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向,“金雀街63号”路标后方的白色建筑庄严大气,上面镌刻着两条相缠衔尾蛇的盾形徽纹和几个恢弘大字——梦川市治安管理局。

一高一矮的两个人站在建筑前的台阶上,娇小的少女笑吟吟地遥望着斜对街的景象:“闲哥哥,真的不打算去救人吗?”

一身藏青色制服的青年双手插袋,表情冷漠:“现在可不是工作时间。”

第4章 熊孩子

少女眨眨眼,叹了口气:“真够无情的。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可是个好人,我去救他啦~”

她说着就一蹦一跳地下了楼梯,苏闲叫住她:“不等你妈妈了?”

小姑娘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弯弯的眉眼染上了些许无奈:“还要10分钟才够72小时的拘留期限呢。”

苏闲失笑:“行啊,你都快把治安条例背下来了是不是?得了,救你的人去吧。”

“哎呀,”小姑娘刮了刮自己的脸颊:“口是心非。”

眼瞧着苏闲一边眉毛动了动,似乎打算反唇相讥,少女没给他机会,嬉笑着跑开了。

虽然不是特别明白状况,但钟云从至少意识到了自己在这些人里,是个异类,于是他冲着那个踩着他太阳镜的男孩笑了笑,好声好气地说道:“小朋友,把眼镜还给哥哥吧?”

那孩子盯着他的眼镜,眼神既惊惧又厌恶:“才不要!你是怪物!”

其他男孩也跟着嚷了起来:“怪物!怪物!怪物!”

钟云从只觉得莫名其妙,心说对比起来,你们才比较奇怪吧?但又觉着自己跟一群小孩计较太丢分了,还是尽力保持笑容:“好好好,怪物怪物,你们先把眼镜……”

他一句话没说完,男孩就抬起脚,一脚踩碎了他的墨镜。

钟云从这下也怒了,他瞪着他们,捂着肩膀要站起来:“你们这群小鬼,不给你们一点教训是不行了是吧”

“呸!”回答他的是一口唾沫,正中他的脑门,钟云从愣住了,他只想吓唬一下这群熊孩子,并不是真的要和他们动手,却没想到熊孩子先发制人。

他正预备反击的时候,却没想到更狠的来了——这些狡猾的小鬼头看准了他肩上的伤,有个人趁其不备,重重地阴了他一脚。

那一下让钟云从几乎喘不过气,痛呼声卡在嗓子眼儿里出不来,他能感觉到先前缝合好的伤口又裂开了,血又渗了出来。

真他妈要命……钟云从又一屁股跌在了地上,这一回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男孩们见状心满意足地大笑起来:“打死你这个怪物!”

钟云从虚弱地僵视着他们快意的笑脸,忽然觉得这些孩子真是可怕。

先前踩坏他墨镜的男孩蹲了下来,与他平视,灰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了最开始的惊讶恐惧,只剩下嫌恶厌憎:“真碍眼,我要弄瞎你的眼睛。”

“不至于吧?我跟你多大仇啊……”钟云从勉强扯扯嘴角,还想着跟这群孩子讲和,却没想到那男孩笑嘻嘻地捡起太阳镜的碎片,恶狠狠地刺向他的右眼。

钟云从惊出一身冷汗,后背一瞬间凉透了,好在他反应还算快,侧头躲了一下,总算保住了右眼。

碎片划过他颧骨上的那层薄薄的皮肤,血液喷洒而出,剧痛也随之袭来,钟云从抹了一把,手心一片鲜红,触目惊心。

他太过于震惊以至于没听到少女的叫停声:“喂!你们这些邋遢鬼,都给我住手!”

下黑手的那小子显然也有点被满脸鲜血的钟云从给吓到了,听到这个声音,他望过去,见来的是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纤弱女孩,他把他的心虚藏了起来,凶神恶煞地瞪着她:“小婊子,怎么着,想多管闲事?”

“小婊子”三个字让少女的面上浮起一丝阴霾,但一闪而过,笑意很快回到她的唇边:“多管闲事的是你们吧?看到那边那个穿制服的没有?”

男孩们顺着她指的方向纵目望去,那个令全城都谈之色变的机构名称首先刺痛了他们的眼睛,接着便是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男人。

“治管局的人?”孩子们的语气不禁恐慌起来,毕竟那身藏青色的制服和黑底红纹的臂章代表了这座城市里不可逾越的绝对力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平时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的。

女孩子还在添油加醋:“啧啧,你知道你们闯了多大的祸吗?这个哥哥和那位治安官,可是关系匪浅呀。”

男孩们这一惊非同小可,有两个胆小的,已经面如纸色,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那位治安官在少女睁眼说瞎话的时候扭开了头。

“还不快滚?”女孩的口吻很是轻蔑,颇有点鸡毛当令箭的意思,不过那些焦灼张煌的男孩们自然无心去在意这样的细节,他们最后看了一眼穿着制服的男人,而后拔腿就跑,争取在大人物找他们麻烦之前离开。

小姑娘斜视着一群狼狈的身影,秀气浅淡的眉毛轻蹙,又发出了一声警告:“你们不准把与他有关的事情外泄,尤其是他的眼睛。不然的话,我保证,你们一定会有大麻烦的。”

男孩们的脚步稍稍停滞了一下,但下一秒,他们的速度是之前的三倍。

少女得意地笑了一下,这才俯下身去观察着钟云从的脸:“小哥哥,你还好吧?”

还没有从巨大打击中缓过来的钟云从失魂落魄地盯了小姑娘几秒,这才渐渐回神:“你是……盈盈?”

他对她还很有印象,毕竟早上的时候才见过,只是他这会儿一说话就会牵动颧骨上的伤,原本要略有些要止住的血又开始流了。

盈盈见状,连忙掏出一方手帕摁住他的伤口,又扶着他完好的那一侧肩膀帮着他站起来:“你可别说话了,血流的很多,我先扶你过去。”

钟云从本来想问一句去哪儿,可只是动一动嘴唇脸上的伤口就有瓦解冰消的趋势,不得已,他只能闭紧嘴巴,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姑娘走。

穿过了几米宽的街,钟云从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找了一天的金雀街63号就近在眼前。

靠,原来再转个身就能看到,我当时怎么这么傻呢?他暗自后悔,胳膊却被盈盈轻轻拽了一下:“楞什么呀?走啊。”

他便跟着少女开始爬楼梯,爬了几阶又遇见了一张还算熟悉的脸孔。

“是你……”两个字刚蹦出来,他就痛的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说话了,只是用目光锁定了他。

苏闲只瞄了钟云从一眼,视线就回到盈盈身上:“差不多还有五分钟。”

盈盈耸了耸肩,然后指了指可怜兮兮的钟云从:“这位小哥哥又伤了,苏闲哥哥你带他去看医生吧。”

钟云从一听到“医生”两个字面部肌肉就反射性地抽搐了一下,苏闲也耸耸肩:“又不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为什么要我送?”

钟云从没听明白他说的那一串名词,不过他话里的意思倒是明白了——不就是不想送嘛!

他下巴绷紧,正想批评下对方及格线以下的道德水平,盈盈却先他一步出声了:“好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特殊情况,这样乱走的话很容易没命的。他刚刚就差点被那群小鬼打死,你又不是没看到。”

苏闲嗤之以鼻:“他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钟云从听到这种冷言冷语自然高兴不起来,却也无话可说,这家伙的话虽然刻薄,但也不是没道理——他们的确没什么关系,他也确实没资格要求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治安官为他的生命安全负责。

理是这个理……但他还是郁闷的不行。

盈盈见他们之间气氛有些僵,抿嘴一笑,正要说些什么调停打个圆场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盈盈!”

三人齐齐回过身。

第5章 苗女士

盈盈面色微变,随即浮起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向后跑去:“妈妈!”

钟云从有些好奇地望着那对母女,颧骨上伤口的血珠还在冒,一脸狼藉。苏闲又是摇头:“你也是够倒霉的,来‘孤岛’还不满二十四小时?这都把自己整的快残废了。”

他这看似慰问的话却怎么都能听出点落井下石的意味,钟云从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苏闲的唇边勾起一个讥诮的笑容:“行了,擦把血吧,不然你站在我们治管局门口,很容易引起误会的。”

钟云从的手背才蹭了下伤口就疼的龇牙咧嘴的。

“算了,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苏闲说完这句话之后似乎担心他听岔了,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让你去闯封锁线哈,当然你非要去我也不会拦。”

封锁线?又是干什么吃的?他不说还好,一说钟云从就更不明白了。

苏闲从他的神情里大概能猜到几分他的想法,鄙视的眼神又一次浮现:“总之,我的意思是,让你回去找那个黑心医生。”

钟云从无语:你既然知道那是黑心医生还让我回去他那儿?

盈盈和一个中年女子走了过来,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了。

方才听到盈盈叫妈妈,看来这女人就是她母亲了,只是这女人怎么看……都不太像盈盈她妈啊!

这也不怪钟云从心里犯嘀咕——这个女人的脸上化着浓妆,这妆容在她面上逗留的时间显然并不短,几乎是浮在她脸上了,像是戴着一副假面,还是做工粗劣的那种。而她身上的黑色的半透视蕾丝裙,也过于暴露了一些。简而言之,就是这个中年女人的风尘味太过明显,和青春秀丽的盈盈很不搭调。

钟云从觉得自己打量的目光太过刻意了,有些失礼,于是很快挪开了视线——虽然女人脑门上的鞋印才是主因,但他这一举动还是很明智的,因为她也在审视着他。

而她的观察来的直白的多,上上下下地来回了一番,浓妆艳抹的女人冲着他暧昧一笑:“小哥,晚上缺人陪吗?”

这话一出,钟云从登时傻眼,他还不至于迟钝到那份上,基本已经明白了这一位的职业。

可是,盈盈的母亲居然是……

“别在你女儿面前谈生意吧,苗女士。”苏闲语气平淡,女人却是一怔,随即讪讪地一笑:“习惯了,一下子忘记了……”

她说着小心翼翼去地去看盈盈,而钟云从也在做同一件事——然而盈盈低垂着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了她半张脸,他们什么也看不清。

但她这副姿态,已经很能说明一些东西了。

钟云从大气都不敢出,她母亲愈发的羞愧,求助地看向苏闲:“苏治安官,你看……”

苏闲妥协似的叹气:“今晚我轮休,一起回去吧。”

苗女士露出了感激的笑容,盈盈抬起头,乌亮的眼睛闪烁着细微的光点,她娇嫩的薄唇弯出甜美的弧度:“那晚上我们吃顿好的吧?我来做饭!”

苏闲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啊,正好我也发薪水了,我请客吧。”

钟云从听着他们言笑晏晏地讨论晚餐吃什么,脸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正好夜风迎面吹来,更让他感到自己无限凄凉,他背过身,回忆着回诊所的路线是什么。

他一想到还没有着落的医药费就心灰意冷,上一回是抽血,这一回估计真得切点啥了。

“闲哥哥,咱们住的地方离张医生的诊所也不远嘛,你就干脆带上这位小哥哥嘛,你看他多可怜。”

钟云从几乎要泪奔,多好的姑娘啊!

苗女士也跟着劝了两句:“是啊,我看这小哥满脸是血,怪可怜的。”

苏闲无奈地摊手:“行行行,反正顺路嘛。”

钟云从抑制住激动,很是矜持地小幅度转身,同时思考着要跟那家伙说些什么才能找回场子。

他转到135度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悠远绵长的钟声,行道树上栖息的几只鸟扑棱着翅膀从他们的头顶飞过。

“什么声音?”他脱口而出,盈盈回答了他的问题:“是星塔的钟声。这代表着,现在是晚上六点。”

星塔?又是什么地方?钟云从正郁闷着,又蓦然惊觉这白色建筑里有了大动静。

晚间六点,天已经暗了下来,所以火光变得很清晰,钟云从睁大了眼睛,仰望着一道人形火焰从空中跃过。几乎是一眨眼,人形火焰就消失了,如果不是沉浮在夜幕里星星点点的光屑,他差一点要以为那是幻影。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迟钝如钟云从,也生出了满腹疑团。

和他隔了半米远的苏闲嘀咕了一句:“这家伙,每次出个勤都搞的这么高调,至于吗?”

“那位是‘烈火’治安官吧?”盈盈也仰起了头,专注地凝视着正在逐渐消失的点点火星,“他的异能,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吧?”

苏闲歪着头估量着她:“你对我们的人还挺了解。”

“就知道几个特别有名的,‘烈火’、‘飓风’、‘冰雪女王’,还有那位著名的神枪手。”盈盈冲他挤了挤眼睛,“不过还是第一回瞻仰真人的风采。”

“瞻仰这个词,用的不太合适吧?看来要好好检查你的功课才行。”苏闲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以及,没有我吗?”

小姑娘露出八颗整齐的小米牙:“您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嘛,早就没有新鲜感了。要不,您再表演个新的节目,让我重新认识一下您。”

“什么新节目?”

“模仿一下你同僚的绝活。”盈盈指了指刚刚“烈火”停留的方向,他留下的轨迹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苏闲双手插进兜里:“你当我是街头卖艺的吗?走吧大小姐。”

盈盈嘟嚷了两句,还是和苗女士一齐跟上了苏闲的脚步,而原地立了好一阵子的钟云从被一阵夹带着雪粒子的寒风吹得一阵哆嗦,这才从半痴呆状态里恢复,眼瞧那三个人已经距离他有十来米远了,连忙屁颠屁颠地赶了上去。

“那什么,刚、刚刚那一坨,”钟云从的体力是真不行了,才跑了这十来米都累的大喘气,“是啥玩意儿?”

盈盈好奇地看着他:“刚刚的哪一坨啊?”

钟云从一面吭哧吭哧地喘气一面冲她摆摆手,示意自己需要休整片刻,苏闲瞥了他一眼,好心给盈盈解释了一下:“就是你口中全城知名的‘烈火’治安官。”

盈盈噗嗤笑出声来:“小哥哥这个形容词用的,怕是语文学的比我还差。”

钟云从缓过气来,又开始一惊一乍:“你们的意思是,那团火,是个人?”

“那你以为呢?是朵烟花?”苏闲反问,钟云从没吭声,他真是这么以为的。

苏闲一路前行,拿后脑勺对着他,但话很明显是对他说的:“我想,在钟先生的认知里,现实中的‘人’大概是没有这种形态的,不过既然到了‘孤岛’,就抛弃原有的观念吧。在这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人’你都能见着。要尽力习惯,不要露怯,如果你做不到的话,”他说着回过头来,对着钟云从露出了一个冷意森森的笑容,“会死得很快的。”

钟云从咽了口唾沫,试探地问道:“那你呢?”虽然这个人的外表看起来很正常,但他没有忘记,昨夜他抬抬手就把一群不明生物绞成肉片。

苏闲的笑脸比起方才,要无害的多:“我啊,我也是‘人’哪。”

“那,那群要吃人的怪物呢……”这话一出他就后悔了,盈盈和苗女士都乍然变色,显然反应都不小,这有点吓到了钟云从,他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苏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但风平浪静中却夹着某种暗潮,压的钟云从不敢再说话。

第6章 失踪案

须臾,苏闲复又开口,是与先前毫不搭界的话题:“晚上吃什么?”

这个话题让凝滞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盈盈和苗女士一言一语热火朝天地讨论的起劲,钟冷场大王云从很有自知之明的三缄其口。

在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终于决定好晚上怎么让苏闲出血之后,他们也差不多到了目的地,张既白的诊所。

钟云从颊上、肩上两处伤口又不安分了,他甩了甩没受伤的左臂:“那我进去了,你们吃饭去吧,不用……”

“陪我”两个字没来得及出口,钟云从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带着盈盈她们有说有笑地离开了,他默默的把自己的自作多情咽了回去,一个人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地迈进了诊所。

张既白对于他的去而复返并没有表示出意外,只是看着他颧骨上新增的口子,推了推镜架:“这一次,又打算用什么来付医药费?”

钟云从瑟瑟发抖,不抱希望地反问:“头发行不行?”

出乎他意料的是,张医生居然点头了:“可以。”

钟云从感激涕零,瞬间推翻了先前的论断——他此刻认为苏闲为张既白诊所取的名字完全是当之无愧的。

在张医生转身去准备消毒药水和纱布的空当,病人很自觉地坐上诊疗椅,顺手拿起了手边的一份报纸抖了抖,“梦川晚报”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映入他的眼中。

钟云从怔了一下,“梦川”两个字格外显眼,他的记忆力还可以,很快想起来这是个地名,因为他眼前的张既白医生不久前就跟他提过。

“这里就是梦川?”他脱口而出,正在裁剪纱布的张既白头都没抬一下:“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我怎么知道啊,你之前又没告诉我。”钟云从发牢骚,张既白这回抬头了,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找到了金雀街63号。”

钟云从更觉莫名:“我找到了啊,但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张既白的眼神刹那间转变成了看智障的那种:“‘梦川市治安管理局’那几个斗大的字立在那儿,你没看到?还是你视力不太好?”

“啊,是吗?”钟云从一下子尴尬起来,他挠了挠完好的另外半边脸,实在不好意思向张医生承认因为那时候他的注意力全给了苏治安官而完全忽略了那几个斗大的字,于是嘿嘿傻笑了几声,以图蒙混过关。

张既白倒也没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而是放下诊疗椅的靠背,让钟云从躺下。

一团团带血的棉花被扔进纸篓里,钟云从被消毒药水折磨的龇牙咧嘴,还不忘公开他的推理:“我现在有点明白了……你们这儿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果然是被辐射了吧?没想到都市传说是真的。”

张既白拿着医用镊子的手顿了一下,冷冰冰地下了命令:“闭嘴。”

钟云从始终对他心存畏惧,立马就严丝合缝地闭上了,一直到他面颊上的伤口清理好、肩膀上的伤口也换好药,都没敢开口。

完成了医生的职责之后,张既白似乎遗忘了他这名病人,钟云从还紧紧抿着嘴唇,只是一个人待的无聊,又没有地方去,只得继续留在这间诊所里。

大不了再放点血给他。钟云从苦逼兮兮地想着,因为太过无聊,又拿起了先前惊鸿一瞥的《梦川晚报》。

看日期是昨天的报纸,头版头条是一篇名为“梦川市综合管理局已成功接收本季度物资补给”的文章,钟云从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大意就是这批物资如期投放,综合管理局已经接收完毕,等到分门别类地整理完成之后,市民们就可以带着票证去各个部门领取相应物资了。

钟云从看完之后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座城市是活在上个世纪吗?居然还要靠票证来发放物资,太落后了吧?那个综合管理局又是干嘛的?

不过目前也没人能解答他的疑问,他百无聊赖地翻了一页,下一版面的标题倒是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东城区失踪人员已增至六人,治管局调查仍无结果”。

这一篇报道他看的要比上一篇认真得多,案情也并不复杂,就是那种每个地方都会发生的人口失踪案,只是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频率高了些,变成了一起连环失踪案,引起了治管局的重视。

钟云从算是明白了,这地方没有设公安局这样的机构,也没有警察编制,替代警察作用的便是他之前造访过一次的“治安管理局”。而那个家伙,貌似就是治管局的一员。

至于这治管局和他熟知的公安局有什么区别,他也不得而知。

他甩了甩头,注意力回到案情上,新闻里说,第一起失踪案发生在一个半月前,第一名失踪人员是一名无业游民,成天在街头厮混,这样的人即便突然下落不明,也不会引起任何的注意。

而第二起相似的案件则是发生在距离第一起案件的两周之后,失踪人员则是某街区一间洗衣店的老板,这一回,失踪者的家属去附近的治安所报案了。

再然后,第三起、第四起……失踪案一桩接着一桩,这些不起眼的案子串联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个扑朔迷离的大案。

除了性别为男以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之外,这些失踪人员几乎没有共同之处,他们之中的职业与年龄各不相同,街头混混、洗衣店老板、高中生……甚至还有一名中学校长。

那位中学校长是迄今为止最近一起失踪案的当事人,目前的人证物证显示,他是昨天才消失不见的。也是由于他的失踪,才让这个案子的社会影响力辐射到了最大范围,以至于让治管局宣布要调派人手,专门处理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