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能走就跟着吧,以后说话行事多注意点。”容悦赶紧开口,免得姜颀继续挑拨:“是。”容悯和容情低头答应着。

容悦眼里尽是阴霾,都没进园子,在外面就先斗上了,等会的赏花宴,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子。

刚刚她本想就着庾嫣的话头把两个女孩送回去,可姜颀那么一说,她反而不好开口了,怕被两个女孩恨上。

如果跟来的是容怜,倒好对付,反正她也没打算跟容徽一家和平共处,到时候该死的死,该撵的撵。可容情和褚姝来自容氏族亲或外戚,她将来取代容徽的时候,还需要这些家族的支持,最起码不能捣乱,否则,就算她除掉了容徽,也难以真正接掌景候府。容徽那么怕穆远,无非是穆远掌握了他弑父杀弟的证据,一旦公开,他无法跟族人交代——外面传传闲话,作为一方诸侯的他,有什么好怕的?他怕的是族人,怕族人不服,怕族中长老开祠堂,怕族长捧出族规。

这也是容悦没有公然拒绝媵妾的原因所在,人永远只能适应环境,媵妾制度在这个时代是合理合法的,它属于嫁妆的一部分,是宗族对一个外嫁女子重视的体现,要不然,单独嫁出这四位,可以多得四份聘礼。

她不能直接遣回,只能想别的办法。不然,单独嫁出这四位,可以多得四份聘礼。

她不能直接遣回,只能想别的办法。

第一百一十一章清霜

赏花时,穆远并没有跟在身边,男女有别,进园后他们就分开了。琼林苑分南北两部分,中间有道矮墙和一座月亮门,上午南苑中基本只有女眷,男人们都去了北苑。

到底是皇家园林,各种奇花异卉应有尽有,说不尽姹紫嫣红,花美人更美,尤其是未婚小姐们,一个个争奇斗艳,半带娇羞地迎视着各家夫人打量的眼神,若看得中意,甚至会当初就拔下发差给对方戴上以示喜爱。所以这赏花会,既是上流社会的一次联谊,也是集体相亲节。

作为已经死会的“人妻”,容悦毫无负担地围观了好几场隐形相亲,知道一个绿衣青裙的圆脸小宫女找到她,让她去揽翠宫,说容妃娘娘想见见家里来的两位姑娘。

因为容妃的关系,靳夫人也得到一张请柬,她跟女儿分离多年,难得见上一面,无心游赏,一进宫就直接去了女儿的寝殿。

“你叫什么名字?”庾嫣拉住容悦的手,上前一步发问。

“奴婢叫清霜,”小宫女敛衽屈膝。

“你的腰牌呢?”庾嫣脸上有些警戒的意味。

小宫女不慌不忙地从腰间解下来一块铁牌,双手呈给庾嫣,庾嫣翻来覆去地验看,容悦在一旁笑道:“这姑娘我有印象,上次去揽翠宫时好像见过。”

当事人表现地如此坦然,庾嫣不好再啰嗦,皱着眉看容悦出了园门。

小宫女带着她们东拐西拐,然后走上一条僻静的甬道,眼见前方出现狭窄岔巷,容悦挽住小宫女的手臂说:“上次我去揽翠宫,走的不是这条路,”

小宫女问:“上次您是从哪个门进的?”

容悦答:“也是从左银台门。”

小宫女笑了笑说:“宫里的路四通八达,就是奴婢,也常常走错,只要大方向对就行了,最多不过多绕点。”

容悦点点头:“也是,今儿多亏了清霜姑娘要光是我们几个,只怕早就迷路了。”

走了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她们来到了一片树林旁,清霜停下脚步,手指着前方一道红色的宫墙说:“再往前一点点就是揽翠宫了,您带着两位姑娘过去吧,奴婢还有别的事,就不陪您进去了。”

说话间手臂一扭,居然叫她挣开了,整个人迅速没入树丛中。

容悦纵身而起,如鹞飞兔走,几个起落就挡在清霜面前,要笑不笑地看着她说:“劳烦清霜姑娘领了这么久的路,诚心请姑娘吃杯茶再走,谁知姑娘忒急。”

清霜一言不发地超容悦打过去,指望用拳脚开路,奈何容悦也有几下子,两个人踩着满地的春花春草过起招来,奈何容情和褚姝像傻了一般,也不知道帮忙,也不知道叫喊,呆呆地站在那当布景。

几十招之后尚未分出胜负,耳听得不远处传来说话声,清霜脸上露出阴狠之色,觑着容悦的眼睛高高踢出一脚,只见白光闪过,清霜的脚尖弹出锋利的刀刃,容情和褚姝同时发出恐怖的尖叫…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飞镖不织从何处来,清霜迅速后退,容悦侥幸逃过瞎眼毁容的危险,清霜却被飞镖扎中了手臂,容悦身边很快降下几个黑衣人,把她密不透风地护在中间。

鲜血很快浸透了绿色的宫装,清霜低头看了一眼,另一只手从荷包里掏出一刻黑子往前一扔,树林里顿时黑雾弥漫,待实现清晰,已不见了清霜的身影。

两个吓破了胆的女孩跑过去抱着容悦大哭,嘴里乱七八糟地嚷着:“到底是谁要害我们啊?”

“姐姐你说你很少进宫,为什么有人要对付我们?你到底得罪了谁呀?”

一副被牵累的样子,不胜娇怜,无限委屈。

容悦胡乱安慰了几句,转身向几个黑衣人致谢:“救命之恩不知如何报答,几位都是宫里的侍卫吗?”

那些人很恭敬地告诉她,这是通往冷宫的路,要去揽翠宫的话,得左转,再往前走半里,再右转…

容情听得脑子里一团浆糊,笑着恳求:“可不可以麻烦几位送送?这里太荒凉,万一贼人不死心,又在前面设埋伏。”

侍卫大哥答应地很爽快,有他们护送,一路上很顺利,再没出任何状况。

走进揽翠宫偏厅,不出意外地看见了两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容悦轻叹着问:“娘娘没派人去传我们?”

容妃诧异道:“没啊,你们今天要在公里盘桓一整日,我原想着,上午就让你们去赏花,等中午领过宴后,再把你们叫到这儿来歇晌,下午陪你们出去逛逛,晚上一起去玉梨殿看歌舞。”

容悦苦笑起来:“就说嘛,娘娘跟伯母七八年未见,有多少体己话要说。”哪有空见外人。

靳夫人是这才发现三人神色有异,忙问:“怎么啦?”

褚姝是靳夫人的外甥女,闻言扑到她膝下哭道:“六姨,姝儿差点见不到您了!被人以娘娘的名义骗去冷宫,被姐姐识破以后,凶相毕露,鞋子上都装着尖刀呢。”

所有人皆大惊失色,容妃让自己宫里的总管去向皇帝禀报,容悦还想劝阻:“为这点事,怎好惊动皇上?”

容妃直摆手:“不只是为了你,今儿宫里这么多人,难免鱼目混珠,你说的那个女孩若没有同党,只她一个孤身,怎敢家传谕旨诓骗皇妃?她想把你骗去哪里?目的是为了对付谁?这些,都得查清楚,越快越好!”

容悦只能符合,容妃在此强调:“今儿来的,不是皇亲国戚,便是朝廷忠臣,,任何一个出了事,都是大事。”

报信的人出去没多久,皇帝身边的大总管程公公就来了,后面跟着禁卫军副统领和廷尉府的一名正丞。楚溟过的廷尉府相当与最高法院,设一正卿二少卿,下设六司十二局,每司长官几位正丞。

在他们之后,穆远也匆匆来了。

一行人重新跪下见礼,穆远阴着脸问:“抓到刺客没有?”

姓周的副统领战战兢兢地答:“还没有。”

穆远喝道:“那你还杵在这干嘛?难不成要本王亲自带人去查?”

周副统领爬起来道:“卑职这就去。”

穆远喊住他问:“你打算怎么查?一间间去搜?”

“这…”主子们的宫殿,他哪敢随便搜?想了一会,结结巴巴地说,“卑职已经下令闭锁拱门,令个躬侍婢在院子里集合,卑职带着这两个丫环分头去辨认。”

穆远沉吟了一会道:“笨归笨,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你去吧。”

跟容妃和靳夫人说了两句客套话,穆远就起身告辞,说要把容悦带到沧澜宫“治伤”。

容悦想表明自己根本没伤,被穆远狠狠瞪了一眼,便听话地紧闭嘴,反正她的目的已达到了,去哪个宫殿都无所谓。

第一百一十二章饿,饿,饿

揽翠宫属于后宫范围,苍澜宫则在前殿部分,中间隔着一条贯穿左、右银台门的宫道,往来需宫车接送。

车门刚掩上,穆远就把容悦抱在怀里,饿狼一样含住她的嘴唇,狂风暴雨般地激吻。

虽然他每次吻起来都像不要命似的,却都没这次激动,吮得容悦舌根发麻,全身瘫软,其时间之长,用力之猛,让容悦差点背过气去。

好不容易离开,容悦刚想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出口却变成了一声惊呼,因为那人的手不知何时伸进了她的衣衫,握住了她胸前的柔软。

“不要,你快拿出来”容悦涨红着脸竭力推拒。

“别想你是我的王妃,我摸你天经地义。”穆远偷袭得逞,手心柔腻滑嫩的触感让他心动心悸,恨不得在车厢里提前洞房,哪肯收手。

“可我现在还不是。”容悦据理力争。

穆远气得直瞪眼,事到如今,这女人还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他只得再次恶狠狠地提醒:“你早就是了我们的婚书已在官府备案,你的名字上了皇家玉牒,你早就已经是本王的女人本王心疼你才不逼你,想让你慢慢适应,你就是这样回报本王的?”

“我怎么啦嘛”,她最近两月都很配合好不好?

“你自己心里有数”穆远低吼。

“我差点被人骗去送死,你还吼我。”面对强横沙猪,讲理不中用,逃跑不能,她只得拿出下三滥的招式:装委屈、装哭。

穆远懵了,他从来只见容悦绷着一张倔强的小脸跟自己唱对台戏,或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子,几曾见过这般委屈涕泣的娇弱模样?顿时十分气焰化作七分心疼,外加三分迷惑,放柔了嗓音道:“那为何庾嫣提出质疑时,你偏说那宫女是以前见过的?”

容悦擦着眼泪解释:“我到揽翠宫去过一次,那宫女真有些印象。”

穆远将信将疑:“可我的人查到,揽翠宫中虽有个叫清霜的宫女,却不是你见的那个。”

容悦回答:“我只是有些印象而已,宫婢那么多,穿戴也一样,谁晓得谁是谁。”

穆远叹口气,不再纠结此事,转而告诫她:“宫里是什么地方,你怎能随便跟人走。”

容悦垂着眼帘道:“我又不是宫妃,跟宫里的人没有任何利害冲突…”

穆远弹着她的额头说:“你没有,你家夫君有啊,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先确认传话者的身份,若你没把握,就赶紧派人通知我。”

容悦先点点头,末后又问:“要是皇上和皇后传我,难道也磨磨蹭蹭先确认来者身份啊。”

穆远告诉她:“皇上和皇后要派也是太监。”

容悦懒懒地说:“太监照样可以伪装。”

穆远道:“皇上那儿你去过,御前得用的就三四个,皇后娘娘午宴上可以见到,她惯用的也就那么几个,我等下都指给你看。”

容悦并不领情:“王爷忘了,这世上还有易容一说。”

穆远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以后你轻易不要进宫,要进来也得我陪着,若我不在,就叫庾嫣陪着,她武功不错,人也还算机警。”

容悦总算露出笑容:“王爷对庾王妃评价很高哦。”

穆远很郑重地告诉她:“庾氏嫁进王府几个月,打理内务很精心,为人处事也合乎规矩体制,我看你很喜欢她嘛,每次见到她,可比见到本王亲热多了”前半句明明在褒奖庾嫣,说到后半句,却醋意盎然。

容悦不怕让他知道:“我是很喜欢庾姐姐啊,自然诚恳,宽厚雍容,一点儿也不矫揉做作,特合我的脾胃。”

穆远压低嗓音,话语间似乎有些为难:“父皇为了掌控东海大营,轻易不会答允我跟她和离,在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可能是我的正妃,我…总不能为了这个原因弑父杀君,所以…”

“王爷到底要说什么。”

穆远用两只手臂把容悦牢牢地圈在怀里,贴着她的面颊说:“我的意思是,我暂时没办法给你正妃的名份,但你放心,我的女人只有你一个,跟庾嫣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这是我们新婚之夜就说好了的。”

可怜的庾嫣,怪不得这般沉着淡定,雍郡王正妃,对她而言,只是一份没办法辞去的职业。

那,“你家亲亲表妹呢?”

提起这个人,穆远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耐:“你不用管她。庾氏是父皇出于政局的考量让我迎娶的,他不是有意为难我,做皇帝也有做皇帝的无奈,我能理解。至于其他人,与我何干?时间长了,她守不住,自然会走的。”

容悦忽道:“王爷,我有句话想问你,你如果觉得为难,可以不回答。”

“嗯。”

“算了,还是以后再说吧。”

容悦想问他,庾嫣是不是和他达成了某种协议,就算豪门文中的契约夫妻一样,规定各自的责任与义务,以及契约生效和解除的时间。

之所以会这样猜测,是因为好几次两人同在的场合,她没从庾嫣的眼底看到任何爱慕之意。穆远枉自拥有十分姿色,三个老婆中有两个不待见他,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有什么疑惑只管问我,不要憋在心里。”

穆远并未追问,只是如此这般交代。他是真的希望怀中人儿能对他敞开心怀,他们之间的缘起很不好,一路磕磕碰碰走到如今,虽然每天同处一室,耳鬓厮磨,可他心里明白,一切都只是停留在表面状态,就像此刻,他把她抱在怀里,恨不得揉进骨血中,可心里仍空落落的,他再骄傲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孩只是暂时逃不开而已,一有机会就会弃他而去。

让穆远稍感安慰的是,容悦纵然不爱他,也没爱上别人,这是他肯放过严谨的真正原因所在。哪怕他们曾秘密订婚,也短暂相处过,严谨从不是容悦的心上人。这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不肯轻易为男人折服,不过他有信心,最终会收获她的痴情与忠心。

如果这是挑战,他甘之如饴。

在穆远看来,太容易对男人动心的花痴女人最惹人厌,像姜颀那样,不过见了他几面,就要死要活,不惜出动父母长辈对他施压,让他不得不接纳,光凭这一点,就让他倒足了胃口。他对一切胁迫深恶痛绝,若不是看在母妃的面上,他会让姜颀知道招惹他的后果。

两人在苍澜宫休息了一个时辰,将近未时,赵贵过来禀道:“王爷,王妃,玉梨殿那边已经开始入席了。”

玉梨殿靠近右银台门,是歌舞宴客的场所,他们的座位在左首第五,前面四位是宗族内的长老,左首第一就是穆乾,对面右首第一则是太子穆睿。

“小嫂子,听说你又遇刺了?”

容悦转过头,就见坐在他们下首的七皇子穆奕,白皙的手指握着一只竹节杯,青衫磊落,神情恬淡,在满室珠光宝气中别有一种清雅出尘的气质,实在是…让人很想戳破。

是故,打叠起万般无奈道:“是啊,像我这样重要的人物,一天不遇刺个两三回,岂非很没面子?”

“噗”穆奕一口茶水准准地喷到粉衣宫女刚端上来的一盘菜里,还好宫女姐姐比较镇定,没有手一抖,桄榔一声制造出更大的骚动,只是跪下道:“王爷恕罪,奴婢这就另换一盘烩海参过来。”

“这个给你压惊。”穆奕顺手丢过去一个足有五两重的银锭子。

“谢王爷赏。”宫女姐姐因祸得福,喜出望外。

眼角余光中,高大肥壮的七皇妃正跪在七皇子脚下手忙脚乱地擦拭,身后几个侍妾也抢着上去帮忙,把七皇子挤得只能往后靠,他修眉微皱,面色难堪,却也没有出声拦阻。

穆远始终未发一言,冷眼旁观。

第一百一十三章试探(一)

酒过数巡,宾主皆已半酣,不再如起初那般循规蹈矩,离座者有之,划拳者有之,脸红如关公者有之,酷哥变话唠者有之。。。。容悦忽觉腹痛难忍,咬牙起身更衣,跪坐后方的容情神不守舍地看着穆远,褚姝低头弄衣带,竟没人想到尽侍婢的义务,庾嫣冷冷地瞥了她们一眼,自己伸手搀住容悦道:“我陪你去。”

穆远正跪坐在御案前为昭帝斟酒,待回到自己的坐席,三位王妃只剩下一个。

姜颀掩去眼中的得色,左手轻挽繁复衫袖,右手提起一把小巧玲珑的银壶,眼中柔情无限,声音低回婉转:“王爷,这是你最爱的雾泉酒,贵妃姑妈说,你小时候总爱偷喝她的梅子窖,这雾泉酒与梅子窖味道相仿,只是酒味重些,不宜多饮。”

穆远恍若未闻,端起手边的琉璃觞,一口饮尽半盏殷红的玫瑰酿,姜颀眼中喷火,面孔扭曲,再也维持不了温婉贤淑的形象。待要发作,时机场合不对,且她那点刁蛮劲,在家中耍耍也罢了,在穆远面前怎敢?

脸红脸白变幻了一阵,最终只能颤着声嗓幽怨地指控:“因为这雾泉酒是我斟的,它就变得难以下咽;那玫瑰酿是她喝过的,你竟连残酒也不嫌?”

“是又如何?”穆远的语调中没有任何起伏。

“不如何,颀儿能如何呢?一切但凭王爷罢了”,妆容精致的美人如花委顿,哽咽难言:“这段时间大姐对我说了很多,我只不信,以为她出于嫉妒,故意歪曲事实,离间我跟表哥的感情,没想到她说的都是真的!颀儿。。。。。好难过。”

虽抽抽噎噎,一双眼睛却紧张地观察着穆远的反应,见穆远听了她的话无动于衷,嘴角甚至露出几分不屑,一时没忍住,大声质问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心里只有那贱/人,从内心鄙薄我们姜家,认为都是我们姜家无能,才没把你扶上太子之位!”

饶是宴会厅中杯筹交错,鼓乐相喧,这番话还是激起了不小的涟漪,无数眼光朝这方聚焦,连皇帝皇后都竖起了耳朵,想听穆远怎么辩白。

恰此时,云翼匆匆而至,在穆远耳边低语了几句,穆远顿时神色慌张,什么也没交代就离席而去。

等着看好戏的人相顾愕然,皇帝招手跟总管太监交代几句,太子也派了近身侍从去关照,姜贵妃忍着怒气喝令:“雍郡王侧妃醉了,还不快扶她下去?”

姜颀凭一时激愤,口不择言,当时固有种“与其慢慢煎熬,不如拼个鱼死网破”的决然,真说出来,又后怕不已。她自小养在深闺,娇滴滴的女儿家,别说死,连几句重话都受不了,此刻被贵妃姑妈当众斥责,又愧又怕,手脚抖得站不住,被高大壮实的七皇子妃章氏挟着退场,刚出侧门便蹲在地上狂吐不止。

那令人作呕的酒臭味让姜颀的两个侍婢恨不得掩鼻逃窜,章氏却毫不在意,一面抚背安慰,一面向往来送酒水的宫女讨茶漱口。

待姜颐从另一个门里出来,外面早没了姜颀的踪影,她戴住人问话,才晓得妹妹已经被章王妃护送走了。

且说容悦从净房出来,等在外面的庾嫣担忧地问:“好端端的怎么会吃坏肚子?今天上的菜中并无寒凉之物。”

容悦苦笑:“恐怕是着了人家的道。”

庾嫣大惊:“你的意思是菜里被人下了药?”

容悦想了想道:“不是菜里,那菜你们也吃了,多半是趁我不注意时下在酒里的。”

“天!”下药之人呼之欲出,庾嫣叹息着摇头:“这却是为何?”

容悦试着分析:“这种场合,她不敢明目张胆地毒死我,只是弄点泻药,让我早点离开,一来省得碍眼;二来,她可以多些跟王爷相处的机会,你陪着我一起离席,正中了她的下怀。”

庾嫣狐疑地问:“看你说得头头是道的,莫非早有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