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呆愣愣的,片刻后才答道:“甜的。”

“猜着了,口味和小孩子一样。”

墨珑将南瓜泥也摆上笼屉…灵犀就在旁看着他一步步地炒芝麻,拌上糖和香油,再把糯米粉和蒸好的南瓜泥绊到一起,揉成面团,香喷喷的芝麻包入一个个小面团中,放在掌中压压扁,然后放入锅中用小火慢煎。

像这样有条不紊的步骤,也让墨珑原本激荡的内心慢慢平静下来。

不到一会儿功夫,煎得金黄金黄的南瓜饼便摆到盘中。

“尝尝吧,毕竟是你自己剁出来的南瓜。”他把盘子朝她推过去。

灵犀吃了一个,点点头,又吃了一个,赞赏道:“你的手艺可真好,我怎得就不会呢?”

“以后…”墨珑顿了顿,别开脸去,改口道,“我会的菜还多着呢,你若肯乖乖的,日后我一道道做给你吃。”

灵犀大喜:“说好了,你可不能赖账。”

墨珑淡淡一笑,又道:“那件事我来想法子,你切记不可轻举妄动,任何事情都须先和我商量。”

“你有法子?”

“…既然用避风珠就可以过老风口,那我们想法子拿到避风珠就是了。”墨珑朝她点头,“你莫给我添乱就好。”

“对啊!”灵犀只欢喜了一瞬,继而狐疑地看着他,“你是说,偷?”

墨珑更正她:“我方才说的是‘拿’。”

“避风珠又不是我们的,是那个…”灵犀回想小山雀的话,“是雪九。雪九是谁?”

墨珑不答:“这事不用你操心,我来想法子。”

灵犀将信将疑:“你有什么法子?”

墨珑不理会她,转头看荷叶饭已蒸熟,吩咐灵犀:“去叫那位二公子来用饭吧。”

灵犀只得去了,直至看她身影消失,墨珑才轻轻叹了口气,探手入怀,火浣布裹好的烈火壁一直贴身存放——烈火壁,十日之炎,能不能对抗得了老风口的极度深寒?他心里没有底。灵犀身子弱,又没有灵力,自然不能让她来冒这个险。

方才说什么偷避风珠,只不过是为了哄住灵犀的话。雪五是雪心亭,雪九想来可能是另一只白鹤。此前墨珑倒是曾经听说过,玄飓上仙座下有左右使,也是自昆仑山而来,想必便是这两只白鹤。他们都是跟随玄飓上仙上万年的精怪,虽然举手投足间谦和有礼,不显山不露水,但墨珑心中明白,愈是这样的人愈不可小觑。想从他们手中偷的避风珠,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双影镇上,心焦如火却又无计可施的东里长最终做出了决定。

“找到东海的人,让他们出面!”他决然道。

与墨珑的安危比起来,龙牙刃已不值一提,东里长很清楚地知晓,引来东海的人,必定会追究龙牙刃的下落,到时候大不了交出龙牙刃,赔礼赔罪,怎么招都行,横竖他这张老脸可以豁出去。

第五十章

夏侯风和白曦都不知晓龙牙刃之事,听他这样说,并无反对之意。“东海的人来了,能不能把莫姬也弄出来?”夏侯风关切问道。

“那得看人家愿不愿意了。”东里长叹口气,眉心打着结,“现下要紧的事是怎么才能最快找到东海的人。此地距离东海太过遥远,而且无人引见也进不了东海水府。双头蛟和三头蛟眼下在何处?”

他这话虽是自言自语,但一直在听的夏侯风和白曦还是齐刷刷地摇了摇头。看见他们俩一点忙也帮不上,东里长愈发焦躁起来。

“他们曾经告诉过我,若要寻他们,就到长留城的城南盖家,拿着这枚珍珠就行。”白曦想起这事儿,为难道,“可长留城离这儿也远着呢。”

“太远了。”东里长连连摇头,当初觉得腾云术太耗灵力,虽懂法门,却不愿修习,他现下真是后悔也来不及。骤然间,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疾看向白曦:“等等,你方才说什么?”

白曦被他的眼神看得直发毛:“什么什么?”

“你方才说的那句话,再复述一遍。”

“…可长留城离这里也远着呢。”

东里长烦躁地摇头,柔软的脖颈,让人疑心他会把整个头甩出去:“不是,再前面一句。”

白曦想了想:“他们曾经告诉过我,若要寻他们,就到长留城的城南盖家,拿着这枚珍珠就行。”

“珍珠!”

白曦把珍珠递给他看,东里长却不解,一把格开他的手:“不,我说的不是这枚珍珠,而是…你们还记不记得,今日在镜湖边上,有带金丝冠之人,冠上镶着数枚珍珠。”

夏侯风当时一门心思都在关心莫姬是否回来,完全没留意过其他人,茫茫然摇了摇头。白曦目力不错,且对于值钱物件有种天生的敏锐:“我大概记得,是有两个人带着金丝冠,从最后一辆车上下来的。”

“不错,就是他们,素锦佩剑,头带金丝冠。他们很可能是东海…不对,不是东海,若是东海的人,灵犀早就该知晓。也许是其他水族中人。”其实东里长早该想到,只是之前他被墨珑气昏了头,一时间竟没有意识到其中关系。也许正因为是水族中人,才会轻易让灵犀和墨珑上了马车,进了天镜山庄,并且为此还换下两个人。

“走走走!”

东里长起身就朝外走,同时催促夏侯风和白曦。

夏侯风一头雾水:“去哪儿?”

“去找那两个人!”白曦已明白过来。

“找他们有何用?”

“他们应该是水族中人,和龙族一定有联系。”白曦拖着他,急急出门追上东里长。素日走起路来慢得一摇三晃的东里长,现下快得让人疑心他究竟还是不是一头老火龟。

入夜,马回栏,鸟归巢,谷中愈发显得清清静静。

用过饭的卓酌立在窗前,望着夜色中泛着点点蓝光的雪峰,心中既惆怅又失落。自从见过澜南上仙的画像,他便朝思暮想,盼能有一日得见真颜,为此煞费苦心。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来到了天镜山庄,却还是见不到她。

只是他心中还存着一点点希望,修复书画非一朝一夕之功,他可以精雕细琢,在谷中住上三年五载,也许有一日能够等到澜南。

灵犀趴在窗边,支着肘,也同样望着雪峰,脑子里想的是墨珑提到的避风珠。从西山石壁泉相识,到象庭救熊,再到双影镇他巧计骗了成衣铺的店家,她知晓墨珑总有许许多多她想都想不到的法子。

但是避风珠,真能轻易拿到么?眼下是在天镜山庄,天镜山庄隐世已近万年,又是玄飓和澜南两位上仙所居之处,想来谷中精怪也绝非寻常之辈,万一墨珑被察觉…她咬咬嘴唇,心想一人做事一人当,便是偷避风珠也该自己去偷才对。

三人之中,唯一已上床歇息的是墨珑,只是他一点睡意都没有,睁着眼睛,默默地想心事:老爷子眼下肯定急得直跳脚,待出了天镜山庄怕是得让他唠叨上半年了;莫姬在何处?明日得伺机打听一下芥园所在;还有灵犀,灵犀——想到她,不知怎得,思绪就有点乱,他翻了个身,正好听见隔壁灵犀打了声喷嚏,紧接着便是关窗上床的动静。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段时日虽不长,与她一道经历的事儿却是不少,她的性情他甚是了解,烈火壁或者避风珠让她拿到一样,她肯定就敢去闯老风口,完全不会考虑自己的修为够不够…

另一间厢房,卓酌满怀伤感地关上窗,脱靴上床,刚想吩咐人吹灯,才想起身边已无随侍,叹了口气,不得不再从床上起身,吹了灯,摸黑回床。

沉沉夜色中,木屋屋脊上一个如木雕般的黑影动了动,继而展开翅膀,竟是那头白日里在拱桥上体型最大的苍鹰。也不知它究竟何时停歇到了屋脊上,为何直至夜阑人静之时才飞离。

苍鹰飞至东面的一栋木屋,并不入内,双爪勾在栏上,仿佛在静静地等着什么。

过了半晌,屋内的人推开窗,并传来雪心亭的声音:“唐石,进来吧。”

苍鹰飞入窗内,待落地已化身为一名玄袍男子,剑眉星目,十分干练的模样。

雪心亭问道:“如何?”

唐石摇头道:“有点怪,三个人全是冲着澜南上仙来的。而且,那个小姑娘口口声声要找哥哥,不知怎得会找到这儿来。”

“你且仔细说说。”

唐石遂将听到的对话尽数告诉雪心亭,他修为甚高,目力和耳力皆非同寻常,身处屋脊之上,便能将木屋内各处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听罢,雪心亭微微皱眉:“小姑娘的哥哥会不会是…”他没有再说下去,双目看向唐石。

唐石点了点头:“你我想的一样,应该就是他。”

“还不到时候,君上说过,此事绝不可外泄。”雪心亭叹了口气,“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得会寻到这儿?”

“他们口中提到的莫姬,会不会就是那株凌霄藤?”唐石提醒他。

在天镜山庄,草木虽可修行,却不可修人身,故而它们并没有名字。雪心亭对谷中飞禽走兽一草一木皆了若指掌,从莫姬小时候便识得她,故而莫姬想混过拱桥时,便已被他认出,并未找她麻烦,而是让她回到谷中回复原身。

此时听得唐石提醒,雪心亭行到窗边,凌霄藤正种在他窗下,藤蔓沿墙面攀援而上,叶片在夜风中轻轻摆动。他将手轻轻覆在其中一片绿叶上,柔和光芒笼罩着叶片,凌霄藤将所知晓的事情尽数告诉了他。

雪心亭点了点头,叹道:“原来如此,想来也是天意,当年君上封了山谷,没想到还是被熊罴捡到了鳞片,带出山谷。”

唐石问道:“眼下怎么办?找个借口把他们都赶出去?”

“说起来,此事是我们理亏,对不住东海,小姑娘也挺可怜的。当年君上让雪九送去昆仑血灵芝,总算有些用处。”雪心亭目光柔和,“且让他们住下吧,等君上回来再处置。这些日子辛苦你,看紧些。禁地虽有君上的结界,但还是要多加防范,莫让他们惹出乱子来。”

“我知晓,在禁地周遭已经加派了人手。”

“还有,他们想打避风珠的主意?”雪心亭摇头,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唐石笑道:“这事我可不管,看雪九自己的本事。避风珠若在他手上走了失,他在我面前至少低眉顺眼三年。”

此时,门外传来另一人的笑声:“白日做梦!”说着,一名白衣红冠的年轻人大步进屋,双手扎着,手上尽是泥巴,面上带着笑意,相貌与雪心亭有七分相似,正是雪兰河,又名雪九。

“有人打避风珠的主意?”雪兰河挑眉问道。

雪心亭道:“小事而已,待会我再细说与你。那株桃花如何了?”

雪兰河走到铜盆前,边掬水洗手边道:“还好,总算不费我这几日的心力,精魄正在慢慢进入桃核。只是,它此前为凌霄藤疗伤,耗损太大,还需慢慢调理。你说说,当初在昆仑山,性子最温吞的是它,没想到,最刚烈最决绝的也是它,有情有义啊。”

唐石道:“都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却不知草木之情,更甚于人。瞧瞧杏花开的,感知桃树精魄,欢喜成这样,现下又不是花期,非要开花。”

“由它去吧,多少年了,也没见它这么欢喜过。”雪兰河最喜草木,每日十二个时辰里头倒有十个时辰都用在料理花草树木,“就是凌霄藤麻烦些,它被幽冥地火所伤,体内戾气甚重,靠着吸取精魄才活下来,这可是重罪。等君上回来,还不知会怎么发落它?”

“君上自有裁夺,你莫担心。”雪心亭沉声道:“君上外出闭关练药,还需过些时日才能回来。谷中如今有外人在,大家都辛苦一点,莫要出岔子才好。”

唐石和雪兰河皆应了。

“对了,你猜那个小姑娘是谁?”唐石笑看向雪兰河。

雪兰河怔了怔,看向雪心亭:“我认得?”

“你可还记得君上让你给东海送昆仑血灵芝?”雪心亭含笑道,“她就是灵均的妹妹。”

雪兰河喜道:“原来是她!”昔日,雪兰河与灵均相交最深,也知晓灵均一直记挂着久久不能出世的妹妹,当下自是欢喜。

“在我看来,卓酌和这个小姑娘心底纯良,倒不用过于担心,只是那位…”唐石看向雪心亭。

雪心亭笑了笑:“小狐狸?那你记得把他看牢些。”

双影镇,已过了二更天。顶着风雪,东里长沿着街,一家家问过来,终于在街末端的客栈找到了卓酌的两名随侍。

东里长花了好半天功夫,向他们解释情况,并且让他们相信,灵犀确确实实是瞒着家人偷偷上岸,只有立即联系东海水府中人,才能避免卓酌被灵犀所拖累。

因为对东里长完全陌生,两名随侍一直将信将疑,不肯有所作为,恨得东里长恨不能把他们的脑袋掰开,把自己的想法直接放进去。直至白曦拿出聂季给他的那枚珍珠,那上面有东海水府的印记,他们这才相信了。

最令东里长失望的是,这两名随侍也不会腾云,只得随着他们至伊水河边。其中一名随侍捻诀念咒,手指探入河水,片刻功夫之后,以指端为中心,荡开一圈圈涟漪,涟漪一*在河面上扩散出去。若细心留意,还可以看见河浪尖上有小小的白鲸水滴跳跃腾挪。

“这样就行了?”白曦讶异道。

“这是我们水族的方式,只要他们距离水边不远,就能收到我们讯息,赶来双影镇与我们会和。”随侍道,“方才你说过他们在长留城,我的修为虽不深,无法将讯息送至东海,但送到长留城应该没问题。”

眼下只盼聂仲和聂季二人能够尽早收到讯息。东里长一时间也别无他法,只得回客栈去等消息。

清晨的山谷,弥漫着薄纱般的雾气,若有似无。墨珑起得甚早,并未叫醒灵犀,独自出了木屋,信步而行,一副山野闲散之人的模样。

露珠从草叶尖儿上滚落,濡湿了靴面。早起的马儿悠闲地在草地上踱步,吃草;还有几头先行冲出羊圈的小羊,没头没脑,到处蹦跶撒欢,好几回差点撞着墨珑,他只好躲着它们走。

雪峰位于山谷的西北面,皑皑白雪覆盖着整座山峰,在晨曦中分外清冷。而通往雪峰的老风口,墨珑尝试着稍稍靠近,在距离十丈有余之时,便已感觉到森森寒意,冷得人身子直打颤。这样的寒意他之前还从未体验过,不似寻常的寒冷,才片刻功夫,仿佛连血液都变得冰冷,通身冰冷。

他接连退开数步,调匀呼吸,直至谷中的暖意重新温暖四肢百骸,才长长吐出口气,心有余悸地望了眼老风口——雪雾蒙蒙,呈漩涡状缓缓转动,最深处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仿佛能吞噬掉所有。

距离他不远的一株杏树,栖息着一头灰褐苍鹰,隐在杏花丛中,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着墨珑。

第五十一章

“你在这里作什么?”

忽然有人在墨珑耳边说话,嗓音清脆,有点熟悉。墨珑转头,肩膀上停着一只银喉长尾山雀,身子圆滚滚的,像团小雪球,也正偏头看着他。

“是你吗?”墨珑猜测它应该是昨日的那只小山雀,但又不敢肯定,这谷中不止一只长尾山雀,在他看来,它们长的都一模一样。

“是我呀!”

小山雀歪着脑袋,顺便用小嘴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尾羽。

两人这番对话听起来有点莫名其妙,墨珑忍不住笑了笑,问道:“你能下来说话么?这样看你,我脖子酸。”

“你把手举起来。”

墨珑不明其意,便抬起手来。

小山雀晃晃脑袋,扑哧着小翅膀,从他肩上飞下来,然后停到了他的手上:“这样,你的脖子就不会酸了。”

墨珑笑着摇摇头:“不行,我胳膊酸。”

小山雀没法子,从他掌心飞下,落地时已化身成昨日那位小姑娘,偏着脑袋,笑盈盈地瞧着他,面上仍是雀儿的神态,十分可爱。

“你是初次来我们谷中,我带你逛逛,好不好?”她问。

此言正中墨珑下怀,这只小山雀虽然聪明伶俐,但毕竟年纪尚小,他自信可以从她口中套出些许天镜山庄的事儿,总比四下找人打听要强得多。

想着,他含笑道:“如此,有劳姑娘。”

“老风口,你已经见识过了。”小山雀挑高眉毛,一副对他的行踪了然于胸的神态,紧接着,颇感兴趣问道,“我没骗你们吧,是不是很冷?”

墨珑点头:“我没敢靠近,远远看时已经觉得很冷了。”

小山雀拎起裙摆,一蹦一跳领着他往前走:“所以平日里我们轻易不敢靠近老风口,有一回云雀姐姐不小心闯深了些,幸亏有雪五在,细心照料了好久才捡回命来。”

“老风口…是原本就这样?”墨珑问道,方才感受到的寒意不似天然寒气,倒像是被人刻意而为。

小山雀摇摇头:“反正打我出生起,老风口就是这模样了。”

“你多大了?”

小山雀伸出两根手指头,得意道:“等过了十一月,我就正好两百岁。”

确实还是个孩子,难怪这般天真浪漫,墨珑微微一笑。

“瞧,那边是雪九的屋子,屋里屋外都有好多花草,他对草木最好。还有那边是雪五的屋子,山崖上的是唐石…”小山雀一路行一路说,小嘴啪嗒啪嗒,甚是轻快悦耳,“这是紫白丁香,剑兰,万寿芙蓉,西府滇茶…都是雪九从芥园中抢救出来,细心养护,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丁香花开的时候,香味可好闻了,好像有根小羽毛在心里直挠痒痒,闻着就想乐。嘘…这话不能叫杏花听见…”

其他的都未放在心上,墨珑唯独留意到“芥园”二字,遂问道:“芥园?我听说三百年前被一场大火烧毁,火光映在雪峰上,三天三夜未熄。”

“你也知晓?!”小山雀看上去有点讶然,随即朝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事在谷中是个忌讳,君上不喜欢大家谈论此事。”

墨珑佯作不懂:“这是为何,不过是一场火灾。”

小山雀摇摇头:“其中缘故我也不知晓,我生得迟,芥园大火的事儿也是听来的。你瞧——”她的手往东北面一指,“那就是芥园,现下是禁地,君上设了结界,谁也不许入内。”

墨珑循指望去,高大的杉木排成排,枝繁叶茂,压根也看不清芥园里头是个什么情形,偶尔可见苍鹰盘旋其上,看来除了设下结界,禁地的守卫防范也很是严密。

一场大火,里面应该是一片废墟焦炭,谈不上会有什么值钱物件。即便是有,玄飓将它取出即可,何必这般大费周章设为禁地,又派人手防范。莫非…芥园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墨珑心中生疑,故意试探小山雀,笑着调侃道:“你就没偷偷进去过?”

“当然没有!”小山雀忙道,“有结界呢,君上的结界一般人可破解不了,我的修为更谈不上了。”

听了她这话,墨珑笑道:“所以你好奇得很,想偷偷进去看一眼,只是可惜破解不了结界。”

小山雀吐吐舌头:“我可不敢。”

墨珑复往芥园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目光沉沉,看不出情绪,随即收回目光,朝小山雀笑道:“你带我逛山庄,我也该有所回报才是。”

“嗯?”小山雀眨着眼睛看他,不明其意。

“我没什么能耐,但还能做几道小菜,味道尚可。你中午若肯赏脸,过来和我们一道用饭如何?”

小山雀惊喜道:“当真!你做菜请我吃?”

墨珑点点头。

小山雀喜得跳起来:“这是头一遭有人请我吃饭!是装在一个个盘子里头吗?还是装着一整个大锅里,大家一起吃?”

“自然是盛在盘中。”墨珑想不出一堆人围着一口大锅吃饭是什么光景,转念想到以往看见喂鸟的人总是把鸟食放在大盘中才明白过来。

小山雀双腿蹦来蹦去,喜不自禁,干脆仍旧变回原身,盘旋在墨珑身遭,忽上忽下,时而落他肩上,时而落他手上,时而落他脑袋上,叫声轻扬婉转,快活极了。

双影镇上,客栈内。

东里长被一阵急促的寻仇般的敲门声惊醒,扶着脑袋,挣扎着下床去开门。昨日冒着风雪奔走在各家客栈,加上半宿失眠,他现下的脸色白得有点吓人。

当他打开门,收到讯息连夜赶来的聂仲和聂季都立在门外,面色比他还要白上几分。北海的两名随侍就在他们身后。

“说,到底怎么回事?!”

聂季长臂一伸,揪住东里长衣领,狠狠问道。在青阳都城他就吃过他们的亏,身体受制,眼睁睁看着灵犀溜走,桃花林外又被墨珑所伤,此时自然怒不可遏。

夏侯风与白曦在隔壁屋,白曦天生易受惊,几乎是敲门声一响,他就惊醒了,连忙叫醒夏侯风。两人刚出门便看见东里长受制于人,夏侯风脑子一嗡,立时就冲了上前,对聂季挥拳相向。

夏侯风向来自诩速度极快,然而拳头还未至聂季面门,便被人从旁制住,那人的手犹如铁钳般,他半分动惮不得,转头望去,怒气冲冲道:“放开老爷子,有什么事儿冲我来!”

一手擒住夏侯风,聂仲面无表情,朝聂季道:“灵犀要紧,莫顾着置气。”

白曦连忙上前劝解:“就是就是,俗话说,地和生百草,人和万事好,有话咱们好好说,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