显然他是个有点面子的人,这么一叫都停了,吵闹声也小了不少。

他又说:“他没出千。”然后又对我说,“钱是你赢的,随你便,但这钱是在这赢的,如果他们还有钱的话,你就得随他们玩下去。”很显然,他也是帮那边的,意思不过是叫大宇去借钱再来玩。我知道就算再跟他们玩下去,也不能把钱赢走,因为只要赢了他就会说是有鬼,钱会被强行拿走,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再玩下去也只可以输,那还玩什么?大宇显然是跟我杠上了。

我向四周看了一下,窗口在我后边稍左一两米的地方,龙哥在左边,我有了点想法。我把烟掏了出来递给龙哥一支,走到了窗户边,当然直接跳窗是肯定行不通的,屋里少说也有二十几号人。我看到墙壁上有一根电线接到柜台那边,是接电视用的,我想只要把灯弄灭,就行了。但有两个灯泡,用什么东西去砸是不现实的,如果能把保险丝烧断,灯就会全灭了。只要给我一两秒,我绝对可以跑掉,在学校的时候,咱爬墙的功夫可不是盖的。

我点了支烟,然后一边跟他们讲着,左手拿烟盒的手指夹着烟,用烟盒挡住了大家的视线,我要用烟头把电线皮烧破,然后将它弄短路,这样灯就可以把保险丝烧断。一边不停地跟他们在那讲,一边也没有停止工作,烧了七八秒,皮破了。我装作将烟一不小心掉了似的丢在地上,然后踩灭它,因为烟早就已经灭了,不这样做他们大概会有些想法,再用烟盒把电线往一块儿挤。又是四五秒,灯忽然灭了一下,然后又亮了,瞬间又灭了。我想效果出来了,也就是两秒钟的时间,我已经在外边了,拼命地跑。在墙角拐弯的地方,不知道什么东西把我的左手腕给弄出血了,刮了好长一道口子,但当时一点感觉都没有。档子里动静特别大,吵闹的,咒骂的,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发现我已经跑了。

出来就是条河,虽然我对自己的游泳技术很自信,但是在摩托艇面前那速度就不值得一提了,所以不能往水里去。

跑到了前面,一看小松的摩托车已经不在了,小松的摩托车是新车,很好认。我就拼命往来的那条小路上跑,跑了一百来米,看到了小松,我一脚就将摩托车尾灯踹烂了,如果让尾灯开着,那没得跑了,用难度系数颇大的动作跨上了摩托车,大灯也没开就开走了。

不要问为什么人家没有看到我跳窗,当人的眼睛长时间处在光亮的环境里,忽然间变黑的话那十来秒都看不清东西,我是早就预测好了逃跑的路线才能跑出来,就那样手腕还被刮了一道口子。

但是事情并没有就这么完了,前面还有一个哨岗。我知道直接骑过去的话很危险,如果他们通了电话,我们铁定会被抓,而且档子里的人可能会叫人将车往这里开,在半路上堵我们,到那时处境就会变得很被动。车开到离哨岗一百多米的时候,我叫小松停下来,往玉米地里去,然后我下了车环顾四周,看到档子里的手电筒正在外边乱射,估计是开始“扫荡”了。

玉米地距小路有半米来高,人好下去,摩托车就为难了,也管不了那么多,把摩托车先弄了下去,然后人再跳下去,这下可好,摩托车的转向和大灯全弄坏了,但这时候哪顾得上这些,要做的是先避开赌徒们的“扫荡”。

第14章 脱逃

那片玉米是横着种的,如果遇到有人来抓赌,赌徒可以用来暂时躲避,这下我放心了不少。往里边走了四五十米左右,我说:“快点把车牌卸下来。”小松说:“不用卸,是块假货。”我说:“车放这,人先躲开,这里也不安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话多少有些道理,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这种环境。

离哨岗只有一百来米,跑到那小屋子后边的话,绝对比现在安全,但是要过去也不那么容易,因为哨岗里的人已经拿手电筒在照了,不管他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总之我们的处境很危险。

如果没从赌档里跑出来的话,还有得说,现在一跑出来就是间接承认出千了,一旦被抓到什么也别说了,肯定会被“先奸后杀”,一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

我们悄悄摸到了哨岗前边的那片玉米地,看见刚才出来的人已经进去了,趁着这个工夫,溜到了哨岗后边,后边是一小块菜地,菜地后边也是河。

这里的遮挡物很多,还算隐蔽,但我们依然连出气也不敢大声,哨岗和赌档一样,靠后边也有个窗口,如果弄出大动静的话,哨岗里的人探出个头就可以看到我们了。

总算可以稍微歇息一下了。听得出来里边住的是一男一女,在那里叽哩呱啦地说着一些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我们的事,听声音都是年轻人,那男的我已经见过了,晚上他还送饭去了档子里,想来要是在这干架的话我俩还是可以搞定的。

小松在我右边,所以没看到我的手腕在流血。月光挺亮,我发现出了很多血,但现在连个可以分一下心的事情也不能做(指抽烟),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包扎,我就把衣服脱了下来,让小松帮我绑在手上。

过了会儿里边又有人哇啦哇啦地说话,从声音上听得出是赌档里那个龙哥。先前是他一个人在讲单口相声,可能是感觉一个人讲效果不大好,于是三个人来了个群口相声,应该是在争吵吧。我用左手捻了下左耳朵,问小松有没有事,小松用右手捻了下右耳朵说没事。

过了几分钟,从外面开进来四五辆摩托车,不出所料正是档子里的人叫的,但遗憾的是没能抓到我们,扫荡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大伙忙得热火朝天,我俩在后边一直不敢动,蚊子很多,我俩牺牲了自己的血喂蚊子。

又过了半小时左右,几辆摩托车开出去了,扫荡也差不多结束了。由于玉米地很大,赌徒们也是一时兴起,想来抓到了我们可以分点钱,抓不到,也没什么损失,大概是找累了,也就没往这边找。没找到人,很多人在咒骂,因为浪费了他们宝贵的赌博时光。我真想站起来与他们对骂,赶了这么多场子,头一回碰到耍赖的。看到他们没什么动静了,我想也该往回跑了,看了看手表快五点钟了,再不跑天就要亮了,赌徒们也快散了,到那时候要跑会更麻烦。

两个人又悄悄来到放摩托车的地方,看到赌档里的灯亮了,应该还在照常营业,但似乎又出了意外,哨岗里又有人出来拿个手电筒四处乱射,我心想,发现我们了?

我们两人蹲在那里一动不动,一会儿那人走了进去,我们才长出了一口气。这下应该没事了。我问小松刚才他们在讲些什么,小松说就是问哨岗里的人有没有见人骑摩托车过去,结果哨岗里的人办事不力说没看到,档子里的人就火了,质问哨岗里的人,哨岗里的人不服气就吵起来了。

小松问:“方少,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说:“没事,刚给刮的。”

小松表示要等那个大宇,我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就说真是刮的,刀能砍出这种款式的伤口吗?他还是非要搞大宇一顿才肯罢休。其实我比他还想,但能行吗?我说:“反正钱也已经到手了,大宇钱也输了,算了吧,而且现在咱们的处境也不妙,撤退吧。”

一番劝慰终于起了效果,我们将摩托车推出了玉米地,但又犯了难,摩托车不好上去,两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给整到了路上。小路上不好开,刚才是迫不得已才在小路上开的,现在很安静,如果还在这里开会有声音,有摩托车开过去肯定会被哨岗的人发现,得先推过哨岗再开。

车推过了哨岗之后,我们上了车准备撤退。清晨的风拂面而过十分舒心,有一种久违的感觉。车上我笑言,水钱都没付就跑了,这可是头一回。所谓水钱就是在档子里赌,赌完了之后付给组局者一部分钱,有的是直接在赌注里拿的,我们这种就是谁赢了谁付,赢了十二万元多一点,水钱是百分之五,也就是六千元。

意外永远伴随着老千,总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所以我也将“意外”这种东西理解得很透彻。所谓意外就是“一不小心”。

在赌档外面还有个放哨的,在我跑出来的时候我没见到,而在里边争吵的时候也不曾见到他,没有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我没放在心上,这种事情就是意外。

车开到了乡道上,大概五十来米远的地方停着四五辆摩托车,我们没在意,又往前开了二三十米,发现开不过去了,路被那些摩托车给拦住了。我坐在车后边本来快睡着了,一停车我往前一看,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将我吓得不轻的家伙,就是放哨的,看这阵容,大概剧情我也明白了。

想来我跑出来的时候他是知道的,不过装作没看到,通知了熟人在这堵我,可能我一直不出来,他就一直在这等,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他们似乎没想到我和小松一块儿,这个细节倒也不重要。守株待兔吗?也不知道这次是谁遇上意外了。

还没等我们开口,对方就说话了,他想要主动权嘛,一个喽啰说:“事还没有解决就要走吗?”又一个喽啰说:“出老千赢的钱不作数,留下钱这事也就算了。”这不是扯淡嘛,我又没赢你的,你着哪门子急啊。

小松也明白是怎么个情况了,轻声说了句:“坐好。”我用右手捻了下他右耳朵,表示没问题,小松说:“要钱得有本事拿才行。”然后油门就遭到了他的蹂躏,我们从他们的摩托车中穿了过去,可惜不是很顺利,小松的脚给刮得流血了。

对方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也对,这兔子守到了,岂有让它跑了的道理。我们在前面开,他们在后面追。距离一直在四五十米,我倒是不担心,显然他们的摩托车无法与小松这辆摩托车匹敌。

我坐在后边看着他们追,别有一番味道。我对小松说:“要不要带他们围着浙江转转啊。”小松说:“行了吧,烧油不算,我还要回家睡觉呢。”我一想也是,得把这几个兔崽子甩掉,如果直接开的话估计不行,虽然可以将距离拉开,但是万一对方打电话让人把我们又给截住那就难办了。

我问小松有没有小道可以走,他说这块还不大熟得往前走走,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小松说:“前边有小道,可以用一下。”

车到了小道上。要说优势的话,他们可能稍好一点,他们都是一人一车,我们是两人一车,但我们的车好,也算是平均了。开了好一会儿也没跑出结果,我急了,说:“能不能再快点,他们还在后边。”小松说:“没办法快了,路窄又不熟。”这下可犯了难,我猛然想到一件事,说:“你后备箱里不是有些工具吗?拿来用用先。”

小松是修车的,车上总有些扳手、螺丝刀这些修车工具,打开小后备箱就可以了。他不乐意了,说那是钱买的,最重要的是现在钥匙没法拔下来,也是,钥匙插在前面了,那怎么办?

没错,用钱啊,对,这玩意比什么扳手都好使啊。我从兜里掏了一叠钱,大概两万多元的样子,用手指将钱分为两叠。用手指分钱这个动作也是一个出千动作。我对着他们大喊:“我把钱还给你们了啊。”说完就开始扔钱。

这下可乱套了,路本来就窄,后边的人一看前边在撒钱顿时乱了阵脚,停了不是不停也不是。我得煽煽风,又大喊:“别追了,钱全给你们了。”他们可能认为我们真没法了又或是钱让他们开了眼,还真没追了,貌似还发生了追尾,跳下车就开始在那捡钱。当然咱不能把钱全撒了,毕竟我不是散财童子,手里是有两万多元,但不能全送人,要不然这趟任务就是替他们做了,这种买卖我是不会干的。

我估摸着前边手指夹着的钱大概有八九千元的样子,一边骑一边松,风吹得钱满天飞,还怪好看的。在我的面前活生生地验证了我们老师说过的名言“世界上最好的血型叫有钱就型(行)”。当时是讲什么课给忘了,这话一直没敢忘。

上午九点多,终于回城了,好累的一个晚上。不算飞掉的钱,我们一共还有十一万多元,一人分了五万元,还有一些钱得留到晚上请他们出去腐败用。小松没回家去了我那里,一是怕家里人说出去一次车就成这样了,再就是晚上还得聚会省得跑。回到家里想吃点东西,也懒得管三七二十一,看见什么吃什么,吃完了就洗澡。到浴室再看手腕上的伤口,很长,很深,像是告诉我,一个老千总有不可预知的意外,每次做任务看到这道疤能让我更谨慎。忍着痛洗完澡,下楼和小松去医院处理了一下伤口就回家睡觉了。

晚上六点多,我俩还在睡觉,又有人敲门,我不情愿地开了门,一看是小礼。

小礼说:“昨天来过了,你不在,做任务去啦?哟,你手上是什么个情况啊?骨折啦!”看他那幸灾乐祸的样我就来火,把他领进了屋,拿了一叠钱给他,五六千元的样子,算是喜钱了。这也就是小礼,别人可没有这待遇。和往常一样他不要,说是要我请吃饭,一番推脱也只拿了一小部分。

接下来的任务就简单多了,无非是喝酒吃饭什么的。每一次任务完成我总会邀请大家一块吃吃喝喝的,不是为了腐败而腐败,我不知道这样聚在一起吃饭哪一次是最后一次。

大概过了两三个月,有一次又和小松搞到了一块儿,谈到了这件事,小松说那个赌档没了。我也不关心,毕竟跟我没有多大关系了,但是没有了的原因我得算上一份。小松说又有一个老千去那里出千,但是被人抓到了,当场给灭了。由于人多,他死于乱拳之下。我想要是我没去过的话,那位兄台大约还可以脱得了身。

后来我也认真地对这个局进行过分析,如果那天我不下手,而是花点钱给大宇留下错误的印象的话,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后来的地步,虽是有惊无险但也只能说是运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