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这花丛纵横交错,却毫无章法可言,原来竟是龙血洒落所致。想来曾有一条龙在此间鏖战,受伤甚重,流了许多血,却不知与它鏖战是何人?又为了何事?

夏侯风突然惊呼,手往上空指去:“快看!”

霞光升腾,与山谷云气交汇,隐隐约约显出一条龙的轮廓,在云中腾挪穿梭…那条龙并非当真存在,只是残存在龙血中的灵气所化,灵犀仰着头,眼睛眨也不眨地,怔怔地望着,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地从眼中滚落。

“哥哥。”

她低低道,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

只有她身后的墨珑听见了“哥哥”这两个字,心头一震,这才知晓原来她一直苦苦找寻的竟然是她哥哥。

整个山谷,除了龙血,和零落的几片龙鳞,再找不到任何与龙有关的物件,更不用说龙的遗骸。

也许哥哥没死?

灵犀将山谷仔仔细细搜了一遍,心中燃起一线希望,吸吸鼻子,用衣袖胡乱抹去眼泪。可是若哥哥没死,他又会在何处?这些年为何不回东海?

忽然,山谷北面云潮涌动,层层云雾从石壁上倾泻而下,翻腾不止,形成一道壮观无比的云瀑,将众人骇了一惊。

“爹爹!爹爹!”

两个小童兴奋地朝云瀑叫嚷着,奔向前去。

一名长须飘飘高冠儒袍的男子自云瀑徐徐步下,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小童朝自己扑过来。

“爹爹,糖葫芦,说好的!”红丝绦一把抱住他,嚷嚷道。

黄丝绦蹦起来,搂住他脖子:“我要的白糖糕,爹爹你没忘吧。”

“没忘没忘,都买了!”

他变戏法般从左袖中掏出一根红彤彤的糖葫芦,又从右袖中掏出一包白糖糕,哄得两个小童欢喜不已,各自喜滋滋地吃起来。直到这时,这位男子才得空看向其他人,彬彬有礼道:“在下洛玉,在此间司牧风雨,诸位莅临寒舍,可是有何要事?”

司牧风雨,原来此人是鹿蹄山的风雨神,东里长上前施礼:“不知此间是风雨神府邸,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爹爹,她就是你说的龙族中人。”黄丝绦嚼着白糖糕,手指向灵犀。

洛玉看向灵犀,温和笑道:“你总算来了。”

灵犀怔怔站着,不明白他这话是何意,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我于百年前领命,司牧此间风雨,初到鹿蹄山时,便看出这山谷中曾有一场恶斗。”洛玉双目落在花丛间,幽幽叹道,“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可悲可叹啊。姑娘既是龙族中人,不知与他有何关系?”

“他是我哥哥。”灵犀如实道,“他,他死了吗?”

洛玉摇摇头:“我不知晓。”

“伤他者,是何人?”

洛玉仍是摇头,叹道:“我也不知晓,但从血迹来看,他伤得极重,只怕是凶多吉少。”

“他去了何处?”

“我不知晓。”洛玉转头唤红丝绦,“去将那个杨木匣子拿来给这位姑娘。”

红丝绦应了,拿着糖葫芦蹦蹦跳跳地隐入石壁,片刻功夫之后,糖葫芦叼在口中,捧着个六寸大小的黄杨木匣子出来,递给灵犀。

灵犀不解地打开匣子,一方染血锦缎立时撞入眼中,触目惊心…

“这一小块袍袖是我在谷中拾到,虽不知是何人所有,但看其上沾染的龙血,应该是那场恶战所留下的。”洛玉缓缓道,“我只司风雨,不问世事久矣,只存下这方衣袖,以待龙族中人取之,今日终于等到姑娘了。”

听他言下之意,那场恶战他毫不知晓,所有的线索只剩下这方衣袖。灵犀看着染血的衣袖,深吸口气,复振作精神:还有希望,说不定这方衣袖的主人救了哥哥;或者,是这方衣袖的主人杀了哥哥,自己须得查个清楚明白,再替哥哥报仇;又或者,这方衣袖的主人就是哥哥?

“多谢你了。”灵犀朝他深施一礼。

洛玉微微一笑,伸过手来,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墨珑眉毛一挑,等着灵犀将他摔出去,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忍住了没动弹。“这熊孩子居然还会看人下菜碟。”他心中嘀咕。

“姑娘似有不足之症,听我一句劝,早些回家去吧。”洛玉温言道。

灵犀咬咬嘴唇,倔强道:“找到哥哥我就回去。”

洛玉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第二十六章

辞别风雨神洛玉,众人仍由小童领着,穿过石壁,出了山谷。灵犀将那方袍袖在日头下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只看出这是一方绣着花纹的袍袖,其主人估摸挺讲究的。

白曦好奇心重,探头看了半日,接着干脆拿过来端详,却也不知所以然。“老爷子,您见多识广,您看看。”他殷勤地递给东里长。

东里长接过来,摩挲了下面料,又眯眼细看上头的绣纹,半晌没言语。灵犀在旁期盼地看着他,心中忐忑不安,若是连东里长都不知晓它的来路,这条线索只怕很难追寻下去。

“料子是天蚕锦缎,用的还是缂丝,通经断纬,费工费时,富贵人家呀。”东里长慢腾腾道,将衣袖还给灵犀,“只是**八荒之内,富贵权势人家不说以万计,也是数以千计的,你如何寻得到呢。”

手指随意地搔弄小肉球的下颌,墨珑抬眼瞥了下东里长,没做声。

听了东里长的话,灵犀颇为失望。夏侯风听见连东里长都不知晓,顿时来了兴致:“老爷子,连你都不知晓。我来看看…”说着他把那方衣袖拿过去。

“这花纹挺好看…”他挨到莫姬身旁,“你看看,这是什么花纹?我怎么不认得。”

对于灵犀的事,莫姬基本上是漠不关心,当下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只这一眼,便使她如遭雷击,面色惨变,接连退开数步。

“怎么了?”

夏侯风被她骇了一跳。

灵犀看莫姬脸色不对,立时明白过来:“你认得这衣袖?”

莫姬猛摇头,矢口否认:“我不认得!”

瞧她模样明明就是认得,却不知为何不肯承认,灵犀急道:“你明明认得,为何要骗我?”莫姬抬眼,恶狠狠地盯着她:“认得又如何,我为何要告诉你?!”她的目光冷如刀刃,灵犀不禁打了个冷战。

夏侯风还从未见过莫姬这般模样,怯生生地看着她,不知道自己是该上前还是不该上前。墨珑沉着脸,并不打算说话。东里长叹了口气,打圆场道:“先下山吧,这荒郊野外的,都杵着干嘛。”

白曦赶忙插话道:“好好好,山脚下镇子就有客栈,咱们去打个尖,好好歇歇。”

没人接他话,但总算大家都往山下走了。

“她是不是中邪?”白曦悄悄扒在夏侯风肩上问道。

“你才中邪呢,你全家都中邪了!”

夏侯风没好气朝他叱道。

白曦躲出老远,扒住陶滔胳膊:“急什么,急什么,我也没说什么呀。”

夏侯风朝他龇了龇牙,没再搭理她。

一路寂静无声地下了鹿蹄山,在山脚下的镇上找了家客栈歇脚打尖,小地方小店铺,里头总共就四张桌子,他们进去,全坐满了。

白曦和熊罴舅甥坐了一张桌子;墨珑、东里长坐了一张桌子;灵犀心事重重地抱着小肉球坐到最里头的那张桌子;莫姬一人占了张桌子,夏侯风察言观色,挨挨蹭蹭地想和她一块儿。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你们是一块儿吗?能不能…”店小二小心翼翼道,“待会若再有客人来也好有个座儿。”

夏侯风立时坐到莫姬旁边,劝道:“咱们坐过去吧,一块儿吃饭热闹。再说你看这店小二,眼睛红得就快哭出来了,咱们也不落忍对吧。”

“他是兔子精,眼睛本来就是红的。”莫姬瞪向店小二,“开门揽客,还带撵座儿的?生意不想做了早说啊!”

兔儿精店小二慌得两耳朵也不敢支楞着,齐齐贴到脑门上:“不敢不敢,客官您随意,随意。”

这家客栈店小,吃食也少,墙上只挂了三幅水牌:青精饭,萝卜丝饼,还有酸菜百叶汤。众人无可选择地点了吃食,店小二便一溜烟往后厨去了。

“你瞧你把人给吓得,今儿到底怎么了?”

看小兔子脚不沾地溜走,夏侯风语气中难免带上些许责怪之意。

莫姬冷冷望向他:“看我不顺眼了?看不顺眼就走开,别在我跟前晃悠!”

“你…”

夏侯风面上有点挂不住,显然也是被她气着了,踌躇片刻,拉开条凳重重在桌边坐下:“小爷我还偏偏就看你顺眼,偏偏要在你眼前晃悠,你能拿我怎么样!”

莫姬还未反应,旁边桌上的白曦忍俊不住笑出声来。夏侯风循声转头,射出去一记杀人目光,白曦朝他一挑大拇指:“兄弟好样的,能屈能伸,我刚才白白为你捏了把汗。”夏侯风朝他呲呲牙,没搭理他。

其间,灵犀一直默默坐着,望着那半截衣袖发呆,压根没叫吃食,对周遭一切全然置若罔闻。小肉球不知何时挣脱她的手,快活地在桌面上溜达来溜达去。墨珑望了她两眼,忽得想到山谷内洛玉的那句话——“姑娘似有不足之症,听我一句劝,早些回家去吧。”

不足之症?

是指她没有灵力一事吗?又或者另有所指?他不明白。

东里长支着小短肘子,双目迷离,老僧入定一般,也不知在想什么。熊罴舅甥两人用只有赤焰熊才听得懂的语言聊天,似乎在商议什么,白曦插不上话,落寞地在旁干坐着。

小肉球溜达到桌边,不慎掉到地上,滴溜溜滚了几滚,嗷嗷大叫起来。它个头虽小,声音是颇为响亮,直冲房梁。小肉球正好滚到墨珑脚边,抱着他的腿,又咬又啃,墨珑没奈何,一把将之抱起,揉揉它,安抚情绪。小肉球感受到暖意,往他怀里使劲拱了又拱。

“哥,俺和俺舅商量过了,我们要去丹渊找我大舅去。”陶滔对白曦道。

白曦一愣:“找你大舅。”

陶滔点头:“赤焰熊一族所剩无几,二舅这两年在象庭吃尽苦头,也不想再东西飘零,说要一家人聚在一起才好。”

“…说得很是。”白曦意识到虽然陶滔唤他一声“哥”,但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只是外人而已,面上笑意带着些许苦涩。

“那咱们吃过饭就走,再买些烧饼带上。”陶滔压根没察觉到什么,只道白曦自然和自己一道。

“滔啊,你看我又不是赤焰熊,我就不去了。”白曦看了眼陶滔二舅,然后朝陶滔道。

陶滔一下子愣住:“你不去?!”

白曦强作笑颜:“你现在找到家人,我就不用再为你操心了。”

“哥,你一个人…你、你去哪儿?”陶滔没想过要和他分开,声音中带上隐隐哭腔,“你跟我们一起走不好么?”

白曦安慰他道:“我还想再到处走走,哭什么,你个呆子!又不是见不着了,我有空去丹渊瞧你不就行了吗。”

陶滔二舅拍拍陶滔后背,此前他也未料到陶滔对白曦这般依赖,想来白曦虽然对陶滔指手画脚,但也应是照顾有加。他看白曦的目光稍稍柔和了些:“多谢你这两年一直照顾陶滔。”

白曦想客套几句,看见陶滔泪眼朦胧的模样,喉头一阵哽咽,竟说不出话来,只得摆了摆手,正好店小二端了饭菜上来,他汤汤水水盛了一碗,埋头就吃。

用过饭,熊罴舅甥两人便向众人辞行。未料到他们这么快就要走了,灵犀愣了楞,看着大小熊罴出了客栈。陶滔抽抽泣泣的,白曦不得不又哄又劝,应承一年内肯定会去丹渊看他,陶滔这才一步三回头地随二舅走了。

天色将晚,夕阳西下,大小熊罴的影子在地上拖得长长的。白曦立在街上,直看到熊罴舅甥俩身影隐没,这才耷拉下脑袋,心底空落落的。往后该何去何从,老实说他心底也没打算,难不成还回西山石壁泉去?那群猴子又着实呱噪得很…

他一径低头胡思乱想,未听见脚步声近,有一人重重擒住他肩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人喝问道。

白曦抬头,骤然一惊,眼前的人竟是聂季。原来聂季此前照他指引,往景山方向去,遍寻不获,他生性执拗,不甘就此放弃,打听到曾有人在鹿蹄山见过赤焰熊,便赶了过来,不想在此地又看见了白曦。

两人大眼瞪小眼,白曦讪讪干笑,微不可见挪了挪脚步,试着让聂季背对客栈,想着别让他看见灵犀才是。

“说呀!”聂季不耐烦催促他。

客栈内,墨珑被满身乱拱的小肉球弄烦了,提溜着它脖颈的小肥肉,离开自己尺许,嫌弃地看着它蹬着四只小短腿嗷嗷乱叫。

“老实点,再闹腾就把你炖了!”他指着它威胁道。

东里长抬抬眼皮,笑眯眯地吓唬它:“看它嫩嫩的,应该清蒸,火不要大,小半个时辰就好。”小肉球不理会,闻着味儿使劲向桌子扒拉蹄子,墨珑刚把它放桌上,它冲着酸菜百叶汤就冲过去,一头栽进汤盘,咕咚咕咚吃得汤汤水水溅了一桌子。

“这孩子…”东里长来不及阻拦,只得由着它去。

看来它是饿了,墨珑取了块烧饼,撕成小块丢到汤里让它吃,同时看向灵犀,“喂!你捡回来的,你倒是管管,瞧这吃相。”

小肉球此时全身都泡在汤里,边划拉边吃,很是惬意。灵犀望了它一眼,并无甚反应,目光缓缓移向莫姬,片刻之后,她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腾得站起身来,朝莫姬大步走过去。

“我把鲛珠送给你,你告诉我那截衣袖的主人是谁,行不行?”

灵犀豁出去般伸出手,那枚光华流转的鲛珠就在手心中。

鲛珠!

莫姬心中一震,忍不住就要伸手去拿。

“你答应了?”灵犀握紧鲛珠,追问她。

莫姬迟疑片刻,正要回答,便听见客栈门口有人厉声喝道:

“灵犀!”

闻声全身一震,灵犀抬眼,惊诧地看见立在客栈门口满脸怒容的聂季。说时迟那时快,在众人都还未回过神来时,她一转身,拔腿就跑,撞开桌椅,直奔客栈□□…

第二十七章

“居然还跑!”

聂季怎么也想不到她见了自己竟然是这等反应,愈发怒不可遏,快步追过去。

墨珑等人面面相觑,只听见客栈后院传来砰砰梆梆的打斗声,紧接着是重物的轰然倒塌声,兔子伙计灰头土脸从后厨飞快窜出,还有两只系着围裙的兔子紧随其后…

几处房梁木楔之间发出格格摩擦声,墨珑急唤道:“快走!这儿要塌了!”他一手揽过东里长,一手端了泡着小肉球的汤盘,跃出店外。夏侯风也护着莫姬跃出来。他们堪堪逃出去,整个客栈轰然塌下,巨大的烟尘腾空而起。

墨珑皱眉,烟尘中可见两个人影交错腾挪,拆了客栈也没停手。与客栈相邻的几家人家全都跑了出来,惊恐地看着这天降横祸。

“我的天啊!”夏侯风啧啧道,“这两人得多大仇!”

说话间,客栈右侧的蜜饯铺子塌了半边墙面,碎瓦砾落在原本干干净净的数十种蜜饯上,糖渍海棠、金丝蜜枣、甘草金桔等等皆落满尘土。店家是一窝子竹鼠精,大大小小立在街对面,吓得毛全炸开,呆愣愣地看着这飞来横祸,嘴扁得快要哭出来。

断墙破瓦中,灵犀与聂季以拳脚相对,你来我往,招招沉重,拳拳到肉,砰砰有声。昔日在东海,聂季常陪灵犀练手,因两人气力都大,这般交手是家常便饭,却是看得旁人心惊肉跳。

“你还闹,乖乖跟我回去!”聂季边打边道。

“我不回去!”灵犀倔得很,“回去又把我关起来。”

“你现下不回去,等大公主收拾了玄股国,转头就亲自出马来逮你。”

“我才不怕她!”

灵犀嚷回去,却因心虚而略嫌气势不足。

聂季苦劝道:“和她斗,你占不了好处的。你还是乖乖随我回去,先行认罚,说不定大公主还能消点气。”

墨珑靠在一旁,听他二人言语往来,又见聂季拳脚虽猛,却是处处谨慎,显是不愿伤着灵犀。他原本以为灵犀偷出龙牙刃,聂季作为追捕之人,定是对她疾言厉色,可没想到眼中情景却是大相径庭。他心中暗忖:聂季口中的大公主自然应该是执掌东海水府的龙公主清樾,只是不知灵犀与她究竟是何关系。

与墨珑一般想法是东里长,歪着脖子,仍是想不出灵犀在东海究竟是何身份。

这厢,灵犀倔得很,仍是不肯束手就擒:“我还有事,不能回去!”

说了半日,见她油盐不进,聂季也恼了,纵身跃至断壁最高处,喝道:“你当真不回去?”

“不回去!”灵犀斩钉截铁。

聂季从怀中抽出一捆细绳,迎风抖开,那细绳宛若有生命一般在空中游走:“你还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

灵犀仰首,迎着残阳,看见他手中的绳索,勃然大怒:“你竟敢对我用揽月索!”

聂季冷哼道:“我被你关在大蚌里整整两日,你说我敢不敢?!”

把人关在大蚌里头!想不到她还能做出这事来。墨珑听得好笑,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在旁看戏。

“我不是故…”灵犀顿了顿,自知理亏,“好吧,就算我是故意的,可…谁让你不肯让我出去。”说话间,揽月索已朝她左足奔来,她侧身向右侧闪避,左足迅捷朝揽月索端踢去。

揽月索被她踢开,软绵绵兜了个圈,复旋回来,不折不挠。聂季恼道:“是我不让你出去么?是大公主的命令,谁敢违背。”

灵犀怒道:“反正我不回去!”说着便挥出数掌,皆击打在断壁上,数十块碎砖朝聂季激射而去,趁着他躲闪之际,她转身欲逃。

聂季身子陡然拔高,躲过碎砖,复轻飘而下,看见灵犀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还跑?你且等着回去跪明塔!”当下右手使揽月索,居高临下,左手急抓,五道白光状若利爪,疾拿向灵犀肩头。其实他的神通远在灵犀之上,只是碍于灵犀身份,一直相让于她。但眼下见她这般不知好歹,他也不再留情面,懒得与她废话,只想速战速决,将她捆回东海水府方是正事。

揽月索宛若灵蛇般绕上灵犀的腰间,她挣了挣,没挣开,反手握住索身,用力一拽。她气力颇大,一拽之下,聂季站立不稳,顺势而下,飞腿疾踢,凌厉无比。

“和一个小姑娘这么打架,忒不厚道。”夏侯风看不上聂季,啧啧撇嘴。

莫姬望着聂季,她看得出灵犀与聂季熟识,倒不担心灵犀,只是心里惦记着那颗千年鲛珠。若是灵犀当真被擒了去,她再拿不到鲛珠。但聂季此人不可小觑,自己绝非他的对手?究竟该不该相助灵犀?她自是纠结万分。

“揽月索是什么玩意儿?”墨珑低首问东里长,眼看那索自绕上灵犀之后,竟尔陡然间长了数尺,缠缠绕绕,将她越缠越紧。

东里长低声道:“三千年前,东海海沟出恶龙,翻江倒海,噬月吞日,被斩于剐龙台,揽月索便是它的龙筋所化。”

“很厉害?”

以为他想要,东里长低低道:“死了这条心吧,揽月索除了龙族的人,旁人用不了,压根不听使唤。”

墨珑微微一笑:“我不过随口问问。”

两人正自闲聊,灵犀这厢被捆得喘不上气,偏偏她性格倔强之极,不肯就此服软,尚与聂季拳来脚往。骤然间,她发觉气接不上,手脚脱力,聂季尚未察觉,一脚踢在她左肩,灵犀整个人横飞出去,接连撞破五、六间屋子,重重摔在地上,碎砖瓦哗哗哗砸她身上。

莫姬倒吸一口冷气,反手拉住热血上涌就要冲出去的夏侯风,轻声道:“你不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