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相似,里面蕴含的东西也不一样。”羽惊风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笑得有些神秘,“你这趟出门会有不错的际遇。”

“嗯?”兰瞳打量了他几眼,“你堂堂织羽国三皇子什么时候改行当神棍了?”

“神棍?”羽惊风眨眨眼,随后一本正经道,“其实,你没说错,我就是神棍。”

“呵呵,三皇子挺幽默,船来了,走吧。”一艘大船行来,兰瞳疾行几步便下了船,回头,却见羽惊风呆在岸边,温文尔雅地等着他前面的人挤进来,当下无语,身子一纵,直接掠过众人头顶,拉住他几个翻身落回船上。

他优雅地掸了掸皱了的衣衫,冲兰瞳一笑:“多谢雪绯姑娘了。”

“你倒是好脾性,还慢吞吞在后面等,没看到快没位置了吗?”由于这次他们准备暗中先调查一番,所以并未大张旗鼓地前往,免得打草惊蛇。

本来兰瞳可以自己飞过去,或者叫龙紫珏带她,只是这回要与织羽国的人一起,她自己飞过去把人给丢下总不太好,而叫龙紫珏载她的话就会曝露他是龙的身份,索性自己老老实实跟羽惊风坐船往滨城好了。

只是这船只可不好等,而且人又多,稍微慢点就没位置了,所以她看到羽惊风气定神闲地候在别人后头,十分绅士地让人家先上,顿时对他就没好声气,这丫现在还顾什么皇子风度啊,不会挤也不会直接跃船上来吗,真是!

羽惊风清咳一声,低低道:“我、我不是…”不是魔法师也不是战士,所以想飞飞不下,想挤的话…他看了看随后又挤下来的几个高高壮壮的汉子,顿时脚步往兰瞳身边移了移,他压根挤不过人家。

兰瞳忍不住想翻个白眼,真是够了,羽惊纶那么厉害一个人,他的哥哥竟然是魔法白痴,不仅如此,他甚至连战士都不是!

她满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神色坦然,没有任何黯然神伤的模样。

一看到兰瞳的眼神,羽惊风笑着摇头:“不必这么看我,我自小身体便弱,能活下来已是侥幸,至于能不能学魔法和战气,对我来说无所谓,我父皇和五弟都对我很好,这就够了。”

“你倒是洒脱。”兰瞳眼里有一丝动容,身在皇族和世家大族里,若是不能修习魔法和战气,本身要承受的压力就比常人大得多,即便是以前在天穹大陆那个小小的湘城里,她兰瞳的废物之名也是相当响亮的。

而他身在皇族,承受的压力比以前的她会更大更多,然而他却有颗淡然的感恩的心,比起自己可强多了。

羽惊风淡淡一笑,垂下眼眸,不置可否,没有人发现,他眼底划过的那一抹淡淡的哀伤和眷恋,不是他洒脱,而是他若不洒脱,整日里伤春悲秋只怕早就没了性命,他对这个世界,还有好多好多留恋的人和物,如父皇,如五弟,也如…

滨城一如其名,是一座绕着这条淮江所建的城市,这座城中还有一条著名的水街,水街两旁是各色琳琅满目的商铺,偏偏这条路却是外面那条淮江的一处支流,要想到水街游玩,便需乘坐船只。

兰瞳一行是直接乘着船经过这条热闹的水街的,在街尾处停了船,人们便上了岸。

滨城出事的那几家医馆就有一家在水街,兰瞳和羽惊风正打算先到这家医馆看上一看。

就在两人经过一家酒楼时,正巧里面有个烂醉如泥的人被扔了出来,落在兰瞳脚边,酒楼门口还传来伙计骂骂咧咧的声音,大抵是骂的这个人总是喝酒赊账,到现在还不还钱。

对于这种醉汉,兰瞳自然不会理睬,没想到她一脚刚抬起,却被那醉汉给拽得差点摔倒,她美眸一眯,瞅了一眼脚底下,只见自己的脚被那人捉过去,将自己的脸在她鞋面上蹭了蹭,一串透明的液体便留在她的靴子上,复又放开,呼噜噜打着鼾声。

兰瞳那叫一个气呀,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到下面的水里气,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原本她的脚被捉住时,她是想看看这人要做什么的,能捉住她的脚,这个人当是有点实力的,当然,以她的实力自然是不怕人非礼,只是没想到这醉汉果真醉了,把她的靴子当面巾了,叫她怎么当作没事一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听得噗通一声,上头酒楼里顿时探出不少人头来,指着掉江里的醉汉哈哈大笑。

醉汉一落江立刻就清醒过来,看到自己往江里沉了沉,登时嗷的一声蹿飞上来,一头一脸的水,狼狈不堪。

他拧了拧湿答答的衣摆,两步并作一步追上了始作俑者兰瞳,往他俩面前一挡,怒气冲冲道:“是你们推的我?”

羽惊风很没义气地往后退了一步,指着兰瞳笑得文雅:“不是我们推的,是她推的。”

兰瞳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位醉汉竟然长得十分俊美,年纪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当然,如果没有那一身济公活佛穿的百纳衣一样的破烂衣裳和凌乱的头发,定然也是倾倒不少少女芳心的翩翩佳公子。

那醉汉醉眼朦胧,眯着眼睛看了兰瞳好一阵,才打着嗝道:“你、你把我推到江里,害我差点淹死,你得请我喝酒,否则别想、想走!”

兰瞳扫了他一眼,拉着羽惊风便走,速度极快,只眼前一晃便没了影儿。

醉汉急了,脚步一颠,下一秒人也跟着消失了,害得大街上和酒楼上不少打算看好戏的人纷纷瞪直了眼,这天天在闻香酒楼吃酒赊账的醉鬼难道是个超级高手?

天啊,他们一定是眼花了,一定是!

就连酒楼老板刚刚也在看热闹,看看是否又有哪个笨蛋发了善心或者被那醉鬼纠缠得不行给他骗了去,帮他付了酒钱,可没想到刚刚那漂亮姑娘不仅将他踹下了江,事后还和那俊雅的公子一溜烟跑了,瞧那速度,绝对是高手!

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天天在酒楼里被他打骂驱赶的醉鬼竟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那速度比刚刚那漂亮姑娘还快呢!

他眼睛还没来得及眨一下,醉鬼就不见了。

兰瞳刚带着羽惊风出现在医馆门口,便见那醉鬼倚在门口等着他们了,见兰瞳来了,又打着酒嗝上前,伸出手:“赔偿!”

兰瞳笑了,这回很是爽快,“成,你说赔多少?”

醉鬼皱着眉,也浑然不顾一身衣裳湿答答的直淌水,掰着指头细细一算,打定主意:“十个金币,唔,又能喝上几坛不错的酒了。”

羽惊风瞪大了眼看他:“你这条命也太廉价了吧?”

“行!”这回兰瞳笑眯眯地应了,羽惊风看着她脸上清艳华美的笑容,浑身打了个哆嗦,就见她抬起一只脚,指着那只黑色压金线边儿的漂亮靴子道,“我这双靴子原价要五千金币,你给我蹭了一脸口水,我也不要你赔多少,看你也是个没钱的,这样吧,赔上十分之一就好,五百金币,将我刚刚欠你的十个金币抵上,你现在还欠我四百九十个金币,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羽惊风一脸黑线地看着这个女人,还真敢开价啊,不过他的眼睛在她的靴子上一溜,登时没话了,她说的没错,因为这双靴子乃是刻有风系魔法阵的,可以加速的靴子,她算五千金币已经是低价了,其实,她真的很厚道了。

只是,这事儿怎么看怎么奇怪,醉鬼一时间有些迷蒙,反应不过来,呆呆望着兰瞳。

兰瞳很是有耐心,拧着一抹微笑等着他将刚才她那一番话给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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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肚子疼了一天,躺床上起不来,没能写好竟然断了,抱歉,没及时跟你们说,让亲们等了吧,对不住了。

第32章 再遇

好半晌,醉鬼终于清醒过来,不由跳了起来,指着兰瞳的鼻子道:“你、你、你耍无赖!”

兰瞳双手环在胸前,半挑着眉毛道:“我怎么耍无赖了?我这只鞋子上的口水是不是你留下的?当然,你醉了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带你去问问那闻香酒楼,那里有不少人看见了。”

“行了行了,算我蹭的,可我这口水也没那么金贵,给你抹一口就要五百金币!你抢钱啊,不对,不对,怎么我给你抹口水反而要赔你钱,应该你赔我钱才对!”醉鬼似乎打算胡搅蛮缠了。

兰瞳像是也跟他较上劲儿了,美眸一斜,手快地脱了鞋子递了一只到醉鬼面前:“很好,这只鞋子抹你口水了,我正好不想要,你不是让我赔你钱嘛,这只五百金币也值当的,但你给我弄脏鞋子,害我不能穿了,你得赔我另一只,刚刚我说了,一双靴子是五千金币,那你赔我两千五百金币,我自己再去订一只,现在,你还欠我两千五百金币,还钱!”

听着兰瞳一声轻哼,醉鬼傻眼了:“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跟你这小姑娘说不通还越欠越多呢?”醉鬼忍不住嘀咕着,“五百金币我可以买十坛闻香楼最好的酒,一千金币就买二十坛,两千金币就四十坛,啊,两千五百金币不就能买五十坛吗?天啊,我什么时候欠你这么多钱了?”

醉鬼忍不住惊呼,一双因醉酒而显得迷蒙微眯的眼睛此刻也瞪得大大的。

纠结了好半晌,他似才想起一件事:“对了,我不是在闻香楼喝酒嘛,怎么跑到这来跟个小姑娘扯钱的事儿了,哎呀,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小姑娘别计较哈,我先回去想想,想想…”

醉鬼颠着步子走得飞快,这会儿怕是清醒过来了,羽惊风在后面笑得直不起腰,“兰…雪绯姑娘,真有你的!”

这时医馆旁边的店铺里钻出个伙计,见他们俩衣着不凡,尤其是羽惊风,浑身风流倜傥,优雅贵气,还没什么架子,一看就是极好相处的,便凑过来笑道:“这老空也在水街胡混了好一阵,你们肯定是在闻香楼前被他赖上了吧?其实啊,他刚来的那时候也挺有钱的,每次都要到闻香楼喝酒,偏偏他酒量不行,容易醉,被一群无赖骗了不少钱去,弄得现在喝酒要靠赊账…这家伙一醉就跟滩泥似的烂地上不走,可总隔上一盏茶功夫回个眼他就不见了,都说是他自己醒来走了。后来吧,他渐渐赊账还不上钱,就经常被那老板打出来,可隔一段时间他又有钱,花完了就耍手段赖别人请他,还真有几个,要么因为他可怜给了,也有的急着摆脱他,反正他欠的酒钱一向不多,被赖上急着脱身就给了,你们啊这几日可得仔细了,他是隔个两三天就要喝一次的,小心再被赖上。”

兰瞳哭笑不得,抬眸望过去时,就见他的身影在街道拐角处消失,与此同时,一抹碧影也在拐角失了踪影。

她心中一动,那个身影好熟悉,好像…

她指尖一动,口中无声念了句什么,一团细小温暖的白色小东西出现在她手心,一个细细的声音传进兰瞳的脑海中,“兰瞳,你叫我什么事?”

兰瞳眸底浮起一抹柔光,如果不是身旁还有人,她兴许就将手心里的小东西拖出来蹂躏一翻,吉吉这家伙摸起来手感真是越来越好了。

没错,她手心里的小东西正是化了蛹的吉吉,据说它在蜕变期,等它从蛹里出来时,就能变成精灵或者人类的模样了,不需要再整天藏在契约空间里修炼了。

“吉吉,你的时间魔法修炼得怎么样了,能不能帮我将这条街的时间往前推上三息?”兰瞳知道时间宝贵,尤其每流逝一秒钟一会儿她要吉吉做的事情都有可能做不成。

吉吉只迅速答应了一声,不多时,脑海中跑进一个兴奋的声音,“好了。”

兰瞳什么也没有感觉,甚至没有感觉到吉吉什么时候发动的时间魔法,这不禁令她有些惊异,竟敢感觉不到魔法的波动!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眼皮抬了抬,此刻正是那小二刚走出来,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儿的时候,兰瞳没有再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话里,而是将目光移向了前方老空的右侧,此时他正要进入拐角,另一边有道碧影也随之消失在拐角处。

是他,他怎么会到天苍大陆来?

兰瞳微微失神,所以没注意到她身旁的羽惊风突然侧过头来看着她,目光有些异样,见她怔怔地盯着前方,不由微微蹙眉,刚才…可是她做的?

与此同时,老空刚刚拐过街角的身影也顿了顿,身后那道碧影便撞了过来。

“哎哟!臭小子,没个眼力劲儿,快扶我一把,把我老腰都快撞断了。”老空转过头,怒瞪了身后的人一眼,眼里精光四射,哪还有刚刚迷蒙的样子。

身后的碧衫男子轻轻挑起一双曼妙的桃花眼,勾了勾唇:“又上闻香楼骗吃骗喝去了?”

“什么骗吃骗喝,我那是打听消息。”老空得意洋洋地抚着下巴,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没胡子了,忙轻咳一声掩饰了一下,又道,“我刚刚遇到个有趣的小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漂亮,不过有点凶悍,啧啧,可惜了可惜了。”

碧衫男子鼻子里轻慢地哼了哼,斜着眼看他,讽刺道:“可惜什么,你一把年纪了还装嫩,现在还想勾搭人小姑娘不成?”

老空一把掌拍过去:“胡说个什么,我是说那小姑娘已经拜师了,还是你们丹宗的人,我感觉到你们丹宗独有的丹印的气息了,那气息浓郁,恐怕只有金品丹师才能将丹印的灵气修炼得那般浓郁。不仅如此,刚刚水街的时间被改变了,回到了约莫三息前,而时间魔法的源处就出自她身上,嘿嘿,你说是不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碧衫男子眉目微澜:“金品丹师?”可是目前为止,丹宗的金品丹师对外公布的只有五人,其余几位都早已隐世不出,若非有人威胁到丹宗,他们便不会出现。

若说是丹宗的人,那五名金品丹师中确实有个女丹师,不过人已经八十高龄了,可刚刚老空说了,那人只是个小姑娘。

对了,难道是…

“碧溪!”

碧衫男子的脑海中刚浮起一张略有些模糊的绝色容颜,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声语,他转身,脑海中的容颜顿时清晰起来,“果真是你,兰瞳!”

兰瞳嘴角弯了弯,“我也没想到会遇上你。”她没问他怎么会到天苍大陆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她,不也来了么。

“啊,小溪,你跟她认识,嘿嘿,那我欠她的钱你帮着还啊,我先走一步!”老空冲着俩人猥琐一笑,哧溜一下不见了。

兰瞳睁大眼睛:“溜得倒快!”

“他旁的本事没有,逃命的本事在苍穹他认第二可就没人敢认第一了。”碧溪轻笑,但看得出他与老空的关系确实不错,“对了,他怎么欠你钱了,难道他今天不是被人从闻香楼丢出来的?”

看来碧溪也是清楚老空的脾性,当下便将方才发生的事儿跟他一说,碧溪听得忍俊不禁,“这老头活该欠个教训,他的钱我是不帮着还的,不过我可以提供他的住处,你自己找他要去。”

说完报了一个地址,挥挥衣袖走了。

兰瞳盯着碧溪离去的身影,美眸微眯,刚刚,他腰间那枚镶金玉坠儿上的图案,是丹宗的金丹令!

那么,他现在是丹宗的人,不知这次医馆发生的事儿是否与他有关?

返回医馆的时候,羽惊风已经叫开了门,开门的是医馆的伙计,这医馆里有一名医师的,不过自从发生了医死人的事件后,滨城其他几家律属织羽皇家的医馆也断断续续发生了一些事故,所以现在医馆里门可罗雀,那名医师更是躲着不敢见人,生怕惹怒了百姓,遭了殃。

这名医师叫郭俊游,先前只是一家小医馆捡药的药童,家境贫困,但为人上进,对于医学有兴趣,是最早被分出来的那一批,足以见他在医学方面还是比较优秀的。

郭俊游在看到兰瞳时,心中又是欣喜又是羞愧:“雪大师,咱们给您丢脸了。”

雪绯让伙计打开医馆大门,直接往主位上一座,翻起了记事存档,她吩咐过,每医治一个病例都要记下来,什么人得的什么病,用的什么药,都要留一个底,方便查阅。

她查看了一番,便指着其中一个病例:“这个人背部有廯症,起暗红色小疹,瘙痒难耐,擦了你配制的药后敷上隔日就开始溃烂,加重了病情,是否如此?”

郭俊游羞愧地点头,从里面找出一张药方递给她:“这是我开的药方,您请过目。”

兰瞳扫了一眼,便放下:“这药方开得没错,你不必自责,今日若有人上门找茬,我应下,这件事本有蹊跷,你的医术在一众医师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切莫妄自菲薄,一次小小的挫折就将你击败,那往后还如何谈治病救人?”

羽惊风在一旁道:“雪绯姑娘所说你要记着,这一次其实是有人欲图陷害咱们织羽国的医馆,让咱们织羽国在医术上永远只能依靠别人,让人捏着咱们的性命!你们就不想为织羽国争一口气,还想让咱们织羽国的人一生病就求到别人头上去?你们是雪绯姑娘培养出来的医师,难道让一个金品丹师亲自教授你们习医,你们还对自己没信心?”

郭俊游一听这话,立刻瞪大了眼睛望向兰瞳,一双眼睛迸射出光华来:“雪大师,殿下说的可是真的?您真的是金品丹师?”

要知道,能让一个金品丹师亲自指点医术,那对谁来说都是无上荣光啊,即便是丹宗的核心弟子只怕想得金品丹师亲自指点都不容易。

“难道金品丹师是胡吹就能吹出来的吗?”兰瞳神色淡然,没忽略郭俊游脸上瞬间露出的神采,不由朝羽惊风望了一眼,这家伙倒是懂得把握人心,适时说出她的身份,让他们重塑信心。

接下来郭俊游更加恭敬也更加认真地听着她的指点,满目崇敬,却不敢多望上一眼。

店里的伙计早得讯儿去请其他几家医馆的医师过来,在得知兰瞳金品丹师的身份时,一个个差点没高兴坏了,他们可是亲自得过金品丹师指点并首肯的,虽然没能让她收为徒弟,但能得她指点并修习医术,已经是他们三生修来的福气了。连日来的忐忑不安几乎消失殆尽,一个个目露喜色,一种自信自内而外散发出来。

兰瞳暗自点头,看来一名丹师对医师们的影响确实很大,医师在大陆上的地位本就不低,而丹师之余他们来说,几乎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对他们的影响甚深。

“先别高兴得太早,每个人对医术都有独特的理解,我只能交给你们一些基础知识,引导你们自己去探索,医学一途永无止境,你们切莫因觉得有金品丹师指点,便自我膨胀了,如此若真因你们的失职而害了病人,我头一个不放过你们!可记住了!”待他们兴奋过后,兰瞳又适时地训上一句,免得这些人高兴过了头。

一众医师恭声应下。

就在兰瞳遣了众人回去时,一群人闹上了水街这家医馆。

“听说贺英那群人都在这里,人呢,给我出来!”一声粗厉的吼声从医馆门口传来,伴随着巨大的砰砰上,医馆大门剧烈地摇晃着,似乎要塌下来一般。

刚刚这几个被委派到滨城的医师抵达医馆时,因着要讨论先前发生的事,为了不让人打扰,便关了医馆的门,谁知那些人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快就寻上门了。

兰瞳暗自勾起嘴角,贺英便是外面传的那个医死人的医师,此刻他满脸尴尬慌愧地望着兰瞳,“雪大师,这…他就是木家的管家木顺,那名死者是木夫人,可当时她明明就只是得了普通的寒症,英虽医术不精,却也不会将这普通的病症诊错,虽说这寒症多有变化,不过当时我替木夫人诊断的时候她的情况并不严重,所以我只开了一些简单的伤寒药,因为木家出的价高,让我多留一阵观察一下,说是木夫人病情反复,偶有发热,我便待她喝了药又待了半个时辰,才打算离开,哪知木夫人突然发了高热,甚至哭闹不安,没多久便歇了气息,我、我是亲眼所见,当时也采取了补救措施,验了一番也没查出有什么不妥…”

“那木夫人喝的药汤中没什么不妥?身体也无中毒现象?”她的指头轻轻往桌面扣了扣,那声音落入众人心底,甚至比医馆外砸门的声响更令人震颤。

贺英涨红了脸:“英知道事关医馆和自己的声誉,自是严密查探的,只是,虽然觉得事情怪异了些,却查不出什么,木家人便将这事归咎在了英身上,说是英医术不精用药不当才导致木夫人身亡。”

兰瞳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羽惊风也一声不吭,眼睛也没往被撞得砰砰作响的医馆大门瞥上一眼,只静静地端着茶水品啜,偶尔透过渺渺茶雾看她一眼,神色温然却又带着一丝高深莫测。

忽然,她抬起头来,抬手往医馆大门方向弹了弹指,便见大门砰的一下拉开,一群作势往前撞的人冷不防门被打开,顿时哗啦啦倒了一片,狼狈不堪。

兰瞳朝羽惊风使了个眼色,他悠悠然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掸了掸衣裳,这才领着一群医师往门口行去,兰瞳收敛气息低调地跟在他身后。

“来者何人,因何擅闯医馆?”羽惊风的性子跟他的名字压根就不挨边儿,惊风惊风,偏偏他这人温和得跟一缕春风,哪里有半点令人畏惧的威严,明明一句该挺有气势的话儿让他说起来愣是软得没一点脾气。

前面那群撞门的人这时才规整好让开一条道,后面跟着一个衣着华贵神气活现的中年男人,面容白净微胖,在他旁边还有个管家模样的高瘦男人,一副精明样,这两人应该就是木家老爷和管家木顺了。

“这是我们木老爷,来找贺英讨公道的,他医死了我家夫人,可是避了咱们一个月了,好容易打听到他今儿在这家医馆里,哼,大家可莫再上这医馆看病,免得白白摊上了性命!他们都是一伙儿的,明明不会医术,偏生硬是要给人瞧病,若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儿,咱是怎么也不敢请他们给夫人瞧病的,可怜的夫人啊…”木顺声泪俱下地控诉着。

兰瞳眼眸微垂,她可是听出了里头的意思,人家控诉的可不只是贺英,连带着其他医师都指控进去了,她微微抬起眼皮,扫了木顺一眼,正好发现他的目光正往身侧一处瞧去,与看热闹的人群中一人接触了一下,又抹着泪儿咒骂,而他身旁的木老爷脸上却一点悲伤都没有,反而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只是由着木顺说事。

她不着痕迹地将人群中那人的样貌记下,转头瞥了一眼听得津津有味的三殿下,心底不由叹口气,这家伙哪里像来查案的,分明就是听故事来了。

第33章 神秘的老空

“你们快些把贺英交出来,否则告到城主那儿咱也是不怕的!”木顺哭诉完,见面前俊俏的年轻人没点儿反应,不由生气,怒喝道。

兰瞳心里翻了个白眼,当下一个侧步上前,冷声道:“闭嘴!你一个小小的管家倒是好大的威风,三殿下面前也敢放肆!”

人群一阵哗然,那木老爷和管家木顺显然也呆了,结结巴巴道:“三、三殿下?!”

他们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虽然穿得一身华贵却一团和气没什么架子的人会是那个体弱多病的三皇子吧。

羽惊风微微一笑:“刚刚我也在问这件事,事情还不明了,他心里也觉得冤屈呢,况且贺英好歹也是皇家委派下来的医师,自是不可能交由你们自己处置。这样,既然我来了滨城,就顺便将事儿查上一查,以便还你们一个公道,若是贺英当真因医术不精而害死木夫人,我自是不会包庇。”

木老爷和管家木顺哪里敢有其他意见,喏喏应声离开,人群围观了一会儿便散了。

遣散了一众医师,只留下了那些犯了事儿的底案,其实除了木夫人这一件外,其他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事,但都因与最近刚落成的医馆有关,再加上有心人散步,自然闹得沸沸扬扬。

“这件事儿还得从木夫人的死因查起,我相信贺英的诊断。其实伤寒药中若是添加一味冰泔汁的话,只要量加得好,便会令药性变得极为寒凉,针对发高热之人起初是十分有效的。但冰泔汁的寒气极重,却是无毒的,所以通常加的时候就要把握一个度了,若是加得过多,就会出现像木夫人那样的症状,初时有所缓和,后来越烧越厉害,可体内其实是越来越冰冷,若贺英再多待一两个时辰就能发现端倪了。只是这些都是我的推测,冰泔汁十分珍贵,就目前位置我还没看到织羽国的哪位医师能够从泔凉果中提取冰泔汁。”

“啊!”听了兰瞳的话,贺英突然惊呼一声,“对了,当时木夫人去时,我并未第一时间就离开,木夫人一去,木老爷和木管家立刻就将我困在木家,欲将我捆绑起来,争执了好一阵,我还看到木夫人露出的脚,她死前因为挣扎,将被子都踢乱了,便露了出来。当时我看到她的脚很是僵硬,苍白中隐隐有些乌紫,脚面上一层细霜,跟结了冰似的,我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奇怪的现象。怎么说也才过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就是平常的尸体停放了一天也不会变成那般模样,当时我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儿,只是忙着与木家的人争执,便忽略了,想来真有可能是冰泔汁所致。”

“这么说,便是当时那碗药出问题了,只是时隔一个月,木夫人的尸体早已殓葬,证据也被抹掉了,恐怕这件事也不好查了。”羽惊风说着,不仅又往兰瞳的方向瞟了一眼,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啊。

其实兰瞳是突然想到了那木老爷和管家木顺的表情,一个看似对此一点都不关心,一个则是积极过了头,还有那个与木顺一直打眼色的人…如果她没感觉错,他身上有一股极淡的熟悉的灵气,如果她没猜错,那个人应该是丹宗正式弟子,身上应当拥有一枚木丹令才是。

哼,果然是丹宗弟子在其中搅和!

她刚回过神,便见羽惊风定定地看着她,她抬眸,不解道:“这么看着我看什么?呃,刚刚说到哪里?”

“就算是药出问题,可木夫人的尸体已经殓葬这么久了,证据恐怕也都被抹掉了,你可有办法证明那药是有问题的?”羽惊风饶有兴致地等着她说出其他不同的见解。

谁知兰瞳只是点头,神色淡淡:“这样啊。”

等了半天,她却没了下文,羽惊风柔和的眼角微微抽了抽,试探一声:“没了?”

兰瞳斜睨他一眼:“你休想将所有事都推给我来做,反正又不需我去向皇上复命。”

羽惊风的笑容微微一僵,摸了摸鼻子,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可是他觉得若是她来查的话会快一点完成任务啊,她那么聪明。

“我还有其他事要做,对了,建议你先查一查那个木老爷和木管家,这两人绝对有问题。”兰瞳好心地提示一番径自走人,没有给羽惊风任何推卸责任的机会。

羽惊风哀叹一声,只得接下担子,立刻下令让一直暗中跟护的一名蓝羽卫前去调查这两人并木夫人得病的原因,不过一天时间就打听清楚了。

木家在滨城颇有声势,而且木夫人的娘家可是滨城首富刘家。不过木夫人在滨城也是个有名的人物,可是公认的母老虎,木老爷就是个妻管严。

以前木家可是滨城的名门望族,一直到了木老爷这代便没落了下来,木老爷更是个不成器的,成天里沉迷声色,偏偏木老太爷在的时候为了木家能够延续辉煌,替她娶了当时还不是滨城首富却悍名在外的刘家女,就是想约束一下木老爷的性子,婚后她果然将木老爷管得死死的,这木夫人可是个白银战士,木老爷每次出去偷欢都会被狠罚一顿,他是对她又厌又怕。

这个木顺为人精明能干,既能讨好木老爷,又懂得讨好木夫人,在木家的地位极高,木夫人掌管木家时,对他颇为信任,倒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