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翟辰没来得及回答,一只大手从天而降,直接朝他的后脑勺打来。听到风声,立时侧身躲开,出拳格挡。未及反击,又被接着一拳打在胸口,直接飞了出去。

背部重重磕在一口玻璃“棺材”上,震得整个身子都麻了,那玻璃竟然还没碎。顺着滑倒,翟辰单膝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剧烈咳嗽。抬头看向打他的人,瞳孔皱缩。

那是一个足有两米高的巨人,身型并不如何强壮,穿着研究员的衣服,看起来斯斯文文。只是那张脸,瞧着是个亚洲人面孔,但五官与人类有些微小的不同。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就是有一种“异类”的违和感。

“你的力量很棒,快要赶上我了,”巨人动了动被格挡那一下震麻的手指,饶有兴致地走过来,单手提起翟辰衣领,问玻璃箱里的高雨笙,“他是谁?”

“他是我儿子的保镖,倒是有本事,这么快就找过来了。”电动轮椅载着清醒的高震泽,从里面的小屋走出来,停在了中央开阔区,笑着说道。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完全没有半身不遂患者的颓废感。抬头提醒巨人:“我们要加快了,警察很快就会到。”

“那有什么要紧。”巨人随手按下某个按钮,一扇厚重的金属墙瞬间落下,将电梯门封得死死的。

“高震泽,你放了他,想要什么我会配合你,”高雨笙靠在玻璃上,哑声说道,“如果你们敢伤害他,你什么都得不到。”

翟辰这才看清楚,另外一个玻璃箱里,装的是高牧笛。只是高弟弟的状况看起来比天赐要糟糕很多,全身通红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时不时还抽搐一下,显然是在发高烧。

巨人凑到翟辰脖颈附近,闻了闻,忽然眼睛一亮:“高,他是不是…”

“没错,他就是你那个小老乡。”高震泽抬眼看向翟辰。

“哦!”巨人立时把翟辰放下,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激动不已,“拉莫提尔,亲爱的孩子,是你吗?”

然后,叽里咕噜说了一串不在地球任何一种语言范围内的话。翟辰却是听懂了,那根植于脑海深处的记忆,几乎是一种本能,立时明白了对方言语中的意思。他说,自己叫卡维,是跟他同一班飞船落在这个星球上的人,问他还记不记得当时的事情。

翟辰沉默了半晌,回了一个短音,表示“记得一点”。

听到久违的语言,卡维开心极了,又将翟辰举了起来,而后搂到怀里使劲拍了拍:“终于找到你了,天哪,我们都以为你死在了那场灾难里,像你的父亲一样。”

没料到是这个发展,翟辰却并不能体会到“老乡见老乡”的兴奋感,反倒在对方拍打自己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肌肉。推开过于热情的卡维,指了指满眼担忧看着这边的高雨笙:“没想到这地球上还有我的同类,这可真让人高兴。那么,亲爱的卡维叔叔,能说说他是怎么回事,你对他做了什么?”

“哦,我给他做了个排异反应测试,相当于一个青霉素过敏皮试。如你所见,他比他弟弟更能适应,过会儿就好了,不会有危险的。”卡维看着渐渐不再喘息的高雨笙,眼中露出几分满意。

“那是什么?”翟辰藏在身后的拳头瞬间捏紧。

“对于高等生命来说,躯体并不重要,意识才是存在的核心。意识,也就是自我,是由记忆决定的,而记忆其实是以物质形态存在的。”卡维像是一位耐心的导师,对于久别重逢的小老乡充满了耐心,简单给这位技校文化水平的翟保镖讲了一下实验原理。

“只要把这种物质,注入到另一个人的大脑中,同时把受体的原本记忆抽出,那么就相当于换了个身体。”

就好比把一只狗和一只猫的记忆储存物同时抽出,然后把狗的记忆注入猫的脑袋里,这个猫就拥有了狗的内芯。它记得狗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事情,也继承了狗对于主人的感情、对飞盘的热爱,以及和隔壁家小母狗的恋情。

而把两个人的记忆互换,就相当于互换了身体。

这原理讲得浅显易懂,翟辰瞬间就明白了,背后的寒毛根根竖立。卡维要做什么,已经很明显了,他要把高雨笙和高震泽的记忆互换!

“高震泽,你有没有点人性,竟然这么对待自己的子女!”翟辰恶心得胃酸翻涌,要不是晚饭还没吃,这会儿肯定就吐出来了。

这个人竟然要自己的亲生儿子代替自己瘫痪在床,而自己占有儿子年轻健康的身体。连带着儿子的财富、朋友、爱人,全部收入囊中。

“子女,是父母生命的延续。我生下他们,养他们长大,是时候让他们孝敬父母了。”开头一句,高震泽说得还极慢,带着几分挣扎,越到后面越顺嘴。似乎在说出这些道理的同时,也说服了内心最后的一点良知。

用仅能动的一只手举起手机,按下录像键:“我是高震泽,我意识清醒且没有受到任何胁迫,现在录像立下遗嘱。我名下的所有产业,包括九逸22%的股份,九合疗养院的产权,九天度假山庄的产权,全部由长子高雨笙继承。剩下的三套房产,分别留给妻子沈秋艳,次子高牧笛,和长子高雨笙。具体文件,已经签署过,放在银行保险柜里。”

高雨笙靠在玻璃墙壁上,一眨不眨地看着翟辰,对于那边念着名为“遗嘱”实为他的“死亡昭告书”的父亲,视而不见。

翟辰不敢看他,怕自己冲动之下直接跟卡维拼命。他跟卡维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他有的优势对方也有,还比他更强壮,也有更适合这身体的战斗技巧。眼睛飘到旁边的实验桌上,那里堆放着从高家兄弟身上扒下来的衣物,伸手捏住那件星空衬衫:“为什么不给他们穿衣服?”

“这样方便观察,一旦出现问题也好及时救治。”卡维混不在意地说,按下按钮给高牧笛身上均匀地喷洒酒精,好给他降温。

高弟弟冷得一激灵,脸色看起来好些了,但还是没有醒过来。

卡维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述过去。他以前就是个生物学家,跟着飞船去其他星球科考的。谁知道半路出现了故障,飞船迫降在这颗星球上。许多同伴死在了落地的一瞬,他们活下来的几个人辗转去了美国,一直不知道翟辰这个小朋友竟然也活了下来。

“拉莫提尔,你看,这就是飞船的动力核心。有了它,我们很快就可以回母星了!”卡维拉着他看摆在试验台上的黑色陨石,正是那块被拜星教抢走的陨石“祸斗”。

翟辰看了看那块陨石,黑不溜秋的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既然都要回去了,你为什么还要帮高震泽?”

“哎,飞船只造了一半。要完成剩下的部分,还需要高震泽的资金支持。”卡维耸耸肩。

“你放了高雨笙,他一样能给我们资金支持,而且我可以保证,他会给的更多。”翟辰试图策反他。

卡维摇了摇头:“No,no,no,亲爱的拉莫提尔,你不知道,高震泽救了我的命,我得回报他。”

其实卡维他们也很倒霉,其实算是被抓到了美国,凭着自身高于地球的科学技术,才避免了被切片的悲剧。他们一直努力帮对方建造踏进宇宙的工具,改良了航天飞机,教给他们X金属的使用方法。然而,几年前,因为航天飞机出现严重事故,对方怀疑他们这些外星人故意坑害。加上发现他们偷偷造飞船,判定他们准备逃跑,甚至造谣他们要联系母星攻打地球,沟通不畅导致了激烈冲突。

“其他人都死了,我因为是生物学家不在航天公司,躲过一劫,靠着震泽的帮助才逃到了这里。”卡维感慨着,转身去拿实验器材。

就是现在!

翟辰摸出口袋里的剪刀,一跃而起,直接扎向了卡维的脖颈。在氧气充足的环境中,他的力量更胜以往。

“小家伙,你在干什么?”卡维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瞬间回身,一脚踹在了翟辰的身上。

翟辰并不出手格挡,拼着受伤将剪刀戳进了卡维的胸口。与此同时,自己也被踹飞了出去,结结实实砸在关着高雨笙的玻璃容器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满嘴的血腥气。

“咔咔”在他尚未滑落的时候,那面玻璃墙瞬间拉起。卡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推进去,迅速关上了玻璃罩子。

玻璃罩子里,是正常的地球氧气量,翟辰缓过那一阵疼痛之后,便没了力气。而身后的氧气背包,早在第一次跟卡维交手的时候就被扯了下去。氧气不足,刚才又大量消耗体力,他的脸都苍白了起来。

“哥哥。”高雨笙伸手把他抱进怀里,那双手臂结实有力,显然已经扛过了药物反应,恢复了正常状态。只是脸上依旧一派萎靡,像是还在遭受折磨。

“小家伙,你在这个缺氧的环境中长大,身体发育不完全,实在是太弱了。”卡维收起方才那友善的笑容,将胸口的剪刀拔掉,按着一块止血药棉,站在玻璃容器外轻蔑地看着他。

“呵,我来猜猜,要互换记忆的不仅仅是他们父子,应该还有你我吧?”翟辰坐起身来,脱下外套遮住高雨笙的身体,轻轻揽着他,两人依偎而坐。

那颗“祸斗”,绝对不是什么飞船核心。如果是安装上就能起飞的动力核心,这么多年他们为什么不来取?毕竟,在很多年前,他们已经埋下了拜星教的伏笔。而且,那几位能造飞船的科学家,已经去世了,仅存的卡维只是个生物学家,他如何把未完成的飞船造好呢?

“不愧是拉莫提尔殿下,这无与伦比的智慧跟你的父亲真是像呢。没错,已经没有办法造飞船了。这个该死的低氧星球,即便我模拟了母星的生态环境,还是无法阻止寿命的缩短。原本该有250~300年的寿命,现在要缩短到三分之一!而我,只剩下不到十年的寿命了!”

卡维那不怎么像地球人的脸,扭曲了起来,露出几分癫狂。

他不能死,他要活着,活到母星派人来救他回去。而年轻的翟辰,是唯一适合接受他意识的身体。这具落在地球上才刚刚八岁的幼年体,还能活很久很久。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你可能不记得了,可怜的小家伙,你可是个贵族呢。占有你的身体,我就不需要再辛苦了。整个飞船,都是科考队员,只有你和你爸爸,是出来旅游的!”

翟辰眨眨眼,小声跟高雨笙说:“所以,他这是仇富?”

高雨笙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

卡维尽情地发泄了一下阶级仇恨,然后专心投入到了工作中。他将那块石头切割开,拿出了里面一些黏稠的、像沥青一样的东西。虽然翟辰不懂,但能猜出来,那东西跟接下来的记忆转移有关。

“哐哐哐”,电梯那边落下的金属墙,发出了敲击声。应该是警察到了,但一时半会也进不来。

翟辰抱住高雨笙,轻轻拍着他,借着外套的遮掩将一块手表套在他手上。那是他刚才佯怒捏起衬衫的时候,在衣服堆里找到的。

卡维单手拎起高震泽,把他放到医疗床上,准备抽取他的记忆。刚才那种沥青一样的物质,凝结成细小的长针,直接戳进了高震泽的脑袋。

就在此时,一只小巧的金属箭头瞬间穿透了厚厚的玻璃罩子。双手维持着器械不敢乱动的卡维,只躲过了头部,身体还是被戳了个对穿。

“吼!”卡维出离愤怒了。

源源不断的氧气从破裂的玻璃孔中涌进来,翟辰一脚踹在破裂处,抱着高雨笙冲出去。抡起桌子直接砸在了总电源上,“啪”地一声响,整个实验室陷入了黑暗。

卡维戴着实验手套,抓住锋利的金属丝,试图把胆敢偷袭他的人抓过来撕成碎片。可是,任他怎么拽都拽不动。

金属丝太过锋利,已经割裂了实验手套,让他感到了掌心的疼痛。

其实一些仪器有备用电池,还在发出微光。奈何卡维也是个夜盲眼,什么也看不到。

忽然,一只手电亮起来,直接照到了他的脸。逆着光,他只能看到手电,看不到周围的其他。而翟辰可以清晰地认准他的所在。轻车熟路地抖动金属丝,快速在卡维脖子上绕了一圈,而后,拼尽全力拉紧。

“滋——”鲜血喷溅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实验室中十分明显。

高雨笙找到备用电源,重新打开灯。

翟辰脱力地坐在地上,手中死死攥着手表,胳膊被金属丝划出了一道道口子,染红了衣袖。

卡维尸首分离,倒在血泊中。高震泽脑袋上插着那只黑色细针,完全没有意识。而高弟弟,还在昏迷中。

电梯那边,传来警察的喊话声:“里面的人快速远离,我们要释放爆破范围十米的炸弹。”

高雨笙穿上衣服,抱着翟辰把他往后拖了拖,拖到弟弟的玻璃罩子后面,等待警方爆破。

“你说,杀外星人不算杀人吧?”翟辰终于回过神来,傻愣愣地问了这么一句。

“不算,他没户口。”高雨笙抿唇轻笑。即便算杀人,有高牧笛作证,他们也算是正当防卫了。

“我竟然还是个外星王子诶,哪天等母星来接我,你就跟我回去当王妃吧。”翟辰忽而想起了自己的贵族头衔,颇有些得意。他再也不是开挖掘机的小保镖了,是开挖掘机的外星王子!跟豪门雨笙,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就算回不去,你也至少可以活八十岁了。”高雨笙在意的,只有卡维所说的寿命。以前他俩总是担心翟辰活不长的问题,总算大石落地。

就算不回去做王子,也可以跟豪门大少高雨笙白头偕老了。

翟辰挑挑眉,忍不住笑起来。捧住高雨笙沾着灰尘的俊脸,在巨大的爆破声中,吻住了那双干裂的薄唇。

什么王子不王子,所谓的母星对他来说太过遥远,已经没什么感情了。他所有的感情,都靠着眼前人,与这颗蔚蓝色的星球连在了一起。

“超人哥哥决定留下来,一辈子保护地球了。”

“为什么呢?”

“为了,我的爱。”

-------完-------

片尾彩蛋:

高牧笛被巨大的爆裂声震醒,晕晕乎乎爬起来。就看到一群荷枪实弹的特警冲进来,下意识地左右看看,就看到了满地鲜血、断头残尸,还有,跟小保镖亲得忘乎所以的二哥。

“???”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大家四个多月的陪伴。

第一次尝试这种风格、这种题材的文,有诸多不足,还有不少bug,更新也不稳定,让大家这么凑合着看实在是很愧疚。

后续修改出版稿的时候,网络版的bug和错字会一并修改过来。整体剧情是不会变的,也许会加点小彩蛋和小剧场什么的。

谢谢大家的包容与喜爱,无地自容,无以为报。想来想去,就给大家拜个早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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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会有,但不太多,随缘吧(喂)

第132章 番外

番外1 画室

高雨笙没有要父亲留下来的房产,都给了弟弟,自己依旧住在玉棠湾。

玉棠湾的洋房,翟辰每个角落都去过,除了那间一直紧锁的画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这个翟辰很理解,就算是同床共枕的人,也是需要保留一些空间的。所以,即便以主人的身份住进了这个房子,他始终没有打开过那间画室。

可凡事总有意外。

这天,翟辰正在后院喂鸡,眼瞧着一只野猫从画室没关的窗户钻了进去,赶紧过去追。画室里都是天赐的宝贝画作,弄坏了可怎么好。

翟辰趴在窗户上伸手拽猫尾巴,那猫狡猾得很,刺溜一下就钻进了画架底下,“咣当当”打翻了画架旁边的笔刷筒。

“小畜生,给老子等着。”翟辰撑着窗台,翻身爬进去。

那猫缩在架子底下瞧他,摇晃着尾巴试图挑衅。翟辰活动了一下手指,轻手轻脚地靠近,一招猴子捞月抓向小贼。

“喵!”猫突然发了神经,猛地炸起背上的毛,猛地窜起来,四爪划地窜上了柜子顶。

翟辰一把捞住画架,才没有发生画纸掉在颜料盘上的悲剧。可柜子上的画夹就遭了秧,被猫爪子蹬下来,里面的画作呼啦啦掉出来,铺了满地。

“祖宗啊!”翟辰咬牙,一跃而起,牢牢抓住了一条猫腿,在杀猫般的惨叫中把这位不速之客扔出了窗户,重新关上纱窗。

回头看看乱成一团的房间,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按照高雨笙的性格,这些画作肯定都是有顺序的,现在他这么一整理肯定乱了。这瓜田李下的,要说他没偷看过这些画,他自己都不信。

算了算了,发现就发现吧。先把东西收拾一下,免得受潮,一会儿再给高雨笙打个电话说一声吧。

落在最上面的,是一张星空图,画的很是漂亮。并不是世界名画那样的浓墨重彩,也不是描绘流星“祸斗”的,这看起来更像他们小时候在房顶上看的星空。纯净的黑幕上,散落着难以计数的繁星,明暗有别,大小各异。视野的底部,是茂密的树冠和一只指向天空的小手。

第二张,是一片树林。灌木丛生的林子,枯枝败叶铺满地面。一棵长得不是很直的树底下,用树枝、藤条围了个小圈子,里面放着一只毛茸茸的小黄鸡。

第三张,是一片平地,几个衣衫破烂、脏兮兮的小男孩,正围成一圈拍卡片。其中有一个小孩跟周围很不一样,他长得很白,比周围的人都要干净。他似乎是赢了,正举起一只手欢呼,眼睛却是看向画面之外,也就是看着作画的人。

这是,他和天赐在那个村子里的生活。翟辰都没这么细致的记忆了,现在看起来觉得颇有意思。画的后面标有日期,都是两年前画的,难以置信那家伙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一张张收好放回原位,瞥见了旁边的画夹。这个看起来有些老旧,外壳上写着年份,是雨笙12岁时画的。

小孩子画的,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吧?翟辰心痒难耐,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将魔爪伸向那个旧画夹。

这里面的画,笔触明显稚嫩很多,大部分都没有上色,用的铅笔素描。而画作的内容…

第一张,几个小男孩在平地上拍卡片。

第二张,树林的灌木丛中,一只小黄鸡。

整个画架里的画,跟上一个画夹里的一模一样。只是画法不同,细节稍有出入。

翟辰惊呆了,又换了一个画夹来看,14岁的画夹,一模一样;16岁的画夹,一模一样。

这家伙,每隔一年,就把所有的画都重新画一遍。而所有的画,都在记录他俩在山村里的生活。仿佛是怕自己忘了,一遍一遍地重复,一遍一遍地增加细节。

“这么喜欢哥哥呀。”翟辰捂住心口,觉得这行为无比可爱又无比叫人心疼。

重新把画册放好,翟辰拿出手机,准备跟雨笙说一下,自己不小心进了这间画室。播下号码,目光瞟到了画架上那副还没完成的化作,嘴巴渐渐长大。

那是一副色彩明丽的画,背景是一堆柔软的织物,上面躺着一名裸男。没错,是裸男!修长白皙的身体,微微弓起,漂亮的肌肉紧紧绷着,脸上的表情似痛苦更似欢愉。

这图画得着实很妙,仅仅完成了上半身就差点把翟辰看硬了,如果这画上的脸不是他自己的话…

“小混蛋,难怪一直不让我进这屋,合着偷偷画哥哥的黄图呢?”翟辰被气笑了,直接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哥哥?”

电话不知道何时已经接通了。

翟辰卡壳了一下:“咳,那什么,刚有只野猫爬进画室,我来抓猫。”

“咔哒。”门从外面打开,高雨笙竟然已经进屋了,耳边贴着手机,站在画室门口看他:“那个,是艺术品,不是黄图。”

声音分别从空气和电话中传来,双重效果,把翟辰给定在了原地。

两人都有些窘迫。也不知道私闯禁地和偷画黄图哪个更尴尬。

“既然哥哥看到了这张,这屋子也没什么不能进的了。”

“画就画吧,哪儿哪儿你都看过,不怕你画。”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抬头对视,齐齐笑起来。翟辰走过去,把红了耳朵的高总搂到怀里:“啧,这么喜欢我呀,床上亲亲摸摸还不够,还得画出来回味吗?要不让你拍几张照片,存手机里?”

高雨笙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一下:“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翟辰敲他脑袋,“哪天手机丢了怎么办?”

“你刚才说的。”高雨笙慢吞吞捂着被敲的地方,委屈巴巴地说。

翟辰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抬手把高总的精英头揉成了鸡窝。高雨笙也不恼,顶着鸡窝头走过去理了理书架上的画册:“哥哥看过这些吗?”

“没…”翟辰心虚地望着天花板。

高雨笙挑眉,随手拿了一册出来:“这些都是小时候画的,病的最严重的时候,就靠着画这些撑过来。我想着,只要不忘记这些,总会找到你的。”

靠着这点仅存的温暖,才让他撑过了自闭的寒冬。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如此执着,如果换一个,肯定觉得他是个神经病。幸好,对方是翟辰,是同样把他当做唯一的星星哥哥。

翟辰叹了口气,抬手把那乱糟糟的毛毛捋顺:“以后不用画了,想要什么回忆哥现给你造。”

“那,我想要不穿衣服拍照的回忆。”高雨笙一脸认真地说。

“嘿?蹬鼻子上脸是吧,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

手术过后,恢复成了正常孩子的翟檬檬,开着玛莎拉蒂从幼儿园回来。一路开到了客厅,取下酷帅狂霸拽的儿童墨镜,潇洒地下车。抬头就瞧见自家舅舅和舅妈正在画室里玩亲亲,瞬间又把墨镜戴上了。

翟大王叹了口气,去找隔壁小朋友飙车了。欲做明君,奈何大明宫变成了酒池肉林,少儿不宜,寡人只能暂作回避。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