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父,会的,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带您去西凉的眉山看日出,他们说那里的日出最美,我一定要带您去的!”沈谧急急地说着,小小的心里有一种恐惧,似乎祖父就是那落日,当余光入水,祖父便会消失一样。

他紧紧地抓着祖父的手,用力地握着那修长的手指。

皇祖父笑了笑,抬手拍拍他的肩头,“我会把皇位传给你的父亲,不管他传不传与你,你都要做皇帝。到时候自然有人响应支持你。”

沈谧不是很懂,却很用力地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豪言道,“皇祖父,谧儿一定要做个好皇帝,会超过皇祖父的!”

“好,好!”皇祖父眼中有泪。

“西凉的皇族,务必杀尽,成大业,报家仇!”皇祖父的目光有点深,沈谧看不懂,却点了点头。

“我当年答应她,有生之年,不对西凉出兵,可是我们的仇不能不报,先帝之恨不能不消。”

沈谧看到祖父眼底的晶莹,想踮脚伸手去摸,一阵风过,却又是清明一片,俊朗无翳。他不知道皇祖父说的她是谁,他一直听宫里的人私下里议论在皇帝的无极殿内一直挂着几幅画像。

里面有先皇,还有从前的柳相,还有一个女孩子,不是很美,另外有一个很美的女子,眉心一点朱砂,后来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不是很美的女子是皇祖父的亲生母亲,很美的女子就是他一直深爱的女子。

“皇祖父,我会替您报仇的!”他看到皇祖父脸上闪过的悲怆之色,心里生出一种想要保护的豪情。

皇祖父垂首看着他,抬手摸着他的发顶,点头笑。

为了祖父的期望,沈谧习武读书,废寝忘食,日益精进。皇祖父很欣慰,将所有最好的老师都派给他。

碧影阁乃柳相为了保护皇帝安全巩固皇权所创,每一代碧影阁宫主都要对皇帝忠心耿耿,不能也无法背叛。

皇祖父没有将碧影阁传给太子却给了沈谧,让他修习碧影阁至高的武学秘籍。碧影阁宫主一剑飞雪,颜如霜,气如冰,冷冷清清,似是没有一丝的喜怒哀乐。

皇祖父说他是柳相的嫡传徒孙,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武功深不可测,自不是其师柳艳骨所能比。

有一剑飞雪的辅佐,就算以后的皇帝不肯传位于他,自然也可以顺利登基。

沈谧十一岁,便学有所成,此后也只有修为深入的问题。

皇祖父亲自考教了他的功夫,很是满意,吩咐凤飞雪帮他物色贴身的侍卫,沈谧却非常坚决地说不要。

“皇祖父,我要自己选!”十一岁的他已经开始嚣张跋扈,神态张扬,隐约有不可一世的架势。

皇祖父欣然同意。

落日余晖,靡靡漫漫,水波荡漾,深深浅浅。

他已经长到祖父的肩膀,而祖父依然不见老,岁月似乎对他格外优待。所以他总是想,祖父一定可以长命百岁,能够看着他挥军西征,做一个威震天下的皇帝。

“谧儿,碧影阁创立初衷是为了拱卫帝王,当初朕年少,朝中势力错综复杂,柳相兢兢业业,平衡朝内外的关系。为了保护朕,他创立了碧影阁。柳相说过,碧影阁以宫主为尊,宫主誓死忠于帝王。用失魂铃控制,但是若宫主武功登峰造极,很有可能会失去控制。其次若帝王之位能够稳固无害,自不需要太过强大的碧影阁或者暗卫。朝中文武乃是国家基石栋梁,御臣有道自可以保江山万代。靠武功拥护是为下策,如果朝堂稳固,碧影阁非除不可。且从上一代宫主柳艳骨起,朕已毁去失魂铃,而凤飞雪太过强大,等你登基之后万不可留。切记,切记!”

沈谧点头,也发现祖父提起柳艳骨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宇间总是有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看不明白,但觉祖父很苦,越发加倍地孝顺。

“你很像先皇!”皇祖父最后的日子看着他笑得满足。

沈谧见过先皇太元帝的画像,自己和他一点都不像,先皇眉眼狭长,俊美中有几分邪魅,跟皇祖父很像。

沈谧是开阔深邃的眼,浓黑的眉,高挺的鼻,俊朗阳刚,浑身缠绕着令人不敢久视的王者霸气。

那是皇祖父从小训练出来的。

父母对他不好,沈谧后来也知道原因。

因为他的母亲是个容貌平凡却聪慧淡然的女子,不被父王宠爱,被王妃耍了几个手段虐待致死。

他对娘一点印象也没有,甚至没有见过。但是他听皇祖父说,母亲是个了不起的女子。她知道无望自由,也不会得到丈夫的宠爱,反而利用自己的聪慧博得了皇祖父的赏识,将他交给皇祖父保护。

虽然没有感情,可是他却从心底里敬仰感谢自己的母亲,仅次于皇祖父。

有皇祖父的保护,王妃多次害他,却不死。自己初始害怕,胆怯,皇祖父一点点循循善诱,让他坚强挺起脊梁,大声地说不,勇敢地和那些恨不得自己死的哥哥们搏斗。

皇祖父从没有跟人家说不许欺负沈谧,也从不在人前对他表现特殊,等到他终于象头小老虎一样敢于瞪视除了皇祖父所有的人之后,皇祖父开心地大笑不止。

他以为时光可以永远的停留,让祖父看着他指点江山,南征北战,做一个让祖父骄傲的皇帝。

只是岁月终究不是人所控制,就算皇帝也不能。

好在皇祖父去的很安详,他从没见到皇祖父笑得那般开心,仿佛见到心爱的人来接他一般。他伸出了手,唇角淡淡地笑着,靠得近了能听到他在唤一个名字。

“谧儿,皇祖父死后,不要葬于皇陵,将我火化,骨灰撒于南北的运河之内。”皇祖父很久之前便留下了话。

后来沈谧也知道,皇祖父此生遗憾甚多,只有死后才能完成,所以他将皇祖父的骨灰一半撒于运河,随水南漂,会到胭脂山之地。另一半葬于皇陵太元帝之侧。

皇祖父山陵崩之后,父皇果然不尊遗愿,立大哥为太子,封沈谧为王让他远离京城。

但是他有碧影阁,有黄将军和马相暗中支持,夺回皇位并不艰难,一点都不担心。

他偷偷地潜入密宫之内,想暗中观察一剑飞雪。

密宫建在冷翠山之巅,山路迂回,飘渺入云,从那里行路艰难。另有密道可以从宫内直入。宫内直通圣恩寺,折回密道,上行冷翠山,可入密宫之内。

密宫里冷冷清清,高大厚重的院墙,树荫蔽日,花圃里生满了紫罂粟,整个密宫静的像坟墓。

所有的人都冷着脸,只有一个小丫头看起来不大,一张脸却生得颇为妖艳,只是那眼神清澈的跟泉水一样。

他觉得她很好玩,便时不时地跟着她偷偷地看,观察她。不管读书还是习武她都很用功,让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她的目光长久的停留在凤飞雪的身上,她为他伤心难过,为他去作践自己,勾引一个生得俊俏的男孩子。

他跟着她去山洞里,听她抽抽噎噎地哭,听了很久,终于烦了,便用石子敲她的头。

“什么事哭成这样,爹娘死了也不过如此吧!”

“要你管!”黑暗中,她却准确地瞪过来,目光锋利。

“哭哭啼啼地多没出息,要是想做就去做,这样好没意思!”他笑着揶揄她,然后将一颗小小的夜明珠放在石头上,一转眼看到她美丽的脸蛋红起来,可能害羞尴尬,也可能因为愤怒。

“难道你没哭过?”她气呼呼地瞪他。

“只有很小的时候,后来就没哭过。谁打了我,我就打回来,第一次不行就第二次,总有一天我会加倍讨还,为什么要哭?哭有用吗?不伤心了,还是不痛了?”

她歪着头看他,似乎是很认真地想,片刻展颜轻笑,点头,“你说得很对,没什么好哭的。”然后用力地擦了擦脸颊,笑盈盈地看着他。

“要是不开心,就打回去,自己躲起来哭有什么用?这是我祖父说的。”他提起祖父无比的骄傲自豪。

“你有祖父,真好!”她羡慕地看着他,“我只有师傅和密宫。”

“我叫沈谧,你叫什么?”他伸头细看她的眼睛,如同月色下缓缓流动的溪流。

“柳方如。”

柳方如,他记住了那个名字,然后某种情愫也从那时候开始慢慢地扎根心底。

吻心

第二十九章

月余之后,方娘留下药方让连轻波自行配药,跟常回苏瑾一路北上进京。越往北上,天寒地冻,极目之处,天地一片苍白。

城墙高厚,入城却觉温暖,马车辚辚而行,悄然入内城。

方娘一路极少说话,苏瑾陪伴左右,照顾她的饮食极尽精细,便是如此,她还是清减了一圈,瘦弱的身体在厚厚的狐裘之下越发单薄。

进城之后苏瑾也没打招呼便离开他们,入夜,方娘入住黄大将军府邸。黄永年是沈谧最得力的大将之一,当年南征北战,沈谧左黄右萧,也正是有他们的支持,他才能逼宫成功做了天子。而萧黄两家是自太元帝之年便被重用之武将,百年来其栋梁之位无人能撼。

而沈谧也给与他们足够的信任和宽容,据说这三年来,有几次皇帝对文马两家动了杀机,都是黄永年将军力排众议,据理力争,与皇帝直面相对才保住了他们。方娘奇怪的是,这般地顶撞沈谧怎么会不削减他的兵权,更奇怪的是文马两家是沈谧祖父一力扶植起来的,更暗中相助逼宫成功。那些年来从不曾见他们闹过什么大的意见,更遑论杀机。

方娘微感诧异,为何回京竟然不直接进宫却入住黄将军府邸,只是常回立刻进宫禀报。黄永年五十几岁,魁梧健壮,见到方娘抱拳行了军礼,然后亲自引她去幽静的偏院。

黄永年与她是老相识,对她一直毕恭毕敬,如今重见份外亲切,一点未见隔阂,仿佛这七年只不过是七八天一样。

寒暄了一下叙叙旧,他便让自己的夫人黄杨氏亲自带人服侍方娘,又派了几个亲信侍卫保护,自己便退下去。

转眼几日过去,沈谧未曾召见方娘,只让她在黄府呆着说是熟悉适应一下环境。她既没有近乡情更怯的紧张,亦没有多年重逢的喜悦,或者满腹的委屈。

她心里有一个自己认定的想法,来这里不过是为了证实,就算再怎么怀疑,如果不能证明宫里的那个人,似乎就无法让自己安心。

每日除了用餐就寝的时候黄杨氏会主动前来伺候,其他时候都不敢随意打扰,只让伶俐的丫头一旁候着,若是方娘需要自行传唤,免得让她不舒服。

这日她散步回房,却见苏瑾一身茧白锦衣,俊面星眸,负手立于窗前,双眸黑沉地盯着她。

她提裙步上台阶,四下看了看,“你怎么进来的?”

苏瑾眼眸凝注她,“我与黄将军算朋友,帮过他很多忙。再者我帮过你,他感激,知道我是你的朋友,自然不会过问免得你尴尬。”

方娘沉目,“沈谧一直没见我。不是我不帮忙。”

苏瑾探究的目光在她双眸间逡巡,“他给你假的解药你就想杀了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方娘不理睬他,“我累了,想休息。”说着迈步走进屋内,眼前白影一晃,苏瑾却已经站在跟前,伸手来抓她的手腕。

“作甚?”方娘往后退却根本避不开他的钳制,手腕瞬间被他握住。

苏瑾以内力做引试探她体内的毒气,片刻将她放开,感觉没事哼道,“你来京城几日,沈谧既不肯见,也不肯给你雪莲金丹,你倒是沉得住气!”

方娘瞄了他一眼,“如今他信佛,正在斋戒期间,见不得佛门之外的人!”

听到苏瑾冷哼,她自己也不由得扬了扬眉尖。

七年之后,兀自听说自然觉得惊诧,可是若每日相处,皇帝于征战杀戮之后信佛,也没什么不妥。

苏瑾眉眼一沉,淡淡道,“我们上京之日到现在,乾坤门多处分堂遭到不明袭击,似乎是有预谋的行为。”

方娘不禁一惊,“也许是你们行踪暴露,官府伏兵绞杀?”

苏瑾摇头,“武林与官府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乾坤门并未袭击过官府,自然也不至于会如此。”

方娘“哦”了一声,看了他一眼,“唐冲为了这个去的,想必他知道,你既然和他是朋友,自然可以打听一二!”

苏瑾冷嗤,“他去清水镇的真正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打探你的消息,其他的都是幌子。”

方娘沉吟不语。

“苏瑾,如果宫里的沈谧真的是假的,你还愿意冒险?”方娘提出她心中的疑虑,虽然讨厌他,但是毕竟是碧影阁的旧人。

“不管真假,都将他当真的杀掉,况且真的在哪里谁知道?我只要皇帝死,不管他是谁!”

方娘微微蹙眉,思量着苏瑾话中的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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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比之几年前更加富庶繁华,随处能见到从前各国的商人在太平大道上来来往往,对于皇家来说亡国是莫大的痛苦。可是对于一些闭塞羸弱的小国来说,大周的占领带给他们蓬勃的生机,反而让百姓更加安居乐业。

如今薛家一手掌握着行商司,官商和私商竞争激烈,货品越来越精美品性更是极好而且价格又不会太高,令百姓们笑口常开。

黄杨氏陪着方娘乘青帷紫帘軿车,沿着商铺林立的大道一路逛去,不时地下去店铺挑选女子喜爱的物件。

虽然官家夫人都有官商定量发放首饰,但是很多人还是喜欢自己四处去看,因为私商经常会做出更加富有生活清新之气的首饰,和官商的大气华贵相得益彰。

方娘盛情难却只在珍宝轩挑了几只鎏金花钿珠钗。

黄杨氏在一边挑挑拣拣,甚是喜爱,方娘只走来走去对于要在头上插那么多金银珠翠觉得难过,她自己除了必须的发簪极少加发饰。

突然看到一只镂雕烟柳梅花的墨玉簪不禁眼前一亮,忙抓在手里,触手温腻并不会冰。

想起花暝平日总是一根青色丝带或者金银发冠从未用过发簪,虽然冬日极少用玉,可是这个温温的应当会适合他。

“姑娘,看中了就多挑几样!”黄杨氏见她嘴角微微翘起,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方娘蓦地脸上一红,让她自己再挑挑,自己在门口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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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一抬头看到一人身材修长,黛青色衣袍,在来往人群中潇洒倜傥卓尔不群。方娘心头一紧,忙跟上去,再定睛一看却又不见。心下着急,快步跑过去,那人总是时现时隐,追过了两条街便彻底看不到他。

方娘用力地握着手里的墨玉发簪,站在拥挤的街头倍感酸凉,四面八方都不见。当他触手可及,觉得烦。当他转身消失,比那烦百倍的痛袭上来那种滋味只有自己会懂。

当年可以狠心离开,如今却已经没了勇气再次推开。可是他却不见,不见…

曾经坚强如玉,落地之时也不过是脆弱如卵。

她用力地咬着唇,眼中有泪,拖着步子慢慢地往前走,不知道想去哪里,也不知道哪里是自己的归宿。

师傅死了,密宫消失了。

她只剩下沈谧,可是多年前她自己狠心离开,让自己一无所有。

“花暝…”她嘴唇喏喏,低声呼唤他的名字。

突然感觉四下里很多人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一阵羞窘立刻提裙子快走,想躲开众人好奇的目光。

一条小巷子里,梧桐枝桠光秃秃地瑟缩着,一人悠哉地坐在树杈上,抿着唇却挑了眼,微翘着眼角睨她。

方娘恨极,手一扬,便将玉簪当做武器朝他掷去。

花暝伸指夹住看了眼笑着揣进怀里,翩然落在她跟前,薄唇微启,似笑非笑道,“如今你也肯为我急上一急,我为你吃的那些苦都不算什么了!”

“你!”方娘嗔怒,转身便走,用力身子却不动,手被他紧紧地握住。

“你放开!”方娘回头瞪他,却见他凤眸含笑,深深地凝注她,温情款款,顿时让她一颗心“哗”地软成一汪水。

“你要是敢跟苏瑾去过什么狗屁日子,天涯海角我也要杀了他。”他突然狠狠地说着,唇角抿出森寒一弯。

方娘突然一笑,“乾坤门那几处分堂是你袭击的?”

花暝手臂一伸,将她勾进怀里,转身往巷子里走,“自然,如果我不发怒,你们都以为我生来好欺负!”

方娘心头愧疚,用力地握了他的手,颤声道,“花暝,你,你没有受伤吧!”当日她明明看着他掉落悬崖。

他凝眸瞧她,见她满眼的关切心下喜悦,修长的手指微微挑起她的下颌,浅笑道,“便有一分内力,也不会摔死我,何况你不在我怀里,我怎么舍得死!”

方娘面上一热,嗔了他一眼,“没正经!”

花暝放声朗笑,“早知道掉一次崖,你会对我好,从前就该拉着你去跳!”

“你!”方娘气怒,推开他转身就要走。

蓦地腰上一紧,被人用力地勾进怀里,后脑被扣住眼前一片昏暗,头晕目眩中只能感觉他凉薄的唇用力地吻着她的,瞬即滚热。他轻轻地咬着她的唇,伸出舌尖细细地刷着她的齿列,在她微启一线的时候长驱直入,吻得激烈而深情。

突然方娘浑身越发滚烫,仿若要燃烧一般,她,她竟然忘记这是在外面,不是在房间里,虽然是条巷子,可是也难保…

越发窘迫,她扭动着身体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花暝却不管不顾地用力地抱着她,不肯她挣脱。

“花暝,你,你想让全京城的人来看吗?”方娘急促地喘息,声音发颤。

花暝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甜美的唇,眼梢一瞥,果然大道上站在很多人笑嘻嘻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

他冷眼杀过去,那些人顿觉阴风阵阵,立刻一哄而散。

“跟我来!”花暝拉着她的手往巷子里飞跑。

方娘被他带着不由自主,只觉得裙裾飞扬,狐裘欲飞,一颗心似乎越来越轻,没了那些痛苦和坚持的东西,只愿意这样一直下去,没有终点。

他肯为她放弃那么多,她也愿意放下芥蒂。

花暝拉着她跑进一户大院,门口几个老汉在晒太阳聊天,几个老婆婆一边纳鞋底一边家长里短。阳光照着他们浑浊的眼睛却异常明亮。

他们一阵风似得闪进去,听得一位老婆婆惊讶,“起风了,莫不是要下雪!”

方娘抿唇轻笑,转眼间便进了一座小院,里面晒着厚厚的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