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快速心算,她现在未满十七,肚子里已经揣着一颗包子了,二十年后也才三十七,如果这位爷还肯临幸的话,的确是有可能的。

难怪李世民后宫三千,长孙皇后还能生下七八个娃,无他,早婚而已。

长孙皇后好像十二岁就嫁给李世民了,死时不过三十六岁,听起来依旧年轻,可人家的婚龄早已超过二十年,七八个娃,委实不算密集,三年才抱一个。

幸亏现代人口基数大,否则,资深剩女个个熬到三十多还在相亲,其实早过了最佳生育期,若给古人知道,只怕会大吼一声“暴殄天物啊”。

容悦可不愿好不容易中大奖穿越一回,结果只当了一回生育机器,此时正好表明态度:“不生那么多,多了管不过来,这又不是靠数量取胜的,咱们只生几个,好好培养,几个出类拔萃的孩子,不比一大群庸才强?”

穆远嘴角含笑:“有道理。”

“那你是同意了?”

穆远丢下手里的文件,一把抱住她:“娘子想生几个就生几个,虽然为夫很想多要,可生孩子太辛苦,这才怀了三个月,就受了多少罪?所以少生几个也使得,但有一点,不准再提过继,本王的儿子,怎能过继到别家!”

容悦睨他一眼:“那雍地的一切,可就属于别人了。”

穆远毫不在意地轻哼:“你看最终会属于谁家?放心,你儿子原有的,不会让别人夺走;原来没有的,本王会替他夺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容徽的悔恨

若问容徽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他会告诉你,最后悔的,是没有早点把容悦嫁出去;或者,更干脆些,早点把她弄死!

唉,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当初看那丫头半死不活的,又是个女娃,外祖家都自顾不暇了,根本没人替她们撑腰,寡母孤女,能成个什么事?留着她们的命,还能显示一下自己的宽和慈爱,让流言蜚语消弭于无形。至不济,能让自己的妻女在她们面前显摆,出出长房这么多年被二房压制的窝囊气。

每想到这点,容徽就恨不得一拳打死自己:真是太大意了!以为一切稳操胜券,以为凭自己的阅历与能耐,足以将那对母女攥在掌心,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赚一大笔钱呢。侄女有几分姿色,弟媳也不老,都是能卖的。甚至,他差点就成功了,他不是将容悦以十万两银子的身价许给严谨了吗?

一切的一切,都随着三皇子的出现而成了泡影,他再没想到,容悦能找到这么大一座靠山,从此将他压得喘不过气了,什么算计都排不上用场。

当然,他不敢怨三皇子,他只恨那个小贱人。小小年纪,不知从哪儿学来一身狐媚本事,引得严谨肯出十万两尚嫌不足,居然还抛弃他,攀向更高的高枝,投入三皇子的怀抱。就连改聘容恬的夏御,容徽都心里有数,其实夏御念念不忘的是那个小贱人,对他的女儿冷淡得很,以致婚期一拖再拖,弄得他们夫妇俩很是被动,差点成为亲戚邻里间的笑柄。

人这辈子,可真不容易!闯过了九十九道难关,只剩最后一关出点纰漏,都可能前功尽弃。

想他辛劳半生。从年少时候就开始布局,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吃的苦。受的罪,不足为外人道,最后连良心都丢掉了,不惜犯下弑父杀弟的大罪,死后不知会不会下十八层地狱,这才换来几年扬眉吐气的日子。

眼看着儿子们长大了,自己也老了衰了。本想好好立个世子,然后把手头大部分的事交给他,自己在旁边指点指点、帮着把把关,过些轻松自在的日子。

可如今这局面,别说躲在后面当老太爷养身体了,就算他全力以赴,也未见得能保住自己的心血。

一个人失意的时候,就容易回忆当年。想当年。他虽是庶子,父侯膝下子息少,他又是长子。很得父侯宠爱,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自己。二弟出生后,自己的境遇差了一些,可跟别家的庶子比起来,已经算得到优待了。

这人啊,就怕比较,在二弟出生前,他当了十多年的侯府独子,那时候府里谁不当他是少主子?走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护卫们小心翼翼,四面警戒,生恐出一丁点差错,折了侯府的宝贝独苗,沿途见到的,都是向“大少爷”点头哈腰的人。连他的母亲都说。他父亲只有他这一滴血脉,府里的一切迟早都是他的,他也以下一任侯爷自居。那个时候,他多么自得、多么狂妄啊,眼睛完全长在头顶上,视封地内万民为蝼蚁。

某一天,平地一声惊雷,大夫人老蚌生珠,得了个儿子,那是地地道道的嫡子!一下子就把他这个妾侍生的庶子比到地沟里去了。府里下人虽说明面上还恭敬着,可那闪烁的眼神,背后的低语,他有什么不明白的?

最初的一两年,他沉浸在自暴自弃里不能自拔,整日吃喝玩乐,吃醉了就说胡话,说他要半夜摸到上房去,把那小崽子给宰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可怜他母亲被他吓得魂飞魄散,生怕他一时冲动,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天天陪着、劝着,整夜整夜地守着,人眼看就瘦得不成样子。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他强颜欢笑,装作不在意,装久了,慢慢成了自然。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擅于伪装,在二弟面前完美地扮演着宽厚兄长的角色,在父侯和嫡母面前扮演孝顺儿子的角色,而且从来不提任何要求。他改变策略以退为进,并自以为得计。

可让他气恨的是,父侯好哄,大夫人不好骗。明明父侯已经私下里许诺,等病重的卫侧夫人死后就抬举他母亲做侧夫人,大夫人却趁父侯外出之机,快手快脚地给父侯重聘了一房侧室,让他母亲多做了十年姨娘。

直到后来大夫人和另一位侧夫人相继病逝,他母亲才等到机会。

他天真地以为,母亲既成了侧夫人,他也就成了嫡长子,父侯就算不封他为世子,最起码,他也有了和二弟一争之力吧。可谁能想到,父侯立世子时,连考虑都没考虑他,直接就封了二弟。

那一天,他躲在人群里死死地盯着父侯,想从他眼睛里找到一丝愧疚,一点歉意,可是没有!父侯跟宾客言笑晏晏,招呼他拜见长辈时,眼神该死的坦然。

原来,即使他娘被扶上了侧妻之位,在父侯眼里,她依旧是出身卑贱的妾侍,而自己,也依旧是庶子,和正室所出的嫡子不在一个层面上。二弟是君,他是臣;二弟是主,他是奴,永远只能仰二弟的鼻息。

容徽愤怒了!

他愤怒的结果,是一不做,二不休。

你不是只想捧着你那个嫡子,把一切好的都留给他吗?要是没有嫡子了,我看你怎么办!没有嫡子,你再瞧不起我,也只能把属于景侯的一切传给我,而且你还不能处置我,因为你再没有另一个儿子可以选择。

结果,又是一个“没想到”。

容徽没想到,他毒杀二弟做得那样隐秘,还是被父侯找到了证据。他也确实如自己所料,舍不得杀掉惟一仅存的儿子给心爱的嫡子抵命,可他却转而扶持长孙,甚至谋划着把容恒过继给二房,让容恒取代自己成为下一任景侯。

容徽这次肺都气炸了!

那与二弟登位有什么区别?容恒虽是自己的儿子,可他们母子一向不为自己所喜,自己做了那么多,可不是为了给这小子做嫁衣的。

人在作恶的道路上一旦迈出第一步,后面就会变得不可收拾。继杀死自己的弟弟之后,容徽又向自己的亲爹举起了屠刀,然后再派人动手脚,把那个曾被父侯带在身边,在容氏家族中已有一定人脉的长子弄成了残废,再以莫须有的罪名把大夫人撵去道观当女道士。

容家,终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下了,他顺利袭爵,成了新一代景侯。

他以为自己会心满意足,会乐不可支,多年的心愿终得偿啊,这难道不是人生第一大乐事?

可踏着亲人的鲜血,坐在亲人尸骨垒成的宝座上,真有那么心安理得吗?这个问题,容徽不敢问,亦不敢答,只有早生的华发,泄露了他的心虚与心悸。

所以,当初没有乘胜追击,彻底除了二房那对母女,主因并非是沽名钓誉,而是不够心狠,做不到滥杀无辜。杀弟弟和父亲是被逼的,弄残儿子赶走正妻也是不得已,因为,有他们在,就没有自己的活路,当二者不能共存,狭路相逢勇者胜。二房的寡母孤女对自己并不构成威胁,所以他一时手软,结果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孤零零躺在床上的容徽睁着干涩的双眼,看着窗子被晨光一点点染白,身体衰朽不堪,脑子却无比清醒,一夜夜通宵失眠,活着已经变成了一种负担。

他知道自己中了毒,将不久于人世,他不想知道毒是谁下的,左不过是他的哪房夫人,哪个儿子。庄氏母子嫌疑最大;靳氏母子次之;夏氏、姜氏也不见得完全干净;其他人也有可能,反正他仇人多,自己都记不清还有谁。

倒是容悦那边,他真没怀疑,因为容悦大概希望他能多活些日子。死了就一了百了,活着才能看她如何地替父祖报仇,如何夺去他费尽心机得来的一切,将他打回卑贱庶子的原形。

容徽的手在被子里蜷成鸡爪状,牙齿咬得咔咔作响:他怎么就放过那个该死的侄女了呢?要是没有她兴风作浪,他的几个儿子不会闹成这样;要是没有她窥伺在侧,他的几个儿子即使闹得不像样,最后继承家业的也还是他们。

他算是看明白了,容悦就是要他的儿子互相残杀,作为对自己弑亲夺位的报复;她就是要挑起他儿子的恨意,让他慢慢品尝被自己的亲人毒死的滋味。

难道这就叫“善恶到头终有报?”

可是他不悔,如果时光重来一遍,他仍然会选择弑父杀弟,靠自己登上景侯之位。

只不过这次,他会多杀一个人,那就是容悦!

这个人绝不能留,以前不能留,现在更不能留。有她在,自己的儿子们最终会被她逼得走投无路。

容徽用尽全力爬下床,转了转嵌在墙上的灯台,墙壁随即裂开一道缺口,一个黑衣人从里面出来,走到容徽面前抱拳道:“请问主公有何示下?”

容徽恶狠狠地说:“派出你们所有的人手,去云都追杀容悦,这是本侯给你们的最后一个任务。完成了,本侯会赐给自己解药,让你们从此得到自由;完不成,大家就等着死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嫡母不给力

话说上次穆远带容悦探望姜贵妃,让她平添了许多笑颜,从那之后,每到旬休日,雍王府的几位主子就会轮番入宫,陪着姜贵妃聊聊天,然后共进午膳。给容悦的感觉,就像现代社会的小夫妻每到周末去父母家蹭饭,只不过,妻子的人数稍微多了点。

她认为多,姜贵妃却嫌少,瞅瞅容悦略微起伏的肚子,心里就开始琢磨上了:孩子快四个月大,这胎肯定是怀稳了,可怜我儿天天守着个孕妇,看得见摸得着就是不能吃,那不是要人命么?可怜我儿正当青春年少,才开荤没几个月,就没肉吃了,那不是跟馋猫儿似的,每天滴着口水?

——由此可见,昭帝陛下和贵妃娘娘都是正经人,吃了一辈子肉,也只晓得“煎”着吃,所以无法想象穆远的性福生活。什么口活十八幅,手技三十六式,混合双打四十九招,每招又有三变式…再辅以西域神油、南海玉膏、巫家秘药…总之,动作是温柔滴,药是大补滴,做完是通体舒畅、神清气爽滴,对孕妇是无害有益滴,每天晚上搂着心爱的女人入睡时,穆远是心满意足滴。

这边厢,疼子入骨的姜贵妃还在替儿子想辄,反正儿媳妇胎也稳了,轻易不会气掉,那等下是不是直接让她把人给领回去?我这个当贵妃的婆母当堂宣旨,量她也不敢违抗。

可是…姜贵妃又瞅了瞅自己身边努力说笑却怎么也掩不住一脸怨妇像的侄女,她可是挂着远儿的侧妃名头快一年了,还不是连残羹冷炙都没捞着,至今仍是室女身?

也就是说,把人送去王府还不够,如果儿子坚持不肯收用的话,等于白替人家养闺女了。

想到这点,姜贵妃就窝火!难怪他父皇骂他是“倔驴”,宁可憋着也不肯去旁人屋里。这世上就只容悦一人身上是香的,其他女人都是臭的不成?真不知什么怪毛病,非认准一颗歪脖子树。

有心摆婆婆的谱训上容悦几句,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保证坚决改正,可转头一想,就儿子那霸王个性,岂是一个女人左右得了的?儿子要留她赶不走,儿子要走她留不住,关键不在容悦,而在她儿子自身。

儿子大婚前那二十年。身边可没有容悦,还不是照样不碰女人,弄得外面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难得他现在肯成婚,肯圆房,肯播种,而且还播种成功,已经够让人欣喜了!她却兀自不足。巴不得开了窍的儿子赶紧多给她添几个孙子,人果然都是贪心的,好了还想更好。

可这能怪她么?姜贵妃狠狠揪着手里的绡绢。宫里那几个有儿子的女人,有事没事就爱带着自家的孙子孙女到处显摆,这些年,她都不知道送出去了多少见面礼,哼,以为她的礼是好收的?等她孙子出生,看她不照样牵着小胖手一家家收回来。

想着孙子的小胖手,姜贵妃心里一阵火热。

算了,看在孙子的面上,就不当堂宣旨了。但容悦一定要敲打,怀着身孕还独霸夫主,像什么样子?那可不是她一个人的男人,穆远听不听是他的问题,劝不劝则是容悦的事。兴许,多劝几回。穆远一心烦,就往别处去了。

打定了主意,贵妃娘娘当即把容悦叫进内室,吩咐了许多话。具体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容王妃出宫时,神情举止倒是很正常,惟姜侧妃脸上有些得色。

如何应付此类事件,容悦和穆远早就商量妥了,照穆远的话说:“无论母妃要你做什么,你只管先答应下来,不管你心里怎么不乐意,都不要直言拒绝,更不要当面顶撞,事后为夫自会为你解决。”

有了这句话,容悦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今天姜贵妃把她叫进去,除了指出她“孕期让男人留宿”的不当行为,就是明言告知,皇上已经重新圈定了赐给雍王府的新妃人选,不日就将下旨,要她务必不嫉不妒,大方接受,如此才能彰显贤妇做派。

容悦点头如捣蒜,批评也好,指责也罢,一概虚心接受,对于新妃,也表示由衷欢迎。态度之诚恳,笑容之温善,让姜贵妃欣慰之余,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嘴唇翕动几下,最后几句话硬是憋了回去。

按她本来的打算,除了以上这些,她还要容悦给她保证,保证会劝穆远雨露均沾,让王府开枝散叶。可临到头才发现,这种“不要脸”的话她实在说不出来,凭心而论,她能劝皇上去别的宫里“开枝散叶”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可不是蛮不讲理的恶婆婆。

等容悦带着新得的赏赐包包款款地离开,姜贵妃才想到哪里不对劲了:她这儿媳身怀武功,连逃婚都做得出来,可见骨子里有多桀骜不驯,她怎么可能乖巧温顺得事事听婆母的话,一个字也不敢驳回?

那说明什么?说明容悦在宫里的表现,都是敷衍她的!

面色不豫的姜贵妃找来儿子,也顾不得维持清冷高贵的形象了,稀里哗啦噼里啪啦给容悦上了一堆眼药,她投诉时,穆远洗耳恭听;她要求惩戒,穆远唯唯诺诺。她留儿子吃晚饭,穆远一直站着服侍,说媳妇得罪了娘亲,儿子理当赔罪。临走前还接替了小宫女小太监的工作,给她剥水果皮、砸山核桃,奉承得她眉开眼笑才离去。

直到穆远走得没影儿了,姜贵妃才回过味来,由始至终,儿子眼里一点恼意都没有,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帮着她指控媳妇时,儿子的嘴角甚至是翘着的?

原来儿子也是敷衍她的,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是真的吧真的吧?

一晚上,姜贵妃都闷闷不乐。

她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两个阳奉阴违的家伙再逍遥下去,她就不信,她管不住这对小狐狸。

第二天,畹华宫里来了几位远客。

姜贵妃是个要面子的人,对儿子媳妇再火大,也是家丑,不可能在外人面前自曝。所以,面对娘家嫂嫂的垂询,她适当地表达了对容悦怀孕一事的欣喜,又以安抚的语气对她们说,姜颀既已嫁入王府,诞育王嗣只是时间问题,叫她们不要着急。

没成想,姜颀的嫡母竟然当面质问:“听说颀儿至今尚是处子,王爷连她的房都不进,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姜贵妃要笑不笑地回道:“大嫂既这般清楚,还问本宫作甚?”

姜颀的亲娘急得在后面猛拉嫡姐的袖子,嫡姐理都不理,越吵越大声:“姜家把女儿送来,是看娘娘在这里,想着娘娘能照应侄女,谁知娘娘这般轻贱,就不怕伤了娘家人的心?”

姜贵妃已经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淡淡反问一句:“那大嫂待如何呢?”

姜颀的嫡母尚未回话,姜贵妃已经冷冷开口:“既未圆房,尚是处子,不如大嫂这次就顺道带回去,也免得耽误了女儿家的青春。”

姜颀的亲娘吓得跪倒在地,一叠声赔罪:“娘娘,娘娘,大姐她奔波一路,着了风寒,昨夜还发热呢,脑子有些不清醒,您就别跟自家人计较了。”

一场姑嫂会,就这样不欢而散。

第二百一十七章 姐妹情仇

姜颀的嫡母庄氏本为甘侯嫡长孙女,因为这个身份,才得以许配给尹公嫡次孙姜洛为正妻。可未等庄氏出嫁,父亲就死了,世子之位被叔叔得了去,好巧不巧,尹公家的嫡长孙也不幸病故,姜洛顺利上位。此消彼长,庄氏原本还算适宜的婚配便显得不那么适宜了。

当时,庄氏的叔叔未必没有谋夺侄女婚约的心思,好在庄氏的爷爷,也即老甘侯尚在,对陪嫁人选做了一番调整,把甘侯世子最漂亮的庶女作为媵妾嫁了过去。这样,姜洛也等于做了下任甘侯的女婿,弥补了先岳丈突逝、妻家大权旁落的缺憾。

这个作为补偿的陪嫁庶女就是姜颀的亲娘,我们称她小庄氏。

——忘了说一句,两位庄氏跟容徽的庄夫人亦是堂姐妹,容悦之所以没见过这门亲戚,是因为早在容悦换芯子之前,庄夫人就被撵去道观做了女道士,凡她的客人都不会上门。

姜洛能炮灰掉自己的亲哥哥,可见是个有心计有成算的,而且足够狠辣,这种人,一切以利益为先,何况小庄氏的容貌本就胜过庄氏许多,无论从上半身还是下半身着想,小庄氏都比庄氏更吸引人。于是姜洛的后院,明面上庄氏为尊,实际上最得宠的是小庄氏,进门就封了侧夫人。姜颐会从小离家远走,在姑母身边客居多年,固然有借机攀上皇子表哥的企图,避开姜颀的锋芒亦是原因之一。

在容悦看来,姜颐那么努力地学习棋琴书画,拼命闯出才女盛名,也是为了得到父亲的重视,给自己的母亲争脸,给自己的弟弟增筹码。

姜家姐妹之间的暗战,在姜颐被楚昭帝封为颐慧郡主,姜贵妃隐隐透出结亲之意时。本已分出胜负。“一切以利益为先”的姜洛迅速作出反应,立了姜颐的亲弟弟为世子。

庄氏憋屈多年,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压过了小庄氏的风头。一展大房正妻的雄姿。

可尘埃远未落定,世事总是多变,历来被姜氏家族视为公爷大女婿的穆远,最后却成了公爷的三女婿,跌落了一地眼珠子。

了解到这段豪门秘辛的容悦不由得开始怀疑:姜颀的上位,真的那么简单吗?真的只是因为姐姐临时退却,她才碰巧接替上?

姜颐会因为穆远的一次恐吓。就轻易放弃暗恋多年的“青梅竹马”,乖乖回老家接受父亲匆匆订下的婚约?

作为未婚女子,在姑母家一住多年,姑母身边还有个年龄相仿的表哥,在讲究男女大防的古代,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林黛玉寄住贾府是没办法,娘死爹亡,家产被吞。除了贾府无处可去,被欺负被议论都只能忍着,姜颐在楚穆皇宫里真就那么舒爽?寄人篱下永远只会低人一等。她那么多年都忍了,没道理临到最后关头,反而受不住跑掉了,让妹妹来捡这个现成便宜。

如果当时姜颐态度坚决,无论穆远说什么都要嫁,姜贵妃一定会让她留下来。

姜贵妃是打定主意要亲上做亲的,她连姜颀都肯成全,为何不能成全姜颐?姜颐等于是养贵妃养大的,她对姜颐的感情,远非姜颀可比。姜颀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姜贵妃对她的态度一直淡淡的,对她在王府的遭遇,也表现得相当理智,即使有撮合之念,也是为了对娘家有交代,而不是心疼她。这一点,容悦看得很清楚。

因此,容悦大胆揣测,在姜氏姐妹易嫁的过程中,看着柔柔弱弱、泪眼盈盈的的小庄氏肯定做了什么,比如,以庄氏或姜颐亲弟的安危要挟什么的…当然,这只是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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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姜贵妃的畹华宫出来后,庄氏一行便回到客舍休息。

庄氏的奶娘陈妈一面拧着一条热面巾给庄氏敷脸,一面喃喃相劝:“夫人,这又是何苦呢?事情已成定局,大姑娘如今也嫁了,就算您真的把三姑娘领回去,大姑娘也不能再改嫁进王府啊,何必平白惹得公爷生气。”

陈妈是真的替主子着急,因为夫人今天的行为,纯粹损人不利己。

庄氏不屑地撇嘴:“他生不生气,与我什么相干?气死最好。”

陈妈小声提醒:“就算您已经不在乎公爷,可也得替世子想想啊。”

庄氏抬起眼皮:“世子怎么啦?他还能因为对本夫人置气,就废了世子不成?立世子又不是儿戏,由得他想立就立,想废就废。”

陈妈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叹息着收拾好手里的面巾水盆,她不过是个奴婢,仗着小时候奶过几口,趁房里没人时劝上几句已是顶天,说多了,还怕招了主子的嫌弃。

庄氏却忽然兴奋起来,拉着她说:“今儿我真开心,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一想到那贱人的女儿结亲一年还是个雏,就恨不得乐死!妈妈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夫人…”陈妈皱眉轻唤,院子里到处都是人,夫人这般没高没低地讽笑,给人听去了总是不好。

庄氏陷入回忆中的脸,渐渐变得狰狞:“想当年,我父刚死,叔父就谋划着把自己的嫡女顶替我嫁过去,因祖父阻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撺掇着祖父让那贱人陪嫁。明明我是正室,她是媵妾,可婆婆抬举她,公爷恋着她,天天歇在她房里,把我当个摆设,连初一十五都常常打饥荒,若非我肚皮争气,早被那贱人踩死了。公爷难得到我房里一次,我三年生俩;天天去她房里,她三年才开怀,这么多年,统共就生了个女儿,还想方设法夺了我儿的姻缘!”

陈妈不忍看主子难过,插了一句:“夺了又如何?”

“是啊,夺了又如何?”庄氏笑出了眼泪:“她当年日日霸着公爷,让我守空房,现在她女儿连女婿的边都摸不着,嫁了一年还是雏,生生打了她那个狐狸精亲娘的脸!唉,老天有眼那,坑了姐姐,抢了姐夫,结果呢…真是乐死我了,好久没听过这样的笑料了。”

陈妈等主子笑完,给她斟了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地说:“三姑娘的长相还是不错的,若夫人真把她领回去,公爷免不了会为她择婿另嫁,没道理要这么个小姑娘守寡,她又是雏,再嫁也不难。”

庄氏斜了她一眼,嗤笑道:“你真以为我会领她回去?就是我想,贵妃娘娘也不会放啊,三媒六聘娶回家、上了皇室玉牒的侧妃,能因为不受宠,就拍拍屁股走人?要这样,皇宫里多的是长年无宠、甚至一辈子未承宠的嫔妃,那是不是都可以走了?”

“可贵妃娘娘明明说…”

“她那不过是气头上随口一说,好镇住场子,叫我们别闹腾。这位姑奶奶在娘家时就是再孤傲不过的性子,又做了这么多年的贵妃,自然容不得有人跟她摆脸色。”

“纵是气话,心里到底存了芥蒂。”

“那才好呢!以前我奉承她,是因为颐儿在她手里,现在颐儿也嫁了,我还怕什么!她越气,那贱人的女儿越没好日子过。”

庄氏说着说着眯上了眼睛,连赶了半个月的路,人着实累,她要抓紧时间休息,好养足精神看那贱人母女的笑话。

第二百一十八章 岳母上阵

作为姜贵妃和姜侧妃共有的娘家人,庄氏一行自然被迎到王府做客。

容悦虽然平时跟姜颀不大对付,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因而并没有借着身孕偷懒,老早就出现在静园的会客厅,帮着庾嫣招待。

庄氏夫人对她表现得很热情,仔细询问怀孕后的种种表现,再以过来人的身份进行技术指导,甚至主动提供了几道补血养气的药膳方子。容悦暗暗观察她的神色,的确是出于真心关怀,至少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