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世正在默默的吃苹果,听到脚步声了,便扭头望过来,一边咀嚼一边凝视着普嘉。

普嘉迎着他的视线走了两步,忽然怀疑他是在审视自己走路的姿态,便很心虚的停住了脚步,怯生生的一笑。

其实有时候,在夜里,蒙上被子,普嘉也会偷偷的想:“少爷若总是傻乎乎的,也好。”

他在七方路尽心竭力的伺候着近乎全身瘫痪的穆世,累的很,可是感觉很快乐。穆世时常会仰卧在床上,用一双眼睛追踪着他的身影,喃喃的轻声自语:“普嘉好。”

现在,大体上恢复了记忆的穆世,不再说那种话了。

看了普嘉片刻,他转过头去,继续吃苹果。

普嘉走上前去,费力的在穆世身边坐下来:“少爷怎么坐在太阳底下?不热吗?”

穆世又转过脸来,用手将前方帽檐略略抬起,让他看自己的额头。

普嘉用手背在他额头上蹭了一下,并没有热汗。

现在穆世不说话,普嘉也不敢随便发言了。

将苹果核远远的扔开,穆世从怀里掏出手帕来擦了嘴,然后低下头伸出手去,用指尖抚过新鲜的草叶尖梢。

“普嘉。”他慢吞吞的开了口:“我刚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普嘉连忙微微探过头去倾听:“什么事情?”

穆世望着手指下葱郁的青草,一张脸陷在帽檐的阴影之下,看不清神情:“很久之前,我们在山下路上遇到过一场大雪崩;从那以后,我们的生活就彻底被改变了。”

普嘉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悲伤。

“大雪堵住了我们逃生的道路,那一夜我躺在小南卡的怀里取暖,你在上面抱着我。”

普嘉垂下眼帘,无意识的望着穆世的手指。苍白的手指穿过翠绿的青草,让人看着感到寒冷。

“当时我很绝望。”

穆世的指尖掠过青草,握住了普嘉的手:“我暗暗的发下愿望……”

他偏过脸来,一双眼睛在阴影中散发了柔和的光芒:“如果这次能活着走出去的话,我希望可以在有生之年,与普嘉相爱。”

普嘉怔怔的望着穆世,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躯壳中震荡。

“少爷……”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来:“我……您是在说真的吗?”

穆世皱着眉头笑了:“我怎么会欺骗你呢?”

普嘉挪到穆世面前跪下,脑子里是漫天花火,绚烂的让人神迷。

“我……”

他又害羞又喜悦的红着脸,实在是不知说什么才好了。抬起头直视着穆世的眼睛,他觉着自己是在笑——很可能是傻笑,然而控制不住了,他的心情,控制不住了!

短暂的相视而笑之后,他合身一扑抱住穆世,二人就从绿草茵茵的小山丘上滚了下去。鲜嫩的草茎折断于他们身下,植物的鲜血流出来,那气息清新的简直刺鼻,夹带着令人不安的狂喜。

第67章 树下

嘉措喇嘛别有用心的对穆世微笑:“你和普嘉,好像一对情人。”

说这话时他们二人正站在寺后院中的一片草地上,刺目的阳光当头照下,是真正的光天化日。

穆世也微笑了:“我们就是一对情人,你知道我喜欢男人。”

嘉措喇嘛做了个吃惊的鬼脸,而后就笑嘻嘻的拍了他的肩膀:“那你喜不喜欢我?”

穆世摇摇头:“你现在又黑又瘦,真是让我喜欢不起来。”

“你喜欢白皮肤的年轻男人,是不是?”

穆世思忖了一下,随即点头笑道:“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嘉措喇嘛耸耸肩膀:“这可真奇怪,我们已经相识许多许多年了,我原来也不是这样又黑又瘦的,可你居然没有爱上我。”

穆世略略皱了眉头:“你会见到一个女人就爱吗?”

嘉措喇嘛想起了玉丹罕,一双眼睛便很危险的眯了起来。他是个面相端庄的男人,眉宇之间又总萦绕着阴森气息,只要不是眉开眼笑,瞧着就会令人生畏。

穆世留意着他的神情:“你在想什么?”

嘉措喇嘛一脸邪气的笑起来:“没什么,想起了一个女人。”

穆世把脸扭开,嘉措喇嘛现在看起来真是一个体面的魔鬼,几乎把他这老朋友也吓到了。

嘉措喇嘛和穆世闲谈片刻后便离去了。穆世百无聊赖的环顾四周,一时也无事可做,就打算还是到外面找处树荫,安安静静的想一想心事。

他独自走去了东方路口的玛尼堆旁,捡了一块干净草地坐下来。倚着身后的粗壮树干,他问自己:“以后怎么办?”

当然,此刻停留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宗巴寺中,生活还是闲适惬意的,嘉措喇嘛也对他礼遇有加;不过他自己想着,似乎没有因为这里好就赖下来永远不走的道理。这毕竟是嘉措喇嘛的寺庙,不是自己隐居的别墅。

况且也算不得隐居,从此处到布确、到利马,只要不是冬天,那交通就都方便的很。他总觉得楚泽绍和小扎尔贡不会就这样放任自己离去,虽然自己对他们来讲,是完全没有用处的。

但是,走到哪里去呢?

凭着当初寄存在寺中的两皮箱财物,近几年的生活应该是不成问题了,以后会如何,似乎可以先不必去想。本地最流行的逃亡路线是走锡金进印度,从印度再往各大洲去。

“我和普嘉两个人,如果要走,也容易。”他心不在焉的思索:“可若是真走了……”

他忽然有点怕,他是土生土长的布确人,虽然象征性的也去欧洲接受过一点基础教育,不过算起来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他并不热爱这片土地,不过日久生情,纵算是谈不上依恋,但对外面的世界,也是有些畏惧的。

他坐的累了,身体慢慢的向下滑去,最后脖子窝在虬结凸起的树根处,身体就侧着蜷缩起来。

帽檐低低的扣在脸上,他似睡非睡的,却是想起了楚泽绍。

他认为楚泽绍是个畜生一样的存在。对于畜生就没有必要谈什么爱恨了;谈也谈不起,畜生岂是好惹的?

他感觉经过了这许多波澜,自己的骨头和心劲仿佛是都柔软了许多,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再让他要死要活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他想:“我以后不见他就是了。至于之前的那些事……全当是噩梦吧。”

和熙的阳光透过了稀疏的枝叶,洒了穆世一身深深浅浅的光斑。他就在这一片暖洋洋的宁静中,昏昏沉沉的入睡了。

入睡前他想着噩梦,结果入睡后就真做了个噩梦。

在梦里他一动也不能动了,又回复到了先前那个瘫痪的状态。楚泽绍凶神恶煞般的走过来,十分狰狞的笑道:“跑?我让你跑!”

他闭上眼睛扭过头去,等着一顿拳打脚踢。

可是楚泽绍伸出手来,开始撕扯他的衣服。

他心里难过的很,那种痛苦的屈辱感觉来的如此真实鲜明,让他瞬间便绝望起来。幸而一阵突如其来的摇晃截断了他的梦境,随即普嘉的声音很清朗的响起来:“少爷,您怎么在这里睡了?”

穆世糊里糊涂的睁开眼睛,怔怔的望了普嘉半晌,忽然一翻身坐起来,毫无预兆的扑到了普嘉的怀里。

“那是梦……”眼前的现实让他狂喜起来,他无声的告诉自己:“只不过是一场梦。”

普嘉没想到他会这样热情,坦然之中也有了一点小小的自得。顺势拦腰抱起穆世,他一歪身坐在地上,把穆世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他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心里又觉得很爱穆世,情动之下就低下头,在对方的眉心上亲吻了一下。

穆世对他微笑起来:“普嘉。”

普嘉眼望着穆世:“少爷?”

穆世微微向他探过头。

普嘉以为他要对自己耳语,便侧过脸去,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他没有等到言语,耳根下柔柔软软的一热,是穆世的嘴唇贴了上来。

穆世爱普嘉,可普嘉并不能点燃他的欲火。

他们两个所能做的,似乎只有在大树下相拥着亲吻爱抚。这已经让穆世很感满意,而普嘉仿佛也并没有逾距的意愿——或许还是不敢。

四周一片空旷寂静,偶尔有风掠过玛尼堆,轻轻拂动了树梢。穆世的喘息声渐渐重了起来,甚至发出了几声压抑着的呻吟。

普嘉的手已经灵活的钻进了他的裤子里,动作娴熟的抚弄撩拨着。这让穆世在他怀中辗转着夹紧双腿,十分难耐的潮红了脸色。

他很激动,可是却迟迟的不能释放。后来普嘉怕他难受,便轻轻掀开他的袍襟,又将他的裤子向下拉开,深深低头试图把那火热坚硬的器官含进口中。然而穆世在察觉到他的意图之后,却伸出手去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不要……”

他将额头在普嘉的肩膀胸膛间缠绵的磨蹭着,声音暧昧有如叹息:“不要你做这种事……”

他在心底里,总觉着用嘴来伺候人是件受辱的事情。别人辱就辱了,普嘉却是不一样。他不同于一般的下人家奴,他是应该受到一点尊重的。

普嘉知道他的心意。长久以来穆世一直在维护着他的尊严;在穆世前面他是普嘉;在卫士面前他是普嘉哥,如果离开穆家大宅,他则被称为普嘉先生——可他其实只是一个山地牧民出身的穷孩子罢了。

最后,穆世还是将精液射在了普嘉的手中。

草草用袍襟盖住下身,他疲惫的躺在了普嘉的臂弯中,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神情。

普嘉用手帕擦净了手,然后便抱了穆世,犹豫片刻后低声说道:“少爷……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是什么都可以为您做的。”

穆世微笑着叹了口气:“我不要你做什么,这样就好。”

第68章 爱生恨

玉丹罕在房屋门口见到嘉措喇嘛时,以为他是来找白玛姑娘的,便含笑告诉他:“白玛下山去集市了,要到傍晚时候才能回来。”

嘉措喇嘛一撩红色僧袍,在一块白石头上坐了下来:“我是来找你的。”

玉丹罕因他是白玛的情人,所以听了这话,是好奇中又夹杂了不好意思:“哦?大师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嘉措喇嘛抬眼盯着他,瞳孔中悬着一点鬼火似的光亮;嘴角翘起来,倒是一个几近阴森的微笑:“没什么事情,随便聊聊天。”

玉丹罕坐在离他两米多远处的矮树桩上,开始觉得不安:“好啊……想起来,我到这里已经住了好一阵子了,白玛姑娘对我很照顾,大师也时常送来食物援助,我心里真是感激的很。”

嘉措喇嘛坐直了身体,凝视着玉丹罕的身影。

玉丹罕年纪很轻,身材还保持着少女一般的苗条婀娜,说起话时微微垂下头,带着害羞的笑意望向地面,就显出了秀丽的鼻梁和浓黑的睫毛。嘉措喇嘛的情窦在前两年的某一天莫名其妙的大开特开,从此对美丽女人就保持了极其强烈的兴趣。经过了一年的闭关修行,他现在真是——真是堪称欲火焚身了。

先前他只喜欢黑皮肤大眼睛的姑娘,现在发现玉丹罕这样雪白粉嫩的女人也别有一番风情,磨牙霍霍的咽了一下口水,他决定先采取怀柔政策。

“楚太太,请陪我出去走走吧!”他忽然起身邀请道。

玉丹罕红了脸,万分的不想与嘉措喇嘛同行:“您再等等,白玛就会回来陪您了。”

嘉措喇嘛很坚持:“走吧!”

玉丹罕看了他一眼,心惊胆战的站起来,不愿意去,又不敢不去。这一片土地上的人们都把嘉措喇嘛比作魔鬼的朋友,他的大名甚至已经翻越喜马拉雅山,一直传播到了北边的藏区。

嘉措喇嘛把扭扭捏捏的玉丹罕领上山路,一直走到了偏僻处的草地上。路上他也不大说话,等看到四周已无人烟了,才转向玉丹罕,开门见山的说道:“楚太太,我很喜欢你。”

玉丹罕抓着长裙两边,瞪着眼睛看了嘉措喇嘛,第一反应便是转身飞跑:“大师……您在说什么?”

嘉措喇嘛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握住了玉丹罕的肩膀,语气是毋庸置疑的坚定:“我很喜欢你,你要做我的智慧女!”

玉丹罕害怕了:“大师……您不要开这种微笑,如果白玛知道的话,会生气的。”

嘉措喇嘛一撇嘴:“她不会生气的。”

玉丹罕试图从他的手中挣脱:“我本人也不同意……我是有丈夫的,我不能和别的男人做这种事情!”

嘉措喇嘛有点不高兴了:“难道在你心中,我只是个普通的男人吗?”

玉丹罕吓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声音都带了哭腔:“大师,求您放过我,我真的不能答应您。您对我的帮助,我会报答您的,可是这个不行,我不能背叛我的丈夫。”

嘉措喇嘛不甚耐烦的说道:“我选中你,是你的福气!你怎么敢拒绝我?”

玉丹罕在逃出利马城时都没有这样恐慌过,心慌意乱之下她又搬出了新的救星:“大师,我是穆先生带过来的,您看在穆先生的面子上,放过我吧!”

嘉措喇嘛皱着眉头想了想:“这和穆先生没什么关系!”

玉丹罕流下眼泪,开始用力的挣扎起来,同时大喊大叫,希望可以有过路人来搭救自己。可惜她忘了自己的对手是嘉措喇嘛,谁敢去打扰魔鬼的朋友行乐呢?

嘉措喇嘛蛮暴的把玉丹罕按到了草地上。玉丹罕惊叫着向后退缩,当长裙被掀至腰际时,她随手抓起一块有棱有角的石头,竭尽全力的砸在了嘉措喇嘛的头上。

嘉措喇嘛那时已经压在了她的身上,受到这一次重击后,动作就僵了一下。

抬手在头顶心上摸了一把,又摸了一把,他看到了手掌上淡淡的血迹。

“你敢打我?”他瞪视了玉丹罕。

玉丹罕毕生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眼神,登时就扭过脸去闭上了眼睛。嘉措喇嘛的脸庞并不丑怪,可就是让人感到畏惧,仿佛周身都笼罩的地狱的气息。

一行鲜血顺着嘉措喇嘛的额头正中缓缓流下,末了汇聚在眉心间,滴到了玉丹罕的脸上。

温热的感觉让玉丹罕扭头睁眼,看见嘉措喇嘛受了伤,她在惊惧之余却又后悔起来;抬手为他摸拭着额头,她抽抽搭搭的边哭边说:“我不是故意的……您让我走吧,我对不起您,我不是有心打伤您的……”

嘉措喇嘛瞪了她许久,后来骤然起身,眉宇间凶气缭绕。

抬手用力的一指委顿在地的玉丹罕,他一甩袖子,转身就走了。

这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那嘉措喇嘛怒气冲冲的回了寺庙,将自己关进佛堂之内,许久不肯见人。弟子们晓得自家上师大概又是在搞什么举动,所以也不敢前去惊扰。

翌日中午,他的情人白玛倒是来了,告诉他道:“楚太太不见了!”

嘉措喇嘛毫不在意:“是么。”

白玛有些担心:“她会不会是在山里遇到了野兽?”

嘉措喇嘛哼了一声,看起来是漠不关心。一手拉起白玛,他准备去找个地方快活一番。

快活完毕后,白玛欢欢喜喜的离去了。嘉措喇嘛沉着脸,肚子里揣了不少心事,但因不好对外说,所以只得这样憋闷着。

玉丹罕的抗拒让他感到十分受挫。像他这样的大喇嘛,名声既高,又值壮年,怎么想也没有别人嫌弃的理由。一帆风顺的情场之路突然遇到了这样一块大石头,这可真是让他不痛快极了。

他是个小心眼的人,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昨天下午他下了一个小小的诅咒。这种行为对他的精力是很有损耗的,不过他一贯的睚眦必报,况且这次是被人打破了头呢?

玉丹罕并没有被野兽吃掉。十几天后她蓬头垢面的出现在雪山之下,赤着的双脚被路上石子硌的血肉模糊。

布确地处高原,她这样的白皮肤女人是少见的。过路的一队布确士兵留意看了她,其中忽然有人出言道:“这女人不像是本地的,上面利马玉少爷正在找姐姐,要不要把她送过去看看?”

旁人听后,虽然觉得不大可能,可也试探着走过去问她道:“喂!你的姓氏是什么?”

玉丹罕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并不答话。

那士兵为她把乱发掖到耳后,见她虽然是脏,但却是娇滴滴的相貌,定然不会是农妇一类;又想前一阵子利马城内逃出许多人来,那阔人落了难,自然也就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了。

士兵们合计了一下,认为带个女人上路也算不得很麻烦,可以把她送去玉少爷那里看一看,万一真是玉家小姐,那自己这些人也可以落些好处。思及至此,他们便把玉丹罕扶到牦牛背上,继续向前走去了。

第69章 行踪

玉冰济看到姐姐时,哇的一声就哭了。

玉丹罕痴痴呆呆的站在他面前,却是没了魂的样子。玉冰济去抱她摇她呼唤她,她全没有反应,只是偶尔一笑,口中含混的吐出几个零碎词语。

有那见多识广的老人,瞧出玉丹罕这是失了魂,便建议玉冰济去找法师过来给禳治一番。玉冰济一点主意没有,听了这话便忙忙的派人去请了附近庙中的一位喇嘛过来。那喇嘛领着几名弟子,围着玉丹罕手舞足蹈的折腾了许久,毫无用处。后来那喇嘛急了,顶着满头热汗对着玉丹罕大喝一声,又滔滔不绝的念了一套咒语。

这似乎对她产生了一点小刺激,因为她在喇嘛的诵声中喃喃的说道:“雪山,嘉措喇嘛。”

那喇嘛一听了这句话,立刻就停了动作。

旁观的玉冰济见姐姐能够开口说话了,以为情形已经好转,此刻就催促那喇嘛道:“快啊!继续啊!你怎么不动了?”

喇嘛用袖子擦了擦汗,转身对着玉冰济双掌合十,深深一礼:“嘉措喇嘛下的诅咒,我解不了,也不敢解。”

玉冰济见他要撤,急得就去抓他的袍袖:“你偷偷的解,不让嘉措喇嘛知道就是了!大师,你不要走,只要你治好了我姐姐,我会重重谢你的!”

喇嘛对他的重谢毫无兴趣,支吾着推辞了两句,便急急忙忙的带着弟子离去了。

长姐如母,当年玉丹罕未出嫁时,常哄着这个年幼的小弟玩耍,所以玉冰济和她的感情颇深。如今他父母双亡,姐姐又成了这般模样,他就觉得自己孤苦无依,真是不知该如何生活下去了。

他忽然想起了利马城内有一位岗钦老喇嘛,是个厉害角色,也许能够挽救姐姐;不过利马城对于他已经成了可望不可及的所在,如果把姐姐送回给楚泽绍,他又担心那个野兽一样的姐夫不但不救治姐姐,还要虐待她。

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时刻,年轻的玉冰济能够做的就是找一把椅子稳稳当当的坐下,而后从怀里摸出一条手帕,开始呜呜咽咽的痛哭。

自从起兵之后,他那眼泪也不晓得流了多少,哭的正酣之时,小扎尔贡忽然进来了。

“哭!”小扎尔贡指着他的鼻尖怒斥道:“你除了哭还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