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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怀彦冷声轻哧,傲然睥睨着他:“要不要试试我的剑有多快?” 

“好,打就打!正好我们哥俩还没正式交过手呢!”君怀玉朗声长笑,轻轻一拍腰带,一柄软剑弹跳到了手中。 

“胡闹!都给我住手!”太皇太后及时赶到,锐利的老眼狠狠地瞪着眼前怒发冲冠斗鸡似的两兄弟。 

她不惜压下那桩天大的丑闻,让玉太妃冤沉海底,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这兄弟相争,骨肉相争的惨案上演。君氏人丁单薄,实在是经不起再大的风浪了啊! 

“你们两个都跟我来。”她严厉的目光在这对同样俊拔超群,英挺不凡的孙子身上来回扫视,低声却果断地下了命令。 

她心中长叹——这么优秀的一对孩子,如果同心合力,大周有何人敢犯?偏偏他们之间纠结着一个解不开的死结!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出去可以。但是,要把喜儿送进来。”君怀彦在方萌的目光下妥协,却提出另一个教人啼笑皆非的要求。 

“噗!”君怀玉率先忍俊不禁,喷笑出声,打破了牢中紧张的气氛。 

“雪丫头,你究竟给他吃了什么?”太皇太后一脸的惊诧。 

“这个世上,有什么东西是怀彦想要却得不到的?”方萌缓缓地摇头,轻轻地握住了君怀彦的手,深情地看着他,羞涩地微笑:“我所能给予她的,也不过只有一颗真心罢了!” 

“好一颗真心,既然你如此有心,为什么不把惜瑶的下落说出来呢?”老太太的一双锐眼看了她半天,终于缓和了语气:“我答应你,只要把瑶儿交出来,我可以考虑网开一面。”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惜瑶到哪里去了。”方萌低低地叹息,咬了咬唇,决定把事情一次解决:“不过,我知道她现在生活得很好,很开心。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她跟自己最心爱的人在一起!” 

“什……什么?”老太太震惊过度,身子晃了几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奶奶!”君怀彦抢上前去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快宣太医!奶奶晕过去了!” 

“天!你的意思,不是说惜瑶私奔了吧?”君怀玉仰天长叹:“你果然是个闯祸精!居然连公主私奔也敢相助!这下子我看还有谁能救你?” 

君怀彦心急如焚,抱着老太太就往宗人府外冲。他咬着牙,暗悔不该太冲动,明知道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为什么就不能多忍忍?如果他不跟她顶撞,如果他不跟怀玉起冲突……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更没有后悔药。 

太皇太后病势骤然加重,昏迷不醒,太医院所有的太医紧急出动,彻夜会诊。 

可是,眼下他还不能全心守在奶奶的病榻之旁。他的心里,还牵挂着另一个让他放不下心的人——方萌。 

他已想得很透彻——要想把萧昆加诸在方萌身上的罪名,一一开脱,首先得要把她的那条欺君之罪除掉。那么,萌萌就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个能让人无法置疑的身份。 

解铃还需系铃人——方萌代嫁的事,是云家父子一手造成的。要想圆满解决,他只能与他们化干戈为玉帛,联手对付萧昆。 

他连夜赶到了尚书府。 

“云大人,君某有一事相商。”他木着脸,冷冷地望着云征鸿——他虽然是碍于皇命,但这么多年替太后隐瞒奸情,掩盖真相,也一样是罪不容恕。

正文 心动的理由46

他虽然没打算杀他,也决定了放弃报复。但一想到要与他携手合作,仍然是极不舒服。 

“昭王连夜进府,不知所谓何事?”云征鸿微微一怔,随即心中了然——他素来对他不假词色,就算朝堂相遇也是视而不见,丝毫也没有半点翁婿之谊。今日竟然纡尊降贵,登门拜访,想必定是为了方萌入狱一事了。* 

云征鸿混迹官场多年,他老谋深算,虽然猜到了昭王的来意,却不肯把话挑明,跟他绕起了圈子。 

这老狐狸,真是狡猾。 

“云大人,君某想跟你做个交易。”君怀彦冷然一笑,不再多言,拍地一声掏出一个雪白的信封压在桌上——奶奶还生死未卜,他不想耽搁时间。 

“交易?”云征鸿心中突突直跳——自打二十年前,玉太妃之事之后,他只要看到信,心里就忍不住打悚。不知今夜又会牵扯到什么人? 

他只是一个局外人,为什么老天偏偏要把他牵进这些皇室丑闻之中?害得他二十年来,胆颤心惊,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的行差踏错,更不敢露出丝毫的口风,唯恐替云家招来灭门之祸。 

“是的,我只想用这些交换萌萌的一个身份。不知云大人以为如何?”君怀彦挑眉森然望住他:“这对大人何尝不是一个机会?难道你不想摆脱二十年来一直令你寝食难安的丑事?”* 

“你,你说什么?”云征鸿震惊地望着他——难道,他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大人,君某说的什么,相信你早已心知肚明。我答应你,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此事就一笔勾销。”君怀彦丢下信,冷冷地瞧着云征鸿:“这里是抄本,如果你同意的话,明日公堂上,我听到你的证词,自然会将原件奉上,一字不留,当面销毁。” 

“林某怎么知道你不会骗我?你先把信给我。” 

“同样的,云大人的信用,对于君某而言,也是不值一文。不过,萌萌的事,我尚可另外设法。这件事,一旦公布于众,会有什么后果,你慢慢考虑,告辞!”君怀彦冷笑一声,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宗人府第一次过堂,因为事先串通好了,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可是,太皇太后的病却不见起色。 

君氏两兄弟衣不解带地守了一天一晚,她也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 

“二哥,你先下去休息吧。”君怀玉疲惫地掩住脸:“皇奶奶这里估计还有些时候,咱们两兄弟有一个在身边,轮流着守就行了。” 

他不语,抬眸望了望眼前的君怀玉——他满脸憔悴,目光中隐隐杂着些忧虑。虽然身为九五之尊,朝堂之上呼风唤雨,号令人的生死。可真的面对自然的规律,他也是一样的一筹莫展啊! 

萌萌不知怎么样了?昨晚还有云书雁陪着,今天一个人在那个冰冷阴森的天牢里,不知会不会害怕?她的嘴又硬,就算是害怕,为了不想让他担心,肯定也是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恩,我去宗人府,有事通知我。” 

君怀玉掩住心中的惊异,望着他颀长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心中无限感慨——这哪里还是原来那个冷漠疏离,狂妄无情的君怀彦? 

爱情,究竟有什么魔力?竟让人为它沉迷如厮? 

他的脑海里,不禁浮起那张绝美俊秀的容颜——晓风,今夜,你在何处? 

君怀彦匆匆赶到天牢,方萌坐在木板床上怔怔地发呆——眉尖轻蹙,似乎有满腹的心事。 

他悄悄地询问了一下无尘,得知那帮小姑娘们来探监,刚刚才离去。他略一沉吟,已知道她在为什么事忧心。 

他摇了摇头,这小妮子,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己的牢狱之灾都没有解除呢,这么快就在替别人操心了。 

“想什么呢?”他靠上去,从身后搂住她的腰,贪恋着她身上的味道,低声地抱怨:“连我进来都没发现,该打!” 

“怀彦!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回头,一脸的雀跃。 

“有一阵了。”他低低地笑,在她颈边偷了一个吻。 

“听说太后把芷灵指给莫晓风了?”她偏头躲过他的纠缠,着急地推他的肩:“别闹!有没有这回事啊?” 

“你不要好好想着相公我,倒有心思关心其他的男人?”他不满,捉住她,俯身堵住她的唇,吻得她气喘吁吁——谁让她不专心? 

“不是啊,”她轻喘着气,又委屈又着急还有几分甜蜜:“我才不担心晓风,我是怕芷灵成第二个萧若水!” 

“你别管,这是怀玉的事情,他会处理的。”他拥着她往床边走去,抱着她柔软的身子,闭上眼睛轻轻地嘀咕:“自己的麻烦都没解决呢!” 

“我急什么?不是有你吗?”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忽然凝眉:“怀彦,是不是奶奶的情况很不好?” 

她毫不犹豫的信任,胜过千言万语,给了他无比的勇气与信心。他忽然觉得,他又充满了力量——也许,眼前的困难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无名说奶奶是心病。”他把头埋入她的秀发:“所以,为了奶奶,我只有下令所有的探子出动,在大周全面搜索惜瑶的下落。这丫头,不知什么时候从青州溜走了。哎,女人真是麻烦!” 

“喂!”她不满地推他——这么快就敢嫌她烦? 

“别叫!你不但是麻烦,而且是所有的麻烦中最大的那一个。”他看也不看,大手一捞,准确地握住了她的小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可是,谁让我爱这个麻烦呢?明知是个火坑,也只得跳了。”

正文 心动的理由47

“怀彦。”她低低地叫,满心的感动。 

“嘘,别说话,陪我睡一会。” 

“干嘛不去宫里睡?随便哪里都比牢里舒服。”她看着他眼底的阴影,心疼着他的疲倦,轻推他的身体,想让他得到更好的休息。 

“不去,宫里没有你。”他搂紧她的纤腰,放松身体跟周公下棋。* 

“宫里没有你”简单的五个字,就让她停止了挣扎,心中盈满了感动。她伸手环住他,微笑爬上了眉梢——是,只要有爱,地狱也会变成天堂。 

小睡了几个时辰,他惊醒了过来,脑子里记挂着晕迷的奶奶,抱了抱沉睡的她,匆匆地离开了。 

一整天,他收到无数的报告,没有,没有!哪里都找不到惜瑶的下落——她,好象凭空消失了。 

他和怀玉好象是第一次倾力合作,联手搜查一个人。虽然目前为止仍然没有任何进展。但是那种有人与你并肩作战的感觉;你不必防着他,你知道他和你是一样的心思,你明白,他和你爱的是同一个人……那种感觉,竟是那么的让人安心与温暖。 

无形中,好象就能获得一种力量。怀玉和他,从没有哪一回,象这此这样贴得很近,近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这,就是兄弟。他们的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那种割不断,剔不开的千丝万络的血脉亲情,把他们紧紧地系在了一起。- 

“二哥,”怀玉靠在椅子上,望着他微笑:“有你在,真好。” 

他皱眉,握着杯子冷哧:“恶心,别象个女人似的扭扭捏捏。”可是,他转过头,脸上却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痕。 

“二哥,你说奶奶能挺过这一关吗?”怀玉不以为忤,漆黑如玉的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忧心。 

“放心,她老人家福大命大,怎么会被这么点小事打倒?”他冷哧,神情略略不耐:“你还是加紧找惜瑶吧。” 

这小丫头片子,平常娇纵刁蛮,没有半点心机,谁知道这次居然这么会躲?难道真的上天入地了不成? 

“这不都怪你?没事纵容她逃婚,还是跟人私奔!”怀玉不满地瞅了他一眼,嘴角噙了一抹嘲弄地笑:“二哥,你完了,被小雪那丫头吃定了!” 

萌萌,她现在应该还在睡吧?想起她,他冷硬的面部线条渐渐变得柔软。是,她是他命里的魔星,她吃定了他。他心甘情愿被她套牢,为她抛弃所有的荣华富贵。 

“四弟,你要一直做个好皇帝,别让二哥失望。”他望着怀玉,语气和缓,眼中流露出几不可察的惜别之情。 

是,等奶奶病情稳定,他也见过惜瑶,确定他们都过得平安幸福,他就会跟着萌萌远走高飞。也许今生今世都没有机会再回来。 

“嗟,说得好象要生离死别一样……”怀玉哈哈大笑,眼睛却看到窗外那冲天而起的火光:“二哥,我眼花了吗?好象失火了?还是真的天亮了?” 

他惊讶地低嚷,回过头,发现早已不见了君怀彦的身影。 

他跳起来——不对,那是宗人府的方向,失火的地方是天牢。那里,关着他的二嫂。 

君怀彦从万寿宫冲出来,迎面撞上了闻讯赶来的无香与无名。大家心意相同,对视一眼,并不打话,翻身上了马背,朝天牢疾驰而去。 

“呜呜呜呜……”静夜里,晚风传来女子凄惨的哭声,而那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熟悉。 

君怀彦停住马,抬眼看到屋檐上极为诡异的一幕。 

方萌一屁股坐在屋顶上,号啕大哭,她哭得痛快淋漓,哭得放肆张扬,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无尘手足无措,又是搓手,又是揪头发,象只无头苍蝇似的围着方萌乱转。 

他飘然跃上了屋顶,讶然地望着她:“萌萌,为什么哭?” 

“王爷,你可来了!”无尘如蒙大赦,急急迎了上去,慌得语无伦次:“不知道她怎么了?从牢里出来后就一直哭,问她又不说话,哎呀!真急人!” 

“恩,”他轻轻点头,上前拉她的手,柔声安抚:“萌萌,怎么了?” 

他松一口气,她中气十足,显然不是受了内伤。 

“怀彦!”方萌见到他,投入他的怀里,更是悲从中来,哭得越发凄惨。 

她再也回不去了,从今往后,在这陌生的国度里,就只有他一个亲人了!如果他抛弃她,她岂不是一无所有?呜呜,她现在把所有的银子都捐出去了。这下子就算是想离家出走,都变得很麻烦了啦! 

“无尘,你怎么惹她了?我没看她这么哭过呢!”无香皱眉,被她的哭声搞得心烦意乱。 

“没有,我哪里敢?”无尘慌乱地摇着手,一张俊颜尴尬得要冒出烟来:“我打退那帮贼人,看天牢失火了,没敢耽搁,背了她就跑出来了,忘了,忘了她的那只鸟……” 

“还说不是你?”无香火大,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不知道她多宝贝那只鸟啊?拜堂都带着呢,你就算把自己的命丢下,也不能丢下它啊!” 

“我,我……”无尘无词以对,跺了跺脚,掉头就跑:“好,我杀回牢里找它去。” 

“慢着。”君怀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看着那几个大男人被她的眼泪搞得兵荒马乱,低声喝叱了他们,再回过头来安抚她:“不就是一只鸟?丢了就丢了,改明儿个我再帮你买一只去。天牢那边现在乱成一锅粥,你好意思真让他们杀回去?” 

“杀回去有什么用?翠羽已经走了,我再也回不去了啦!”她轻依在他的怀中,抽抽答答地哭着,用力地捶着他的肩:“谁让你不早点来?误了时辰,这下好了,我回不去了,你开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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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一动,蓦地明白过来,小心翼翼地捉住她的手,摒住了呼吸瞧着她的脸:“萌萌,你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吧?” 

“什么不是?本来就是啦!” 

“真的?太好了!”他兴奋地抱住她,仰头哈哈大笑。 

她再也不走了,这个世上,再也不可能有谁,能把她从他的身边带走了!她将会永远属于他,今生今世乃至生生世世!* 

她的世界太陌生,太精彩,变数太多。对于那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不仅仅只有她在害怕。自信如他,同样害怕到了那光怪陆离的世界,会平凡如草芥。既使他相信自己最终会获得成功,但那漫长的过程里,充满了无数的变化,谁又能保证,她不会被乱花迷了眼? 

现在,确知她再也无法远离。她将永远处于他的羽翼之下,安全,快乐,自由。幸福已完全可以预见,几乎可说是唾手可得。这怎么不教他心花怒放而意气风发? 

“讨厌!”她用力拧他的脸,还在哀悼着她的抽水马桶。 

“哈哈哈。”他俯首受罚,甘之如饴。 

其他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迷? 

可是,有一点他们却是知道的——小雪虽然哭了,他们的王爷,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望着那对在月光下紧紧相拥的璧人,谁又敢说他们不是天生的一对?!* 

她睡着了。 

那娇小的身子蜷缩在他的怀里,纤细的小手搂着他的腰。秀气的眉毛轻蹙着,长长睫毛轻颤着,眼角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脸色苍白得象个鬼。 

他悠然低叹:跟着他,她好象一直不停地在接受着各种惊吓,恐慌,震憾……的考验;过着颠沛流离,四处奔波的生活。可是,她从来也不曾抱怨,一次也没有犹豫,一直那么开心,那么云淡风轻地微笑着,伴着他,守着他。 

为了他,她现在抛弃了父母,抛弃了所有的亲人,抛弃了舒适而优越的环境,义无反顾地留了下来。留在了这个充满了斗争,充满了阴谋,充满了未知的危险的世界。 

他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因为要跟他在一起,她绝对有机会一个人回去。可是,她却放弃了,就只为了他一个人,抛弃了全世界。还有什么比这个行动更能证明她的那份爱,那份执着,那份真挚而强烈的情感? 

现在,她的世界就只有他。 

他忽然感觉到了肩上那份沉沉的责任。他忽然有些不确定,害怕自己不够好,害怕自己没有能力给她最好最幸福的生活。他更害怕她会对他失望,害怕她后悔今天的选择。 

所以,既使只是为了她,他都更要振作,完美地解决这次的危机,还给她清静平和的环境,让她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天亮了,从万寿宫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太皇太后醒了。 

他松了一口气,现在剩下的事情,只要找到惜瑶就简单了。奶奶的心结,也只不过是挂心孙女的安危与幸福。 

匆匆与怀玉碰了个头,各自交流了一下手上和情报,分析了惜瑶可能落脚的地方,两兄弟又分头各自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奔忙。 

他牵挂着仍在梦中的萌萌,担心她醒来找不到人,会被浓浓的乡愁所淹没,匆匆又回了永安宫。 

她睡眼迷蒙地走出了卧房,打着呵欠,揉着眼睛,直直地向他走了过来,象个孩子般爬上了他的膝头,一口气喝干了他的茶,娇嗔地向他抱怨:“好苦!” 

他紧紧地拥住她的身子,深深地凝望她的眼睛,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对不起,萌萌。你一定很委屈,很伤心吧?” 

他知道,他说的是废话——他深深地体会过,那种流落异乡,无家可归的悲哀究竟有多么刻骨铭心。这种轻描淡写的安慰,等于是隔靴骚痒,毫无用处。 

可是,他依然要说。他有多怜惜她,有多爱她,有多感激她。他要告诉她,在今后的人生里,他会多珍惜她,多宝贝她,多宠爱她。他想陪她一起,渡过这段痛苦,走出这份悲伤。 

他最想跟她说的一句话是:“萌萌,不要怕,你还有我!” 

不论这个世界怎么变化,不论事情有多糟糕,他承诺他与她不离不弃,相惜相携,共同走过。 

她埋首于他的胸前,泪意忽然就涌进了眼眶,哑着嗓子闷闷地威胁着他:“别以为我只有一个人,就好欺侮!你要是敢对不起我,我就……” 

“就一刀杀了我好了。”他亲热地抵住她的发,温柔地笑了——这就是他的萌萌,好象什么事情都打不倒她,她永远是那么活泼,那么精力旺盛。就连生气骂起人来都是中气十足。 

“才不!”她撅着唇,恶狠狠地拧着他胸肌,心酸的泪却滑出了眼眶。压低了头,她的声音显得凄惶而飘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就走,走得远远的,保证今生今世都不再见你。”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脑海,就把她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她方萌也会把自己的生命交托给了一段感情? 

她对他的情已是如此这般的深了吗?没有他,就去死? 

多么强烈!强烈得让她害怕。 

“萌萌!”他心中倏地一紧,厉声低叱,声音里的严厉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他用力抬起她的下巴,黝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执拗的光芒:“不许说走!你答应我,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离开我!我不许,不许,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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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彦?”他严厉的态度吓了她一跳,她惊诧地低叫了一声。 

“对不起,”君怀彦轻吐一口气,调整一下心情,放缓了语速:“我不该凶你。但是,你不准走。随便你怎么处罚我,就是不准走,连说说都不许,明白吗?”* 

“哦,”方萌轻声应,撇开头躲过他灼热的视线,从他身上跳下来:“有没有东西吃?我饿坏了。” 

“萌萌,我不是让无尘他们每天给你另送吃的吗?”他既心疼又诧异地瞧着她狼吞虎咽:“天,饿成这样,居然连香菇和笋丝都吃下去了!” 

“有什么奇怪?这两样东西不能吃吗?”方萌莫明其妙地望了他一眼,鼓着腮帮子转了话题:“奶奶怎么样,还没醒吗?” 

“今天早晨已经醒了。”君怀彦歉然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现在还不方便见她老人家。不过,我答应你,等她睡着了,带你偷偷去看她。乖,你再忍几天,等找到惜瑶就好说了。” 

“恩,”方萌轻应了一声,微笑着靠到他身上,淡淡地调侃:“找到惜瑶那是迟早的事。我现在只担心道萧佑礼那家伙万一死了,萧若水找上门来哭闹,你夹在我们两个中间会吃不消?” 

“小丫头,胡说什么呢?”他失笑,轻捏她的鼻尖:“乱吃飞醋了吧?你放心吧,她经过这一次,再也不会来找我了。”* 

方萌脸一红,轻啐了他一口:“呸,谁担心了?”她伸了个懒腰,蜷伏到他的身上,低声地咕哝:“奇怪,又想睡了。” 

“丫头,又会吃又会睡,早晚变猪。”他嘴里轻声嘲笑,手底下却宠爱地搂紧了她的纤腰,替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短短几天,她被绑架,关入天牢,过堂,遭劫,永离故土……一连串的变故发生下来,就是大男人也吃不消,真难为她了。 

时间静静地流逝。 

“王爷,萧佑礼死了。”无香匆匆来报。 

“恩,传令下去,严密注视萧昆的动静。”君怀彦微微皱眉,低声地吩咐。 

“什么时辰了?”怀中的方萌被惊醒。 

“子时了。” 

“这么晚了?难怪我好饿,有没有什么吃的?”她伸手按住肚子,惊讶地从他怀里坐了起来。 

“你不是吧?真的是猪投胎啊?”他忍俊不禁。 

“小雪想吃,就让她吃吧,反正没事,我去拿。”无香噙着笑,自告奋勇地走了出去,刚到门口便折了回来,肃着容:“王爷,萧昆领着人马杀过来了。” 

“哼!正要领教领教!”无尘说着,拔出长剑,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 

“杀!”随着萧昆的一声怒吼,几十个禁军涌了进来,场面顿时失控,刹那间刀光霍霍,剑气森森,大家叮叮当当地斗在了一起。 

等到君怀玉得到消息带人赶到永安宫,他们一行人已杀出了重围。 

“住手!”君怀玉厉声喝停。 

“哼,你费尽心机是为了那封信吧?”君怀彦心潮难平,愤恨难当——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已经决定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为什么过去的梦靥不愿放过他? 

“你说什么信?”君怀玉一脸茫然:“二哥,皇奶奶让我带你过去问话呢,你别担心,我已找到了惜瑶。” 

“是吗?”他惨然一笑,携了方萌的手,看也不看君怀玉一眼,昂然往万寿宫而去。 

万寿宫里一番唇枪舌剑,斗智斗勇,他凭着一封空白信件勾出二十年前的往事,成功的堵住了太后和萧老贼的嘴,却也堵住了他的一片赤诚,堵住了他对这冰冷的皇城的最后一点热情。 

他终于看破了这一切,抱着虚弱之极的方萌大踏步地离开了这充塞着丑陋与罪恶的华丽的牢笼,挣脱了束缚,奔向那片自由的广阔天地。 

“等一下。”虚弱到了极点的方萌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下去,揪着他的衣衫叫停:“怀彦,我,我受不了了。” 

“怎么了?”他单手控缰,低头心疼地望着怀中的面青唇白,冷汗涔涔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