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蓉家里的电脑上装了一个单机游戏,叫“虚拟人生”,中间有一个环节是考大学,考不上的话标签就会变成“无业游民”,要等“一年”以后,也就是下一回合重新考才行。柳蓉记得她第一次玩的时候还很小,比较缺乏常识,于是一失手“落榜”了,她就自杀重新玩了一回。那天她回家以后,鬼使神差地就点开这个很久都没玩过了的游戏,忽然觉得,也许欣欣和她当年中断游戏重新玩的心情很像。

  可虚拟人生,毕竟也是虚拟的呀。

  梁肃的奶茶店在那个寒假成了她们新的据点,胡蝶简直乐抽了——能天天跟传说中的大帅哥梁肃近距离接触!

  她第一天去的时候还特意带了相机,非要逮着梁肃拍,说是要带给她艺校的同学们看看,叫她们也瞻仰瞻仰曾经五中第一大帅哥长几个鼻子几只眼。

  梁肃就明白小明星遇到狗仔队是种什么样的心情了,在自己的店里被这群跟着胡蝶起哄架秧子的疯姑娘围追堵截外加辣手摧草地蹂躏了整整一天,凄惨程度简直无法言喻,柳蓉在一边看着拾乐,咬着奶茶吸管笑嘻嘻的,临走的时候,她终于良心发现一样地走过来,拍拍梁肃的肩膀做安慰状,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儿,她说:“大哥,你还是清白的,我们都知道。”

  一帮围观群众笑得没心没肺极了。

  于是梁老板做恼羞成怒状,把她们全体扫地出门。

  他听着这群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地互相开着玩笑走远了,这才一个人关了店门,开灯核对着账单。梁肃已经高三了,下半年要高考,他忽然迷茫起来,自己的成绩,参加高考,也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名校重点,那是扯淡,除非他们家祖坟上冒青烟了,但是可能也不会太差,估摸着,以现在的情况看,勉勉强强能上个不好不坏的二本。

  但上了大学,要学什么呢?学出来又要干什么呢?

  梁肃忽然合上账本,披上外衣走出去,冬日的夜晚寒冷得像是把人的血液都冻住一样,他往自己的手心里呵了一口白气,骑上自行车,往和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过两个十字路口,拐过一条街,进入一个特别狭窄的胡同,再往里,自行车已经进不去了,他只能下来,把车锁在一边,然后侧身走了进去。

  越过一个大垃圾箱,转过一个极狭窄的小过道,他走到一个装着破破烂烂生了锈的防盗门前,敲敲门,半晌,里面才传来一声低哑的:“谁呀。”

  梁肃清清嗓子:“姨,是我,梁肃。”

  “哎,等会儿。”好半天,里面才出来一个女人,中年模样,面黄肌瘦,头发在脑后挽起,身上穿着一件碎花布的棉袄,已经十分破旧了,却洗得很干净。女人的眉宇间有一道很重的纹路,像是常年愁眉不展,久而久之便凝在那里,回不去了,见到梁肃,赶紧一边招呼他进去,一边露出一个笑容,连笑容也看着苦兮兮的,那么勉强。

  梁肃笑了笑:“不了,阿姨。”

  他把冻得有点僵的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小打钱来,塞给女人,女人手一颤,抬头看着他:“孩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肃就抓抓头发,说:“给小齐看病用吧……您别担心,我保证这钱来路特别正,假期开小店挣的,您还不知道吧,我在五中门口开了家小店,原来攒的一点钱,本来打算给我妹上学用,结果人家有本事自己考了个免学费的,得,还省了。”

  “这……我不能……”

  “阿姨。”梁肃把她的手推回去,正色下来,“当初要不是我不学好,也带坏了小齐,他也不用落到现在这地步……您还是拿着吧,这是我应该的,小齐是我兄弟,您算我半个妈,儿子孝顺的东西,妈哪能不接着呢?”

  他飞快地说完,然后没等女人反应,就仗着腿长跑了,在转弯的地方还用力挥了挥手:“姨您快点进去吧,多冷啊,快去吧,我回家了。”

  年少轻狂的日子里,总是有许多出圈的事,当年张齐是他最铁的哥们儿之一,他们横行无忌,自以为年轻会为所有的东西买单。

  初中的时候就爱跟他们对着来的一拨人,有一回在张齐落单的时候截住了他,三言两语不合,也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结果是张齐被戳瞎了一只眼睛,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叫一辆车给撞了,到现在都是植物人。

  打人的后来都被抓了起来,虽然未成年,判不了什么重罪,也背负了一生的污点。

  张齐是单亲家庭,还有个正在念书、和梁雪一个年级的弟弟,本来就四面漏风捉襟见肘的家,这回更难以为继了。

  那之后梁肃其实一直在想,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争一个高下短长出来?

  所谓面子,所谓义气,真的有那么重要么?他发现操起砍刀棍子,去找对方报仇,反而不如在奶茶店里低三下四地迎来送往赚些钱来,给他们雪中送炭来的管用,可明白过来这道理,似乎已经太晚了。

  快乐的寒假总是过得无比迅捷,到了高一的下学期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又一个新的问题冒了出来——要为分文理班做打算了。

  高一七班已经确认为理科班,到时候学文的同学会被分出去,很多人就这个问题去咨询过白玉,白玉对此只给了个相当简单的回答——你们看着办,在咱们一中学文的,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你文科特别好,进了文班将来能上重点,要么是你理科读不下去了。

  常露韵心事重重地回来问柳蓉:“你是要学文还是学理?”

  柳蓉头正在对一套物理卷子的答案,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句:“你问我?我学文?搞笑的吧?”

  常露韵一想,也是,就柳蓉那文科成绩,进文科班简直就是受气去的——到了高中,学文科只靠她惊人的背功,就显得十分捉襟见肘了,诸如政治大论述题之类,对于柳蓉同学而言,就是翻着脑子里死记硬背下来的那本书,东拼西凑东拉西扯,把给的地方写满了算,下笔千言离题万里,最后分数出来,总是事倍功半。

  常露韵就沉默下来,垂下眼睛戳着自己桌子上的一本数学练习题,忽然觉得有种压力,那是一种来自选择和放弃的压力,他们从小到大,上小学上初中,然后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考上高中,都那么顺利成章,忽然之间,人生中的第一个选择来了——虽然以后的日子,这个选择看起来那么渺小,那么无关紧要,可这时候在常露韵心里,就像是她将要面临着放弃一半人生的可能性一样严峻。

  黄磊忽然回过头来,来了一句:“loud speaker同学,你还是留在理科班吧,人家文科班都是美女,你这样的进去,不就变成美女与野兽了么?”

  常露韵的脸涨得通红,气氛就那么僵持住了,黄磊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过分,就干笑了一声,假装转过去和陈嘉说话,柳蓉忽然“啪”地一下放下手里的物理卷子,冷笑:“我说黄大帅哥,你这么舍不得常露韵,人家说点什么都要插句嘴,是什么意思啊?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暗恋这套,至于么?说出来又没人笑话你。”

  黄磊的脸忽然就涨得比常露韵还红,这伶牙俐齿的货竟然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柳蓉还不知道她无意中说中了什么,眨巴着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是闯祸了……

  随着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学校不再强制大家穿校服,青春蠢蠢欲动,王碧瑶带了个头,在还稍微带着些凉意的时候,就第一个在班里穿起连衣裙,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柳蓉却隐约觉得不对劲了,她和常露韵原本都是嘴馋的,两个人的书桌中间偷偷放了个专门装零食的小袋子,一起吃东西,也是女生之间交流感情的方式之一,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常露韵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过零食了。

  每次晚自习就前,常露韵虽然照常和她一起去吃晚饭,可吃完后,她都会单独去一会厕所,回来的时候脸色总会特别难看,柳蓉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偷偷跟着她进了卫生间,然后听见小格子里,传来可怕的呕吐的声音。

  她就想起那年夏天躺在病床上的瘦骨嶙峋的胡蝶,那一瞬间,柳蓉脸色就变了——常露韵……会不会是得了和胡蝶一样的病?

  第二十四章 那场纠结的夏天

  常露韵推开卫生间的隔间小门,就看见柳蓉背对着洗手池,正神色复杂地等着她。

  她脚步顿了一下,默不作声地走到洗手池边上,漱口洗脸,头埋得低低的,然后她听见柳蓉在旁边低声问:“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胃疼么?要不我陪你去医务室拿点胃药吧?”

  自来水“哗哗”地流着,常露韵没出声,柳蓉就也沉默下来。

  好半天,常露韵才冷冷地笑了一下:“你不会以为就我一个人这么干吧?王碧瑶最高纪录是四天半,只喝水,一口饭没吃过,饿极了的时候拿烟头往自己身上烫,赵彬彬晚饭的时候喝汽水,买蛋糕,吃油炸食品,跟别人说她就是死吃不胖的体质,其实她‘死吃不胖’的秘诀就是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她们都这样,为什么我不能?我看见过胡蝶变成那样,我理解她,要能让我瘦下来,变好看,死都值……”

  柳蓉仍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常露韵的声音慢慢地低下去,水珠从她脸上流下来,不知道自来水,还是她流出来的眼泪,然后她带着哭腔问柳蓉:“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恶心?我也觉得我特别恶心,可我只是胖……难道我胖就低人一等吗?学习好也不行吗……”

  柳蓉把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头上,常露韵的头发特别好,乌黑有光泽,还不分叉,摸起来微凉,只有靠近头皮的地方有一点温热,手感好极了,不像她自己的头发,又黄又干,梁肃老叫她黄毛丫头。

  很久很久以前,人们和其他动物一样,生活在残酷的丛林和食物链里,早晨睁眼开始,就必须奔跑,为了食物、为了不成为别的动物的食物奔命。进食一直以来都是生命赖以生存的一个能给人带来极大快感的过程,是生命活动的一个重要的核心。

  可现在,这些女孩子们却要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这是人类的错?是这些女孩子的错?还是整个社会都是病态的?

  不过幸运的是,那天被柳蓉撞破以后,常露韵就不再干这种傻事了,可她和黄磊的冷战正式开始,黄磊好像试图对她好一点,可无论是他开口挑衅,还是搭讪似的正经说话,常露韵都不再给他一点反应了。

  这时候高一七班又出了一件大事——赵彬彬参加了全国青少年主持人大赛,一开始都是私下里进行了,然后她进入了全国决赛,这件事就忽然变成了学校里的一个大新闻,并且得到了在周一早晨升旗仪式的时候被校长点名表扬的待遇。

  自习课的时候就开始看不见她了,她要去接受各种各样的培训——然后好消息不断传来,赵彬彬进入了二十强,赵彬彬进入了十强……

  柳蓉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像是一直以来都彼此紧追不舍的竞争对手忽然撂下一句“这个太低级了,我不跟你玩了”然后拍屁股走人一样——是呢,人家是全国总决赛,最后别管中央几,反正能在中央台上露个小脸,相比起来,一个破班级第一有什么好争的?

  太低级趣味了。

  她有时候早晨起来也会在卫生间里照镜子,镜子里那眼睛都困得睁不开的小黄毛丫头一看就是发育不良的模样,如果说常露韵是该骨感的地方有料,那她就是该有料的地方骨感——这学期刚开学的时候,早晨起不来,嫌头发麻烦,就给剪短了,结果那天披着校服斜挂着包、半死不活地双手抓着公交车上的吊环的时候,背后一个老大爷就说:“那小伙子,那边有个坐,快去坐吧。”

  叫了半天,柳蓉才反应过来那可能是在叫自己,于是回过头去,她和老大爷面面相觑了一会,大概她背后的那团黑雾太明显了,老大爷就在那团黑雾里淡定地转过头去,淡定地退场了。

  你才小伙子,你全家都小伙子——于是柳蓉坚定地决定,要重新把头发留起来,死也要留起来!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细眉细眼,还带着稚气的小黄毛丫头的模样,真是觉着芦柴棒什么样她就什么样,再在外面套一个晃晃悠悠能当裙子穿的大校服上衣,简直就是为了给广大人民群众诠释什么叫做“柴禾妞”。

  和赵彬彬那张苹果一样的脸,标准清纯的笑容,落落大方的气质比起来呢?柳蓉一想起赵彬彬,自己也就觉得没劲起来,怒气冲冲的想着,长得八万似的你还好意思照镜子,也不怕人家镜子给照瘪了,愤而转身。

  柳蓉和梁雪平时学习虽然都很忙,不过鉴于实在是喜欢梁肃的店,也会挤出点时间,跑到梁肃的店里帮点忙。胡蝶的学校是全封闭式的,除了放假出不来,常露韵也是不来的,就算迫不得已来找梁雪玩,也自带饮水——甜品对她来说现在就相当于毒品。

  梁肃身兼“店老板”“高考生”“小混混们的梁大哥”等数个职位,已经忙得不知道怎么好了,柜台上一边是账本,一边是“全国大联考”的试卷,很多年以后柳蓉对那套卷子都印象深刻——太变态了,那长度简直跟圣旨似的。

  她本来是过来享受那小店里童话一样的丛林气息的,一开始梁肃忙不过来,如果梁雪也不在,就让她帮着递点东西,还觉得特别不好意思,作为回报会请她免费喝奶茶,后来时间长了,也就不见外了,经常张嘴就是“柳蓉,打包!”“柳蓉,那个客人说要甜一点!”“柳蓉,分着装!”“哎呀笨丫头,还不收钱去,真没眼力见儿,你那眼睛长着留着出气的是不是?”

  好处是店里的甜点奶茶可以随便吃喝——当然后来这也不算福利了,多好吃的东西也受不了老吃,于是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小义工。

  柳蓉抗议:“这不公平,旧社会的资本家也没有你这么压榨无产阶级的!”

  梁肃就笑嘻嘻地塞给她一个单子,上面是琳琅满目的冰激凌,梁老板说:“夏天也差不多快到了,我打算引进几种冰激凌,选择权在你,无限量供给,到我高考结束,你看行不行?”

  柳蓉想义正言辞地拒绝黑心资本家,不过目光不受控制地被那些花花绿绿的冰激凌吸引了,哎呦喂要了老命了,哪个女孩子拒绝得了这东西?迟疑了三秒钟,她就被击败了,继续她漫无边际的被奴役生活。

  赵彬彬进入全国总决赛的消息传来,整个学校都给她一个人贴了报喜榜,上面贴了赵彬彬的相片,画了淡妆,面对镜头,一脸从容不迫,王碧瑶面对着那张照片,终于被刺激得口吐人言:“跟总统夫人似的,假不假啊,活成她这样,什么都是表演,有意思么?”

  然后世外高人一样地飘然远去,剩下一地的俗人,面面相觑,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总决赛开始前,每个选手出场的时候播放一段视频,赵彬彬在里面笑靥如花地说:“也要感谢我的老师和同学们,我亲爱的朋友们,是他们一如既往地在我身后支持着我……”

  柳蓉心想,姑娘别这样,支持你……这件事真的很微妙,很微妙……

  第二天在梁肃的店里帮忙,梁雪匆匆跑过来,蹭了一杯奶茶,又匆匆跑掉,准备带她爸去医院复查,临走还多问了一句:“那赵彬彬是不是你们学校的,名人啊。”然后也没等柳蓉回答,就没影了。

  柳蓉就觉得心情特别低落,简直干什么都没劲了,抱过一大碗四个球的冰激凌就开始狂吃,故意把垫在冰激凌球下的碎冰屑也挖出来,发泄什么似的“嘎嘣嘎嘣”地咬。

  梁肃正在那修改第三次模拟考试发回来的卷子,听见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这小姑娘腮帮子鼓鼓的,跟个小松鼠似的,用尽全力跟嘴里的东西较劲,就被她逗乐了:“你慢点吃,以后还免费行不行,我高考完了也让你光吃不干好吧?瞅你那点出息,待会再吃坏肚子。”

  柳蓉翻了他一眼,现在和黑心资本家梁老板已经非常熟了,熟到看见他手下那帮小弟都没有一开始的恐惧感了,低头继续使劲咬使劲咬。

  梁肃就扔下笔,伸了个懒腰,走过来手欠地在她脑袋上使劲揉了一把,打了个哈欠,给自己倒了杯热巧克力,也不嫌天热,靠在柜台上慢慢喝,边问:“你这把冰当成那个阶级敌人啃呢?”

  柳蓉顿了顿,把嘴里的一大口冰激凌加碎冰碴子咽下去,觉得腮帮子都冰凉冰凉的,一张脸被冰得木木的,忽然说:“谁都喜欢那种公主似的女生,人家就是有范儿,就是跟总统夫人似的,就是……”

  就是什么呢?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赵彬彬的优秀,于是不高兴地不出声了。

  梁肃完全没听懂她指的是什么,愣了一下,就字面意思说:“谁说的,都跟总统夫人似的拿那么高的架子,咱们平民老百姓谁伺候得起?我就喜欢……”

  他说到这里,话音忽然顿住了,目光像是黏在了手上那杯冒着热气的热巧克力上。

  柳蓉问:“你就喜欢什么?”

  梁肃沉默了半晌,才笑了笑,说:“我喜欢小萝莉。”

  柳蓉就惊悚地看着他,心想糟蹋了呀!这么帅的一孩子,不应该照着周渝民那款的忧郁美少年长么?怎么欢快地偏离到猥琐怪蜀黍那去了?

  她想了想,觉得梁肃说得也有道理——天生什么样,还是顺着老天的意思长,兴许人家赵彬彬这辈子就是为了当个腥风血雨的美女主持人投胎来的?自己呢?说不定以后带着厚厚的眼睛,窝在一个研究所里,变成一个专门喜欢小正太的怪阿姨……哎呀,行啦,凑合吧,说不定怪阿姨有一天还能变成第二个爱因斯坦呢。

  于是柳蓉也就淡定了。

  日子匆匆划过,高考那天,所有考点的高中放假,梁雪柳蓉为报当年中考送考之恩,跟屁虫似的跟着梁肃来到了考场外面,被他毫不留情地给轰回去了,理由是太丢人了。俩人正乐意呢,美其名曰去帮梁老板看一天店,于是如同耗子掉进了米堆,滚到冰激凌的怀抱里,为所欲为去了。

  第二十五章 韶华

  梁肃解放了,不过解放了没几天以后,他就又开始一整天一整天地泡在他的小店里不回家了,一问起来就一脸苦涩,挥挥手:“别提了,就我妈,一天到晚跟我得了绝症的似的,想问我考得怎么样又不敢问,战战兢兢的跟什么似的,我实在受不了她那眼神了。”

  梁雪就顺口问:“你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梁肃合上手里的账本,伸了个懒腰,“正常发挥。”

  他微微顿了顿,又看了看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写作业的梁雪:“柳蓉那小丫头这几天怎么不来了?”

  “快期末考试了,他们那一到快期末的时候,进出的学生眼睛都是红的,六亲不认。”梁雪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冰砂,一边含含糊糊地说,然后她忽然顿住,抬头看了梁肃一眼,“你老打听她干什么,今天第三回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