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荷只说了一句让张流芳看在亲戚的面上积点口德,便再不作声了。青天白日的,张流芳也不敢强踢李青荷的门,一个人正对着紧关的房门骂得无趣,这会儿好不容易来了个对手,却又是让她胆颤的江凌。不过她今天有备而来,底气甚足,倒也不惧,只是被江凌这话气得半死,抖动着她的胖手指着江凌喘着粗气吼道:“你,你…你说什么?谁是老婆婆?你才是疯子,你才得了狂犬病!”

“你不是老婆婆吗?你看看,虽然擦了半斤粉,却还是盖不住你那满脸的皱纹,啧啧啧,我要是你呀,像这样又老又丑,赶紧躲在家里得了,哪里还敢跑出来丢人现眼。”江凌淡淡地看着张流芳,语调甚是平和,“还有啊,要不是得了狂犬病的疯子,怎么会跑到我家来狂吠?各位大伯大娘叔叔婶婶,你们可小心着了,可别被这只狗咬伤了。”

邻居才给江家画了押不久,不过是过了两柱香的功夫,就听到江家院子里传来一阵叫骂声。喜欢看热闹是中国人悠久的传统,唐朝人民也不例外,大家都放下手中的活,跑过来围观。只是看张流芳满身的绫罗绸缎,身边还带着家丁,这些村里人倒也不敢太过靠近,以免遭了鱼池之殃。现在看江家小姑娘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给予对手有力的还击,慢声细语几句话,一个脏字都不吐,便把对手气得够呛,全都觉得畅快淋漓,禁不住哄笑起来——好歹是一个村上住着的邻居,总得捧捧场不是?这女人看样子也就三十多岁,姿色也有几分,却被江凌说成又老又丑,这话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得被气得吐血不可。更何况,还被说成患了狂犬病的疯子!他们一辈子见过吵架无数,无不是高声喝骂以污言秽语取胜的,可今天才算涨了见识,原来吵架还可以这样吵的——这才是吵架的最高境界。

张流芳放刁撒泼一辈子,遇到的对手要不就是像李青荷一般自恃身份和教养的人,不跟她一般见识;要不就是跟她一样只靠骂脏字坐地打滚来无理取闹的泼妇。哪里见过像江凌这般淡淡这句就把她的心戳出血的来高手?所以听了江凌这话,张流芳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凌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果真是婢女在野地里生出来的孩子,没有一点教养。这里没有你这野种说话的份。”说完又冲着屋子叫唤,“李青荷,你给我出来,别像缩头乌龟似的躲在屋子里。”

“你说婢女就是婢女?你说野种就是野种?这位老婆婆,你是谁呀?跑到这里来满嘴喷粪?本来我还以为是春香院跑出来的疯婆子呢。但看你长的这砢碜样儿,说你是春香院的人还真抬举了你。行了,我也不跟疯婆子一般见识,你赶紧滚吧,否则我告你私闯民宅。没经过主人同意你就跑进我家来闹事,这可是这么多人亲眼所见,任是怎么你也不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去。”

“对,就是。咱们告她私闯民宅,要上公堂我作证。”王大娘见江凌骂得痛快,也在一旁拍着胸脯帮腔。其他村民也呼应起来。

“你这臭丫头,野杂种,你别以为你今天有人撑腰就数典忘祖。侮辱漫骂长辈,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张流芳看见自己带来的两名衙役此刻正呆在人群里,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得色。

“长辈?”江凌冷冷一笑,“拜托,这位老婆婆,你要认亲也别扯上我家,我家可没你这样的长辈。否则,有这样的亲戚,可丢死人了!”

“你、你…好你个江凌,少给老娘装模作样。虽然咱们江家不认你,可再怎么的,从血缘上你也得叫老娘一声婶婶!”

“婶婶?你果真是我婶婶?”江凌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目光一凛,“既如此,我母亲就是你嫂嫂了?长兄为父、长嫂为母,你刚才那些污言秽语,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目无尊长、辱骂长辈?你一个小婶子,带着一众家丁,堵在寡嫂门前侮辱叫骂,众乡邻可都看在眼里。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便是到了衙门,我相信那些官老爷也会秉公办理,绝不会不辨是非曲直,任你黑白颠倒、胡搅蛮缠!”

“你、你…”张流芳指着江凌,竟然一时气得出不出话来。

想当年,江文绘风流倜傥,才华横溢。她一见就喜欢上了,当即让家中为她议亲。却不料江文绘断然拒绝,当时就起身去了京城,两年后还带回来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而李青荷不过是婢女出身,但其高贵的行事做派却让整个县城的女人黯然失色。这让抗不往家族安排而嫁给了江文绪的张流芳积怨甚深,一看见李青荷就恨得牙痒痒。只不过张文绘护得紧,两兄弟虽有来往,但两家交往却不深,让张流芳一直没法对李青荷使坏。现在,江文绘死了,江家又没了老人,张流芳把持着家中财权,硬是不让江文绪接济嫂嫂一家。不仅如此,她还要把李青荷和她那对儿女狠狠地踩在脚下。只是那天她托大,仅带了一个婢女来,以为可以侮辱李青荷一番,却不想素来文弱的江凌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竟然打了她几个耳光。这让张流芳对李青荷一家恨之入骨,不把她们弄到衙门里折辱一番,根本出不了她心中的这口恶气。

所以她今天来,是作好了充分的打算的:她先不提欠钱还债的事,而是当众将脏水尽数泼到李青荷身上,让她名誉尽失,在这村里也呆不下去;在这辱骂的过程中,江凌一定会受不住母亲被辱,暴起打人,这样她就可以以殴打尊长的名义,让人把江凌拘到县衙去,即便不过堂,也吃一番惊吓。到时候,平时高高在上的李青荷,必会乖乖地跪在她的面前,任她想怎么侮辱就怎么侮辱,还得老老实实把房产交出来;而这打她的臭丫头,不让衙门打一顿板子,她是不会放过她的。

为了达到目的,张流芳连衙门里的差役都带来了。只是那两个差役不愿落下把柄,没有跟张流芳进来。但张流芳相信,只要她一声令下,两个差役立马会进来抓人。那些围观的乡里人,她则根本都不放在眼里。跟衙门对着干,不是谁都有那胆气的。

却不想江凌的表现大大出乎了张流芳的意料。这丫头根本不接她侮辱李青荷的话茬,也没有被激得上前打人,只是一口咬定不认识她,然后牢牢地把握了话语的方向,将张流芳往斜路上带,把她引进了死胡同里。

张流芳自嫁人以来,平时没少跟婆婆相公对吵,跟娘家的哥哥嫂嫂对吵,跟邻里街坊对吵,经历过无数的战役。所以一时语塞之后,她迅速调整心态,再次出击。只管将她那胖胖的身躯往江凌面前一站,伸出手来就往江凌脸上狠狠地扇去:“臭丫头,叫你这般有娘生没娘教,老娘今天就来教训教训你。”

古时历代都以“孝”治天下,唐朝也不例外。虽然张流芳承认了她们之间的亲戚关系,有侮骂嫂嫂的嫌疑,但她们两人不过是平辈,还不到辱及长辈的地步,所以张流芳自觉根本不怕。而她现在要打江凌耳光,却是长辈教训晚辈,理所应当的了。但如此一来,就将江凌逼到了墙角——要不就站在那里任由张流芳打,当众受辱还只能吃哑巴亏;要不就反抗。但只要她一反抗,便中了张流芳的下怀,以殴打长辈的罪名让两个差役把她抓到衙门去。

正文 第十五章 出丑

江凌是什么人?上辈子处在权利中心,就算她年纪不大并未进官场,但耳濡目染之下,什么倾轧手段不知道?岂是张流芳这等无知蠢妇能算计的?张流芳那天挨了打,这会儿还不怕死的欺上前来主动挑衅,那只能说明一点,这女人有阴谋。而这种一眼能望穿的阴谋,江凌用脚趾头都能想得明白。

所以当张流芳用了很大力气使劲扇了一耳光,期望在接触到江凌那粉嫩的脸蛋时,听到“啪”的那一声悦耳的声音时,手下却猛地落了个空,而脚下不知怎么的一歪,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左侧倒去,一个踉跄后“嘭”的一声扑倒在地上。大家听到那一声闷响,似乎感觉地面都颤了颤,所有人都不禁为她呲了呲嘴,寂静了一刻后都忍不住“轰”地笑起来。太有趣了,这年头,有钱都看不到戏啊,更何况现在是不用钱的呢?

看张流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个稍有胆气的丫环看同伴呆住了,赶紧讨好地上前扶起自己的主子,却不想走到跟前手刚伸到张流芳的腋下,就被张流芳反手一个巴掌扇倒在地上。这一巴掌不但把丫环打晕了,也把观众都打愣住了——这戏唱的是哪一出啊,怎么自己人打自己人呐?

其实丫环也好,看戏的唐朝人民也好,都不曾体谅以狗吃屎形象趴在地上的张流芳同志的心情。要知道张流芳同志多年以来因看不惯李青荷的优雅雍容,在巨大的动力推动下,积极要求进步,穿着打扮、气质风范,无一不按贵夫人的高标准严要求来严格规范自己,试图以更为高华的气质压过李青荷一头,以引起江文绘的惊艳和深切的悔意。虽然她强悍的性格导致她时不时地跟人撒泼吵架,但仪容仪表上的形象工程是严把质量关的。即使她深深在意的江文绘一年前已不在人世,但只要李青荷还在一天,这种鞭策的激励就还沸腾在她的血液里。

所以可想而知,此时就在李青荷的院子里,在继承了李青荷的华贵气质的江凌面前,在几十个男女老幼深切的观注下,以狗吃屎形象趴在地上的张流芳同志所受的心理打击,那是多么的大呀!大到一种陌生的叫羞愧的情绪正漫延在她心里,让她宁愿继续趴着也不愿起来。可偏偏这种时候,还有一个自作聪明的丫环硬要把人家扶起来以脏兮兮地胖脸面对大众,你丫的不是找抽么?

但张流芳终究是撒泼惯了的人,心理调整能力不是一般的强。随着给丫环的那个耳光,她心里的气闷顿时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斗志昂扬。刚才那一跤,她总觉得摔得有些蹊跷——她站得稳稳的,怎么就一个巴掌把自己扇倒了呢?莫非是那臭丫头捣的鬼?所以她干脆就错就错,一咕噜翻过身来坐到地上,拍着大腿挤出几滴眼泪,放开嗓子嚎起来:“打人啦,打人啦,侄女打婶娘啦,晚辈打长辈啦。不得了啦,没王法啦…”

“呃。”大家一齐无语。见过无赖的,没见过这么无赖的。明明是自己打别人打不着,反污别人打她!真真是…岂有此理。

“两位差役大哥,赶紧把她抓起来吧。她不但辱骂殴打长辈,还借钱不还。”张流芳嚎了几嗓子,一看大家都用鄙视地眼光看着她,只得爬起来,把两个衙役亮出来。历来民不与官斗,她坚信,只要这两位大哥一站出来,江凌就只有跪地求饶的份。

这时吴大爷和江涛等人早已到了,村里人其他人也听到风声陆续跑来看热闹,直把这个小院围得水泄不通,连院墙上都爬坐了人。这村子不大,村里人都是相互熟知的。只是刚才被场中的表演吸引,没发现身边的陌生人。这会儿被张流芳一指,那两名衙役顿时暴露在众人面前。

而两名衙役被这一指,顿时满脸苦涩,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张流芳的哥哥张程不过是衙门里抄抄写写的文书,因为是同僚,平时关系不错,所以张程说是有人欠他妹妹的钱不还,让他们来走一遭为他妹妹撑腰,他们也就答应了。谁料想这张程的妹妹到了这里,半个欠钱的字都不提,一味地漫骂侮辱别人,他们就已有些后悔来这一趟了。没想到这女人现在还在众目睽睽之下黑白颠倒,让他们胡乱抓人,这不是害他们丢饭碗吗?要知道这正是贞观年间,李世民治下,政治是极清明的,贪官污吏都没多少。他们这些衙门里混饭吃的,哪里敢利用手中的职权欺凌弱小?再说,这又关他们什么事啊?他们犯得着为了同僚的妹妹知法犯法吗?

“咳,兀那女人,你别乱指乱说话啊。我跟我兄弟只是路过这里,随便看看热闹,可不是你那啥差役大哥。”其中一个老成些的,迅速把脸一板,赶紧跟张流芳撇清关系。

“什么?”张流芳愣住了,指着那差役不敢置信地道,“你不是我哥哥他请…”

“喂,老婆婆,人家都说了只是路过的。你看看人家这两位大叔一脸的正气,岂能是那种助纣为虐、跟你沆瀣一气的人?”江凌打断她的话,一脸真诚地为两位差役辩解。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削弱敌人、壮大自己,此为斗争中取得胜利的法宝之一。

两位衙役一听这话,顿时觉得遇上了知音。沆瀣一气咱们听不懂,可一脸正气啊,说的就是俺!像俺们这种有正义感的人,岂能跟那蠢妇是一伙的?两人当即挺起了胸膛,瞪向了仍用手指着他们的张流芳。

“…”张流芳终于知道了流年不利,深恨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黔驴技穷,只得放下手指,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转过身去冲着李青荷的房门,使出最后一招:“李青荷,任你女儿如何狡辩,这白纸黑字的借条,你也是赖不掉的。赶紧还钱来。要不还钱,咱们公堂上见!”

“各位大伯大娘叔叔婶婶,你们可看到了,这就是我们家的‘婶婶’!”江凌回过头来,对着围观的村民淡笑一声。人群里顿时响起了一片议论声。古代可不像现代,亲戚间人情淡漠。在古代,如果家里的支柱男人去世,其叔伯甚至堂叔伯,是有义务资助穷困潦倒、无依无靠的那家妇孺的。像张流芳这样不但不帮助扶持,反而逼债的行径,是要受社会舆论的谴责和唾骂的。如果江文绪任有官职,只要有人参他一本,他就得下课。

得到了舆论支持,江凌从江涛手里接过借来的那五十文钱,揣进怀里,走到张流芳身边:“你这借条是不是真的?拿来我看看?”

众人议论的声音很大,尤其是王大娘,更是把江凌家的难处和张流芳逼债的情形给大家描述了一遍,张流芳被大家指指点点,饶得脸皮极厚,也禁不住脸上又红又白。不过事已至此,她也只得一条道走下去,两眼一瞪避过江凌的手:“凭什么要给你看?”

江凌笑起来:“放心,我可不像你,只会耍无赖。只要确认这借条是真的,我马上还钱给我。”

“还钱?你有钱还吗?”张流芳一撇嘴,满脸的不屑。她就不相信,只两天功夫,李青荷就能变出半贯钱来。

正文 第十六章 得胜归来

“有没有钱还,是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如果你不让我们看,空口无凭的,那就别说我们欠你钱的话。”江凌淡淡道。见张流芳不再避开,从她手里拿过借条,走到李青荷的门口,拍拍门:“娘,您看一下这借条对不对。”

话声刚落,门就打开了。看来李青荷虽然在屋里,却一直站在门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她自知自己不会吵架,一旦出了门除了被张流芳羞辱,再无第二条路可走,只得关上门等江凌拿钱回来。却不想江凌竟然如此厉害,一回来就拿话逼住张流芳,不但没被张流芳羞辱,还步步逼进让她吃了大亏。李青荷在屋里听了,心里又欣慰又自责,也没敢出去扯女儿的后腿,怕张流芳拿她来作文章,让江凌陷入被动境地。

这会儿听到江凌让她检验借条,李青荷赶紧打开门,接过借条仔细看了一下,对江凌点点头:“是的,没错。”

江凌也不再跟张流芳废话,从怀里掏出一大一小两串铜钱,扔进张流芳怀里:“数清楚了就赶紧给我走。”

张流芳没想到江凌竟然能拿出钱来还她,捧着那两串沉甸甸的铜钱,发了好一会儿愣,这才清醒过来。看看对她指指点点的村民,再看看人群中两个衙役不见了踪影,她也没脸再呆在这里慢慢数钱,更不敢再出言挑衅。凭她多年管钱的经验掂了掂两串钱的重量,估计也差不多,转过身来对着家丁和丫环喝道:“走。”便在村民们一阵轰笑中,灰溜溜地离开了青山村。

“多谢各位大伯大娘叔叔婶婶,还望大家往后多多照应我家。”江凌看大家准备离去,忙走到院子里往四周福了一福,朗声道谢。以后她们娘仨要在这里生活,如果有这些村民照应,她们的日子会好过得多。

“不用外道。”大家都笑起来,纷纷应道。江凌的这一声“谢”,让他们心里极为舒坦。要知道江家原来也是大户人家、啊!可这样人家的姑娘,待他们却如此有礼,实在是难得。唉,那女人同样是江家人,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是啊,江姑娘,不必客气。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吱声。大家乡里乡亲的,能帮的一定帮。”吴大爷站在院门口,也大声回应。

“多谢吴大爷。”江凌深深福了一福。

村民们都停住了脚步,诧异地回过头来张望。这吴大爷说得好听点是精明,说得难听点叫势利。他对人对事无论是什么态度,那都是极有缘由的;绝不会无缘无故对人好,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人坏。这会儿他对江家人如此亲热地主动示好,莫非这家人能让他得到什么好处不成?

往后,是不是也得跟江家多走动走动、多照应照应他们呢?往家里走着,精明的人脑子里都浮现出了这个想法。

王大娘过来帮着江凌把李青荷扶回床上,又劝慰了她几句,这才回去。看看已到中午,江凌和江涛把饭做了,一家人坐在李青荷床前吃饭。还了债,去了压在心头的大石,三个人都觉得异常轻松。

李青荷也知道了借王家五十文钱的事,道:“家里没米了吧?先拿十文钱买米吧。这几天我再多赶几件绣活,再凑凑看能不能十天内把五十文钱还上。”古代人习惯吃两餐的,但江凌到了这里不习惯,再加上江涛也是长身体的时候,这餐餐吃青菜,没有一点荤腥,肚子寡的慌,支撑不了多久就饿了。李青荷想着再难也不能拿孩子的身体开玩笑,便也随江凌做三餐饭吃,因此这米一下就见了缸底。

“娘,您也别老熬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身体好,钱不是问题。王大伯这人挺好的,就是十天实在还不上,也没甚么打紧,能还多少是多少;剩下的十多文,缓缓日子就可以了。再说,吃完饭我就到镇上的酒楼问问去。如果能在那里做工,一个月下来也有几十文工钱。所以这债是不用发愁的,您尽管放宽心。”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江凌从原来被动地接受原身的感情,到慢慢被感化。到现在,她已满心把李青荷和江涛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人了,原来强装出来的亲密,现在已成了发自内心的关怀。刚才这番话,要放在前世,打死她都说不出来。

“凌儿,那五十文债,娘多赶几天活就出来了。你还是不要去酒楼做事了吧。那地方鱼杂混杂的,你一个女孩子家…”

“娘,不要再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江凌稍稍提高了些声音,打断了李青荷的话。

看到江涛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自己,江凌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出格了。在讲究孝道的古代,像她这样打断长辈讲话的举动是不妥当的。不过她并不后悔,她得在这个家里掌握话语权,否则以后做什么事都会被这种叫“亲情”的东西所束缚。反正穿越到这里,占了这身体,她往后只要对李青荷和江涛好就行了,让她愚孝,却是不能。

对江凌不礼貌的举动,李青荷却丝毫不在意。这两天,她已习惯了江凌的这种强势。把自己放在一个附属的地位里,让她更觉心安。她夹了一筷子菜给江凌,温柔地笑道:“好好好,娘不唠叨了。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只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就可以了。”

“娘,您也吃菜。”江凌也夹了一筷子菜给她,缓和了语气道:“放心吧。我自己知道轻重的。”

吃过饭,李青荷拿出一件衣服来:“这是改好的衣服,凌儿你看合不合身?”

江凌回房去一试,发现李青荷的女红真是没得挑,衣服改得极为合身。原身的这个身体发育得比较迟,十四岁了胸部也只是两个小馒头。江凌把昨晚找出来的一些布条将胸给束了,再穿上改好的衣服,又把头发束成江涛那种样子。出到李青荷房里一亮相,倒把李青荷和江涛看得愣住了。

“怎么样?看不出吧?”江凌转了一圈,忽然间发了一下愣。话说,她到这里三天了,硬是没想着去看自己长的什么模样。前世的她被称为“冰美人”,相貌属于那种祸水极的,实在厌倦了走到哪里都成为人们瞩目的焦点。也正是因为家世和相貌的缘故,她根本分不清围在她身边的男人喜欢的是她家的权钱还是她的美貌,所以临到去世她都没有去尝试感情。也因此穿越到这里后,对于女孩子最关注的相貌问题,她都忽略了,这三天都没想起去照照镜子看一看。

“嗯,不错。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你是女孩子。”李青荷点点头。古代文弱书生很多,唐朝又流行女子穿男装,雌雄莫辨的多的是。像江凌这样的走到大街上,倒也不是很让人奇怪。

“呃,您的意思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江凌有些郁闷,看到李青荷桌上有一块铜镜,拿起来照了照。

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江凌还是看到了铜镜里自己的模样…

正文 第十七章 应召小二

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江凌还是看到了铜镜里自己的榜样。镜子里的自己乍眼看上去并不见得如何漂亮,跟前世她祸国殃民的脸差了很多。不过仔细看去,却发现其实五官长得并不坏,鼻梁高挺,嘴唇不大不小正合适,牙齿也洁白整齐,脸型也是标准的瓜子脸;最值得称道的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明亮,尤其漂亮。只是皮肤略带暗黄没有光泽,眉毛浓浓的有些男孩子气,性感的嘴唇也苍白得没有什么血色,让精致漂亮的五官有如明珠埋在沙里,没能绽放它们的光华。

看来,气色如此差,应该是原先大病一场的缘故。如果把身体慢慢调养好,让皮肤恢复光泽,再把这眉毛修一修,这张脸也能迷倒一众人啊!

虽然有些嫌这张脸漂亮了点,但江凌内心深处还是很高兴的。谁也不愿自己长得太丑不是?只要不像她前世那般太过耀眼,就可以了。再说,这张脸在她看来挺漂亮,却不知唐朝人民的审美观如何。在以胖为美的唐代,是不是胖胖的圆脸才是好看的呢?

江凌相信,凭借她高超的化妆手法,一定能让这张脸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要它丑它就丑,要它美它就能变祸水。要知道,前世她为了能够享受逛街等平凡生活,想要丑化自己,曾特意去学过化妆技术,变脸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一个问题。

“娘,您有化妆的东西吗?”端详了自己一会儿,江凌转头问道。

“你自己有啊,在你房里那柜子抽屉里呢。”李青荷笑道。

江凌回房去,果然在柜子里找到了一个小匣子,看来是江文绘在世时置办的,做工极为精美,里面的东西也精致而齐全,虽然不能跟现代的化妆品相比,但江凌觉得用起来也还顺手。把眼睑画深,嘴形画分明,额骨提高让脸看上去更有轮廓,再把两个耳洞用调成糊状的粉填满,铜镜里原来脂粉气的江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略带英武的少年。本来如果再把皮肤抹黑些,效果会更好。不过江凌想到不但脸要抹,露出来的脖子和手都要抹。以后要长期呆在酒楼里,接触水是免不了的,稍有不慎就给人发现,反倒不美。因此也就作了罢。

看到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江凌,李青荷完全呆愣住了。她眼里慢慢浮上来的迷惘和百感交集的表情,让江凌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忽然发现,自己长得并不像李青荷,也不像原身记忆里的江文绘。

莫非,自己的身世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这个念头闪了一闪,江凌就摇摇头把它抛在了脑后。她不过是栖息在这具身体里的一抹灵魂,只要过好眼前的日子,规划好未来的幸福就行。至于以前的什么事,她实在是没兴趣知道。再说,跟父母长得不像的孩子多了去了,就凭李青荷的一个表情,就怀疑她跟别的男人有瓜葛,那也太对不起这位疼爱她的母亲了吧?

“娘,那我到镇上去了。”江凌打量了自己一会儿,没有发现哪里不妥,便对仍在发呆的李青荷道。

“哦,好。”李青荷这才回过神来,表情复杂地看着江凌出门,将满怀的感慨和担忧埋在心底。

江凌本想去嘱咐回房念书的江涛两句,但转念一想,如果人家酒楼不要自己,一会儿自己就得灰溜溜地跑回来,所以还是不要这么郑重其事了吧。

出了家门,江凌直奔镇上而去。前世的江凌是个路痴,这一世的江凌同样如此。不过青山镇就是一条大街,想迷路都难。而且那家酒楼正位于大街的入口处,江凌在路上走了不一会儿功夫就看到挂着“味香居”字样的高幡了。

不知是她来的时辰不对还是怎么的,酒楼跟昨天一样,也是门可罗雀,一个客人都没有,那张招工告示仍好好地贴在门墙上。江凌走到门口往里看了看,一个五十多岁胖胖的男人正趴在里面的柜台上,睡得正香。

“咳咳,咳咳…”江凌咳嗽了几声,终于把那男人从梦里惊醒。他一睁开眼就看到有人站在他面前,“腾”的猛地站起来,抹了抹脸,变出一张笑脸来:“客官,吃点什么?”

“不好意思,您是掌柜的吧?打扰您了。”江凌极有礼貌地笑道。

“呵呵,没事没事。”掌柜的笑道,冲着里面喊道,“阿福,上茶。”

“就来。”里面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估计那位叫阿福的也才从梦中惊醒,话声刚落就紧接着一个哈欠的响声。

“不不不,我不是来吃饭的。”江凌一看她只喘了这一小会儿功夫的气,就闹出了一个乌龙,连忙摆手连声解释,“我看你们店门口贴着一张招聘小二的告示,我是来应召的。”

“不是吃饭啊?”掌柜极为失望,无力地坐了下去,胖胖的身躯把竹椅压得“吱吱”作响。

“刘掌柜,茶。”里间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白白胖胖的男人,端出一壶茶来,腰间还围了一块脏兮兮的围裙。

“不用了,他不是来吃饭的。”刘掌柜没精打采地挥了挥手。

阿福极为不满地看了江凌一眼,端着那壶茶又回里面去了。

“刘掌柜,您看我行吗?”江凌看刘掌柜失望之余又想趴到柜台上睡觉,忙出声问道。

刘掌柜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江凌几眼,问道:“你是哪里人?有人作保不?”

“还要人作保啊?”江凌愣了一下,随即答道:“青山村人,昨天我大娘还来问过您话呢。”

“哦,王大嫂是帮你问的啊?那倒认识。”刘掌柜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反正不远,你回村去让王家人过来一个,给你做一个保再说吧。”

“那行。如果大娘他们有空,我等会儿再过来。”江凌也知道酒楼用工必得知根知底,否则出了事或偷了东西就没处查去,所以对刘掌柜这个要求倒也没什么意见。

“嗯。工钱啥的你都知道了吧?”见江凌点点头,刘掌柜挥了挥手,又打了个哈欠,“行了,去吧。不急,反正现在没生意,晚饭之前来就可以了。”

看来这家酒楼还真是养膘的地方啊!江凌暗自摇摇头,离开了酒楼。

往回走到了村口正要进村时,江凌迎面遇上了王二嫂。

“二嫂,你这是去哪儿?”江凌一喜,忙出声招呼。如果王二嫂能帮她作保,她就不用回去麻烦王大娘出来走一趟了。

王二嫂一愣,上下打量了江凌一会儿,疑惑道:“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呃。”江凌这才想起自己现在女扮男装呢,看看四围没人,忙小声道:“二嫂,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江姑娘,早上还到你家看过房子呢。”

“啊?”王二嫂吃惊地打算了江凌片刻,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付打扮?这是要干什么去?”

江凌把自己的事说了一遍,道:“二嫂,你能不能帮我作一个保?”

“行,没问题。”王二嫂中午才被王大伯交待了一番,要好好对待江家人,所以答应得极为爽快。

正文 第十八章 小花狗

江凌便又回转身,跟着王二嫂往酒楼方向走。闲聊中江凌得知,王大伯老两口一家四个儿子加上媳妇子女,一共十六口,家里田地也不过二十亩,除了老大比较老实本份,跟着老爹专心种田之外,其他三兄弟都会些手艺。像王二嫂的丈夫就会泥匠活,现在就在离青山镇十五里外的零陵城给人建房子。今天托人带了点东西回来,王二嫂这会儿上镇去取东西。

江凌知道她们一家原来就是住在零陵城里的,后来李青荷把城里的宅子卖了,才搬到了这青山村来。现在江文绪他们就住在零陵城里。只是这零陵城是现代的哪里,江凌却不清楚。这几天旁敲侧击打听了许久,才知道原来这零陵城,还有一个名儿,叫永州。

湖南的永州,离北京好远啊!江凌当时望着远处的青山秀水,惆怅了很久。

聊了一会儿,王二嫂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出来的时候,我婆婆还在唠叨呢,想问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家。因我那四弟妹准备生孩子了,估计日子也就这几天。如果这几天不搬家,那就要等一个多月四弟妹出完月子才能搬,她老人家这段时间来来回回的伺候月子很不方便。”

“啊,那没事。我一会儿回去跟我娘商量一下,看看行的话,明天就搬。”江凌笑道。既然换了房拿了钱,她们家的房子现在就属于王家的了。所以这家迟搬不如早搬,免得王家人心里有想法。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酒楼门口。刘掌柜此时又进入了梦乡,睡得正香甜。江凌想到明天要搬家,这酒楼她得到后天才能来上工了,此时吵醒这位掌柜,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没办法,如果这事不趁现在定下来,到时再有人来应召,机会就没了。江凌不得不硬着头皮叫醒了刘掌柜。

“找到人了?”刘掌柜睡眼朦胧地抬起头来,看到江凌,又转过头看了王二嫂一眼,问道,“你是王家老二的媳妇?”

王二嫂愣了一下,笑道:“掌柜的,您认识我?”

刘掌柜微微颔首:“嗯。住在村东头的陈家老太,就是我姑妈,逢年过节的我没少去走动;你们上街又经常路过我这儿,所以你们村里的人我也认了个八九不离十。不过,”他指了指江凌,“这位小哥我以前倒是没见过,面生的很。他也是你们村的?”

“呵,是啊。他们一家是前不久刚从城里搬过来的,就住我家隔壁。这孩子机灵着呢,又识文断字。因他娘病着,家里日子紧,没办法,只得出来找事儿做。听说您这里招小二,这不,就来了。”

“哦?”刘掌柜看了看江凌,点点头,“行吧。既然你是那村里的人,王家嫂子愿意为你作保,那咱们就签一个合约,今天就上工吧。”说完,就起身伸手去拿文房四宝。

江凌忙道:“刘掌柜,我家跟王家换了个房子,准备明天搬家。您看我上工的时间能不能缓缓,后天再来?当然,工钱自然是从后日开始算。”

“后天?”刘掌柜停住手,转过身来,看向江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我这里的小二昨天就辞工了,店里实在没人手。昨晚都是我自己去招呼的客人。你要后天再来,那这两天我怎么办?不行不行。要不就今天开始上工,从明天开始算工钱;要不你就后天再来。到时如果店里还没招到人,那便是你运气好,这小二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江凌是什么人?刘掌柜眼里那一丝狡黠岂能逃得脱她的眼睛?她暗骂一声老狐狸,笑道:“这样吧。您如果让我从后日上工,我每月的工钱就只要四十五文钱,您看如何?”

“江姑…江公子,你多求求掌柜的不就行了?哪里用得着降工钱?”王二嫂一听,心里大急。哪个做事的不要求提高工钱?偏偏这江凌还自己主动降工钱的!五文钱,对于贫苦人家来说,也不少了。

“这样啊?”刘掌柜不满地看了王二嫂一眼,转过头来对着江凌装模作样地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那行吧。”

事情既已说妥,他便从一旁拿过文房四宝来,又从里间找出一张以前的旧合约,递给江凌:“你既会写字,把上面的内容抄一遍吧,落款改改就行了。”

古代男人识字的都不多,更何况是女人?王二嫂只不过听婆婆说江家是,刚才便给她吹嘘了一通。此时见掌柜动了真格,不禁担心地看了江凌一眼。

江文绘自身极有才华,生前最喜欢教两个儿女念书识字。江凌又有原身的记忆,所以写字是不怕的。她蘸了蘸墨汁,提笔把合约上的内容抄了下来,落款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保人处签上王二嫂三个字,然后把誊写的这份新合约递给刘掌柜。

刘掌柜见到合约上的一手蝇头小楷写得极为清婉灵动,禁不住暗暗叫一声好,相信了刚才王二嫂关于江家是的说法,看向江凌的眼光便有不同。古人是最敬重读书人的,如果有一个读书人在店里做小二,说出去他刘掌柜的脸上都有光彩。

“看公子这手字,写得甚是不凡。不知公子为何不继续读书求取功名,反而来鄙店做小二呢?”刘掌柜禁不住八卦一下。

“公子?”江凌没想到这手字一露,刘掌柜对她的称呼便从“小哥”变成了“公子”,心里不禁好笑:“弱母幼弟连饭都没得吃了,还谈什么功名不功名?”说完拱了拱手,“刘掌柜看看这合约有什么错漏没有?如没有,还请签字画押吧。”

刘掌柜见江凌不欲多谈自己的境遇,倒也不勉强。看合约没什么不妥,但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王二嫂盖了手印,便跟江凌一齐告辞出来。她直奔街上而去,而江凌则回了村。时间紧张,她得赶紧去通知王大娘,然后回来收拾东西。一天半的功夫要搬完家,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不过好在两家人都有马上搬家的愿望,否则事情还真麻烦。

江凌先到王家,把王二嫂给她作保的事和搬家的事跟王大娘说了,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大娘,您家这小狗是不是一窝生了好几只?山边院子离村远,您看我能不能在您家抱一只小狗去看家?”

王大娘一拍巴掌:“你这话再说晚两天,这小狗就没了。我娘家嫂嫂今儿刚抱走一只,村里张家和李家也说要一只,今晚吃过饭来拿呢。还剩一只,本来想送给我一亲戚的,既然你要,他那儿就不送了,你抱走吧。”说完指着一只小花狗道,“那两只狗他们都选好了,我不好给你换。还剩这只小花,是你的了。”

江凌打量了一下那只小花狗,极为失望。她原来看那只小黑极为机灵,长大了必跟它母亲大黑一样,绝对是一只好狗,这才想起问王家要了它。可现在,得到的却是这窝狗里最弱的一只。但王大娘这话说到这份上,她要是嫌弃这只狗,那就太不知好歹了。

“这只狗是弱了些,不过喂得好,有陌生人来了也能叫几声通风报信不是?”王大娘看着那只瘦瘦弱弱的小花狗,也有些无奈。因她家老黑长得好,所以这小狗一出窝,就有许多人来讨要。给得了这个给不了那个,最是容易得罪人。要不是这小花长得太过瘦小,估计这只狗江凌都要不到。

正文 第十九章 收获空间菜

不知什么缘故,江凌到王家,老黑对她都极热情。而这会儿三只小狗也似乎都想要跟她亲热一下,挤到她的脚下,摇晃着胖乎乎的尾巴,伸出舌头舔着江凌的衣襟,一副讨好的样子。

而小花因为太过瘦小,每次挤进来又被另两只小狗赶开去,急得冲着江凌“汪汪”地叫起来,样子甚是委曲。或许是因为它是自己的狗了,江凌看它那样,心里生出一丝怜爱之情,弯下腰伸出手去摸了摸它的头。小花被她这一摸,顿时安静下来,眼睛半眯着,似乎极为舒服。

江凌转头对王大娘笑道:“没事,这小花狗就挺好,我挺喜欢的。不过还得麻烦大娘再养两天,等我们把家搬好再抱走它。”

“没问题。”王大娘见怀里的孙女也想伸出手去摸狗,拍了她一下,道,“搬家的事你看这样行不,一会儿你回去把东西好好收拾一下,应该装箱笼的就装箱笼,到晚上酉时我儿子媳妇回来了,我再去叫几家邻居,大家一起帮忙,估计有一个半时辰就可以搬好了。今晚你们就先收拾个住的地方来,到明天再慢慢布置打扫。否则明天白天他们都还要上工,要搬家也得拖到明晚。你后天还得去酒楼上工呢,可没时间收拾屋子了。”

“行,那就这么办。”江凌自然没意见,早搬早完事。她站起身来道:“那我回家收拾东西去了。到时大哥他们下工回来您再叫我。”

回到家里,江凌发现原来一直躺在床上作绣活的李青荷,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心神不宁地抬头向门口张望。一见到江凌进来,她便激动得忘了自己的伤脚,猛地站起来想走过来迎江凌。然而脚上传来的疼痛使她顿时面露痛苦之色。

江凌急忙跑过去,扶她坐下,嘴里埋怨道:“娘,你不在房里好好躺着,到院子里干什么?”

李青荷讪讪道:“我看你这半天不回来,在房里躺不住。”

“半天?拜托,我才去了半个时辰好不好?说了不用担心的嘛,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

“你没遇上什么事吧?”李青荷打量了女儿一会儿,见她衣着整齐、面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想起江凌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以为事情不顺,忙安慰道:“是不是酒楼的事有人作去了?没关系,咱不作那小二也没关系。娘以前教你的女红,你再练练,跟着娘绣一些绣品,一样能帮娘分担家里的开销。”

“姐姐你回来了?”江涛听到江凌的声音,也从房里跑出来。

“你怎么让娘到院子里来?”江凌责怪地看他一眼。

“娘担心你,在房里呆不住。要不是我拦着,她都要到路口去等你去了。”江涛委曲地嘟了嘟嘴。

江凌回过头来无奈地看了李青荷一眼,解释道:“我已跟掌柜签了合约,后天才上工。王家嫂子这几天要生孩子了,想让咱们今天就搬家。我回来把东西收拾好,一会儿王大哥他们下工回来就来帮咱们搬家。”

“啊。那你扶我回房去收拾。”李青荷赶紧站起来。

“您那脚不方便,我跟小涛收拾就好。您是坐在这里还是回房里去?”江凌问。

“我还是坐在这儿吧,到床上妨碍你们收拾东西。”

江凌闻言,也不勉强。自己回房换了一套女装,又把脸洗干净,这才开始动手收拾东西。

值钱的东西早已被李青荷卖掉了。现在住人的三间房里无非是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衣柜里也不过是几套衣服。可谓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实在没什么可收拾的。江凌把衣服用包袱包了,把床上的被褥用绳子绑好;再把桌上的茶壶等零碎东西放进竹筐里,然后把厨房的锅碗瓢盆收拢来,把堆入在角落的柴捆好。四处转了一圈,就没发现有什么可收拾的了。

“都收拾好了。”江凌冲着李青荷道,“王家的几位大哥是酉时下工,现在还有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间,不如吃过饭再搬家吧,免得到时找东西麻烦。”

“嗯,好。”李青荷见两个孩子在没有大人帮忙的情况下,照样有条不紊地把东西收拾好了,心里极欣慰,便也由得江凌安排,安心地作她的绣活。

时间充裕,江凌也不用江涛帮忙,把他赶回房去看书,自己淘了米架上锅。等把火烧好了,准备洗菜时,这才发现厨房里除了刚才淘的那些米,什么食物都没有了。

前天李青荷买了菜,昨天有王大娘拿过来的两颗白菜,一连吃了几餐,所以江凌一直没有想到还有买菜这件事要张罗。这两天的事比较多,李青荷估计也没想起这茬。

去买菜?江凌摇摇头。当家才知柴米贵!前世对钱没有丝毫概念的江凌,此时无比清楚一文钱对这个家的重要。她瞧瞧院子里刚刚直立起来的小菜秧,又看看饭锅下烧得正旺的火,决定把空间的菜拔一些出来吃。

走到厨房的门背后,江凌直接进了空间。今天外面是阴天,风有些凉凉的,似乎有下雨的迹象。但空间似乎不受外面季节、气候变化的影响,永远是春光明媚的样子,气温恒定,雾气蒙蒙的天空似乎有一个发光体,照得空间里明晃晃暖洋洋的。

江凌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原来所种的菜。只见那些菜比早上看的时候又长大了一些,绿油油的甚是喜人。那几株长着藤蔓的菜向空中伸出长长的嫩茎,像是要寻求一个有力的支撑来攀附;另一种叶茎上带了一点紫气,叶片有些粗糙,叶梗根部长出了一个个小点儿,看样子像是花苞。这些菜,江凌并不认识,也不知道它们是应该像豆角瓜类一样吃果实的呢,还是像白菜一样吃叶梗,或是像土豆一样吃块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