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的一生中,大半时间是以正常状态来面对每日的生活。如果你不幸遇到一个非常态的人,那么这种正常状态就别想了,因为非常态的人会把你的计划打乱,他会把一个奇异的世界展现给你看,让你时时刻刻处身于濒临崩溃的边缘。

李鹭觉得她今天一定是精神出现了崩溃症状,才听到了匪夷所思的幻听内容。

先说头一天的事,她家的煤气又被断掉了。在正常状态下,李鹭是一个相当爱干净的人,何况每日要接一些这样那样的小手术,于是洗澡成了每日必须的事务。当时天候已经比较寒冷,洗冷水澡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李鹭觉得还是不要在这方面委屈了自己,于是拨通了杨的电话。

在她百般“哀求”下,杨终于放她去他家里洗澡。顺便说一声,那是让她垂涎欲滴的超舒适超干净的浴室,杨在生活方面有着非常美妙的品味。既然享受过了,也就要做一些事情来补偿。出于好心,李鹭顺便帮他清理了几个外面跟来的多维贡出品小苍蝇。她本来用了很人道的方法进行处置,可是回头一看,满地鲜血狼藉,把身处外地的杨气得当场抓狂。

也许是杨的怨念太深重,以至于第二天一早起来,李鹭就觉得自己好像感冒发烧了。

她觉得这一定是报应,如果不是她把杨的房间搞得血染白墙,就不会遭受到杨整晚电话的骚扰;如果不是心怀抱歉,她当场就可以直接关机睡觉;如果不是休息不好,那她肯定不会生病;如果不是她今天生病,就不用出门买药遇到了奇斯,还一时糊涂搭了他的顺风车。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一辆车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是一个会移动的密闭空间,奇斯想对她做些什么事也不会有外人来管的。

其实李鹭并不应该怕奇斯会对她做什么,她只是看到奇斯欲言又止的样子感到步步惊心。

他在想什么?他应该不会认出我来的,那种麻烦事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是了,我这几年变化挺大,过上了正常的生活,体重增加了十几公斤,肤色也浅了很多,他一定认不出来。最重要的是,我现在是个医生,一个在和平社会里生活的小医生,他不可能联系起来的。

李鹭怀着侥幸心理说服自己。

在这期间,奇斯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脸色,他盯着方向盘像是发呆,其实眼角余光大半圈在李鹭身上,可是看到的除了面无表情还是面无表情。

【解 说 员: 韩乔生

经典妙语: “7号球员夏普分球,传给了9号队员,9号队员也叫夏普,他们可能是兄弟。在足坛活跃着很多兄弟,比如荷兰的德波尔兄弟,爱尔兰的基恩兄弟......好球,这个球传给10号传得非常好。咦,10号怎么也叫夏普。可能是这样的,国球员印在球衣上的只是姓,这些球员都姓夏普,就像韩国有很多球员都姓朴...... 漂亮,10号连过两名队员,破门得分,11号上前祝贺,11号是――夏普?(停顿好大一会)对不起,观众朋友,夏普是印在球衣上赞助商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天然到了奇斯的境界,则只能在动物界寻找其形象代言人 T_T。】

【二次求婚的始末】

奇斯脑袋里想的都是索非亚的话,一见钟情之类的…他终于做出了决定,这个决定并不难,他只要确定自己喜欢李鹭就行了。

她是个可爱的女性,身高大约一米六出头,肩宽不过三十九公分,腰围也不到六十。和他不一样,这是一个生活在和平环境里需要保护的女性。

这样的女生居然能让他记起四年前那个叫做李的战友同伴,同时也让他能够忘怀当时那种澎湃的心情。因为他现在就觉得心潮忐忑不安,如同小说电影里形容的初恋。

他迅速踩下油门,蹿到对面路口旁停车,转身正面对上还在低声絮叨的医生,执起她的手,认真并且郑重地说:“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吧!”

李鹭完全愣在座位上,连手都忘记抽回来。她想,我也许真的病得太重了,居然听见这么荒唐可笑的说话。

奇斯又说:“请一定要认真回答我!”

我也许是听见天气预报节目在大谈尸体解剖,听见金正日同志在大谈美式自由。李鹭想。

车子里一路沉默,直到奇斯帮她买回了药。

“你以后还是别来我这里了。”她说。

奇斯显然愣了,然后问:“为什么?”

为什么?居然还问为什么…

李鹭侧靠在座椅上,感觉是囧囧有神,她至今仍很不确定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状况。

这算什么,奇斯不是GAY吗?

她记得奇斯的确是一个GAY。四年前,奇斯向一位他所认为的男性战友表白求爱,还反复确定对方是不是能够接受GAY,那时候李鹭就知道了他是一个GAY。

问题出在哪里?难道这一回奇斯以为她其实是个人妖?

“这样既是浪费你的时间,也是浪费我的时间。”她很隐晦很委婉地说。

奇斯把药盒丢在车上,死死拉着她的手:“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如果我们之间不够相互了解,起码要给我一个机会啊!”

不,李鹭很冷静地想,我对你有着本质性的足够了解,问题是你好像不太了解状况。

李鹭茫茫然中想到有一个词语叫做“双插卡”,意思就是,这种东西既能够插别的东西,又能够被别的东西所插。然后她想到一个可能性,奇斯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双插卡”。

这算什么,我是万年插座,你是双插卡,后面还有个什么人是单向插头吗?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绝对不能认同这样的关系!

李鹭越想越觉得热血沸腾,真想抓起手术刀给这个笨蛋来那么一两刀。

脑袋一定是被门夹了,这个男人…

她用尽全力克制了冲动,尽力以杨氏面瘫把手放在奇斯裤管根部上,抚摸那里,感觉到紧绷的肌肉,含情脉脉地说:“谢谢你的爱,相信我们的结合会是一个传奇,我一定会阉了你,而你也一定会被我阉了的。”

奇斯当时的表情是什么呢?震惊,绝望,悲伤?总之再一次成功地让李鹭感到自己狠狠地欺负到了他。

李鹭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结了,然而历史的发展再次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围,她彻彻底底地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百折不挠,什么叫做锲而不舍——奇斯再次出现在她的诊所。她当时刚出了一系列让人崩溃的任务,累瘫在病床上直接趴睡过去,以至于没有来得及阻止奇斯在她厨房里捣鼓。

而在吃过奇斯做的猪大肠之后,她居然感到了打从心底里发出的震撼。

李鹭悲观地察觉到——这个世界已经变态了。

*** ***

在沉眠中的李鹭不时露出无可奈何似的表情。

那是白兰度不曾见过的样子,他记忆里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学生,有理想也有创意,凭着自己的本事,迅速在他所主持的研究室里站稳了脚跟。

他记忆里的李鹭与他在一起的时候,讨论的总是实验进展,她总会显得很高兴。其实李鹭是一个十分容易被满足的人,她什么也不曾要过,和他在一起就觉得很开心。

现在是深夜,将近凌晨一点。街道上鲜少有汽车来往,况且隔着防弹玻璃组成的落地窗,其实也不能听到什么噪音。

白兰度打了个呵欠,又是一天过去,床上的人还没醒。她安静地躺在那里,身上插着各个功能不同的管子,营养液不断地流入她身体里,废物又被从她体内导出来。每二十分钟就会有护士来帮她翻身,防止产生褥疮。为了防止震动到伤口,这个工作往往要两个人的密切配合。

其实白兰度并不愿意其他人接触到李鹭。但是又怕自己能力不足,伤到了她的伤口,于是只能眼睁睁地把事情交给别人。

她像一个种子,不曾来得及发芽就已经分别。经过五年的潜伏期,如今在他心里茁壮地伸展着根系,顽强地牢牢地扎进他心底的每一分每一寸。

看来她今天还是要睡下去,白兰度恋恋不舍地望了最后一眼,小心地走了出去。尽管知道再大的声音也不会惊扰她的睡眠,关门的动作也是极为轻柔的。

自从转移到拉斯维加斯市郊的这栋八层楼的产业之后,白兰度感到安心多了。这是他们在美国安排的秘密基地之一。李鹭和他暂时住在第七层,顶楼和一层都是保安人员,医护和药剂研究室处于这一栋楼的五六层。

在这里,李鹭能够得到不逊色于正规医院的医疗护理。两枚子弹射穿她的腹腔,医生说这种贯穿伤其实并不难处理,严重的是它们贯穿了消化系统。一枚子弹打穿了胃,一枚击穿了小肠,胃液和肠液流入腹腔后造成了难以处理的侵蚀和感染。

究竟有多难处理,白兰度并不十分清楚,不过胃液相当于稀盐酸这一点他是很清楚的,腹腔内器官组织的娇嫩程度他也知道,所以这必然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恢复。至于能够恢复到什么程度也很不好说,为了更好地缝合,消化系统被截去了一小段。

白兰度心情低抑地乘电梯来到二层的。

他身着米色的休闲西装,一只手插在裤袋里,站在厚重的会议大厅门口外。这是灰铜铸造的双开门,没有额外的花纹,厚重而且结实,站在旁边就能够感受到阿基斯家族沉重的历史。

为了安全起见,走廊里保持着很好的照明。

他单手推开一扇门页,会议大厅里更为明亮的灯光从渐渐打开的门缝里照到他脸。除了当班的人以外,所有曾经参与那一晚上行动的雇佣兵和自设武装的人全部都集合在这里。换洗干净,穿上了各色休闲服或西装。

他们都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安排座位这种事情无需白兰度操心,自有人做得很好。

他们目不转睛地注视他,注视着这个在阿基斯乃至在整个多维贡都具有无比崇高地位的人,等待他说话。

白兰度一手撑在会议台上,巡视了一圈,然后问:“那两枪是谁打的,向我报个到。”

一个年约三十的男人站了起来,隶属于雇佣兵团的服色。他说:“是我。”

白兰度从桌子上收回手,直起腰站起来,慢慢踱到那男人面前,在此期间一眨不眨地与那男人对视。那雇佣兵也被逼视得忐忑不安,忍不住要撇开目光。

白兰度站在他面前,虽然比他矮上半个头,肌肉量更是不能相比的,可是那种压力让人不能忽视,因为不可能忽视得了。在场的人都在不服气,他们这几天看到了白兰度少爷是多么着紧那个现在还躺在七层的人。

“看你的样子,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吗?”

雇佣兵说:“我不认为那两枪有什么不对,她是您的敌人,我只是在尽自己的义务。”

白兰度没说话,背过身去看天花板,所有人都在等待他。这位阿基斯家族有史以来在制药以及神经学研究方面最为长足者,这位一手策划了阿基斯家族与杜罗斯家族的合作的男人值得他们的尊敬。因为他们是手,而他是脑。

“你没有什么不对,”白兰度转身回来时,脸上挂了笑,“你做得很好,我甚至应该嘉许你。”

那个男人显然觉得不可思议,久经训练而努力保持镇定的脸上,禁不住泄漏出几许惊怪。

“如果你使用普通子弹,她就死定了。”白兰度说,“你用的是穿甲弹吧。”

大家都是行家,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回事。

他们当晚主要使用的枪械是AK74,那是一种射速超高威力极大的快速突步,如果使用普通的轻重量弹头,在遇到肉体阻力时会产生剧烈翻滚,射出躯干时会造成接近炮口大小的贯穿伤。

但是穿甲弹重量足够,弹头也很坚硬,还来不及产生翻滚就射出肉体,反而给人一条活路。只不过在对人战术中,穿甲弹其实是很少被派上用场的。比起以铅铜为弹芯的普通子弹,穿甲弹一般使用合金钢或钨合金,价格不菲,一般要在装甲车对抗中才会使用。

李鹭其实,真的,很是命大。

那男人也显得羞赧,不好意思地说:“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我一看她往您那儿去就开了枪,忘了换成达姆弹。”

“不,你做得很好,回去给你多记一个月的佣金。”

“是!长官。”

白兰度叫了解散,看着他们走出会议室。

然后,从他侧旁的书柜里开了一个门,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这个人骨瘦嶙峋,鼻梁高高地挑了出来,显得眼眶更为深陷可怖,他身着英式背心,白色衬衣的上臂部位有标志性的白色搭扣。见到白兰度,十分恭敬地半低下头,微微鞠了一躬。

“白兰度少爷。”

“记住刚才那个人了吗?”

“记住了。”

“给他半年时间好好享受生活,十万美金的奖赏让他带给家人。”

“是。”

“半年以后,一年之内,随便找个时间把他处理了。”

“是。”

管家说完,退了回去,他没有询问白兰度为何作此处置,他的职责就是听从,以及在必要的时候进行提醒。只不过是一个雇佣兵,还没有到足以引起重视的程度。

白兰度拉开了厚重的落地窗帘,外面的月光透了进来。窗帘落下,他坐在窗台上,会议室里的灯光被阻挡得严严实实,出身于这片月光中,好像回到了那个人的怀抱里,略微冰冷但是很舒适安静,没有别人的打扰。

他嘉赏那名雇佣兵,因为他用错了子弹,她没有丧生。

他惩罚那名雇佣兵,因为他开了枪,他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在眼前发生,每一想起就是一根刺扎进心里。那根刺总是留在记忆里翻腾,不得安宁。

他根本没去记忆那名雇佣兵的名字,没有必要去记忆一个金钱买来的雇佣兵。在阿基斯构建的国度里,他们不过是互相需要的共生关系,他花钱买命,他们拿命换钱,一切遵循着等价代换的规矩。

只是要靠什么留下李鹭,他们之间的等价代换要靠什么实现?谁能给他一个答案?

*** ***

埃里斯与奇斯终于到达了杨在拉斯维加斯暂居的公寓。两个人自己开车从高速路上过来,一路风尘仆仆,奇斯更是面目冷硬,浑身上下散发袭人的杀意,埃里斯感觉自己简直都要生锈了。

他和奇斯穿着同色调的长风衣,埃里斯的狙击步枪藏在大提琴箱里,奇斯的工具都藏在中提琴箱里。两人就好像是一对室内音乐演奏组合。

从地下停车场上来,公寓侍者看到他们立刻就迎了上来,想要帮他们提行李。

埃里斯伸手阻止了,他微笑地对侍者说:“不必了,这大家伙还是我自己来比较放心。”——彬彬有礼,堪称绅士风度的典范。

埃里斯身高腿长,大提琴琴箱被他像背枪一样负在肩后,显得十分轻松。深褐色的长风衣紧紧包裹着出众的身材,上围开了三颗扣子,露出黑色的高领毛衣,显得腰身紧窄。

据说每个人在与人交往的时候都有一个心理安全距离,而在面对出众的人物时,这个心理安全距离就会变长,似乎他们的魅力就是一种依靠空气传播的毒素,会侵染到自身的控制范围。

侍者不由自主干咽了口口水,放弃了殷勤的服务,礼貌地将两人引入电梯间。

杨住在靠近楼顶的一层,进可攻退可守,位置妙极。按响门铃,两个人乖乖站在一步之外的距离,让门内的人能够透过猫眼看个清楚。没过多久,门打开了,杨穿着羊毛袜子站在门里的木地板上。个人卫生打理得很好,就是脸色看上去有点差。

他的目光先在奇斯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扫过埃里斯,自己退开两步让他们进来。

埃里斯友好地拍他肩膀说:“才多久不见就长进这么多,容得下外人进你的老窝了,不怕我们搞脏?”

杨揉着鼻梁,显得很累:“这是租用的,不算是我老窝。”

奇斯阴沉的冷脸渐渐变了,他惊讶地看着杨。

“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杨不悦地说,“你最好不要在我的地盘里到处放杀气,我会忍不住动手。”

“我好像认识你?”

杨不再理会他,对埃里斯说:“风衣挂在衣帽间里,不要带进去。”

埃里斯是个粗放型的好好先生,他一边脱衣服,一边对奇斯说:“你这是开玩笑吗,他就是杨啊,轻骑兵学校里被当成人质抓起来的那个,最后还是你救出来的。说起来,引为我们那一届的美谈哦,说是英雄救美人之类的。”

“埃里斯!”

“好好,我不说还不行?说你是美人,又不是说你是野兽,着急什么。”

奇斯将信将疑,总觉得遗漏了什么。他对东方人的面孔特征十分不敏感,可是还是能感觉出除此之外应该还有过接触。

“你是不是最近曾经在洛杉矶的一个酒吧里当调酒师?”他问。

埃里斯说:“是的啊,原来你们这几年也有接触的嘛。”

“埃里斯,以后外交公关之类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很容易把不该说出去的东西说了。”杨说。

“咦?有吗?我的嘴很严的,当年在轻骑兵学校你不是和我在一起的嘛,那些大刑伺候都不能让我开口。”埃里斯为自己辩解,不过看上去是满不在乎的,杨同意他的观点也好,不同意也行。

【惊异事实的发现】

奇斯有些愣怔,有些事情感觉十分不对劲。这个杨身上有从杀场上下来的气息,走近他身边都能感受到紊乱气流一般的威胁力,可是酒吧里那个调酒师,明明是温和无害的。

他对东方人的面容特征很不敏感,于是认人基本上是靠辨认这个人的“全部”——身形、语调、气味、氛围,等等。在绝大多数场合里,这是卓绝有效的方法,能够迅速判定区分人物。

“不对, 调酒师的杨和轻骑兵学校的杨很不一样…咦…”

埃里斯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说:“我们的杨就是很擅长伪装的,身上的所有细节都能够瞒过和他很亲近的人。”

杨脱下眼镜,揉着眉头说:“…所以就是说,埃里斯君,你经常无意识就把事情透露了,根本就是脑袋里缺根弦。”

奇斯心里慢慢拧起来,七拐八弯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好像有些事情被联系到了一起。李被俘,然后杨出现了,而且杨在一家酒吧当调酒师,还是他常常光顾的。有一些东西一直被他忽略,现在正在冲破压力,渐渐浮升起来。

杨把两人让进玄关,通过一条三米多长的走廊才到达客厅。

一位故人坐在客厅正中的土耳其织花毯上。那个高挑的女人换下了迷彩,穿着深紫的西装,白色的绸缎折领显得脖子更为修长,乌黑的头发挽成发髻。

——坐在那里的弗凯充满了十足的女人味。她抬头看到他们,完全没有久别重逢的生疏,说:“我扛的是低音提琴盒子,你们扛的又是大提琴和中提琴,人家要以为我们是组室内古典乐团的了。”

埃里斯为了装下狙击步枪的组件而用了一个大提琴琴箱。低音提琴比大提琴还要大上好几个尺码,究竟要装什么才用的上低音提琴。他的眼睛就开始往四处飘,弗凯笑了:“小号手提反坦克炮及炮弹。”

“你背过来的?”

“是啊。”

“…可怕的怪力女。”

弗凯哈哈大笑,很是得意。她最得意的莫过于别人说她完全不像女人了,男人婆之类的词语用在她身上是最让她骄傲的赞美之词。

她笑了几声突然停了下来,转回头看她背后的走廊,引得奇斯和埃里斯也跟着看去,然后就看到通往卧室的阴暗走廊里,慢慢晃出了一个人影。

说是人影还好了,其实真正要描述起来,说是鬼影还更加贴切。

“它”晃晃悠悠地出来,到橱柜上搜寻一番,倒了一杯常温番茄汁,喝了一口,然后双手捧着高脚水晶杯往卧室里走。

埃里斯捧着脑袋惨叫一声:“你怎么也来了!居然要动用到你亲临现场,该死的一定是三A级别的任务。”

“它”慢悠悠停下来,摇摇晃晃地回过头,奇斯惊愕地发现这居然是没有脸之物。不是没有脸,而是“它”的脸被长长的而且很乱的头发盖住了,只露出一点下巴还在灯光照射范围之内。

“它”又喝了一口番茄汁,显得心不在焉,一道赤红色的印记从嘴角蜿蜒流了下来。

然后突然说话了:“漂亮的骨架…”

奇斯感觉到“它”隐藏在乱发中的眼睛正在自己身上乱瞟,最后还桀桀笑着,咕嘟咕嘟把一大杯番茄汁瞬间喝光,紧接着转回身,继续“它”往卧室的行进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