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亲自制作《侏罗纪世界2》吗?我知道你对第一集的质量很不满意……”

在霍华德看来,维杰里先生的魅力恰恰就在于他的冷漠,也许他在商业伙伴跟前笑口常开,语调愉快,但精准又安静的高效运转,除非必要,没有丝毫感情流露的禁欲型智慧,这才是他的闪光所在。他是如此的聪明,聪明到几乎一眼就能把人看透,让霍华德在他跟前总是不自觉的有些紧张,意识到两人在智力水平上的差距,从而战战兢兢。而他又是如此的高傲,不是傲慢,和他合作,即使只是照顾他的起居,都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儿。在变动行程时,切萨雷永远提前两个小时告知,“请”和“谢谢”永远不会被忘记,对霍华德的小错误他也不太挑剔。但他是这么地高傲,你能清楚地意识到,他之所以这样冷漠地对你,是因为你不值得他做出更多的反应,见鬼的是,你还会心悦诚服地认为他的判断确有道理。

当然,对于一个私人助理来说,维杰里先生也的确无需特别对待,但如果和自己的女友兼前妻也是这么个相处模式,事态是否就有些微妙了?更有意思的是,即使不去探究维杰里先生的反应,珍妮弗·杰弗森——所有人都非常熟悉,有无数视频资料可以观看的J.J,她和切萨雷谈话的语气也非常严肃,非常地公事公办,而霍华德当然看过她的花絮、采访,知道她平时并不是这个样子。仿佛只有在切萨雷跟前,她才会冷漠无情,和他仿佛是镜子的两面。

在吃饭时,他们谈论喜剧的前景,谈论最近这几年能存货下来的喜剧越来越少;他们分开健身,在楼梯间碰面时谈的是《地心引力》的DVD开发。好吧,霍华德知道他看到的仅仅是他们的一部分生活,但这很奇怪,让人没法不多想,他从未见过什么情侣像他们一样,而他也很难找出更多解释,只好往许多荒谬的方面去想:财务原因?性取向原因?嗯,他的Gaydar没出错的话,切萨雷应该是个直男,或者,按照他平时对美色无动于衷的表现,更像是无性恋?而珍妮弗呢,她有什么需要掩盖的东西,以至于她在离婚后都还是要继续这段掩人耳目的关系,而且整个团队都对外人充满了疑心和戒备?

这也许是他神经过敏,但霍华德确实隐隐感到,在珍妮弗的核心团队中一定埋藏着一些秘密,只是他无法触及。当然,他也不可能因为多事,好奇的人往往死的最早。在这些荒谬的猜测之余,他更关注的还是在玛丽·艾菲休完产假回归以后,更快地找到自己的位置。而霍华德也把大宅每年举办的圣诞派对视为证明自己的好机会。

“一定要注重安保,但也不能让客人感到受了冒犯。”玛丽在电话中说道,正在待产的她依然中气十足,“但最终,在社交需求以外,最重要的还是安保和隐私。雇主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客人闯入私人领域,明白我的意思吗?这会是个很疯的派对,但如果切萨雷发现有人闯进他的书房,留下一滩呕吐物或是更糟的东西,那么你就有麻烦了。”

酩悦香槟、鲜扎脾、威士忌……食物可以无所谓,在好莱坞的派对里享用小点是丢脸的表现,美酒和药物才是来宾们重视的东西,维杰里大宅恕不提供后者,所以前者的质量一定要加以控制。霍华德精心准备着今年的派对,下定决心各方面都要尽善尽美,而从现在人们的表现来看,他确实办成了——即使是下午从纽约匆匆赶回的女主人都对会场布置相当满意(值得一提的是,她回家后好像还没和男主人打过照面,维杰里先生一起到公司开会,直到派对开始后一会儿才溜进来招待重量级客人)。在第一批客人离开以后,留下来的明星们显然都自得其乐,正享受着豪宅中慷慨的美酒——很多人都说这里算是奥斯卡最重要的前哨派对,或者说更像是奥奖提名人们难得的减压场所。在霍华德来看,此言非虚,今年奥奖的热门人选多数都在此现身,能抛下商业应酬的压力,彻底放纵一回,他们看来也都相当快乐知足。

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霍华德在大厅里绕了个圈,又往景观亭和游泳池那里加派了保全人手——那是个热门景点,但距离悬崖有些太近了,按照有些客人喝醉的程度,他真担心发生什么惨案。当然,还有玛丽叮嘱过的,必须注意防火,那些大麻烟卷分发者最好别靠近沙发,以免留下烟灰痕迹绕了两圈以后,他终于勉强可以相信,今天的派对也许还算得上是十全十美,他居然真的做到了,第一次主办这个档次的派对能有此成绩。霍华德的心跳渐渐的加快了,但他使劲地压抑着自己的得意之情,不断告诉自己,别把要求放得太高,别把要求放得太高,一定会有某些疏漏,但事情的进展不可能如此顺利……当他绕到侧面小楼梯跟前,无意间看到那私人领域的标志被人撕下,而本来在此把守的保全人员也不知去向时,霍华德心底顿时一沉——他就知道事情没这么顺利!该死,人的确是他调去游泳池那边的不错,但他也是考虑到这里有警戒带……到底是谁摘掉了这个标志?

三步并作两步,他赶忙上了二楼——还好,三楼方向还是黑灯瞎火,没有太多不应该的动静,但二楼的过道灯已经被打开了。霍华德顺着声音摸进了二楼的小起居室,果然看到了沙发上凌乱的痕迹,甚至还有几袋散落的大麻叶散布在沙发上,霍华德看得直摇头,但他没有马上动手收拾,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小书房,门后透出了隐约的灯光不说,还有含含糊糊的呻吟声传来,很明显,这两个,或者更多个恶客抽high了之后,直接就找了最近的一个房间,开始了那些不合时宜的举动。

只要一想到维杰里先生知道此事的表情,霍华德就感到脊背骨一片发凉,他飞快地走进了小书房门口,但却没有马上开门进去,而是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倾耳聆听了起来。他当然不是个变态,只是考虑到参加派对的客人中不乏花花公子型的大咖,甚至连主人都得注意维护关系,甚至如果门后不是一个人,是一男二女,二女一男呢?其中真的有A-lister、超A-lister在呢?直接被撞破,他们会不会感到丢脸,影响到主人和他们的关系?所以,确实,这很势利,但霍华德现在的确打算看人下菜碟,先看看能不能摸清门后几个人的身份。

才刚走进门口,门板就在门框里撞击了一下,发出了“哐”的一声,霍华德跳了一下,随后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一想到门后的人可能就靠在门上做着什么事,双方的距离实际上就隔着一层门板,他的脸颊燥热了起来,但做个好管家的冲动依然驱使着他,让他继续坚韧不拔地靠近门板,指望着能发掘出什么线索。

“Oh,fuck!”门后的一切并不安静,有女声带笑娇媚的轻嗔,还有男声低沉的呻吟,门板又响了一下,有人在喘不过气地笑着,霍华德隐约又听到一声抱怨的“Comeon”。他咽了咽口水,心猿意马地寻思这是不是克里斯的声音。如果是他的话,这件事当然只能就这么算了,想必即使是维杰里先生也不会追究到底……“你想要的是这个吗?”男声在低沉地问,“告诉我……你想念它吗?”

和充满了低沉欲望、仿佛无形春药的男声比起来,女声的声音要更加低微,除了刚才那着急的两声叫嚷以外,她的回答含含糊糊的,让霍华德几乎无法分辨音色,只能隐约听见几声咒骂:“Controlfreak……Ohfuck,you’resokinky……”

和霍华德想象中因为药效上头儿匆忙上演的一炮不同,屋里的两人(或者还有个沉默得第三人?)似乎至少是老炮友了。他吞咽了一下,随着对话勾勒出生动的画面,两个符合今晚长相平均水平,甚至更加火辣的俊男美女在药效的作用下迅速进入状态。而男人显然是个风月老手,他并不急寻剑及履及,如同成人影片中男星一般粗大,甚至犹有过及的器官在腿间来回拖动,屡过其门,挑逗着已经完全泛滥成灾的床伴,迫使她完全臣服……“Kinky,maybe,”男人得意的低笑声传了出来,他的声音是如此的醇厚低哑,充满了赤裸裸的暗示和应许,传递着一个又一个火辣的意向,“butyoulikeit,didyou?”

“Fuckyou。”女方的回答极有反抗精神,也让霍华德不由肃然起敬。说真的,即使只是声音,这男人身上那强劲又带感的性力也足够让人目眩神迷了,霍华德肯定这会是他很长一段时间内的性幻想素材——即使那是个直男,这也只能更增火辣——而她居然没有彻底投降,还保持了强大的对攻火力,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哈哈哈……”门口传来了一连串低沉的笑声,而后是杂乱的脚步声,他们似乎转移的阵地,这让霍华德听到的声音更含糊了,他隐约听见男人在说,“告诉我,这几个月我们通话电话的时候,你有没有想着它……“然后就是断断续续的异色单词,wet、e、pussy、in、dick、spot,这些单词在此时被赋予了让人想入非非的能力,自动组成了一句又一句dirtytalk,倘若霍华德不是同性恋的话,他现在恐怕已经完全意乱情迷,巴望着听到女声的回应,好脱裤子来上一发了。但现在他虽然也不断地吞咽着口水,但依然还能维持着基本的理智,思考排除着屋内的人员,是不是李奥纳多?这家伙可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在床第间的表现如此——老道?狂野?出色?充满诱惑力?让人梦寐以求?——也不奇怪。或者是克里斯,嗯,不过自己上楼以前好像瞥见过他一眼,而且李奥似乎也不是个pothead(大麻上瘾者)……今晚的客人里,从咖位会到人脉,不能轻易得罪的人霍华德心里是有数的,李奥纳多、克里斯、希斯、乔什,女明星挂里斯嘉丽、塔娜莉、珍妮弗·贝尔,这都是留到现在的客人中的大咖。霍华德顶着断断续续的喊声、呻吟声和对话艰难地思考着他们的人际关系——今晚的派对客人里有谁是他们的长期炮友吗?不管怎么说……在走廊尽头的那面窗外,一阵响亮的嬉笑声忽然爆发了开来,成功地吸引了霍华德的注意力,他走到窗边打量了一下窗外正下方的泳池——不少人已经给自己制作了啤酒头带,头上插着两罐酒泡在泳池里,一边喝一边戏水。而刚才的笑声正来自玩得最疯的一群人,霍华德愕然地发现他所担心的所有人几乎都被囊括在了那一群派对动物里,李奥、克里斯更是人群的中心。

OK,那么书房里的那一对混蛋完全就只是药效上头,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起之秀喽?霍华德顿时觉得胸口多了几丝火气,他大踏步地走回了楼梯口,瞥了小起居室里的烂摊子一眼,冷冷哼了一声。私闯主人楼层、在书房里偷情,如果被切萨雷和珍妮弗知道了,这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这些新人总是觉得只要红了一部电影,自己就是世界的主人了……“叩叩叩。”他急促地敲响了门板,没等回应就一边说话一边推开门:“非常抱歉,但二楼并不对外开放——”

他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霍华德呆滞地望着前方。

在书桌边的那对“混蛋”男女也愕然就望着他——切萨雷·维杰里靠坐在书桌边缘,他的金发散乱,仿佛被人狠狠抓过,衬衫扣子几乎全被扯开,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他内裤外裤都被拉到脚踝边上,裸露出了肌肉线条分明的健美躯体,大大分开的双腿更增场面的挑逗气息,更是毫无遮掩地把自己的本钱展览在了霍华德跟前——而霍华德不禁本能地注意到……嗯……刚才关于“如同成人影片中男星一般粗大,甚至犹有过之的器官”的想象并没有走偏,甚至可以说是还稍嫌保守。

而跪蹲在他身前,一手握着那远超想象的器官,晚礼服被剥到腰际,金发披散在背部胸前,红唇泛着可疑异样的水光,吃惊地扭头看着他的漂亮女人——当然除了他的女雇主珍妮弗·杰弗森以外不做第二人想。

“呃,”霍华德说,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掉到书桌边缘,然后又抬起来,又发现直视切萨雷是个不可能的任务,只好咽了咽口水,尴尬地盯住了门把——然后又发现一条菲薄的丁字内裤正挂在屋内那边的门把上,“呃——楼下……禁止标志……小起居室……大麻叶……”

“出去!”维杰里先生猛然呵斥道,声音不再那样私密、动情、低沉,又回到了居高临下、严厉、公事公办。但这反而拯救了霍华德纯粹出于本能的叙述和僵硬的四肢,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他关上了书房门,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回到小起居室里机械又高效地收拾好那团烂摊子,下楼挂好了隔离带,再一次巡视过派对各处,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点——吧台旁边的一张长脚凳上坐了下来。

“要来杯酒吗?”酒保同情地对他说,“你的脸色很苍白,打理这么大的一个派对肯定相当累人。”

“谢谢,”霍华德心不在焉地说道,酒保递给他一杯威士忌,他一口气喝光,“再来一杯。”

连着把三杯威士忌仰进脖子里,霍华德把杯子顿在吧台上,盯着上头滑落的一滴酒液,这才终于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他完全漏算了这个可能——久别重逢的主人夫妇想要提前退场享用两人时光,和溜上二楼的恶客撞了个正着,把他们赶下二楼。这解释了被匆忙摘下,而且没复原的隔离带。

二、他对于维杰里&杰弗森这对儿的想象有些谬误,事实上是大错特错、大错而特错了。

三、他有麻烦了,他有天大的麻烦了。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有可能被炒掉,他看了雇主的裸体,而且发觉那很吸引,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也活该被炒掉。

四、呃、即使如此,但维杰里先生和珍妮弗·杰弗森,那个传奇影后的现场直播?足足被他听了十分钟以上的音效与那数十秒的视觉款待?似乎被炒掉也是值得的——就只是这么一说……思维兜兜转转,霍华德现在当场心乱如麻,但不知为什么,在那纷乱的心绪中,在所有那些对麻烦的恐惧之外,最终沉淀下来的还是这么一缕本该是最先被忘却的醒悟——霍华德把玩着酒杯,轻轻呷了一口他的第四杯酒,对酒保认真地说道:“”你知道吗?维杰里先生和杰弗森小姐的感情真的很好。”

而酒保怪异地看他一眼,他考虑了片刻,慎重地给出了回应:“哦。”

酒劲上涌,霍华德禁不住放声大笑。在他的笑声里,酒保耸耸肩,拿起抹布使劲擦着吧台。派对很快就要结束了,得把清洁工作做好,这才是真正值得关心的事,不是吗?

番外8婚礼与蜜月

作者语

这应该是陈珍妮的第三次婚礼吧,哈哈,想想看,她对于婚礼又会是怎样的看法呢?

LessThan24Hours

“你有没有感觉到,股东层已经开始希望我们结婚了?”

和杳无人烟的白天、灯火稀落的夜晚相比,悬崖山庄的早晨总是最热闹的。园丁、清洁工、换班的保安在裙楼里进进出出,私人助理把新鲜采买的食材放入冰箱,又兼职厨娘,端出两份兼具营养与美味的丰盛早餐,送到了景观亭里,让两位分别结束了早间健身和洗浴,神清气爽的主人享用,随之送上的还有今天的报纸——虽然网络已经相当发达,但阅读报纸依然是一名合格企业家的基本功。

电子邮件、在线新闻、报纸杂志,在充满了阅读氛围的早餐桌上,两位主人时不时地交换着简短的话语,针对公司,电影,当然也有国际政治局势。这是悬崖山庄最平常的一天,甚至就连切披萨,维杰里先生突如其来的话语都没能改变这家常的气氛。

“你有没有感觉到,股东层已经开始希望我们结婚了?”他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视线还聚焦在报纸上。

“嗯?”珍妮弗?杰弗森说道,从iPad上移开眼神,扫了医桌对面的男朋友一眼,“有人和你谈起过这件事吗?”

“Nope,但你可以感受到氛围的变化。”切萨雷?维杰里先生说,他放下报纸,“大约在2013年,我可以明确地感觉到,股东层在前一年的疑虑已经消失了,我们的长期恋爱关系已经被证实并不会影响工作效率和合作方式。不过是当时,他们并不希望我们结婚,因为在相恋较短时间内决定的婚姻总是给人以不稳固的印象,没有科学理论支撑,但这是人们根深蒂固的偏见,这也意味着高昂的财产分割风险。不过,在整个相处模式被证明行之有效的现在,他们又开始担心我们永远都不会结婚了。如果你没有在恋爱的前五年结婚,那么你就有可能永远都结不了婚,而长期生活伴侣在共同生活十年后会迎来分手高峰——这是又一个普遍共识,而我在去年的一篇智库推荐报道上读到过。考虑到报道的公信力,以及智库广泛的订阅人群,所以,是的,在几个月前开始,我感受到鲍勃和伊莲娜共同的愿望,他们开始关心我们的婚事了。”

“你这是在建议我们为了让股东们更加安心而结婚吗?”女主人问,她喝了一口果汁。

“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男主人说,他把报纸折好,放在桌边,看了女主人一眼,似乎在掂量着她的心情。而女主人冲他假笑了一下。

“很好。”她说,又埋头进iPad中,滑动起了屏幕,“如果这是你的求婚的话,我不接受。我已经因为种种莫名其妙的原因结过好几次婚了,下一次如果我还要麻烦自己做这些事,绝对他妈的不会是因为要让股东满意——我得需要一个更强有力的理由。”

“OK。”维杰里先生说道,他看起来并未受到打击,依然是一切如常的样子,甚至还拿起刀叉,进攻起了眼前的小三明治。

餐桌重归寂静,过了一会儿,杰弗森小姐说道:“另外,不要那些做作的浪漫场面,我不喜欢。”

“不用你说也不会有。”维杰里先生怡然回答。

“Good。”杰弗森小姐说。

“Good。”维杰里先生应和道。

餐桌于是又重归一片家常的寂静,阳光斜斜地照进凉亭里,今天是个好天气。

“他就这么说了吗?‘股东层希望我们结婚?’”莉莉安?斯文森抬高了声音,几乎不可思议地说道。坐在她身边的玛丽?艾菲吃吃地笑了起来:“他真这么说了?”

“Yep,”珍妮喝了一口Mojito,享受着那清凉的口感,“这就是他的求婚。我觉得他有点矫枉过正了,也许是因为第一次求婚的结果太惨烈,所以这一次就走了反方向的极端。”

莉莉安和玛丽都大笑了起来,并未因为珍妮说起十多年前的往事而尴尬。莉莉安最大的孩子今年都上小学了,对往事还有什么好放不下的?虽然她曾一度不认为珍妮和切萨雷有发展的可能,但在两人稳定了四年的时候,她反倒是站在“股东层”那边,认为珍妮和切萨雷也已经到了可以考虑婚姻的时候。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是你先说的‘不喜欢浪漫场景’。”果然,在大笑之后,她还是开始维护切萨雷,“你们是我见过最不喜欢浪漫气氛的情侣了,再加上你们也已经住在一起了,实际上就等于是已经结婚了嘛,只是补一个仪式而已,他觉得可以跳过求婚的阶段,直接商量时间也很正常,不是吗?”

“我并没责怪他的意思啦,”珍妮说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觉得这很好玩而已。没错,就是因为我们现在和结婚也没什么不同,所以我才不是那么想办婚礼,你知道,有太多麻烦事要处理了,作为一个结过……一次婚的人,我没兴趣为了披婚纱再和同样的对象举办一次麻烦的婚礼。”

“作为一个梦幻制造机的运转者来说,那么实在是太务实了。”莉莉安冲珍妮翻了个白眼,拉拢玛丽和自己站在一个阵营,“玛丽,你说对不对?是啦,如果你想要披婚纱,只需要在剧本里加上一场戏就可以了,而且,的确,你和切萨雷已经举办过一场婚礼和招待会了,所以这是有点麻烦。但不管怎么说,婚礼总是有意义的,比如说,可以和亲朋好友一起庆祝你们的爱——”

说到一半,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因为这个目的着实十分薄弱,珍妮和切萨雷都不是有太多疏远的亲戚需要来庆祝爱情的人,莉莉安只好冲玛丽猛打眼色地求援,但玛丽没同情心地耸了耸肩,把她给出卖了。

“抱歉,在这点上我得和J.J站在一边。我不是鼓励她不婚,不过我绝对不会鼓励她结婚。”她说道,冲莉莉安扮了个鬼脸,“你难道忘了吗,莉儿,如果他们结婚的话,会给我增加多少恐怖的工作量?”

莉莉安拍了拍脑袋,没话说了,珍妮和玛丽对视一眼,都大笑了起来,但莉莉安还是有些不甘心。

“既然切萨对你提起了这个话题,”她说道,“那就证明他有些想结婚了。你就等着吧,J.J,按照他的性格,你们的婚礼不过是时间问题——我等着做你的女傧相。”

“还有我,还有我!”玛丽高呼了起来,“当然,我觉得你们现在其实也挺好的,并不需要再辛苦地和那么多嘉宾写邀请函,布置场地——不过,不管怎么说,如果你们要结婚的话,哪怕是看在我付出的工作量上,我也得当个女傧相!”

珍妮送给莉莉安和玛丽两个大白眼,但自己也笑了起来。

“好吧,好吧,”她说,“如果他能说服我的话,你们俩都会是伴娘的,OK?”

莉莉安和玛丽不禁喜笑颜开,莉莉安吸了一口酒液,忽然又感慨地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这已经是你们的第二次婚礼了,”她说道,“我得对你承认,J.J,我确实没想过你们能在一起这么久,最后甚至又走到了结婚这一步。”

“是啊,”想到过去的四年,珍妮也是不无感慨,“老实说,连我自己也没想过。说真的,莉儿,在当时下这个决定的时候,我真的做好了人财两空,从感情到事业一起失败的准备,根本就没想过我们能挺过三个月、半年……”

“也没想过能走到结婚吗?”玛丽冷不丁地问道。

“呃,这倒没有,”珍妮说,受到谈话的启发,她也开始努力回想自己和切萨雷的感情分界线,“也很难说是哪一天就放下了那种‘迟早会失败’的恐惧。你知道,毕竟感情对于我和他来说,始终都只是一种调剂……”

的确,如果要历数过去四年和切萨雷的关系,珍妮能说的话并不多。倒不是她对自己的这段关系不满意,只是就如同她所说的,她和切萨雷都不是喜欢营造浪漫场景的那种人,或者说至少不太狂热。就珍妮和他闲聊时分析的结果,这是因为他们两人在“浪漫场景”这个生态体系上所处的位置有关。

这么说吧,在任何一个社会性群体里,精神需求都是被培养出来的。就拿陈贞前世的生活来说好了,她的父母和祖辈绝对没有“求婚”这个概念,当然,结亲的仪式肯定有,但那是两个家族的事,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农家少女,婚前是互许终身还是素未谋面,男女双方都没有“在决定结婚以前,男人要单独准备一个仪式,向女人征求许可”这个认知。这个认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建筑起来的呢?就是在改革开放以后,年轻人被西方电影耳濡目染,渐渐地才有了只是口头征求意见、上门提亲并不足够的认识。可以说“求婚”这个概念就是被电影营销起来的,而在西方,求婚戒指必须要镶嵌钻石,这实际上也是营销的结果。包括求婚时的场景布置、台词采用,甚至哪怕是约会场景的设置等等的所谓“灵感”,都是通过电影、电视等媒体常年营销深入人心,甚至是深入潜意识之后,才会自然而然在恋爱时被采用、模仿。比如说《西雅图夜未眠》让帝国大厦一下成为了浪漫圣地,《泰坦尼克号》后太多人模仿那个经典姿势拍照,这都是这种社会现象的反映。

而在这个模型里,观看电影的大众是消费方,表演、制作电影的珍妮和切萨雷那就属于生产方了,用一句中国的经典谚语,“卖油娘子水梳头”,作为生产方,珍妮和切萨雷每年要看多少剧本,里面凝聚了多少浪漫的场景,早已经产生审美疲劳。再者,浪漫场面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满足另一方的虚荣心,譬如说灰姑娘惊艳出场,让舞会所有人为她的美丽所窒息,上前与王子倾城一舞,这对少女们来说简直威力无穷,完全是绝杀的场面,但对珍妮来讲,她不需要王子也能达到这个效果啊,甚至她早就已经厌倦了这种时时刻刻都是目光焦点的感觉。所以对她来说,这种事已经很难让他们感动了,如果有人包下《纽约时报》整版,或者是用帝国大厦的灯火拼字来向她告白,她一定不会觉得感动,说不定心里只会有厌烦的感觉。

从这个角度来讲,她和切萨雷倒是蛮合拍的,因为克里斯虽然也和她一样火遍全球,永远都是聚光灯下的焦点,但他显然就很享受这种感觉,更乐意制造这种场面,换句话说就是活得比较drama。而切萨雷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诉求,珍妮甚至暗自疑心,当年那夸张的求婚场景只是为了取悦莉莉安,他本人对此是毫无感觉。不管怎么说,他们在这点上相当合拍,珍妮从来不嫌他不够浪漫,而切萨雷也不会觉得她过分理性,永远都是扫兴的那个人。

总的来说,这就是他们相处的基调,也许换了另外两个人处在他们的位置,确实是撑不过三个月就会分手——一旦忙起来,几乎是几个月都见不到人,一个人全球飞,另一个人也是全球飞,虽然每天联系,但多数通话时间都在谈论公事,有时候还会因为意见相左而把情绪带回家。在这段关系里,温情大部分时候都是很稀缺的,如果是莉莉安或克里斯这样对爱和家庭需求较高的性格,可能早就会因为渴爱而抑郁不乐。但对珍妮和切萨雷来说,这样的相处模式倒是让他们如鱼得水,毕竟他们也确实都是以事业为重,对爱和家庭需求不高的性格。就是这么一点点温情,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完全足够了,要是供给再多一些,他们恐怕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消化呢。毕竟,在过去四年里,大梦的市值估价涨了数倍之多,而这一切当然离不开她和切萨雷的劳动,珍妮更是还有自己的表演事业要兼顾,只要能偶尔抽出时间,见缝插针地享用一段私人的时光,那就已经足够充电了。至于亲密感,反正他们几乎每天都会见面或联系,虽然谈的都是公事,但也不怕因为长时间两地分离而生疏。

当然了,既然双方已经是一段稳定的关系,再加上公司也需要她经常照管,珍妮现在的确在消减去外地拍戏的时间,尽量都在加州周边解决。再加上大梦的业务也已上了正轨,切萨雷也不像是以前那样,经常要全球各地去开拓市场,可以说现在他们的空闲时间和相处时间都在大大增加。也许切萨雷正是因此才提出婚礼的邀请,不过,珍妮回绝他其实也不是因为他没求婚,而是因为就如她所说的一样,她前后几次结婚的动力都和自己的真实意愿无关,这一次除非是她自己想,她绝对不要再抽出宝贵的时间来办婚礼。对一般女孩来说,做新娘是她们梦寐以求的日子,因为那一天她们会是全世界的中心,但对珍妮来说,如此想法毫无诱惑力——如果要这么说的话,她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天都是婚礼当天。

“你想要举办婚礼的动力是什么?”和闺蜜们小聚回来,又稍微运动了一下,当珍妮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切萨雷已经结束了自己的晚常规,在宽大的国王大床上安顿了下来,她爬上自己的那边床铺,把抱枕丢在地上,斜靠着亲了切萨雷一下,等着他的回答,“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没有什么急迫的原因。”切萨雷偏头想了一下,“如果一定要有的话——我已经厌倦了别人总是在打探我们什么时候复婚,并且总是在猜测我们的感情状况的做法,举办婚礼更像是——一次登报澄清。”

珍妮忍不住笑了起来:“‘请有心人注意,我们好得很,省省力气,别再瞎操心’的那种澄清吗?其实这是蛮有力的理由,真的,这样起码能让我们大部分朋友多活两年——霍华德有和你说过吗,他是直到那次意外以后才打消怀疑,不再认为我们是合同恋爱,互为对方的‘beard’。”

即时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提到那次让他被自己的私人助理兼管家看光的意外,切萨雷的眉头依然不爽地挑动了两下:“你认为他会敢于和我谈论这件事吗?”

珍妮大笑起来,切萨雷看了她一眼,放下iPad,侧过身把大长腿搁到她身上,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多少有些使美男计的嫌疑,深邃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那么,你的看法呢?”

“这会是个好处,但还没到让我动心忍受那些麻烦的程度,”珍妮说道,她毫不留情地把切萨雷的脸巴到了一边,“所以,如果你只有这么一个理由的话,还是算了吧。想想我们的行程,如果有多余的时间,我宁可和你去大溪地住上几天。”

切萨雷偏头考虑了一下,耸了耸肩,但看起来还没放弃这个主意,珍妮兴致盎然地等着他的“说服”。对于两个不那么喜欢甜言蜜语的人来说,这更像是他们的谈情说爱。

“如果你非常不情愿的话,”切萨雷思索着说,“当然,我也能理解。或者如果你有什么别的顾虑在……”

“但仅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你还是希望我们能举行婚礼吗?”珍妮问,她来了些兴致,“为什么?”

“因为它并不需要付出太多成本,”切萨雷说,“但有可能会有很大的收益和改变。就像是我们的关系,在我们开始以前,我们都以为自己了解它的进程:Sure,能有什么不同呢,是不是?完全可以想象出它会是什么样子——但实际上你觉得它是怎么样的?”

“确实,起码和以前的关系有些不一样。”珍妮不得不承认,看到切萨雷眼底隐晦地闪过一丝胜利的光芒,她忍不住微笑了起来,伸出手捏住他的双颊,在切萨雷抗议的眼神中横向扩张了一下,“我们以前惧怕的问题,真的,不能说一个都没有出现,但确实不能说是很大的困扰。”

“这就是我想要结婚的原因,当然啦,按照我们过往的经验,这也不会带来什么不同,”切萨雷打掉她的手,皱着眉瞪了她一眼,又耸了耸肩,“但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不试试看的话,你永远也不知道它会在我们之间造成什么特别的体验。”

“就像是我们的恋爱?”珍妮说。

切萨雷的眼神放柔了,他的长指抚上珍妮的脸颊,满是温存,让她在他抽离时禁不住倾了过去。但随后,切萨雷手势一变,也捏住她的脸颊,扯开了一个鬼脸:“是的,就像是我们的恋爱。”

这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一阵打闹,而就像是每一次床笫间的打闹一样,不可避免地擦枪走火,走向了情色方向。虽然切萨雷现在已经是“上了年纪”,进了三十岁后半段,但得益于长年累月的健身锻炼,他在二十岁中段看起来就像是三十岁出头,而现在也依然如此,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更年轻得多,体力更是秒杀诸多宅男,始终和珍妮配合无间,甚至有时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珍妮有时候都还是满感谢自己的运气的,她有过的几段长期关系,男方在性上的表现都还让人满意,而和所有言情小说、爱情电影演的不一样,这确实需要一点运气。

她永远不会对任何人谈起,但如果要让她比较她有过的床伴的话,抛开那些早已模糊的一夜情、多夜情,在她长期关系中,切萨雷的床上表现确实能排上第一名。倒不是说她前夫或克里斯、萨尔维有什么不好,只是她比较喜欢切萨雷的风格,每一次性爱都像是一场痛快的搏击赛、默契的双人轮舞,就像是他对她开放了自己深藏的另一面——埋藏在文明面具下的征服欲与无止尽的贪婪、野性,一反常态的急切和索取,当然还要让人咬牙切齿的掌控欲。他是那么地观察入微,几乎无需她的反馈就可以自如地掌握她的反应,操纵她的快感,好像在弹奏着一架绝妙的钢琴,精确又得寸进尺,总是不肯放过她一马,总是逼着她在快感边缘彻底分崩离析。这就像是一种战争,赢家能享用属于优势一方的调戏之乐,而她承认这也挑起了她的胜负欲,让她总是热情满满,想要做个赢家。难以想象,这已经是第四年了,但他们却还没厌倦对方的身体,对于经验相当丰富的两人来说,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小小的奇迹。

“呼。”从高潮后那极致的宁静、疲惫和祥和中慢慢地恢复了过来,珍妮现在无比心满意足,就像是每一次性爱后一样,感到这世上没有任何事会是问题,没有任何事不可以对切萨雷妥协。如果他在这时候花言巧语地哄她办婚礼,她有八成可能会点头的。当然啦,如果是平时,她也许会考虑到莉莉安的嘲笑,不想被当成切萨雷手中的傀儡,或者用家乡的话来说,被人以为自己很“吃”切萨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现在?一切都不是问题,即时被笑话又如何,几句话的事而已,只要他们两人高兴就好了……

她瘫软在切萨雷的胸前,又和每一次没伺候得舒舒服服时一样,变得有些黏人且爱撒娇,凑上去亲着他的下颌,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寻找着舒服的落脚点,而他也一如既往,看似没什么反应,实则受用地任她揉搓。甚至还揽着她的腰,在她额前轻吻了一下。珍妮甜笑起来,伸出手在切萨雷胸前画着圈圈,满意地看到他怕痒地瑟缩了一下。

“好吧。”她说,自然而然地下了决定,“既然你想要,那我们就结婚吧。”

切萨雷动了一下,把她抱得紧了一点点,但没有更多的诧异、惊喜的表现,他“Mmm”了一声:“不要我费心计划求婚了?”

“不要了,”珍妮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又在切萨雷下巴上亲了一下,她的双腿切进切萨雷腿间,夹着他的一条腿,就像是抱着大玩具一样缠在他身上,这感觉如此安全、舒适,而切萨雷恰到好处的抚摸和拍抚更让她心满意足,“不想让你在这些事上操心。”

“但你好像对这些事没有太大的兴趣。”切萨雷好像还有些犹豫。

“我是没有,silly。”珍妮有些不耐烦了,她亲昵地说道,半撑起头瞪了切萨雷一眼——即使在这个时刻,让她主动说些甜言蜜语依然很困难,“但你有,这就足够了。”

切萨雷又“hmm”了一声,他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满意,而正是这份满意,让刚才还处在余韵之中,“精虫上脑”的珍妮清醒了一点儿。随着推高的内啡肽缓缓退潮,她的眼睛也眯了起来,从他的表情里意识到了些许不对:没有惊喜,没有兴奋,只有深深的满意,就像是每一次他成功推行了什么计策之后,收获成果时的表情。

“你就等着瞧吧,J.J,按照他的性格,你们的婚礼不过是时间问题。”莉莉安的话又在她耳边响了起来,珍妮眯起眼,彻底地意识到了不对,她怀疑地说道:“你的表现有点不对……”

思维越来越清晰,珍妮的音调也越来越高:“切萨雷?”

“嗯?”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切萨雷冲她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那种真的笑容,让他显得像个大男孩的笑容。他无辜地说:“嗯?”但眼神早已出卖了一切。是的,虽然他没有可以去做什么,但事情的进展仿佛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早就猜到了珍妮会很快软化,一次到位的享乐性爱,一次快乐的约会,就像是一台他已经完全了解了运行机制的电脑,他知道自己只需要耐心等待,给一点甜头,系统珍妮就会给他他想要的奖赏。

珍妮没后悔她的决定,但她的确感动一阵懊恼,就像是一局游戏里她输给切萨雷时感到的感觉,她又被切萨雷算中了一次。只因为他了解她爱他到了这种程度,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她最多最多也就只是挣扎一会儿,甚至不会超过24小时就会答应。

“你这根本就是在欺负人。”她愤愤地说,低下头在他结实的胸肌上咬了一口,“说真的,就这么简单?甚至一点浪漫场景都不愿制造?就只是这么、这么平常的一次做爱?You’reunbeliebable!不,我才不可置信。Fuck,我居然没等过24小时!”

“哈哈哈。”切萨雷笑了起来,他翻过身把她困在身子底下,慷慨地顺着额头一路细吻往下,轻若蝶翼的吻从眼睑一路闪下来,鼻梁、唇瓣……

在又一个湿吻后,珍妮的不忿已经平息了不少,她的眼神也有些迷蒙。她伸出手去摸切萨雷的脸颊,却被他握住,亲了手背一下。

“Yeah?”珍妮说,故意显得似笑非笑,有些不那么信任似的望着他,但这骗不了切萨雷,他英俊的笑颜上绽开了如此温柔,如此自然,如此深情的笑容。

“Yep,你知道的。”他的语气就像是在闲话家常,仿佛这个事实已经为所有人知道,是不容置疑的公理,“我连24秒都不会让你等,J.J,你明明就知道这点。”

而珍妮不能不承认他说中了事实。是的,她一直有些自私的小毛病,总是不自觉地想要当付出较少的那个人,即使是在和切萨雷的关系里,即使是对切萨雷。当她回首前尘时,她都会为自己在这四年的改变而惊讶,如果十年前的克里斯遇到的是现在的她,不,如果他忽然间取代了切萨雷,成为这段关系中的男方,想必他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者她根本就是由别人假扮。但,即使如此,她也依然较为任性,较为自我,她的爱让她只犹豫了24小时不到,但切萨雷——

即使从来没有和她直接说过“爱”这个单词,但切萨雷的确连24秒都不会犹豫。

而他不介意自己要多等这么多时间这一点。

珍妮能感觉到自己的怒火——委屈?不情愿?——正在飞快融化,那种独特的喜悦,被爱的、被珍视的喜悦就像是冬日里的阳光,让她情不自禁地盛放出羞涩又幸福的笑容,她的手有自己的意志,把他拉下来,扯进又一个亲吻。

“你知道什么?”在亲吻和亲吻的间隙,她悄声说道。

“什么?”切萨雷说,他有些心不在焉,但这可以理解,因为他的手正扶着某处寻找方向,以便叩门而入。

“我从来没对你说过那个词,”珍妮说,她笑了起来,因为切萨雷也没有对她说过那个字眼,尽管他所有的行动都是最好的诠释,而这完全是因为他们都不是倾诉派,也嫌把这个词郑重其事地说出口有些矫情,“也许是没感动到那份上,又或者感到那个词的气质有些不适合我们。也许我们需要一些特定的气氛才能脱口而出,而刚才真的很接近、很接近了,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

“真的?”切萨雷问,他的腰沉了下去,“是这么一点点吗?还是这么一点点?”

在笑声和呻吟里,切萨雷进到了最深处,他又吻住了珍妮还在发笑的嘴角:“所以,这一次要让我等多久?少于24小时吗?”

“5至7个工作日吧,”珍妮说,切萨雷顶了她一下,让她的笑声转化为呻吟,“哈哈,三天内——噢,2、24小时……2小时,2分钟——Comeon,eon……”

事实上,珍妮让他等了3个月又15天,2个小时35分钟13秒——这是他们行程表中最近的假期,足以安排一次大溪地超小型亲友限定婚礼,以及连续七天的蜜月休假,顺便上网把Facebook的感情状态改为已婚。当莉莉安和玛丽伴着她走向切萨雷时,吉姆泣不成声,霍华德和他一样热泪盈眶,而她只是在心理默默地计算时间,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浪漫心思。

14秒、15秒、16秒,牧师说:“新郎可以吻新娘了。”她的面纱被撩了起来,而在布什和李奥、希斯的欢呼之中,她睁开眼望着切萨雷?维杰里,望着他把自己拥入怀里——17秒、18秒——

深吸了一口气,珍妮开口说道“切萨,我——”

甜言蜜语

在美国有个流传很广的都市传说——如果一对新婚夫妇在蜜月里每做一次爱,就往罐子里投放一枚硬币,出了蜜月后每做一次爱就取走一枚的话,那么在这一个月中投放的硬币,需要用一年来花光;而同理,在这一年中投放的货币,就要用十年来花光。虽然这多少有些打趣的意思,但也充分说明了蜜月期的夫妇在人们的预期中会把大部分时间用来做什么,如果是选择远足、旅游作为蜜月方式的话,也许还会把大部分精力花在浏览风景上,但在大溪地这样的度假海岛?除了SPA、按摩以外,几乎所有项目都是为双人准备的,海边散步、双人皮划艇,甚至还有自由潜水,这都是要求同伴的活动,可以想见白日里享受过对方的陪伴后,到晚上新人夫妇们会享用的就是另一种乐趣了。而对于切萨雷和珍妮这对新婚夫妇来说,他们的蜜月地选择也让很多粉丝们想入非非。自从珍妮更新了Facebook状态开始,新兴的最大同人站点AO3就如同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出了一大批同人小说,几乎全都标记着E级(Exilicit,详细的性爱描写),还有“Honeymoon!Genifer”的tag。其中让人血脉喷张的露骨描写多不胜数,从大溪地的海边沙滩到Borabora岛的水上屋,再到观光用的无人迷你岛,几乎所有游客们常去的景点,在粉丝们笔下都留下了Genifer“爱的足迹”。事实上,如果按照她们的笔调来的话,且不说珍妮和切萨雷早就被业已驾临大溪地的记者们拍下艳照了,即时侥幸逃脱了这一劫,更别提如此高频的性爱会对人类身体造成多名不可逆转的伤害了。珍妮计算了一下,按照同人文涌现的速度,她迟早会被切萨雷的打气筒给打得直接爆炸的。

“很明显,美国中小学的性教育完全还不到位,有些女性——或者更可怕,男性,对于性爱常识有非常极端的误解。”珍妮翘着脚摇来晃去,把iPad屏幕拖动到了底部,复述这这篇文章的内容提要,“切萨雷有根18英寸的大XX——要么她对人体生理有极端错误的认识,要么就是她的算数实在不是很好,或者她只是单纯地恨我,刻骨铭心地,希望我死得离奇又凄惨的那种恨。”

“我看看。”切萨雷说,他拿过iPad看了一眼,又冲珍妮挑了挑眉,仿佛自豪于粉丝们对他的高估。这几年随着他们恋情的确定,切萨雷终究不免陪着她出入诸多场合,而以他出色的事业成绩和出众的长相,人气也是居高不下,虽然没有出演任何一部影视作品,但硬是在诸多网络选举的帅哥投票中占据高位。之所以不是杂志,主要因为杂事多半是PR运作的结果,而切萨雷当然不会闲得无聊,让莱蒂去运作此事。“我猜应该是她把计量单位搞错了,她想要说的应该是18厘米。要不然就是她确实特别恨你。”

珍妮也冲他奚落地挑了挑眉毛作为回敬,她又点开了下一篇文:“嗯,这篇是写你和克里斯的——kudos很高呢,描述了你们浪漫波折的爱情关系,而我就是那个时而反派、时而正派的第一女配角。”

看到切萨雷皱着眉头,摇着头把身子转了过去,珍妮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倒在床上津津有味地追起了更新,脚趾时不时蹭蹭切萨雷,表示她的存在,而切萨雷模糊地哼了一声,抗议地把电视声调大,继续看着他的天文学科普节目。凉风透过宽大的水上屋凉台吹了过来,拂动白色窗帘,把气氛渲染得如梦似幻——但屋内的气氛确实就是如此家常,和粉丝们臆想中的粉红泡泡有着天大的距离。

珍妮不否认,蜜月气氛的缺乏主要是因为日期和她的生理周期撞车。这件事他们在事前就有所预料,不过考虑到这个假期之后,下个空档就要半年以后了,他们还是决定不把这点列入计算。不过,说实在的,大溪地的景色对于常年住在马里布的他们来说其实并没有多么特别,甚至于那些海滨活动也缺乏吸引力,她和切萨雷需要的其实只是个彻底放下公事的环境。就是这样简单地靠在一起打发时间,看看同人文连载和Discovery节目,聊着天马行空的闲篇,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比性还要更难得。毕竟,在一天的公事疲乏之后,短暂快速的性爱往往是治愈妙方,也是唾手可得,几乎成为了一种晚常规。但整块的时间拿来休闲,如此千载难逢的罕见安排,除了蜜月期间以为几乎想不到还有什么机会。

“嗯,这篇文有点写歪了。”珍妮说,她不满地喷了喷鼻子,有种好文被毁的惋惜,“克里斯倒是还好,花花公子的感觉一直拿捏得不错,虽然是个摇摆不定的坏家伙,但……这种事他还能干得出来。但你的人物完全走形了嘛!‘切萨雷在克里斯额头上轻吻了一些,睡吧,我的爱,他轻喃道。’——‘睡吧,我的爱’是怎么回事?这根本已经OOC到了极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