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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是在害怕。怕希冀复织,怕爱而不得。

第十八章

18

两人在S市刚呆了三天就要回东区工作了。在韩家人面前,两人一就是笑语盈盈,但私下里,韩子卿几乎和夏晴没有交流。他晚上外出也不告知她,自行穿了衣服便出门了,到夜里两三点才归家。夏晴也硬是不多过问,两人就此陷入了冷战的边缘。

周一,两人动身回东区,到的时候已接近晚七点。夏晴这两日晚期早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光顾着补眠,却很少吃饭。下了飞机,夏晴蹙着眉,手抵着胃,面色苍白。

韩子卿见状,脸色不愉,二话没说直接带着夏晴去粥店喝粥,待回到公寓,便又耗了一个多小时。夏晴洗了澡,裹着厚厚的毯子捂着胃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主演依旧是夏清。

韩子卿拿了药片和温水递到夏晴面前:“非要我伺候着才知道吃药么?”

他的语气冷冰冰的,夏晴放下毛毯,接过他手里的水,吞下胃药。视线却始终没从电视上移开。

韩子卿见她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冷笑了一声,便顾自回了房。呆在客厅的夏晴,在他离开的刹那,垂下眼来。她踱步回到卧室,躺倒在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眼睛一瞬不瞬。胃部的疼痛还在继续,她弓起身子来蜷缩作一团,翻搅的疼痛和晕眩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次而来,一波接着一波。

可疼痛,这些年来她尝了太多,针筒细长的针尖刺入皮肤的疼痛,极饿后胃壁相互摩擦的疼痛,亦或是避孕药带来的头疼脑热…可她几乎自虐一般地任由自己沉浸在这样的疼痛里。

或许,只是或许,她迷信地认为,如果习惯了身体上的疼痛,也能对内心的疼痛产生忍耐的能力,能让她坚强,让她百毒不侵。

她伸手,紧紧抓住床单,骨节泛白。

她知道他有心修补两人间的关系,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的闪躲端架子只会让自己显得扭捏作态。可她真的需要这样一个人躲起来,才能弥补自己面具上的裂痕…

夜深,因为施工的关系,导致夏晴公寓这一带断电。停了暖气,外头的寒意渗入,屋子里的温度一点一点地下跌。夏晴方才躺在床上熬过了疼,也没盖毯子就乏得睡了过去,凉意此刻侵入梦境扰的她半梦半醒。

韩子卿也睡得不安稳,听见外头的动静,便也起来了,屋内没有丝毫热气。他习惯性地走到夏晴房间,发现她胡乱地盖着毯子缩成一团,依旧不忍心,于是另找了一条棉被给她裹上。

区域性停电,韩子卿出到阳台,四周几乎没有灯火,抬眼竟然就看见两三点星。他关上身后的移门,点了一根烟,却还是夏晴抽了半包扔在茶几上的圣罗兰。

好几年没有抽烟,尝到圣罗兰的微苦,他竟有些不习惯。半根还没燃掉,韩子卿便灭了烟。年少轻狂时,他也试过一夜耗了两包烟,却没能赶走半分的苦闷。故而他深知,烦恼这种东西,不是一两支烟所能解决的。

“咚咚”,敲击玻璃门的声响让韩子卿蹙起眉来,他回头,看见夏晴穿着单薄的衣衫立在那里。

打开门,也没说话,韩子卿只俯身将瘦弱的她拉来裹进怀里,在她额头上印上一个吻。

“我做了个噩梦,醒来发现多了条被子,就想着是你。”她的声音清晰,却有一点点颤。

“区域性停电,估计要明早才能恢复了。”

夏晴突然抬手,环住了男人,这样便还暖和一点。

韩子卿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有时候我都不明白,夏晴,你到底在想。”

“只是有点冷。”

“那我们进屋去。”韩子卿说,夏晴点点头,便跟着他回到屋里。

进屋,韩子卿便说:“水壶里还有煮好的热水,我给你倒一杯。”他去厨房倒了杯水给她,又将应急灯拿了出来打开放在矮几上。两人并排在沙发上坐着。

或许夜晚真的会让人变得孤寂,在夏晴意识到之前,她却已经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迷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臣服于他的强大,却又不愿被掌控,有时连夏晴自己都觉得矛盾。或许从四年前,他用那样的方式占有她之后,她就不再对他信任。只是他依旧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不经意间就又让她陷于坠落的边境。

“夏晴,也许我们都有太多执念了。不是什么事情都非得有个所以然的。”韩子卿思虑了片刻,说:“好比我原先一直不相信有命中注定。直到突然的某一天,某一个瞬间,我看见你笑,就觉得你就是上帝从我身体力抽走的那一根肋骨。说起来也可笑,但它就是这样发生了。”

男人侧过脸来看她,眸光恰若星辰。

“谁离了谁不能活?能活,但没活得那么开心,那么…像活着。让自己感觉像活着的欲望,我放弃不了这种欲望,所以也放弃不了你。”他苦涩地笑:“你都不知道,三年多前你来找我的那一天,我看到你,我有多高兴。”

“…可你…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夏晴的声音干涩,有些微的颤抖。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还来得及么?” 韩子卿将她拉近,鼻息扫过她的面颊,一点点靠近:“对不起,我爱你。”

夏晴不知缘何,眼角感到有股湿意。男人俯身吻住她。温暖的气息引领着她,水杯翻到在一旁,她闭上眼环住男人的脖颈,彻底放空了思绪。一路纠缠,一同沉沦。

夜更重,韩子卿手指滑过夏晴的头发,她躺在他臂弯里,累极熟睡。安静、美好,小心翼翼地起身,韩子卿走到阳台。呼吸着清冷的空气,他又燃起一根烟,他爱她,这真是一项沉重的罪孽。

清晨,晨光微曦,夏晴便从梦中醒来,掀开眼帘,便撞见眼前韩子卿的睡容。细长地眸子阖着,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一呼一吸间轻微地动作,面颊的轮廓清晰分明,下巴冒出些许青色的胡渣。

真是很少这样观察他的,她想,尤其像这样在新一天的初始耗费时光来研磨他的样貌,而非起身就走,确实很少很少。

为什么呢?为什么对于他,她的内心变得越来越柔软?因为他说喜欢她,而后又说爱她了么?大抵就是这个原因吧。她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鼻梁,然后点在他薄薄的嘴唇上。他是个冷酷而薄情的男人,别说出口谈“爱”,他甚至不相信爱情。这样一个意义上的坏男人,认真地对你说“他爱你”,那该是怎样强大的杀伤力。

夏晴觉得自己的坚持已然节节败退,几乎要溃不成军。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对她有诱惑力的吧。和从前笨拙而固执的裴默相比,这个男人简直就是老道而邪魅的。尤记得他们相识没有几日,韩父让韩子卿陪着夏晴去S市四处逛逛散散心,可还没走到大门口,就遇见了来寻她的裴默。

她当时根本没有准备好再见裴默,她还那么深得爱着他,可却又深知他是自己的敌人。裴默的质问让她哑口无言,她只想让他走,越快越好。慌乱间,她扯过韩子卿,踮起脚尖便贴上男人的唇,她感到一丝丝的凉。

果不其然,裴默见到此景后撒腿就离开了。她垂眉,眼眶有些温热,放下脚跟想要退开,却被韩子卿始料未及地按住了后背拖进怀里。

“技术真烂,真该教教你。”男人漫不经心地一笑,然后俯身,不由分说地抵开她的牙关。待她意识过来时,便拼命地挣扎,无奈男人的力气太大,她只得任由他索取。如他所言,他当真是个个中好手,一番攻势,便让她难辨东西。

等韩子卿放开她,她当即推开他,使劲地擦嘴,生气地瞪着坏笑的男人,然后仓皇地跑开了。之后,就不怎么理他,直到在意大利昏倒那一次,两人之间才有了改观。

“真是恶劣的人。”回到当下,夏晴低语,将指尖从他唇上挪开:“可是…”她垂下头,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好像已经习惯你的存在了。”

女人环住他的腰,复有合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平稳,而韩子卿的唇角,绽开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十二月中旬,凌笑举行了婚礼。得知消息的夏晴,并不算正经。凌笑到了年纪,也该成家,凌冽必然会给他寻个良人。

时值冬日,东区街头,人们的脚步愈发匆匆,就像是在逃离,逃离这从四面侵袭的冷意。这寒冷对于夏晴来说,始终是难熬的,只是凌氏二公子的婚宴,她发小的好日子,她断然是要出席的。

商场破土动工已有不少时日,夏晴隔三差五就要跑一次工地。风刮得厉害,她脸颊被吹得冰冷,视察了一圈下来,离开时已经过了四点。去美容店时间不够,她便扬手拦下出租车回了公寓。

上了楼,韩子卿果然还没有到,但走进屋夏晴就见装帧精美的礼服盒躺在床上了。她轻笑,打开盒子,香槟色抹胸礼服配上羊绒大衣,他的眼光总是不会有错。夏晴换上礼服,给自己化了妆,再将头发细致地挽起。一切准备妥当,韩子卿也到了公寓。他进屋见夏晴支着头靠在皮沙发上闭目休憩,便也没喊她,径直回屋换了衣服。

片刻,感觉到沙发的塌陷,夏晴睁开眼,侧目看身边坐下的男人。和自己搭调的西服,神情依旧斯文雅致,无论什么时候都引人注目。给他又正了正衣领,夏晴说:“好了就走吧,快要迟到了。”

韩子卿拉住她的手,很凉:“大冷天韩氏的工地你就少去,公司里又不是没人。”

夏晴微微一怔,然后眨了眨眼:“心疼我了?”

“我向来心疼,只是你从前没有发现”韩子卿轻笑着将头搁在她颈边,淡淡的香水味萦绕在鼻尖。

他近在咫尺的气息让她心悸。回抱住男人,觉得有股温热在心里流淌。就这样吧,她想,这样也挺好的吧。

两人到订婚宴现场时,已经是高朋满座了,东区名流悉数到场。凌家此次订婚宴的预算数之高,可谓是天文数字,从餐具到场地,鲜花到礼服,无一不尽显奢华。在东区关系如此微妙的当下,这样的排场除了威慑外,无疑也是嘲讽了莫裴两家几近告吹的婚事。

凌笑和未婚妻许一馨在招呼宾客,凌笑见到夏晴便就揽着未婚妻走来。许一馨 娉婷而立,无需多言,眉宇间自有一股大家闺秀的气韵,和高挑清瘦的凌笑站在一起倒也般配。听闻许家不是东区本地人,但有着高干背景,不可随便小觑。想想也是,在这当口高调订婚,若不是有着相当的家庭背景,岂不让人瞧了笑话。

夏晴扫了一眼笑谈着的两人,在心底微微叹息。凌笑自高中起就再也没有交过女朋友,这对联姻伉俪又能走得长久么。但即使心有所叹,她依旧客套地恭喜了两位新人。一旁的韩子卿,看着许一馨,神色微微一沉便又恢复了原样,也照例地一阵恭喜。

许一馨私下打量了夏晴一番,道谢同时又夸奖道:“常听阿笑说起你,是一位聪慧美丽的小姐。今日一见,果然惊艳,让我自叹不如。”她说着,视线却又扫过韩子卿。

夏晴将她这细微的举动收于眼底,笑答道:“许小姐说笑了。阿笑也算我半个哥哥,说起来我也该称呼你为嫂子。敢问嫂子在哪儿高就?”

“我在国外读书,一直念到博士,回国也没多少日子。暂时在一家外企工作。”

回答得滴水不漏,一点具体信息都没有透露,夏晴微微垂眉。一旁的凌笑看着夏晴,欲言又止。此刻,韩子卿开口道:“像是又有客人来了,还是不打扰二位了。”

许一馨顺着韩子卿的方向见到来人,便对身侧的凌笑说:“是方伯,我们过去打一声招呼吧。”凌笑闻言应了一声,两人便就走远了。

夏晴立刻侧头看韩子卿,而他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也正盈盈地看着她。没瞧出什么端倪,夏晴便横了男人一眼,不满道:“做什么?”

男人低头轻吻她的唇:“小晴,我倒是很期待你也为我穿上嫁衣,一定很美。”

“你想太多了。”夏晴偏过头,语气却不似平常一般自如。

韩子卿只笑,却再也没有回答。这却让夏晴的心绪,愈发不安宁。

从订婚宴出来,已经九点多的光景,天幕沉沉地压下来,气温也跟着降了几度。夏晴裹紧了大衣,仍旧觉得冷。韩子卿将她揽在怀里,动作自然像是出于本能。待侍从打开车门,两人迅速上了车。

车里开了暖气,夏晴才稍稍放松了下来。她身体弱,因而每一个冬天都显得如此漫长而难熬。

“元裴那里,现在进展如何了?”夏晴开口。

韩子卿微微一顿:“收网还没有那么快,估计到明年开春,就会有定论。”

“哦,挺好。”

熬过了这一个冬天,或许就会有什么不一样吧,她想,离解脱与遗命的困锁更进一步,多少让人觉得欣慰。

只是,许一馨,夏晴的脑海里回闪过那时的画面,关于这个人,一定有些异样。

第十九章

19

转眼就要到圣诞节,商场也开始热闹起来。为了在圣诞夜在自己的情人面前展现出最惊艳光彩的一面,东区的小姐们也开始了新一轮的采购。夏晴向来不爱凑这种热闹,逛街买东西什么时候都可以。只是当她对着书房电脑,迟迟难以画出哪怕一根线条的时候,韩子卿提议出去逛一逛,她便接受了。

关了电脑,她到衣帽间换了衣服,披上羊绒大衣拎起单反相机就和男人一同出门了。韩子卿先是驱车到了美术馆,那里在举办年展。过了检票口,夏晴捧着相机就兴致冲冲地漫游起来,走走停停,韩子卿在她身后走,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淡笑。

从美术馆出来,已接近饭点,两人便去了附近的餐馆吃饭。韩子卿点菜,夏晴就只顾着捧着相机看先前拍的照片,嘴里还哼着小调,显然收获颇丰。

等她检阅完了所有照片,抬头看男人正支着头看着她,慎得慌:“看什么看。”

“看美人。”韩子卿促狭的眸子里满是揶揄,身体往后一倾,靠在了椅背上。

“我说。”夏晴放下相机,认真道:“等Summer根底扎实了之后,我想将公司的领域拓展开来,不仅仅是做工业设计,也能做服装设计。虽然跨度大了很多,现在想也早了点,但是有夏清这么大的牌,往时尚圈拓展真的不失为一个好的方向。”

韩子卿想了想,回答:“嗯,想法不错,不过…”

他一个转折,让夏晴挑眉,以为他有什么建议,可男人却说:“我们今天能不能不谈公事?像对正常情侣那样逛街、吃饭,不好么?”

正常情侣…夏晴闻言愣了愣,回答:“这话可真不像你嘴里说出来的…”

韩子卿耸了耸肩,夏晴于是接话道:“…好啦,韩大恩人。”

吃了饭,韩子卿将车开到了商业区,泊好车,两人进了电梯。出电梯,夏晴率先走在了前头,但没两步就被韩子卿赶上,牵住了她的手。夏晴心跳漏跳了一拍,偏过头去看他,却撞见他坦然的目光。于是两人就手牵着手,并肩逛起了商店。夏晴唇角不自主地就挂上了笑。

女装部没逛一会儿,就已经买了好几沓衣服,缘由是只要夏晴觉得不错,有时甚至不高兴试,男人就刷卡买单,活像个土豪似的。夏晴见他心情好,也懒得说,反正女人永远不会嫌自己衣橱里的衣服太多。

再上一层楼,两人到了男装部,夏晴便拖着韩子卿去高级成衣店里挑衣服。大方地说她来刷卡,给他当做圣诞礼物。男人挑眉,但到底没有表示异议,她难得好心,他也不好扫兴。可是给韩子卿挑衣服也不是容易的事。他就生了一副好皮囊,随便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妥帖好看。夏晴实在难以取舍,最后也统统让人打包了起来。

结果回到家,将今日扫货的战利品摊开,竟然夸张到占据了小半个客厅。

“这可不是正常情侣。”夏晴坐在一堆设计精美的纸袋子中道。

韩子卿摊手:“正常不是重点,我们是情侣,这才是重点。”

夏晴撇了撇嘴,没有答。

两人收拾完一地的东西,韩子卿便去洗澡了。夏晴倒了杯水,正也想休息却接到了一个电话。她于是打开自己的笔记本,进入安全邮箱。一封新邮件,她点开,果然是许一馨的资料。她几日前找人查许一馨的底细,今日终于来了消息。一行一行仔细浏览,夏晴原先轻松的情绪起了微妙的变化。这个许一馨在英国留过学,并且在TREO工作过,曾经和韩子卿同居过一年,是韩子卿唯一的一个正牌前女友。

合上便携机放好,夏晴揉了揉眉心,韩子卿口口声声说的不相信爱情,难道就与这个许一馨有关?而她回来,他又会有怎样的动作?

“在想什么?”男人沐浴出来,从背后环住她,问。

夏晴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情绪,道:“今天够累的,睡吧。”

圣诞节当天,满大街都洋溢着欢乐的氛围,四处矗立的圣诞树,商家大肆宣传着打折信息,路上手牵着手的情侣四处可见。

思瞳在公司叫嚷着圣诞居然不放假,夏晴劝她适应中国的节假作息,顾自埋头办公。往年的圣诞节,思瞳都会回家和家人团聚。夏晴只有和韩子卿这样同是留学人士在一起,开聚会,或者干脆不过。今年对她亦是如此。但到中午,夏晴就收到一大束玫瑰,署名竟然是韩子卿。

她刚签收,男人的电话就跟着打了过来。

“花收到了?”

“嗯。”夏晴摆弄着花瓣,不禁笑道:“你这是唱得哪出?”

“圣诞礼物?”男人语气听起来颇为放松:“晚上一起吃个饭?我订好餐厅了。”

“先斩后奏,倒是你的作风。”

“下了班我来接你。”

挂了电话,夏晴失笑。玫瑰花、圣诞节两人晚餐,他们之间倒还真是越来越像普通情侣了。虽然许一馨的事让她心里多少有些疙瘩,但这花多少让她感到愉悦。

然而,这心情并没有保持多久就被在下午被裴默的一通电话打破。

他只问她:“夏晴,你帮韩子卿融资,以为这样就能赢了么?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被利用?非要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么?”

“融资?看来木头你的消息有点晚,这事已经有些日子了吧。”夏晴停下手头的事,拿着钢笔在手上打圈:“再说,你觉得那是南墙,对我,未必不是天堂。何况我们早不想干,哪里来回头一说。”

“那韩子卿有没有告诉你,除去他那些风流韵事,他也真心实意的爱过一个人,那个人就叫许一馨,也就是凌笑的妻子。”

钢笔从夏晴的指尖滑落,掉在纸面上,扯出一条磨痕。夏晴知道的,也猜得到韩子卿与许一馨的故事,但从裴默口中说出来,却有着别样的残酷。和她日夜相守的人,他的多情无情,他的绵里藏针,他的生活习惯,他对她的或好或坏都藏匿着另一个女人留下的深深烙印。

夏晴阻止了裴默继续说下去,却在脑海里一遍遍浮现初见许一馨的场景,大方温婉的姿态,有着一双水墨勾勒一般的眼睛,灵动却又深邃,脊背挺地很直,下巴总微微抬高,不经意地流露出独立和傲然。

是的,韩子卿真心爱过的,是这样的女子。

压抑了情绪,夏晴对着电话那头发出冷笑:“裴少,你是担心如此一来,凌家和韩氏的关系就更为密切,你们‘元裴’就怕回天乏术了?”

“夏晴!”裴默低吼。

还真是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依稀记得从前每每她病了却赖着不肯吃药,裴默哄她,她却越发耍无赖,最后他只得板起脸来低吼她名字,她才乖乖地吃药。那么肆意挥霍别人的爱,是愚蠢,也蠢得幸福。夏晴低低叹了一声,都是过去了。

“你们当初找公司盗用我Summer设计的时候,就该考虑到这一层。现在,我们不再有商量的余地。”

裴默闻言,顿了顿,随即冷声道:“好,夏晴你本事了。到时候别怪没人救你。”像是生了很大的气,电话立刻就被挂断了。夏晴只听到嘟嘟的声响。

救?救赎就像是肮脏的人的可笑妄想。

对救赎的渴望本身就是一种罪。既然伤天害理,竟还贪婪得渴求着被救赎。

脏就脏了,她不需要谁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