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桃骂道:“少废话,当着我这个警察的面殴打嫌疑人,待会跟我回局里解释一下吧!”

我问明情况,原来陈达被抓住之后一声不吭,一名保镖动了气,往他肚子上踢了一脚,陈达一头栽倒在地,然后就没气了。

我摸了下陈达的颈动脉,确实已经死了,手指触到的时候我有种异样的感觉,他的皮肤没有一点弹性和油脂,就好像死人一样。

我把耳朵贴在他胸口听了一下,瞬间大吃一惊,反复确认了几下,又掰开他的眼皮看了一下,活动了一下他的关节。

最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个死人!”

黄小桃不解地说道:“我们都知道啊。”

“不,我的意思是……”

望着周围一众保镖,我欲言又止,这又是一桩诡异案件,还是不要把细节透露出去为好。

等警察来的时候,黄老爷子杵着拐杖过来,刚刚我的一系列行动被他看在眼里,他上下打量我,奇怪的问道:“小伙子,你家里是干什么的?”

头一次跟黄小桃的父亲说话,我自然表现得很礼貌:“我家都是普通人。”

黄老爷子点点头道:“看你处乱不惊,想必也挺有能耐的!”然后把黄小桃叫到一边,说了些话。

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黄小桃表现得很激动,不停的大叫:“我的事不用你插手!”,“我不想嫁给他!”

这时警察来了,黄小桃冷冷地道:“爸,我工作去了。”

警察把尸体带走,我俩上了一辆警车,黄小桃冷笑道:“猜到我爸刚刚跟我说什么了吧?叫我跟你分手,为了家族事业牺牲一下,嫁给那个姓王的色鬼。”

我感叹道:“可能在商人眼里,利益永远大于亲情吧!”

黄小桃不满地道:“所以我从小就讨厌这样的家庭氛围,真希望自己生在普通人家里,对了,你刚刚要对我说什么?”

我说道:“其实疑犯已经死亡一个星期了……”

黄小桃大惊:“这怎么可能,他明明是在死在我眼前的!”

“但他身体和内脏呈现出来的,就是死亡一个星期的特征。”我解释道。

黄小桃目瞪口呆地说道:“这么说,他是一具行尸走肉喽!”

我问道:“这个陈达和荣华药业的老板娘以前有过矛盾吗?”

黄小桃摇摇头:“一个送快递的,一个卖药的,又不是竞争对手,哪来的矛盾?再说他们这种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有摩擦也不会动刀子的啊。”

我给王大力打个电话,叫他把我工具拿来,王大力在电话里发起牢骚:“还让不让人过节了?”

我说道:“辛苦你了,回头我补偿你一顿饭吧!”

我们回到局里,黄小桃说要去换身衣服,我把那块手表摘下来道:“戏也演完了,这表我戴不习惯,拿去退了吧。”

黄小桃笑道:“少来,我既然送你了,就是你的。”

我只好把它暂时放进口袋里,一会黄小桃换了身平常穿的警服出来:“果然还是这身穿着舒服。”

等了一小会儿,王大力来了,埋怨道:“这些坏人也真是的,偏偏挑元旦作案,一点不近人情,以后应该颁布一条法律,节假日犯法罪加一等!”

黄小桃哭笑不得:“就你牢骚多,逢年过节是警察最忙的时候,我早就习惯了。”

我们来到停尸房,王大力躲在我后面,看见床上躺着一具男尸,拍着胸口道:“还好还好,这次的尸体不太恐怖。”

我可不这样想,我觉得这次尸检应该会很有难度!

我从死者的口袋里找到一串钥匙、半包软中华香烟、一个酒店赠送的打火机、一部苹果手机,这些都交给黄小桃处置。

我在死者的衣服上和头发上仔细嗅了一下,闻到一股微微腐烂的味道,我取了些皮肤样本,又剪下一些头发。

然后用海草灰在死者身上提取指纹,大概有四五组,估计都是保镖留下的,但还是用透明胶一一粘下来回头让技术组做比对。

做完这两件事,我才把死者的衣服剪开,让他光溜溜地躺在验尸床上。

但见死者的腹部有一个肉眼可见的皮鞋印,人死后细胞不具有修复功能,留下痕迹会一直不消褪。

而死者颈部有一道指甲抓痕,是死者和保镖扭打的时候留下的,我叫黄小桃过来看,抓痕的血迹比较陈旧,伤口处皮肤翻卷而不是收缩。黄小桃死人见过很多,知道这是死后伤,她捂着嘴惊道:“真的是死人!”

王大力撇嘴道:“不是死人还能是活人啊?”

黄小桃狠狠瞪了他一眼:“别插嘴!”然后问我:“宋阳,这世界有操纵尸体的手段吗?”

我说道:“在常识范围内是不存在的!”

黄小桃问道:“那常识以外呢?”

我列举了我能想到的几种,湘西赶尸术,伏都秘术,还有泰国养尸术。

湘西赶尸术过去一直很神秘,湘西一带经常能看见两个包着白头巾的汉子在山上行走,中间跟着几个一跳一跳的‘人’,脑门上都贴着镇尸符咒,这便是赶尸了。民间流传的那句:“三人住店,两人吃饭”就是指的赶尸人。

直到五十年代有解放军战士碰巧遇见两名赶尸人,才破解了其中的奥妙!原来赶尸人是用两根竹竿穿过几具尸体的胳膊根,因为竹竿有弹性,抬着走时一弹一弹的,就好像中间的尸体在跳一样。

而南美伏都秘术,以及海地丧尸的传说,则是世界著名游戏《生化危机》的灵感来源。曾经有外国游客深夜误闯进海地部落,看见一群四肢僵硬的人在地里耕田,天亮之后他们自动回到土坑里躺下,上前一看全部是死人,后来科学家解密这些人其实是中了河豚毒素进入一种假死状态。

最后的泰国养尸术,又称古曼童,是用一套复杂的手段将小孩子的尸体制成干尸,然后任意驱使,但主要是驱使灵魂,和操纵尸体没多大关系。

我祖上也记载过一些类似的案件,但最后都证明是假的,或者是人假扮出来的尸体。陈达死的时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假扮的可能性等于零,所以也没有参考价值。

说完之后,王大力兴冲冲地叫道:“还有一种可能,阴物作祟!”

我皱眉,责备道:“一天到晚净看那种破小说。”

王大力道:“你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毕竟我们以前破过这样的案子……”

我说道:“我是不否认,但得先考虑正常的情况,再考虑非正常的。”

我撸起袖子命令道:“王大力,帮我买点东西来,我要拔火罐用的罐子、高度数的烧酒、毛巾、食盐,再买一斤没熟的柿子!”

第一百七八章 宋家绝学,柿泥敷体

王大力笑嘻嘻地说道:“宋大厨,又要开始烹饪了吗?”

我说道:“少废话,快去快回。”

王大力走后,我把刚取的一些样本拿到技术组化验,回来的时候看见黄小桃站在停尸房门口正和几名警察交谈,我问怎么了?

他们说富婆已经抢救过来了,通过富婆的秘书得知,他们公司和陈达的公司最近有一起小纠纷,富婆本来有一批货是叫陈达运输的,后来又有另一家报价更低的物流公司跟富婆合作,富婆就单方面毁约了。

毁约在生意场上是很常见的事情,谁价格低廉就找谁合作,这无可厚非,陈达应该不至于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杀人。他的物流公司财力雄厚,这点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话又说回来,他就算对富婆心怀怨恨,会蠢到自己亲自动手吗?

另外警察还调查到,陈达最近一个星期一直没去公司,他自己就是总裁,又没人约束,公司的人说他经常会一个人旅游度假什么的。

还有,陈达的个人帐户发现被提走了两千万现金,几乎是里面的全部余额。

我一听到旅游这个词便心念一动,问道:“陈达平时都去哪些地方玩?”

警察答道:“他是个旅游爱好者,世界各地都跑,也没有特别常见的地方。”

“那取走他存款的人是谁?”

警察答道:“我们还在联系银行方面调取监控!”

我说句辛苦了,黄小桃自言自语道:“一个事业有成的老板,为什么要想不开杀人啊,难道他和那个富婆有什么私下里的恩怨?”

我说道:“眼下案子还没破冰,别急着断言,但有一件事情我可以肯定,陈达是受害者,不是凶手!”

黄小桃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一会儿,王大力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喘着粗气道:“这个季节柿子可难买了,跑了好几家超市才挑到这些没熟的,宋阳,你要这些干嘛啊?”

我神秘一笑:“你待会就知道了。”

我们回到停尸房,我也不卖关子了,说道:“刚刚我听骨辩音的时候发现一个疑点,死者的内脏虽然已经停止工作一个星期,但并没有腐烂的迹象,所以我想看看他胃里的东西。”

我让王大力弄一盆热水来,我把毛巾弄热了,开始敷尸体的前胸后背,并且从我的袋子里拿出捣药的杵和舂,让王大力把生柿子捣成泥状。

王大力弄好之后,我在柿子泥里面掺了一些盐,拍成饼状敷在尸体的前胸上。

王大力问道:“掺了盐的柿子有什么特别功效吗?”

我解释道:“柿子里面有种鞣酸,能让肌肉收缩,把胃里的东西挤出来,盐能让它更好的发挥出来。”

王大力吐槽道:“费那劲干嘛,直接开刀子就是了!”

我白了他一眼:“你受得了那画面?”

王大力顿时打了个哆嗦。

黄小桃在一旁说道:“收缩肌肉?可是人都死了一个星期,这有用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

两人一脸惊讶,王大力道:“阳子,这可太稀奇了,头一次见你这么坦诚地承认自己不知道!”

我笑道:“我这么做其实就是一个测试,如果起作用就说明死者不是行尸,如果不起作用,那它就是真正的行尸,我们就该考虑要不要请高人来相助了……”

尸体身上敷满柿泥后,一直安静地躺在床上,等了大概有十五分钟,猛然拱动了一下,停尸床的床脚跟着在地板上滑了一下,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

王大力尖叫一声:“诈尸啦!”躲到我后面去了,就连黄小桃也吓得咬紧嘴唇。

我安慰他俩说没事啦,只不过是肌肉收缩引起身体活动罢了。

这时,尸体好像要呕吐一样,喉咙一鼓一鼓的,我叫王大力去取个容器来,迅速把尸体翻过来。王大力拿个铝盆在下面接着,只见一些棕褐色的液体从他喉咙里汩汩流进盆里。

王大力十分恶心地把脸离得很远,皱着眉头,等尸体吐得差不多,我从他手里接过盆,一股浓浓的酒味,根本用不着化验成分了。

我闻了闻,说道:“里面有白酒、烧酒、香槟,各种酒!可见死者这段时间除了喝酒什么都不吃。”

黄小桃恍然大悟:“难怪派对上看见他一直在喝香槟。”

王大力这时听出了问题:“派对,什么派对?卧槽,难道你们参加派对去了,我说呢,宋阳怎么一早上起来又梳头又刮脸。”

我说道:“别在意啦,咱们接着分析案情!”

死者还能够‘呕吐’,说明体内肌肉没有坏死,他并非真的行尸,但是他的内脏全部处于停滞状态,我无法想象一个人在这种状态下要怎么生存下来。

他吐了这么多酒,证明他喝下去的量比这更多,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呢,他的机体处在停滞状态,应该感觉不到喝酒带来的快感,喝酒有什么意义?

我问道:“人喝酒都有哪些反应?”

王大力一脸茫然的回答:“会喝醉!”

黄小桃说道:“脸红、心跳、血液加速,精神亢奋!”

我沉吟着,难道死者喝酒会感到舒服?

我发现铝盆里除了红酒之外,还有一些红白色的残渣,像是某种胶囊的外壳,待会可以拿去化验一下。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铝盆,王大力真的没有常识,人胃酸的成分就是盐酸,会把铝腐蚀掉的,法医一般都会在里面垫一层塑料膜。

我索性将错就错,对着光线仔细地看液体表面,王大力好奇道:“宋阳,你在看什么呢,看的这么专心,死人吐的东西有那么好看吗?”

我说道:“品酒当然要先闻,后看,再品了。”

王大力呕的一声:“我受不了啦!”随即捂着嘴冲出去了。

黄小桃笑道:“你真缺德!”

我挥了挥手:“过来瞧瞧!”

黄小桃一头雾水地走过来:“瞧什么?”

“这里面没有胃酸。”我答道。

黄小桃嗅了嗅道:“好像是哎,人吐出来的东西都带着一股刺鼻的腐蚀性气味,这个死者的却闻不到。”

这案子让我已经有点兴奋了,凶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把一个大活人变成行尸走肉!

我放下盆,过去在死者身上仔细地寻找,终于在后腰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针眼,我发动洞幽之瞳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分析道:“这个针眼时间很近,应该是四小时之内留下的。”

第一百七九章 活死人

黄小桃问道:“你觉得是毒物吗?要不要化验一下!”

我答道:“不着急,我先取个样。”

我在拨火罐内侧涂了一些烧酒,用火点上,扣在针眼上,又在死者的肝脏部位扣了几个火罐。人体内如果有什么毒素,会渗透到皮肤毛囊里面,可以用这种中医的土法子拔出来。

这适用于见效比较缓慢的毒素,我怀疑死者并不是中毒,而是被注射了某种未知的药物,把他变成了‘活死人’!

等待了一会儿,黄小桃惊叫一声:“宋阳,快瞧!”

只见火罐下面的皮肤慢慢渗出一些液滴,我取下火罐,用棉签沾了一些,让她拿到技术组化验,针眼处和肝脏处的样本分开验。

这时一名警察推门进来道:“黄姐,出事了,医院又死了个人!”

我们大惊,黄小桃问道:“是富婆死了吗?”

“不是,是她的秘书,富婆好像被人绑架了。”

我和黄小桃交换了一个视线,原本我们打算验完尸过去见一见富婆的,没想到凶手动作这么快,黄小桃叫道:“立刻去医院!”

我们三人坐上警车,路上我把此案的经过跟王大力讲了一遍,王大力关注点显然不在案子上,就关心派对上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问我有没有看见明星。

医院外面已经停了几辆警车,我们来到富婆的病房,门口围起了警戒线。

之前在医院留守的警察说,富婆醒来之后有点慌张,叫他们一步不离地保护自己,但是当警察问富婆和谁有过结的时候,她又不肯说。中午警察出去吃了点东西,就这一会的功夫就出事了,回来一看秘书被杀掉了,富婆也不见了。

黄小桃问道:“监控呢?”

警察道:“正在跟医院方面联系。”

我们一走进病房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秘书倒在地上,背后一片血肉模糊,地上有些玻璃碎片。

我蹲下来察看,秘书后背有不少深浅不小的伤口,而且围成一个个圆型。我借了一个镊子扒开伤口,取出一块玻璃碎片,抬头一看,输液架上的瓶子不见了,凶器是什么我顿时有了眉目。

我问一名警察:“输液架上应该有编号的吧?”

警察点头道:“有的!”

“去找护士要到这个瓶子编号,到附近找找看,有没有被扔掉的破损的输液瓶,那就是凶器!”我吩咐了一句。

王大力捂住嘴道:“被瓶子活活插死的啊?这也太残忍了吧!”

我叫王大力戴上手套帮我翻尸体,我发现死者的两根指甲断了,其中一根将断未断地连在手上。我环顾四周,发现窗帘紧闭,屋子里没有打斗痕迹,然后过去看了下门,问一名警察:“这个门当时是开着还是关着的?”

那名警察道:“我们来的时候是开着的,但是护士说这是单人病房,不像集体病房那样进进出出,出于卫生考虑,门一般不会乱开。”

我对王大力说道:“我们来验下指纹!”

我取出验尸伞和紫外线灯,让王大力打灯,我转动验尸伞在尸体周围查看,这次的指纹不要太好验,床上、死者身上、门把上都找到了同一组指纹。

我又看了下死者的手,发现指甲里有皮屑,在命案里面常常会在死者指甲缝里发现凶手皮屑,这是很重要的证据,黄小桃兴奋的跳起来:“我马上叫人取样!”

我摇摇头:“先别激动,这不是人的皮屑!”

我指着尸体的位置道:“凶手是从背后下手的,死者面朝下倒地,不可能抓伤凶手。”之后我把死者的手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道:“好像是加工过的动物皮。”

黄小桃一阵纳闷:“动物皮?”

我问道:“你还记得富婆背的是什么包吗?”

黄小桃答道:“当时太乱了,记不太清,反正是个真皮的……哦,你的意思是,死者当时抓着富婆的包,然后被人粗暴地从手里拽走了。”

“不止如此,其实没人绑架富婆,因为她自己就是凶手!”我语不惊人死不休。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震惊,我慢慢分析道:“你们瞧,现场没有被外人闯入的痕迹,死者倒下的位置距离床很近,凶手会站在哪里行凶呢?床上?不可能吧,床上明明躺着富婆,而且当时富婆身受重伤,秘书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放一个外人进来。”

我站起来,环顾四周,把案情还原:“当时富婆坐在病床上,叫秘书去拿自己的包,就在秘书一转身的功夫,她取下输液瓶,在床头敲碎,对着秘书的后背重重捅了几下,秘书倒在地上。然后富婆跳下床,从秘书手里夺过包走了。”

黄小桃大惊失色:“富婆为什么要杀自己秘书,她疯了吗?医院里有监控,有警察,就算是杀人灭口,这也太着急了吧?”

我说道:“富婆杀人,和陈达在派对上行凶都有一个共同点,这是以他们的身份绝对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思索起来,是什么让他们突然之间行为反常的呢?

这时警察找来了监控,向护士要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果然下午两点左右,富婆穿着病号服,手里拿着包,鬼鬼祟祟地从病房出来。黄小桃把监控视频往前快退,在富婆住进病房之后,没有外人进入过,富婆是凶手无疑。

黄小桃问道:“那凶器呢?”

我说道:“装在包里面了吧!大概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杀人了,看来她当时神智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