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姐话说得明白,到了这里就不能想着玩虚的,得一本正经干活儿才是。她自然知道知薇从前是当主子的,所以特别提点她,要她手脚利落点,别让她为难。

锦绣在旁边听得挺不是滋味儿,倒是知薇很是淡定,笑着一一应下,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

群芳姐打量她几眼,立马安排了工作,将她和锦绣分开,一个打水一个去库房搬花盆,全都不是轻松的活儿。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知薇竟被派去打水。听到这话锦绣眉毛一跳,刚想说自己和她换换,群芳姐就递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知薇赶紧拦住她,应了一声便跟着带路的小宫女去了。锦绣则依依不舍被拖去了库房,无奈只能跟知薇分开一会儿。

看着知薇离开的背影,群芳姐淡淡一笑,心里不由琢磨,这个沈贵人倒是个妙人儿,完全不像她想的那样。她似乎并不娇弱,至少没什么主子脾气。瞧她脸上那笑儿,看起来多么真诚,比她从前那丫环有城府多了。

这样的人看起来好相处,实则最难搞。笑面虎笑面虎,能在经受这样的大难后还保持面上的笑容,本就不是个简单的人。

群芳姐决定接下来的日子,好好盯着这个沈知薇。

知薇没想到刚来就被人盯上了,还兀自在心里盘算着这水究竟该怎么打。以前看电视的时候觉得应该不难,就是把水从井里打起来,拿扁担挑着到处送的活儿。

花圃用水量大,靠她肩挑当然不行,这水是抬去灌水缸的,整个处所里的人日常用水都靠那一排水缸,知薇一听这工作量也知道不小,不知怎么的肩膀竟隐隐疼起来。

等真的干起来才起来,什么叫看人挑担不吃力。不说挑担,光是把装满水的水桶从井里转上来便费了才大的劲儿。那什么扁担她根本用不了,刚试了试水就洒得满地都是,和她一道儿干活的有个叫柳兰的不乐意了,张嘴便骂她笨。骂了一通后指指旁边的水桶,命令道:“行了,你别挑了,拿手提吧,省得打上来的水全给洒了,回头还得收拾。”

于是知薇只能每次提一桶水往返于水井和水缸之间。对其他人来说那是三根手指捏田螺的小事儿,但对她来说却是天大的事情。

原因很简单,她提不起那个桶来。

这具身体从前是小姐后来是娘娘,提水这种事情她这辈子都没干过,虽说种了三年菜有所锻炼,终究底子太弱。那水桶空着的时候就不轻,装满了水更是沉得不行,知薇来回刚提了两趟,便累得满身大汗手脚酸软,恨不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才好。

偏偏柳兰话还特别多,嘴又刁,骂起人来不带脏字儿,却字字戳人脊梁骨。幸好她挑的都是入宫前的事儿来数落,什么大家小姐吃不起苦啦,什么手不能挑肩不能扛啦,从前在家被人侍候惯了什么的。知薇听着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就好像她在骂另一个人似的。

她怎么就不挑入宫的日子骂呢?知薇真想她痛快骂一顿,回头嘴上闯祸屁股遭殃才好。可对方也不傻,知道她当贵人那段日子骂不得,那一骂岂不是打皇上的脸。

所以说宫里的人啊,个个是人精。

那天一整天知薇就在那儿提水。刚开始还知道累,还抬手抹把汗。到后来身子就像不是自个儿的似的,全身的骨头都在造反。

日落西山她拖着几乎瘫掉的身体往所走的时候,心里暗骂皇帝真不是个东西。好歹也当了他三年的小老婆,临走时就不能好聚好散吗?

就非得把她往死里折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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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薇顶着满天星斗,无力地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已经回来了。锦绣刚倒了杯水,一见知薇浑身湿透地挪进来,赶紧过来扶她。

“怎么搞成这样?”

知薇冲她摆摆手,示意别多说话。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这是宫里保命的不二法则。

锦绣将她扶到椅子里坐下,把自己刚倒的那杯水递过去。知薇打了一天的水,却没顾得上喝几口。这会儿累惨了,端着茶杯直接灌了个底朝天。灌完后犹觉不满足,又去拿茶壶。

可她手里没力儿,那胳膊酸得跟什么似的。茶壶拿在手里竟是提不起来,提到一半又咣当掉回了桌上。

这一下动静太大,把另一个坐那儿梳头的宫女吓一跳,便回头看她们一眼。

知薇赶紧冲她抱歉一笑:“对不住,吵着你了。”

那宫女长着一张圆脸,看着有几分讨喜。偏偏性子极为冷淡,知薇和她说话她理都不理,带着疏离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又转回头去继续对着镜子忙活去了。

锦绣冲知薇好一番挤眉弄眼,又给她倒了杯水。把杯子递过去的时候她凑近了悄声道:“是个怪人,我跟她说半天话,一个字都没回我。”

看来也是个难侍候的。到这会儿知薇才知道,做奴才日子可不好过。主子再难身上到底是轻松的,可做奴才就是身心俱疲。

要不是心里还有个奔头,她现在非悔青肠子不可。

两杯茶水下肚,知薇总算找回半条命来。只是实在累惨了,半个字都不想说,只想躺床上好好睡一觉。可偏偏一身的汗臭,根本无法入睡。只得让锦绣帮忙,陪她一道去净房洗漱。

宫女们条件自然没有宫妃好,这么一长廊的房间里,住了拉拉杂杂几十号人,但统共就一间净房。

好在这净房够大,一共隔了五间出来,里面备有浴桶,后头连着的耳房里十二个时辰有人负责烧水。她们只需将冷热水提开倒入桶里便可沐浴。洗完后还得把脏水倒了,将桶刷干净放回原位儿。

所以这里的人大多几人一道来洗澡,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知薇和锦绣进门的时候,里头正有几个在洗漱。原本说说笑笑的几人一见到她们,立马没了声音。一双双眼睛跟粘在她们身上似的,毫不掩饰心里的好奇。

关于她们两个,一整天下来已有不少传闻。尤其是知薇,从前是当贵人的,在这里人眼里那可是矜贵的主子。没想到现在沦落到和她们一样,当真令人想不通。

有几个心坏的就开始用眼神交流,目光里流露出不屑的神情,甚至窃窃私语对知薇指指点点。

知薇听到了却不在意,倒是锦绣气得不轻,狠狠瞪那两人一眼,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那两个是这里的老油条,自认资格老,平日里除了群芳姐和几个老嬷嬷,谁都不放在眼里。现在被锦绣这么一瞪,心里的火蹭地一下就起来了。

其中一个个头略高的一甩手里的巾子,不客气地冲锦绣道:“喂,你过来,给我去拎壶热水来。”

锦绣以为自己听错了,根本不搭理对方。结果那人气不过,直接上来扯她衣服:“喂说你呢,耳朵聋了。”

知薇见状脸色一变,刚要出手拉开她们两人,锦绣已经快嘴回了过去:“我凭什么给你拎热水。咱们都是一样的,你想要热水就自己去拎好了。”

“嘿,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刚来嘴就这么硬,找打是不是!”

“你凭什么打人。想让我侍候你,做梦吧,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

“锦绣!”知薇轻呼一声,赶紧扯对方衣角,示意她少说两句。她们毕竟初来乍到,闹起来肯定占不到便宜。

锦绣却很窝火,自打到了花圃这一整天都在受人白眼,她哪里受过这种气。从前在沈家她是小姐贴身丫环,谁敢给她气受。进了宫虽说知薇不受宠,好歹也是主子身边的,旁人说话带刺儿,可也没直接吩咐她办事儿的。

现在倒好,还要受这种粗使宫女的气,真是忍无可忍。

她用力一抖肩膀,把那人的手从自己身上抖下来,直迎对方迎来的目光,丝毫不带惧意。

净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眼看一场打斗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刚才另一个嚼舌头的宫女冷笑一声,说了这么一句:“哎哟,还当自己是主子身边的人啊。都被贬到这里来了,还有什么可傲气的。也不想想你们家主子现在也跟你一样,也是个被使唤的奴才。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家都一样。你一个后来的使唤你拎壶热水怎么了,还委屈你了不成。”

“你!”锦绣气得语塞,到底不是那种粗俗人,骂不出难听话来。

旁边的人一听便大笑起来,个个前仰后合兴灾乐祸,更把锦绣气得头顶冒烟。

先前的高个子宫女一脸得意,冲锦绣一瞪眼睛:“怎么,不服气。要不要我教教你这里做人的规矩?”

她边说边像男人般压两手的关节,直压得喀喀作响,一副要打人的架势。锦绣没料到她还敢动手,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里,知薇上前一步,面色淡淡道:“热水是吧,我替你去拎吧。”

她的语调异常平静,声音也不大,却一下子压制住了全场的气垫。那几个看好戏的停下笑声,个个面面相觑。

高个子宫女面上讪讪的,不知怎的竟有点惧怕知薇。但她又不肯服软,梗着脖子道:“行,那你赶紧去,我急着要用。”

她一开口旁边的人也跟着附和,这也要那也要,一连要了五六壶热水。知薇也不计较,全都一一应下,转头吩咐锦绣:“你替我打点凉水来,回头我把热水都拎来。”

锦绣哪里肯让她一个人去,非说要一道去,便跟着知薇出了净房。

一出屋子她便气得直掉眼泪:“这帮人太混蛋了,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小姐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替她们…”

“行了,赶紧把眼泪收起来。回头让人看到还以为咱们心里有想法呢。宫女是我自己要当的,没什么好抱怨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赶紧拎完热水咱们也洗洗,回头早点睡才是正理儿。”

“可是…”

“别可是了。我跟你说你这称呼也得改改,怎么能叫我小姐呢。”

“那叫什么啊,我是想叫你主子的,又怕给你惹麻烦。”小姐是原先在家时的称呼,锦绣觉得没什么。

可知薇不这么想:“当然不能叫主子,可也不能叫小姐。咱们现在都是宫女,你得叫我名字。”

“那怎么行,您可是…”

“我如今什么也不是,就是个宫女。你若为我好,想让我平平安安度过在宫里的最后几年,就听我的。别在这种小事上让人揪住错处,回头闹得不可开交。”

锦绣想想也有道理,虽替知薇不值却还是应了。两人一同去了耳房,来回几趟把热水给人送去,又给自己拎了两壶,挑了个没人的格间开始洗漱。

外面刚才那几个人也都没走,几个凑一起边洗边嘀咕。本以为知薇初遭变故肯定接受不了巨大的落差,没想到她竟安之若素,说话做事落落大方,没有小家子气。

这样的人比起那种哭哭啼啼或是外强中干的更让人不敢得罪。这样的人有韧性,往后能混成什么样真不好说。就说现在花圃里宫女的头儿群芳姐,她本是官宦之女,因家里长辈犯事受牵连才入宫为奴。她当初进来的时候就是一脸的宠辱不惊,丝毫没有官家小姐的傲气。

结果几年下来她混得顺风顺水,混到了如今的位子实属出人意料。

这些人里没一个不服群芳姐的,也对她的过往了如指掌。如今知薇看起来颇有点她当年的风采,这些人便有些不敢造次,初时生出的欺负她的念头,也渐渐压了下去。

唯有那个高个宫女还有些愤愤不平,躲在格板后头又悄声嘀咕了好几句。

一场沐浴风波消弥于无形,知薇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又把换下来的脏衣服顺手搓了,和锦绣两人摸黑回了房。

她们进去的时候同屋的另一个宫女已经睡了,知薇先前跟锦绣打听过,知道她叫雪容,听说一向话少也就没在意,歪倒在床上两眼一闭,很快就睡着了。

头一天的考验总算熬过去了,知薇睡得踏实又满足,睡梦里已经开始憧憬将来出宫时的美好日子。

皇帝不就是想折磨她嘛,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身上累总比心里累来得好,甭管他出什么大招,只要留她一条命在,她就一定能熬到出宫去。

等她回了自己家,一定给皇帝立个长生牌位,每天三炷香诅咒他。夫妻一场如此绝情,当真是个王八蛋。

微凉的夜色里,皇帝站在荷包池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第32章 急病

因夜里受了凉,皇帝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喉咙有些发紧。

下了朝用过早膳,他叫了傅玉和进来给自己把脉。傅玉和一张四平八稳的脸,仔细请了脉后起身去开方子。

他拿起皇帝书桌上的白毫,沾了点墨迅速写下一行字,突然想到点什么,便又轻笑道:“其实皇上自个儿也能开方子,臣倒是白走这一趟。”

“自个儿的脉自个儿摸不准,有你在,我也不愿费这心神。”

论治理天下,皇帝自然当仁不让。但论看病救人,当然得交给他傅韫。合理分工方才天下太平,这是皇帝的人生准则。

可偏偏有些人就喜欢跳出规矩办事儿,比如某个令人不悦的小女人。

皇帝想到知薇,眉头不由一皱。刚想把她的脸踢出脑袋,那边傅玉和又多嘴:“听说皇上前几天给人扶脉去了。”

“一时手痒罢了。”

“皇上给人开药了吗?”

“开了。”

“对方倒也敢吃?”

“她没吃。”皇帝失笑,“不是不敢,大约是嫌弃。”

傅玉和写完方子交给马德福,又从他端来的朱漆托盘里拿过茶蛊来,亲自递给皇帝:“她不吃是她不识货,皇上不必介怀。”

皇帝介意吗?其实多少有一点。这个沈知薇就是特别,不管你做什么,哪怕是为她好,她也完全不领情。就好像一拳挥出去总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让人提不起劲儿来。

倒是那天跟自己犟嘴的时候还比较可爱,可偏又提出要当宫女,气得他一时狠狠心,将她一脚踢得远远的。

她既喜欢收拾菜地,便索性去种花得了。

傅玉和仔细观察着皇帝的面色,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大一样了。皇帝从前是极威严的一个人,哪怕当着他的面也是丝毫不乱,给人一种掌控一切的霸道气势。

可今儿见他神情里竟透出几分柔软来,不再那么冷漠无情,倒更像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这样的皇帝不常见,自打登基后傅玉和头一回见他这样。

看来一定发生了什么,会跟沈知薇有关吗?

他忍不住打探:“听说皇上将她贬为奴了。”

这是对外的说法,傅玉和也不知内里,和别人一样都以为知薇是触犯龙颜因此被贬。但仔细想想不多的几次接触,他又不认为沈知薇是个脑子不清楚会得罪皇帝的人。

皇帝一听他问这个,脸色不由一谙。今天的傅玉和大概是存心和他过不去,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问的都是些扎他心窝子的话。

但两人至交好友,自小一块儿长大,他对他没有隐瞒,便把那天知薇自请当宫女的事儿说了:“…她既坚持,我也不反对,便由她去了。”

傅玉和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一时对知薇更是疑惑不已。

“她可有说为何非要当宫女?”

“她想出宫,说是要侍奉长辈,想来只是托词。她只是不愿在这儿待下去了,出宫或许能多条出路。只是朕也同她说过,她若想嫁人却是绝无可能。既当过朕的女人,便不可能再是旁人的女人。”

说这话的时候皇帝神情一凛,又成了那个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男人。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冷峻气质,将他整个人团团围住。

这才是傅玉和认识的皇帝。

本来一切到这里便归于平静,偏偏那天的傅玉和特别多嘴,事儿都办完了还得再来一句:“皇上昨夜干什么去了,惹了一身风寒回来?”

皇帝看他一眼并不答,显然这事儿他不愿意再提。半夜三更批完折子睡不着,突然一个人提着灯笼去了重华殿后头的荷花池,旁人知道也就罢了,却不能让傅玉和知道。

他和沈知薇有世仇,和她有关的事情他不愿意多提。

可他不提傅玉和却提了:“她如今到了那边,日子只怕不会好过。”

皇帝一挑眉:“若真这样,你该高兴才是。”

“皇上。”傅玉和上前行个礼,一副准备走人的样子,临走前又添一句,“臣并非落井下石之人。当年的事情,也并不都是她做的主。”

这话从傅玉和的嘴巴里冒出来,总觉得怪怪的。皇帝还记得当年他二哥自尽后他的模样,若不是当时沈知薇已进宫,只怕他会提剑直接去沈家砍人。

怎么几年过去他竟改变了想法,是时间久了心中的恨意淡了,还是与她几番接触,发现她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

皇帝不愿再深究,一摆手示意对方下去。傅玉和再行一礼,转身离开。

出了养心殿傅玉和没往太医院去,而是背着药箱一路往南走,穿过几道宫门,最后踏过了定南门。

出了这道门,只有一条大路。沿着路往前得走两炷香的功夫,才能见着两条岔路。一边通往花圃,如今有个沈知薇在那儿。另一边则通往一片药圃。

那是皇宫里属于他的地方,皇帝特批与他,旁人都没有的恩典。皆因两人自小的情份,皇帝从不拿他当奴才对待。

药圃和花圃虽是从两条路进入,其实地是连在一块儿。药圃那块地儿原先就是种花的,不过皇帝后来另辟出来给了他。他便在上头种些珍稀的药材,或是培育一些外来的新药材,权当是做试验。

他顺着大路一路往前走,身后还跟着侍候的小太监。小太监只侍候他一人,跟他关系极熟,这会儿便问:“大人今儿个留宿宫中吗?”

药圃那边有个小院儿,傅玉和有时候就住那里,清静又雅致。

傅玉和看看日头,天色已渐渐暗下来,身后的定南门前换了一轮值岗,过不了一个时辰便要下钥。他想了想道:“嗯,今儿就住宫里。”

小太监挺高兴,这就意味着他也能跟着一道住那小院,有单独的一间屋子,而不用回太医院跟人挤一间了。

因为高兴,小太监步子略快了些,边走边冲傅玉和道:“回去后我先给您沏壶茶,您这累了一天,也该好好歇歇。晚上我烧几壶热水侍候您沐浴更衣。晚饭我给您做,您想吃面条吗?明儿您想吃什么,我给您上膳房领去。”

他越说越高兴,眼前出现膳房一溜烟的美食,馋得直流口水。他觉得自己命真好,能跟着傅玉和。主子为人和善,除了话少点基本不摆架子。平日里还总能捞着好吃的,有时还能借故偷个懒。

像他这样没什么上进心的小太监,能过这样的日子便不错了。

他边走边琢磨明儿个早饭吃什么,没多久便走到了岔道口。结果因为没留神,和迎面来的一个人直直地撞在了一起。

这一下撞得挺凶,两个人同时哎哟一声,向两边摔倒。

小太监屁股撞在青石路面上,疼得直叫唤,感觉那屁股都快裂成两半了。他就有些生气,跳起来便骂:“哪个走路的不长眼,万一撞着大人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