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搞得一肚子火,腾地坐起来急道:“不吃!”

一回头,却见璇玑手里端着一个大碗,里面是汤泡着饭,上面还放了一点青菜。她坐在床边,用勺子把饭捣碎,道:“我喂你吧,张嘴。”她舀了一勺米饭加汤,递到他嘴边。

钟敏言怔怔地看着那个勺子,好像它是什么妖魔鬼怪,他瞪得眼睛溜圆,满身杀气。

“张嘴。”璇玑好像在哄小孩。

钟敏言的脸一下子炸红了,觉得又羞又恼,又怒又愧,自己居然落魄到要一个小丫头来喂饭的地步了。更可悲的是他居然被那饭菜的香味吸引,控制不了地张嘴把它吞下去。

唔,好吃。

可问题不在这里!

他把气出在璇玑身上,恶狠狠地瞪她,恶狠狠地吞饭,好像和它们有仇似的。

“好吃吗?”璇玑很迟钝,根本没发现他杀人一样的目光,很好心地问他。

钟敏言没理她,他嘴里塞得满满的,吃得狰狞。食物的魅力真的很大,他现在居然觉得这丫头长得温柔可爱,可能是因为吃饱了,心满意足。

他发现她的睫毛很长,好像两把小扇子,又浓又密,在她白的透明的脸上投注了两道弧形阴影。她的眉毛弯弯的,好像新月,据说这是心胸开阔的人才有的眉型,也对,她好像成日就没什么烦恼,永远那么心不在焉地。

她和玲珑是双胞姐妹,两人长得很像,但玲珑要比她耀眼许多,也讨喜许多。对于璇玑,他以前几乎没什么印象,要不是某日偷听到那些师兄们评论那些女弟子,他可能到现在对她的认知都是白纸。

那些师兄说玲珑好像玫瑰花,鲜艳妩媚,长大了必定是个美人,而且是辣美人,有刺的那种。

后来又说了几个女弟子,都是门下有名的美女。最后不知是谁说起了璇玑,说她:那才是个美女,那种风骨和气质,过个两年必定我见犹怜。你们说的那些,没一个称得上细致,需知道真正的美人是精致文雅的。玲珑师妹是朵玫瑰花,那璇玑师妹就是琉璃美人,需要仔细品味才能出风韵的。

琉璃美人。

他见到她晶莹剔透的双颊,第一次觉得这称呼用在她身上真是太正确了。当然,倘若她那种疏懒顽劣的脾气能改一改,就更好。

璇玑把最后一口饭送进他嘴里,忽然发现他的脸犹如滴血一般红,不由问道:“你不舒服吗?是不是要发烧了?我叫爹上来看看吧!”

她丢了碗,要下楼去叫人,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急道:“不用!”

他的手滚烫得犹如烙铁,璇玑心中一惊,只能茫然地瞪着他。

钟敏言飞快把手抽回来,蒙头就睡,低声道:“我好了,想睡一会。你下去吧,让师父别记挂我。”

璇玑知道他一向是忽冷忽热情绪多变的,也没说什么,径自替他吹了蜡烛便下楼了。

果然第二天钟敏言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对她甚至比以前更冷漠,要不是禇磊下来了,只怕他是连招呼也不愿打的。

璇玑只当他怕东方岛主再用什么翩若惊鸿来试他,也没当一回事。正好楚影红在说鹿台山的妖魔事件,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了。

“就这两日,鹿台山又被吃了五个人。我就不信,那两只妖魔有那么厉害!”楚影红把早上刚收到的情报摊在桌上,三个大人相顾无言。

良久,东方清奇才道:“须得加紧行程赶过去,否则被吃掉的人只会更多。”

禇磊嗯了一声,道:“这样章台山便不用去了,先往西直奔鹿台山。影红……只有下次再去探望你婶子了。”

楚影红点头道:“应当的,除妖才是第一等大事。”

当下诸人又商量了一下分工事宜,吃了早饭正要走,却见客栈门口徐徐走进来一行青袍客,每人面上都戴着一个修罗面具,正是离泽宫的人。

璇玑见了这装扮便是一愣,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诸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离泽宫的人,不由有些惊讶。却见那一行青袍客先进了客栈,先把角落里的桌椅用手巾之类的擦了个干净,又自取出一套白瓷茶具,一套青竹酒具,两只白玉碗,一双银筷子放在桌上。这种异常排场的举动惹得客栈中人人盯着他们看,他们好像也不以为意。

过一会,又有人叫:“副宫主到。”

就见门外四个青袍客抬着一架凉竹椅走了过来,上面坐着一人,长发如云,身量修长瘦弱,却正是那日在少阳峰顶指点他们捉拿妖魔的离泽副宫主。

禇磊一行人见这种情势,要装做没看见自己赶路却是不能了,正打算过去拜见,却见迎面走来两个青衣小童,齐声道:“褚掌门,东方岛主,楚堂主,钟小侠,褚小姐。副宫主有请。”这般有条不紊,把五个人都说到了。

众人便跟着小童过去,那副宫主早已站在桌旁等候,见他们来了,便拱手笑道:“失礼失礼,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诸位。本宫本想悄悄回去的。”

禇磊还礼,道:“副宫主莫非是有急事要回离泽宫?”

副宫主叹了一口气,道:“按理说本宫应该在少阳峰帮忙处理簪花大会事宜,只是昨日忽然收到宫中急件,有些私事不得不赶着回去处理。本宫已经向贵夫人请辞,万望褚掌门不要介意。一旦本宫的事务处理完毕,便立即赶回少阳峰,绝不敢耽误。”

众人都道:“不妨事,宫主的事情重要。”

这下又寒暄一番,副宫主极力留他们一同喝酒。楚影红见天色,快巳时了,便起身笑道:“我等赶路去鹿台山除妖,只怕不能陪宫主尽兴了。来日簪花大会,必然陪宫主痛饮三杯!”

副宫主听说,便不再强留,只笑道:“好!本宫有要事在身,否则也该陪同你们前去。这样吧,小徒司凤还有些本事,精通治妖门路,诸位带着他一起上路,摘花一事便事半功倍了。绝不至于拖大家的后腿。”

禇磊本欲推辞,但想到这个副宫主向来脾气古怪,如一味拒绝他的好意,到时候反而闹得不爽快,便答应了。

副宫主拍了拍手,道:“司凤,你陪褚掌门他们去捉妖。完事后直接回少阳峰,不必赶回离泽宫了。”

话音一落,众人眼前一花,就见一个瘦弱的青袍少年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半跪在副宫主面前,垂首道:“弟子遵命。”

璇玑只觉这个名字很熟悉。司凤…司凤……到底在哪里听过呢?她很努力地回想,忽见那少年转过身来,对爹爹作揖,他面上带着一个修罗面具,腰上别着一个描金花皮囊。那模样让她一下想了起来,不由指着他“啊”了一声,道:“是你呀!”

副宫主笑道:“褚小姐认识劣徒?想必是他曾得罪过您。劣徒脾气古怪,小姐不要与他计较才是。”

璇玑摇了摇头,道:“不,也不是……”

司凤对她微微一揖,点了点头,没说话。那冷漠有礼的模样和上次大不相同,让璇玑觉得自己很可能是记错人了。

这边副宫主又说了两句客套话,众人这才告辞出门,御剑往鹿台山飞去了。

第八章 鲛人

要往鹿台山,必去鹿台镇。这是一句俗话,许多旅人商贾都爱挂在嘴边的。

鹿台镇闻名天下靠的不单是鹿台山的嶙峋怪石,难若登天,更因为鹿台镇盛产的美酒——果子黄。

据说这酒乃是用鹿台山脚下独有的一种果实酿造的,封口后放入地窖中,过得年余再取出来,撇掉浮沫,倒入琉璃碗中,酒色如同琥珀,深黄明艳,更兼果子异香扑鼻,所以古人便取名:果子黄。通俗达意。

众人一行来到鹿台镇的时候,午时已过,镇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与昔日繁华景象大为迥异,想来便是因为近日妖魔闹事吃人,故而人心惶惶,连摆摊的小贩也愁眉苦脸,大叹近来赚不到钱。

褚磊四下里观望一番,见到这萧条景象,也忍不住叹气:“妖魔作祟,连累普通百姓也不得安生。”

东方清奇拍了拍他的肩膀,“褚老弟何必愁眉苦脸,我等今日来此,不正是为了斩妖除魔么。”

说话间,楚影红早已在小贩那里打听到了消息,回来笑道:“师兄不必忧虑。方才我问了那小哥,他说那两只妖魔通常在夜间出没,白昼甚少伤人。咱们不如先找个客栈休息一下,夜间上山探访也不迟。”

众人点头称是。钟敏言见众人都往前走去,璇玑却还在那个卖小吃的摊位前发呆,便过去推了她一把,低声道:“发什么呆!快走啦!”

璇玑“哦”了一声,却不慌不忙,从袖袋里取出一个铜板,指着锅里的蒸糕,一本正经地说道:“老板,给我两个。”

钟敏言皱眉道:“这会吃什么蒸糕!到客栈还要吃饭呢!就你事多!”

璇玑将装着蒸糕的纸袋捧在手里,轻轻咬一口,烫的差点吐出来,嘴里含糊说道:“吃饭……和零食是两回事。”

钟敏言被她气得无话可说,只一个劲翻白眼。

璇玑轻轻吹着蒸糕上的热气,忽然发现走在前面的禹司凤时不时回头看自己,隔着一个面具都能感觉他眼神很是不善。她把手里的蒸糕举高,以为他也想吃,他却厌恶地抛给她一个白眼,然后悄悄放慢脚步,退到璇玑身边,在她耳边轻道:“恶女人,真能吃,像猪。”

她又无缘无故被骂了,可惜嘴里塞满了蒸糕,说不出话,只好瞪圆了眼睛茫然地回望他。

他却仿佛心情突然好了起来,轻轻一笑,加快脚步跟上褚磊,抱拳道:“褚掌门,晚辈不才,曾在,鹿台镇,住过一段,时日。如不嫌弃,晚辈,愿为,诸位前辈,指路。”

褚磊还未说话,旁边的楚影红便笑道:“那就劳烦你了,你叫……”

“晚辈禹司凤。”

“那好,司凤。”她说道,“带我们去镇上最好的酒家,我们要尝尝闻名天下的果子黄。”

“是,前辈,请随我来。”

咦?不去客栈了吗?璇玑好容易把蒸糕塞完,这才发现他们进了一个门口挂黄旗子的酒家。钟敏言见她呆头呆脑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叹气。想到自己答应师父,这一路上要多照顾小师妹,只得说道:“你啊,要是能有玲珑一半的机智,我也不至于这么辛苦的看管你了。”

璇玑微微一笑,没说话。

却说众人进了酒家,本以为和外面一样萧条冷清,谁知竟是高朋满座,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禹司凤与小二交谈几句,便引着他们上了二楼雅座。他自己又下去,不一会便领上来一个中年男子,却是镇上的猎户,听说他们是来除妖的,便答应了禹司凤的雇佣,特来为他们夜间指路。

“这位是,王大叔,在镇上,做了,十几年的,猎户了。他,曾亲眼,见过,那,两只妖魔,也,参与过,前几次的,剿杀,应该,会对咱们,有帮助。”

禹司凤说完,转头对那个王猎户点了点头,那人才道:“说起来,这些日子已经没人说要除妖了。前几次实在闹得太大,死了好多人,大伙都寒心了。咱们这些打猎的也罢,白天还能结伴上山,那些过路商贾就惨了,没路可绕,若是几十上百的大队伍还好,遇上单个的小商人,那是白往妖怪嘴里送啊!镇上好多人回不了乡,盘缠也快花光,这不是要把人逼死么!”

楚影红柔声道:“这位大哥莫要担心,我们此次来,就是为了除妖,还鹿台镇一个安宁。兹事体大,还需要大哥为我们指点迷津。”

王猎户抓了抓虎皮帽,憨憨一笑,“大妹子说话好听,我是粗人,听不太明白。总之你们是来除妖,帮镇上人的大忙,有什么要我做的,只管吩咐便是。别客气见外!”

褚磊问道:“那有劳这位大哥夜间替我们指路,不知那两只妖魔经常出现在何处?老巢在哪里?”

“它们一般是在亥时子时那会出现,子时一过就返巢。经常出没的地方有好几处,不过都在有水的地方,那只老鸹子厉害着呢!专门躲水里拖人!天狗的巢在后山腰那块,老鸹子精的很,一天换一个地方,没准!”

褚磊听说,便沉吟半晌。楚影红道:“掌门可是担心一时找不到它们?”

他点了点头:“想不到蛊雕如此狡猾,如此就算用盐水刺伤它的眼睛,也不知能否找到巢穴彻底除害。”

楚影红笑道:“我倒有一个法子。既然它们躲得隐秘,咱们要找还花力气,倒不如引它们自己出来。”

她拍了拍手,将对面三个埋头苦吃的小孩子叫过来,一个一个吩咐:“璇玑你去买三只锅,另外再买一罐蜂蜜和二十支松脂火把。敏言和司凤两个男孩子一起,到市集去买盐和醋,有多少买多少,再雇一些胆子大的年轻人,晚上替咱们抬上山。”

说完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叠银票,一人分一些,再吩咐:“方才来的时候看到拐角那里有钱庄,先把银票换了,再去买东西。帐可都要算仔细喽,不许私吞!”

说着,她格格笑了起来。

东方清奇见她分工细致,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奇道:“楚女侠可是有了妙计?”

楚影红笑道:“妙计谈不上。我只是想,那天狗是最有名的馋鬼,咱们与其上下找它,不如在水边烤着肉,用香味让它自己出来。不管蛊雕是否跟着,咱们好歹也是先除一怪。”

她从包袱里取出纸墨,依着王猎户的话,在纸上画了个简易的地图。三人一边喝着果子黄,一面商讨夜间的行动安排。

这边三个孩子已经下楼去钱庄换完银子分头行事了。璇玑一早就买好了楚影红吩咐的东西,怀里抱着一堆东西,艰难地往回走。

走到一半,忽听街角那里梆子一阵乱响,有人大叫:“来看呀!活的妖怪!来呀来呀!活妖怪!”

璇玑虽然身在修仙门派,从小万妖名册要求倒背如流,但真正的妖怪她还真是一次都没见过。眼看街上不多的行人都被吸引到那里去,她也忍不住捧着东西往前走,努力伸出脖子往人群里张望。

她个子小,只能勉强看到人头上面多出的一截琉璃边,依稀是个巨大的一人多高的鱼缸,四角包着青铜,里面装满了水。水中不知养了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地搅动,水花四溅,周围的人一会发出惊呼,一会又发出感慨,却没人敢凑近了。

“哇……真的是尾巴……鱼尾巴……啊,是个雄的!”

“他看过来了!往这里看了!”

人群一下发生躁动,纷纷往后退。璇玑被撞得七荤八素,手里的东西险些全摔了,周围的人好像都在把她往前挤,她让啊躲啊,只觉后面忽然被人一推,她胳膊上挂着的蜂蜜罐子一下摔在地上,咣当一声——碎了。

“啊。”她怔怔地看着满地的蜂蜜,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犹豫,只听头顶一阵水花巨响,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只觉浑身一凉,被琉璃大缸里溅出来的水淋了个湿透。

今天她头顶有霉星飞过么?

璇玑默默擦去脸上的水,眼角余光瞥到旁边的琉璃大缸里有什么东西在乱舞着,好像是一只巨大的白色的鱼。

一回头,对上一张苍白的脸。璇玑心中猛然一惊,手里的东西再也捧不住,哗啦一下全掉在了蜂蜜上。

在缸里疯狂翻腾撞击的,居然是个人……不,也不全是人。他上半身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宽肩细腰,一头乌黑的长发在水中盘旋,犹如水藻一般,苍白的脸在长发后忽隐忽现,眉目看不太真切,隐约只觉他目光灼灼,朗若明星。

而从腰往下,便合成一条长长的鱼尾。尾巴上的鳞片是银色的,鳍尾犹如轻纱一般,在水中微微一荡,便掀起无数个气泡漩涡。

他忽然发现了她,缓缓游过来,双手撑在琉璃缸上,隐在水藻般的长发后面的两只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这样看着她,一直看着。

好像从很久很久的从前,他就已经熟悉她,了解她,就用这种安静的眼睛融融地看着她。那里面藏了无数的秘密和千言万语。

璇玑愣在当场,心中又是熟悉又是迷惘,只能眼怔怔地与他对望,一时间忘了周围所有的。

第九章 司凤

“褚璇玑!”

身后传来一声大吼,璇玑猛然回神,转头一看,却是禹司凤和钟敏言,两人手里都捧着一堆东西,身后还跟着几十个人抬麻袋。

“啊,你们……都买好了?”她怔怔地问。

钟敏言走过来,皱眉看着地上的蜂蜜和那些已经不能用的火把和锅瓢,“你到底在干什么?”他质问的声音都无力。天啊,早知道这死小孩什么事都做不好!根本不能指望她!

璇玑摊开手,叹一口气:“不是我的错。”她说得理直气壮。

“你还说!”他发飙了。

“那我马上去买新的。”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却被禹司凤拦住。

“这是……?”他望着那只巨大的琉璃鱼缸,目光在面具后闪烁。半晌,伸出手在缸上轻轻一触,却仿佛触到了什么刺人的东西一般,又缩了回来。

璇玑说道:“他们说是妖怪……长鱼尾巴的妖怪。”

钟敏言闻言也转头过去看,却见缸中那个人尾巴一甩,游了开去。他吓了一跳,倒退好几步,才夸张地叫道:“真的是妖怪!鱼尾巴的!”

禹司凤慢慢摇头,良久,才低声道:“不是妖……这是鲛人,南海中,的鲛人。”

璇玑“啊”了一声,“我知道鲛人。据说他们很擅长织布绣花,一到月圆之夜还会唱歌,听到的人都是如痴如醉。而且他们哭的时候,眼泪会变成珍珠。”

她如数家珍,说得一本正经,刚说完,只听前面又开始敲梆子,有人在大叫着什么,人群一下子往那里集中过去。

璇玑被撞得东倒西歪,眼看就要摔倒,胳膊上忽然被人一拉。她抬头,却见禹司凤站在面前,手里握着她的胳膊,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个琉璃缸,若有所思地不知想些什么。

那边敲梆子的人已经开始说话了:“各位父老乡亲,可多亏了咱们县太爷英明神武,召集各路英雄豪杰,苦战一个月,终于把山上吃人的妖魔给逮住啦!如今请了法师将此妖孽封在法器琉璃缸里,不日便送上京。大伙要看要砸,可得趁早!”

此话一出,群情激昂。妖魔在鹿台山作祟,害苦了一方百姓,人人都恨之入骨。一听说抓住了妖魔,哪管真假,早有人从地上捡起石头往缸里砸。那只鲛人在水中飘来荡去地躲,看上去甚是可怜。

“咦?作祟的妖魔不是天狗和蛊雕吗?又不是鲛人。”璇玑莫名其妙,眼见那只鲛人被一颗大石头砸中,水中顿时红了一片,也不知砸到了什么地方。她心中颇为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