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均立在巨蚌旁边,手轻轻抚上蚌壳,小时候的记忆如潮水般一**涌来,泪水从他的眼睛慢慢滑落。

清樾一直陪着灵犀,等到她哭累了,渐渐睡着,这才叹了口气,替她掖好被衾,吩咐侍女们好生照顾着,才轻轻出了屋子。她回到白沙地,见蚌嬷嬷身上已覆上了绿织飞鱼锦缎,周遭浑浊的血水也已清理干净,诸事井井有条,并未因巨蚌突然离世而有丝毫混乱,心中不由对灵均赞许有加。

“灵均…”她轻声唤小弟,见他默默靠着巨蚌一动不动。

灵均闻声回过头来,面上满是泪痕,看见清樾,匆忙举袖擦拭。

清樾上前,轻拍灵均的背:“你能在蚌嬷嬷走之前回来,至少你们还是见着了。”

灵均背脊微微有点发颤:“也许我不回来,蚌嬷嬷就不会…”

“莫要瞎想。”清樾柔声道,“生死无常,你该懂的。”

灵均默默地点了点头,深吸口气,镇定心神:“姐,你也回去休息吧。这里我都安排好了,明日午时举行丧礼。这蚌壳…已在白沙地数千年,就留着吧,灵犀想念之时,也可以来看看。”

“你想得很是周到。”清樾点头应允,目光中甚是欣慰,“就依你所言。”

静峰轩内,灵犀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忽又醒来,想起蚌嬷嬷,心中竟是糊里糊涂的,一时间分不清梦境与真实,用手胡乱摸脸,满是水泽。

“小公主…”年长侍女见她醒来,忙替她披衣。

灵犀目光茫然地看着年长侍女:“那个…蚌嬷嬷没事对吧?我方才做了个梦…”

年长侍女目有哀色:“蚌嬷嬷享尽天年,已经走了。”

闻言,灵犀顿时怔住,嘴唇微微颤抖,迟疑道:“…不是梦?”

“小公主,请节哀才是。”

灵犀身子一软,靠在床边,慢慢回想起之前的一切,不由悲从中来,又不愿在侍女们面前落泪,挥手让她们出去。

侍女们依命退出。

享尽天年?怎得会这么突然,灵犀怔怔地想着,始终觉得此事太过突然。回到东海之后,她几乎每日都要去与蚌嬷嬷待一会儿,说说自己的小心思,有些话不能对姐姐说,却尽可以对蚌嬷嬷说。一直以来,她并未发现蚌嬷嬷有任何不适之处,怎得会突然离世?

想要坐直身子时,一物从袖中掉落,她一愣神,发觉是雪兰河临走前给她的金铃——“你收好它,我与你联络时,它便会振动。你若有急事,也只管摇它,我便能知晓。”雪兰河的话复在她脑中想起。

直至此刻,她才意识到事情似乎哪里不对劲。

雪兰河为何要将金铃给自己?而不是给姐姐,也不是哥哥?按理说,姐姐清樾是执掌东海之人,若有事他自然该与她联系。而雪兰河留在东海是为了哥哥的复原,他应该更加担心哥哥才是,为何反而将金铃留给自己呢?

“若有急事…”雪兰河为何觉得自己会遇上急事呢?

白皙的手指轻轻在金铃光滑的弧面上摩挲,灵犀心下略有迟疑,蚌嬷嬷这件事算不算是急事呢?

或者,蚌嬷嬷之事另有蹊跷?

灵犀不在犹豫,拿起金铃,用力而坚决地摇动它。

第八十九章

正是夜深之时,经昨夜一事,墨珑浑无睡意, 斜靠在竹榻上, 看着窗外漫天星斗。距离他不过丈余的床上,白曦浑身上下被捆了个结实,居然还能睡得呼呼大响, 浑无挂碍。

昨夜才捡回一条命,眼下能够心宽至此,墨珑对白曦倒是佩服得很。

忽然袖中金铃作响,墨珑顿时挺直背脊,连忙取出金铃, 波光荡漾, 出现了灵犀的模样, 双目粉光微融,鼻头红红的, 一看便知她适才定是大哭过一场。墨珑心头一紧,不知她遇上了什么事。

灵犀因为没有灵力, 只能靠雪兰河留在金铃上的灵力联系, 故而她并看不见墨珑。摇了片刻之后, 她听见了雪心亭的声音。

“灵犀,可是有事?”雪心亭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掩饰不住的倦意,但依然很是温柔宽厚。

灵犀吸吸鼻子:“我有急事,雪九说若有急事,可以寻他。”

“好。”

雪心亭立时应了,灵犀听见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雪兰河的声音,同样的沙哑疲倦,更多了一丝紧张。

“灵犀?你没事吧?”雪兰河能看见灵犀刚刚哭过的模样。

“我没事,可是…蚌嬷嬷死了!”

雪兰河惊诧,立时追问道:“她怎么死的?”另一端,墨珑也是吃了一惊,双目眨也不眨地看着波光中的灵犀。

“他们说蚌嬷嬷年岁到了…”灵犀哽咽着道,“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一直都好好的,没有任何征兆,怎么会突然间就走了。她那么疼我,若是要走,一定会告诉我。”

雪兰河柔声安抚她:“你先莫伤心,把整件事情仔仔细细说一遍给我听好不好?”

在墨珑的注视下,浑然不觉的灵犀将今夜自己是如何发现蚌嬷嬷去世一事说了一遍。

听罢,雪兰河沉吟了片刻,从灵犀的话中,他实在无法判断蚌嬷嬷之死是否有蹊跷,只能再问道:“今夜,可还有别的不寻常的事情?你仔细想想。”

被他问得一怔,灵犀想了想,犹豫道:“还有一事,只是与蚌嬷嬷无关。珑哥送我的一方乌玉,不知怎得,今夜好端端地就碎了。”

她话音刚落,另一端墨珑大惊,急急道:“灵犀,有人要杀你!你现下很危险!”

乍听见墨珑的声音,灵犀又惊又喜:“珑哥!你在哪里?你和雪九在一起?!”

墨珑朝她道:“不是,我就在玄股城。”

想不到能和墨珑说上话,灵犀一时间有许多话想和他说,只是可惜看不见他人:“你在玄股城,我刚刚才去过…”

“灵犀,你且等等…”雪兰河打断灵犀的话,问墨珑,“墨珑,你方才说有人要杀灵犀?”

“对,那方乌玉上有狐族禁术,有护身之用。它突然碎裂,一定是有人要伤灵犀,被它挡过一劫。”墨珑焦急道,“一定是灵均!他没伤到灵犀,转而杀了蚌嬷嬷!”

“哥哥?不可能…”灵犀不可置信,“蚌嬷嬷对他极好,他怎么可能杀了她。”

整件事情云山雾罩,叫人看不清头绪,墨珑的话固然过于武断,并无任何证据能证明是灵均做了这些事,但从眼下的情形看来,灵犀很可能真的有危险。雪兰河皱眉思量着该如何妥善处理此事。

“灵犀,你马上离开东海水府!”墨珑已经道。

灵犀一愣:“离开?”

“离开?!”雪兰河也是一怔,然而,他立时意识到墨珑是对的。

“在东海水府里,能保护你的人只有清樾,但清樾一定不会相信想杀你的人是灵均。”墨珑飞快而坚决道,“灵犀,你必须马上离开,而且不要惊动任何人!”

莫说清樾不会相信,灵犀自己都不太相信,迟疑着:“偷偷离开?”心中不免忐忑,这一走,会不会让清樾以为自己再次离家出走,恐怕会将她气得不轻。

雪兰河也道:“墨珑说的对,你马上悄悄离开东海水府,就去玄股城找墨珑。我会尽快赶过来与你们会合。”

去玄股城找墨珑,灵犀自然是愿意,但仍是迟疑道:“可是我出不去呀?上回是打伤了侍卫才闯出去,这回姐姐在府里,若还是闯出去,我还未到海面就会被她抓回来了。”

她没有灵力,此事确是比较为难,雪兰河颦眉思量。

墨珑只寻思了片刻,便朝灵犀道:“此事不难,你便按我所说的…”如此这般,这般如何,墨珑细细教了灵犀一遍,不仅灵犀连连点头,连雪兰河也不由要服气,这些旁门左道还是小狐狸玩得溜。

“我就在海边等你。”墨珑看着灵犀,最后道。

虽然看不见墨珑,灵犀仍是冲着金铃点点头:“嗯,你等着我!”

看着波光中的两人,雪兰河暗暗期盼灵犀此行顺利,这对小儿女能平安见面。“君上!君上!…”听见不远处传来唐石和雪五一叠声的呼喊,心猛地往下一沉,雪兰河急急收了金铃,疾步赶过去。

“君上怎么了?是玄飓上仙吗?”灵犀诧异追问。

墨珑已看不见雪九,只能看见灵犀,答道:“大概是谷中出了什么事吧。”

灵犀忧心道:“也不知澜南上仙现下如何?”

“眼下你莫再想这些,顾好自己要紧!”墨珑复叮嘱道,“我方才说的,你可都记下了?”

“嗯,都记下了。”

“好,依计而行。”墨珑望着波光中的灵犀,“不要着急,小心为上。”

尽管看不见,可听着他的声音,灵犀似乎能看见他关切的模样,笑了笑:“放心,等我。”

两人各自恋恋不舍地收了金铃。

只盼着她能平安顺利地出水府,墨珑掩下忐忑心绪,到隔壁屋中叫醒夏侯风,让他替自己看着白曦,便一路往海边沙滩而去。

把墨珑所设之计在脑中复过了一遍,灵犀深吸口气,行到外间唤侍女。

“玉枕姐姐,我想吃蓬莱岛的藻菜,现下就想吃。”她将年长侍女唤入屋中道,“你去帮我摘好不好?别告诉其他人。”瞻星院并非所有侍女都有进出水府的自由,仅有几位年长侍女才可以。

被她称为玉枕姐姐的年长侍女一怔,她服侍灵犀多年,小公主虽然任性,但从不会提无理要求来故意为难侍女。眼下突然有此要求,大概是因为心绪不定,所以很想吃点可口。

玉枕忙点头道:“好,我现下就去。”

“多谢。”灵犀嘱咐道,“你乘鳐鱼去,好快一些!”说着,她便从窗口招来鳐鱼,示意侍女上去。

想不到小公主如此心急,玉枕便依言上了鳐鱼。灵犀看着鳐鱼一路翩然消失,才收回目光,又开门唤另一位侍女:“白香姐姐,你帮我铺下床可好?我还有点困,想靠靠。”

白香随她进屋,一面帮她铺床一面关切道:“小公主,你半宿没睡,再躺躺吧…”

灵犀口中漫应了,将门关上,顺手拿了本书盖在水晶灯上,让烛光鱼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对了,玉枕去了何处?”白香仔细地用手捋平被衾上细小的褶皱,问道。

灵犀自然不会回答,立在她身后,犹豫片刻,轻轻道:“白香姐姐,你别着恼啊。”

“嗯?”

不解灵犀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白香诧异转过头,下一瞬,她已被灵犀捂住嘴,身子被制,动弹不得。

“嘘!”灵犀将早就准备好的布塞入她的口中,又捆了她的手脚,歉然道,“我想出府走走,借你这身衣服用用。”

“唔唔…”白香想说又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她干着急。

灵犀脱下她的衣衫,很快给自己换上,又照着白香的模样,给自己梳了头,揽镜自照,只要自己低垂下头,不留意的话并无明显破绽。她复看了白香一眼,拉开门,低着头,匆匆而去。

眼睁睁看着小公主扮成自己的模样出去,若出了事如何是好?白香急得不得了,偏偏手脚又动弹不得,正在着急之时,看见枕边恰好有把裁纸刀,也不知灵犀为何会将它落在枕边。她顾不得多想,努力将身子挪过去,拾起裁纸刀,将捆住手脚的布条割断,这才匆匆出门,命侍卫赶紧禀告大公主。

清樾本已浅浅睡下,听到侍卫的禀报,吃了一惊,赶到瞻星院,知晓灵犀想扮成侍女模样出府去,随即将所有侍女都查了一遍,也未找到灵犀的踪影。知晓因为蚌嬷嬷突然离世,小妹可能心绪不稳,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想要出府去。清樾一面暗暗责怪自己应该陪着小妹,一面急召把守水府四个出入口的侍卫来问话。

东面牌楼下的侍卫回禀,两炷□□夫前,确有一名瞻星院的侍女乘鳐鱼出了府。

看来就是灵犀了!还好才一小会儿,应该很快就能追回来。

清樾立即命令侍卫长领两队人马,跟随自己出府,沿着几条海路追去。她暗暗打定主意,即便追到灵犀,也不责备她,更不会硬要她回水府,自己陪着她在外头走走就是了。清樾甚至还想,去南海时带着灵犀一起去,免得她在府中触景伤情。

随着逐渐上升,海路分叉渐渐多,侍卫们分头而追。清樾领着两名侍卫,在前往蓬莱岛的海路追到了玉枕。

玉枕不知何事,竟惊动大公主追来,慌忙翻落鳐背。

“你怎得会在这里?”见此人并非灵犀,清樾一怔,喝问道。

“小公主说她想吃蓬莱岛的藻菜,让我立时来摘采。”玉枕禀道。

清樾眉头微皱,问道:“她可还有其他交代?”

玉枕不明就里,如实摇头道:“并无其他交代。”

莫非灵犀并没有出府,只是在和侍女闹着玩?清樾颦眉,有少许疑惑。既然没有其他人出府,灵犀应该还在府中,清樾命侍卫长召回其他侍卫,复回到东海水府中。

在府中,清樾又细细找寻了一遍,连碧波殿已就寝的灵均都闻讯而来,仍是找不到灵犀的踪影。此时的清樾已然有些着急。灵犀若只是出去玩,她并不着急,但像眼下这样人影无踪,也不知她是否安然无恙,才真叫人焦心。

“也许她只是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待会儿。”灵均安慰姐姐。

清樾摇头:“水府上上下下都找过了,连你的碧波殿都找过一遍,她怎么可能不知晓。我就是担心…”

话音未落,侍卫长匆匆赶过来:“禀大公主,刚刚有侍卫发现丢失了一套衣袍,经他回想,曾有侍女模样的人进出过侍卫居所。”

“灵犀?”

清樾愈发感到费解,灵犀拿侍卫的衣服作甚?一会儿扮作侍女,一会儿又拿侍卫的衣袍,怎得如此古怪?

灵均看着侍卫长,沉吟片刻,之后问道:“姐,你方才出去找灵犀,带了多少名侍卫?可都回来了?”

清樾几乎是立即明白他的意思,看向侍卫长:“方才出府的侍卫可都回来了?”

侍卫长一愣:“待卑职去复查一遍!”他匆匆而去。

清樾与灵均四目相投,灵均微微一笑:“若是真是那样,小妹倒是聪明得很。”

摇了摇头,清樾仍是觉得不可置信,灵犀绝不是行事会弯弯绕绕的人,这样的计策虽然巧妙之极,可实在不像是她会想出来的。

不多时,侍卫长急急进来,面有愧色:“禀大公主,当初出府共计二十九人,归来二十八人。经点校,侍卫均在列,多出来的那人…不是侍卫,是假扮的。”

果然如此,灵犀竟能布下如此精细的计划,清樾简直不能相信。先故意让玉枕去蓬莱,造成有侍女出府的事实,然后再故意让人以为自己要假扮侍女出府。等侍女通报清樾之时,她已偷偷扮成了侍卫,趁着清樾心急要出府找寻,混在侍卫群中一同出府,光明正大地沿着海路出去。

真真是神不知鬼不觉,而且待清樾察觉此事,她也早已走远。清樾眉头皱得愈发紧,这样的计策,声东击西,瞒天过海,倒像是那只狐狸精在为她出谋划策一般。

“多出来的那人,去了何处可知晓?”清樾沉声问道。

侍卫长禀道:“卑职查问过,最后与她分开的侍卫说她是往通向玄股国的海路去了。”

玄股国?清樾愈发不解,灵犀去玄股国作甚?若只是想散心,东海周边风景秀美怡人之处多不胜数,为何要去玄股国?

“姐,我去玄股国看看吧。”灵均在旁道。

“不,你也忙了半宿,快去休息吧。我去去就来。”

清樾心系灵犀,顾不得与灵均多说,疾步而去。这次她没有再叫上侍卫,而是独自一人往玄股国追去。

第九十章

暗沉沉的海面, 灵犀一步步从海中走上海滩,仰头望望头顶苍穹上的繁星, 伸手摘掉所带的侍卫头盔, 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星光黯淡,周遭黑漆漆的,只能听见浪涛拍打礁石的巨大响声, 灵犀湿漉漉地立在海滩上, 海风将衣袍吹得烈烈作响。她四下张望, 并未看见墨珑,只能试探着小声唤道:“珑哥?”

她的声音被强劲的海风撕扯开来,几乎立刻淹没在浪涛声中。

难道是自己走错了海滩?还是墨珑压根不在这里?

灵犀站着, 被风吹得身子一阵阵发冷,心下不由地有点焦急起来, 忽然间, 她听见了夹杂在海风中的另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灵犀!”

她循声望去, 努力想在沉沉夜色中辨出其人其声。

很快, 下一声“灵犀”清晰了许多,她能听出确是墨珑的声音, 心中大喜, 连声高喊:“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墨珑目力胜于灵犀,踏水朝她飞奔而来:“灵犀!”

终于见到墨珑, 灵犀心中欢喜之极, 纵体入怀, 一叠声道:“你怎得没走?我一直以为你回青丘了…还想着要去寻你…”

墨珑紧紧抱着灵犀, 心下满是感激之意。自从离开青丘,他已许久许久都没有像今日这般感激上苍,此时此刻,抱着好端端的灵犀,听见她在自己耳边说着话,他才真正感觉到,老天爷总算待自己不薄。

“蚌嬷嬷死了…”灵犀说着,又伤心起来,身子被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墨珑解下自己衣袍,严严实实地给她围起来,柔声道:“我知晓,你定是难过得很。”

灵犀吸吸鼻子,歉然看着他:“还有,你给我的那方乌玉碎了,怎么办?那可是你娘留给你的。”

“那玉是为了保你平安的,只要你平安就好。”墨珑无比庆幸自己将乌玉留给了灵犀,否则的话,恐怕此时自己便已看不见她了。

灵犀还想说什么,身子又是一哆嗦,紧接着打了个喷嚏。

“走,咱们先回渔村再说。”生怕她受了寒气,墨珑揽着她往渔村走。

两人分别月余,对于各自而言,都觉得似有三年五载一般。灵犀心中满是疑问,边走边问:“你还未说,你怎得没回青丘?”

“此事说来话长…”

墨珑话才说到一半,忽然听见身后海水哗哗作响,回头望去,却是一名手持钢叉的巡海夜叉。

这名巡海夜叉显然是认出了灵犀,想问,一时又不敢上前,立在浪头上紧盯着他们。

灵犀回头,看见夜叉,吩咐道:“你去回禀大公主,我没事,想在外头散散心,请她不用担心。”

“…”夜叉犹豫着,终于还是问道,“小公主,大公主可知晓你上岸?”

灵犀迟疑片刻:“那个…我忘了告诉她了。”

一听便知灵犀又是偷偷溜出来,夜叉抓她也不是,看着她走也不是,正自为难,身后卷来一层巨浪,回首一望,高高立在浪头上的正是清樾。

“姐!”

乍看见清樾,灵犀也有点发怵,再看清樾沉着面,想到今晚偷溜出来把姐姐骗得团团转,恐怕把她气得不轻。

这只狐狸果然没走!清樾看见灵犀和墨珑在一起,虽心下已隐隐意料到,却仍是十分气恼,朝灵犀喝道:“灵犀,跟我回去!”

不待灵犀出声,墨珑已道:“不行!她不能跟你回去。此时的东海水府对她来说太过危险!”

清樾气急:“你又在灵犀面前说那些挑拨离间的话,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