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救命!》妈救命作者:红刺北

文案:

崔脆脆回家途经一条小巷,背后突然有一男子跟踪。情急之下,闯进一栋单元楼,拍门就喊:“妈,我回来了。”

这时门开了,男人也跟了上来。正要往屋内阿姨身后躲的崔脆脆,听见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妈,我回来了。”

……后来,崔脆脆和这个男人结了婚,假妈变真妈。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崔脆脆、叶空青 ┃ 配角:别看配角了,去专栏看看作者其他文叭(* ̄︶ ̄*)

第1章

炎热七月,整个S市如同被架在火堆上的炉子,洒水车往地面刚洒完水,就能听见‘滋滋’的声音,水珠瞬间被蒸发干净。

崔脆脆这时正拎着一袋桃子慢慢往楼梯上走。

不是她想在炎炎夏日中锻炼身体,而是电梯门上贴了‘正在检修’四个大字。

崔脆脆一手拎着袋桃子,另一只手搭上扶手,仔仔细细,一步一个脚印朝上面走着。

不像其他年轻人走路还要玩手机,她不但不碰手机,还要低头看着路才放心抬脚踩上楼梯,活得像极了八十岁的老太太。

喘了口气,崔脆脆抬头看向楼梯,还剩下最后一层就到了。她租的房子在最高层,也就是第十二层。继续走到十一层和第十二层楼梯中间,崔脆脆忽然听见十一层楼传来熟悉‘叮’的一声。她低头朝下看去,果然电梯已经好了,有居民坐着上来的。

“……”处于中间楼梯上的崔脆脆,连一层电梯都蹭不到。

微微叹了口气,崔脆脆习以为常地埋头继续爬自己的楼梯。等她走到自己房门口时,背部已经被湿透了。

关上门,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崔脆脆打算今天中午吃两个桃子当午饭。

崔脆脆将袋子里的桃子洗净后,拿了两个放在碟子里,其他全部装在保鲜盒里放进冰箱去了。如果有人在这里,一定会发现崔脆脆的动作宛如放慢了两倍速,就连吃桃子,还没隔壁邻居的鸡吃得快。

是的,隔壁邻居家里养了一群鸡。

崔脆脆租的房子在新谷小区,是五年前政府给东城一些拆迁户的补偿房,地理位置不太好,尤其地铁也没有通。大部分愿意过来住的都是些老头老太,更多房主都是直接租了出去,因而这里变成了刚毕业或者没多少积蓄的租客首选。

她在这里住了快半年,因为在网上接笔译,不出去工作,通勤的问题也不在考虑范围内,只要附近生活设备齐全便可。唯一麻烦的就是这栋楼大爷大妈过于多了,再加上邻居养鸡……

隔壁奶奶快七十了,不是哪个乡下来的,属于正儿八经的高级知识分子。一年前突发奇想要养鸡,还专门把自己一间房间改成养鸡房,通风设备一应俱全,养鸡房干干净净,地面还铺了一层泥土,上面种了青草。隔壁奶奶从五只养到现在有十四只了,每天起码下三个鸡蛋。

至于为什么崔脆脆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半年内她去养鸡房喂食起码超过了十次。有时候隔壁奶奶要去跳舞或者和自己小老姐妹见面,不出门的崔脆脆是最好的选择。隔壁奶奶说了远亲不如近邻,十分大方给了崔脆脆钥匙,上个月还送了两只鸡给她炖汤喝。

当时接过两只鸡的崔脆脆内心复杂,这鸡也算她看着长大的。不过肉鸡……除了被吃的下场,还想怎么样呢?于是当晚崔脆脆一只炖汤,另一只切成两半,半只爆炒,半只做成烧烤,搞了个小全鸡宴,顺便把好友给叫过来一起吃了一顿。

想起上个月香喷喷,嫩乎乎的鸡肉,崔脆脆顿时觉得手里新鲜的桃子都没了什么味道。可惜她急性肠胃炎才刚刚好,不适合吃什么油荤。

随便应付完一顿午餐,崔脆脆便跑到自己书房里去工作。

这套房子是整租下来,因为房主不想做成隔断房,也不想分心和好几个人订合同。虽然当时崔脆脆刚被公司开除,但一年半下来积蓄还是有一点。而且新谷小区这套房子三室一厅,什么都有,整租下来的价格却并不比市中心那边单间贵,她也就没再去别的地方看,直接和房主签了一年的合同。

三室一厅,就崔脆脆一个人,她干脆单独一间拿出来当书房,里面堆满了零零散散的打印纸,若是捡起来一看,有一大半是英文。

事实上她本职专业并不是英语的,而是金融系专业,崔脆脆一毕业就进入大公司,工作一年半可以说学到不少东西,眼看着要步入正轨,职位也要往上挪一挪,从一个新手过渡为成熟的职场人。谁料到临时出了事,差点被全行封杀。

崔脆脆叹了口气,弯腰将被风吹掉的资料捡了起来。大概是上午路过那家公司,又被勾起了回忆。其实现在她活得也不错,比以前清闲多了,钱也能挣到一些。

打开电脑,消息就不停开始‘滴滴滴’,全是老客户和他们介绍过来的新客户。国内笔译不好做,尤其是现在翻译软件这么发达的情况下,再加上许多英专学生兼职,将笔译这行的价格拉得极低。半年前崔脆脆进入这行的时候没有办法,什么单子都接,一方面熟悉笔译的工作,一方面大量积累人脉。

她价格公道,出单速度快,翻译又准确,久而久之,在笔译网的名气也打出来,当然起到最关键作用的还是那次急单。是一份金融行业的急单,客户要求一周内要翻译出来,但翻译量大的惊人,再加上要求高,专业词汇极多,还特意点明不能有任何错误。整整挂了三天,酬金也翻了三倍,没一个人敢接。七天都完成不了,剩下四天更没人接。本身国内笔译环境不好,没多少人真正拿这个当饭吃,更多的都是兼职或者练手,真有这个水平翻译出来的人又不会来干线上笔译这种廉价的脑力活动。

那天崔脆脆刚完成几个客户的单子,上线就看到这份挂在网站最上方的急单,翻了翻试译,再看四天时间,觉得熬熬夜还是能赶出来的,便直接给接下来。

这一接,网站上所有潜水的笔译人员或者常年在此发任务的一些中介都注意到崔脆脆了。

等到四天后,这份急单主人不但支付了高额的翻译金,还在网站上给崔脆脆打了五星好评。自此崔脆脆在笔译界金融方向出了名,源源不断此类的笔译找上门来。

一般来说笔译也是有方向的,各行各业的专业词都需要下功夫学,才能翻译好,否则翻译一句查一个单词,效率不高。所以这网站上有名气的笔译者都有一个固定的方向,比如金融行业,医药行业或者建材行业。一般想要质量高的翻译稿,找他们就好。

崔脆脆在网站半年,一直没一个固定的方向,什么都接。金融方向的翻译稿对她没什么难度,毕竟本专业就是金融的。她算一个无业游民,每天都在家里呆着,为了吃饭,自然要努力接任务,来者不拒。不过从上个月开始,崔脆脆开始调整方向。

她做了个横纵向曲线图比对了一下,发现医药行业发布任务的数量远比金融行业的要高,而且周期不像金融行业那么短,酬金也不低,后面翻译顺手了,完全能节省一半的时间翻译其他的。是的,为了生计,崔脆脆还注册了一个日本笔译网站,捡起了自己学的二外,有空就接个单子。

好友曾经说过她有病,别人学二外完全是兴趣,或者规定选课,随便应付得了。尤其他们重点大学,又是这种热门专业,本身上课任务重,上起这种课都是拿来放松心情的,只有崔脆脆不但认真学,还把证给考下来了。

总共学了一个学期,一周能有一节课就不错的选修课,还是系统出错把她给分配过去,崔脆脆把人日语专业学四年下来要考的N1给考下来了。

正所谓技多不压身,现在日语即将要成为崔脆脆糊口的一门技能。毕竟国内笔译环境恶劣,她也不是总能接到大单。

登录日语笔译网站看了看,崔脆脆发现这上面没什么特别难或者重要的翻译,比英语网站上的流量小太多。发布者更多是些年轻人,任务一般是番剧或者歌词什么的,酬金也比较低廉。

英语笔译完成后,空暇时间做做日语的,也能多出个几百上千块,够她一个月吃饭钱了,崔脆脆觉得可以,不出意外,她可以一辈子这么活下去。

“脆脆呀,你在不在啊?”晚上九点,门外忽然有人在喊。

说也奇怪,新谷小区年轻人很多,尤其是刚毕业的,但崔脆脆这栋楼却差不多住的全是老爷爷老奶奶。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十一楼还住了三个小年轻,但早出晚归,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而崔脆脆经过隔壁奶奶的介绍,几乎整栋楼的爷奶辈都认识她,平时有什么事,都喜欢来找她帮忙。

“来了。”崔脆脆按了按鼠标,将笔译任务给接下来,便起身去开门。

十楼的叶大爷正笑眯眯看着她:“脆脆,我家客厅电灯泡坏了,我买了一个怎么也装不上去。”

崔脆脆看了看老大爷微微弯曲的背了然,笑道:“我帮您去装吧。”

“好好,谢谢脆脆了。”老大爷跟着她进电梯,“吃饭没,要不要在我们家吃一口?”

“不用,我吃了,叶爷爷。”

十楼的门还开着,崔脆脆一进去,叶奶奶就迎了出来:“脆脆来了,我都叫老头子不要去麻烦你。”

“没关系。”崔脆脆摇头,一眼看到放在桌子上的电灯,“叶奶奶,有什么事就来找我,不用客气。”

叶大爷应该是刚刚试了试,椅子正对着电灯下面,崔脆脆拿起灯泡踩上椅子,叶奶奶就拿着手机照着天花板。

她先将坏掉的灯泡取下,再拿起新灯泡,对准螺口扭上去,一边笑着准备跳下椅子:“幸好是这种普通的灯,要是那种吊顶灯,我……”

话还未说完,椅子便‘啪’地一声从中间裂开,崔脆脆直接从上面摔了下来。

“……”腰部清晰传来‘咔嚓’一声。

叶大爷和叶奶奶连忙将人扶起来,着急问道:“脆脆你摔着没有,这、这好好的椅子怎么会碎呢?”

怕吓着他们俩,崔脆脆压下口中的痛呼,勉强对着叶大爷和叶奶奶笑:“我没事。”幸好叶大爷没强行继续装电灯,不然摔下来可没她这么简单。

谢绝了叶大爷和叶奶奶的挽留,崔脆脆咬着牙自己回到房间里。在电梯的时候还能动一动,等她回去关上房门,撩起衣服看,整个人都麻了,腰部都肿了一块起来。扶着墙站了一会,她确定腰真扭了,人也行动不便后,只能给好友打了个电话。

“小米,你有空能上我家一趟吗?”崔脆脆疼得一身汗湿,靠墙都站不太稳。

“……你个万年倒霉鬼又怎么了?”对面传来好友无奈的声音,“等着,我现在过去!”

第2章

黄米接到电话时正加班,整个科室都忙得脚不沾地,她这工作平时安逸闲适,一到了什么特定的日子,彻夜加班都是常事。但现在崔脆脆打电话来,肯定是需要人帮忙,她立刻向上司请假,急急忙忙坐着出租车到了新谷小区,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崔脆脆出什么事。

不是黄米夸张,来的时候,崔脆脆浑身都在发抖,见她连扶墙都站不稳,一脸的虚汗,面部苍白的吓人。

“能走吗?”黄米搀扶着崔脆脆小心往门口走,“前面就是电梯了。”

崔脆脆想说自己没事,但腰部不断传来的刺骨疼痛让她开不了口,只能咬牙一点点往前挪。

“干脆叫救护车来,你这样下去哪里行。”黄米不赞同道,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崔脆脆脸色这么难看。

崔脆脆拉住黄米拿手机的手摇头,声音因为疼痛的原因有些哑:“不用救护车,走下去吧。”她的腰不是骨头出了问题,而是肌肉一直刺疼。

拗不过崔脆脆,黄米认命地扶着她慢慢挪着,看见她额头前的碎发被打湿,也只能当没看见。要是管多了,崔脆脆下次再有什么事,指不定就不会求助她了。

两个人这么挪着出了小区,再打的去附近最大的医院挂急诊号,一番折腾,已经到了十一点多。

虽然已经快到深夜,但连急诊科都排着队,毕竟是省中心医院。

崔脆脆这幅状况确实吓得人不轻,整个人完全靠在黄米身上,不停流汗。排队等候时,旁边几个实习护士都忍不住上前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怎么了,这是?”一位捧着保温杯路过的大爷见一群年轻的护士围在一堆,多问了句。

“哎呀,是赵医生。”

“赵医生,病人说扭了腰,但看样子现在好严重。”

几个年轻的实习护士叽叽喳喳说着,还让出空间要赵医生看。

赵医生都脱了衣服要下班,刚才只是口渴过来接杯热水,不过到底医生有着天生的责任心,他仔仔细细看了看崔脆脆的脸色,再伸出一只手戳了戳她那已经碰不得的腰:“这疼?这里呢?”

崔脆脆咬着牙感受到赵医生的手戳过来,犹豫了会道:“不疼。”

“拿着。”赵医生把手里的保温杯塞到旁边一位护士手里,接着双手掐紧崔脆脆的腰,猛地一用力扯,只听见一声‘咔嚓’后,赵医生重新拿回了自己的保温杯,神叨叨,“还疼吗?”

崔脆脆额头上之前冒出的虚汗还没掉下来,她直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腰,刚才那股刺骨疼痛突然消失了。

明明刚才几个小时都缓不过来的疼,现在突然就好了。

“不疼了。”崔脆脆摇头,要谢谢对面的老医生。

赵医生哼笑了一声:“腰是没太大问题,主要是扯到了筋,所以一直疼。小姑娘这是从哪过来的?平时要多加强运动。”

听见旁边黄米说从新谷路过来的,赵医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崔脆脆:“疼了这么久还没晕过去,也是条汉子。”

小护士们都捂着嘴笑,哪有这么形容人的。

“挂了急诊号?腰不用看了,去做个血常规,我看你八成有贫血的毛病。”赵医生也没有多逗留,说完这话就朝医院大门走了。

“你待会一定要去做血常规检查,我们赵医生可是人形检测仪,他说的话得听。”一旁的实习护士好心嘱咐道。

医院来都来了,虽然现在腰没事了,但黄米还是坚持崔脆脆去做检查。

一般在医院血常规检查都是二十四小时能做检查的,出结果只要半个小时到两个小时之间。

“我陪着你,你把检查做了。”黄米拉着崔脆脆又重新挂号排队。

“谢谢。”崔脆脆望着上下跑来跑去的黄米认真道。

黄米摆手:“这又什么好谢的,不过你今天怎么回事?”

听着崔脆脆说了事情的原由,黄米皱起了精致的眉:“你那太偏僻了,出了什么事一时半会都到不了医院,不如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崔脆脆垂下眼帘不说话,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这根榆木脑袋,总是在钱财上看不开,黄米叹气:“你每个月付我租金不就行了?”

崔脆脆抬眼看向好友,认认真真道:“按照市场价,你房子每月的租金起码在八千以上,我现在租的三室一厅一月只需要一千五,还包网费。”

操!

黄米终于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崔脆脆简直就是挑战她世界观的存在,从大学就没变过。

“我跟你说……”黄米正要摆出架势,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打开一看是顶头上司。

“事情处理完了没?”科长在电话那头都快急出燎泡了,听见黄米说快了,立刻道,“赶紧来!少了份资料,之前一直是你管的那块。”

黄米把电话挂了,没走。

“你工作忙先过去,我自己去检查就好。”崔脆脆现在脸色好多了,坐在长椅上就是个稍微削瘦点的正常女孩子。

黄米不同意:“我看着你检查完再走。”

崔脆脆犟不过她,只好坐在长椅上等着叫号,幸好大晚上的人开始少了,不到半个小时便轮到她做完。

“你先去工作,我在这里等一会拿到检查单再回去。”崔脆脆一出来便对黄米道。

“……行,你自己多注意点,走路记得看脚下。”黄米在外面等候的时候又接到科长的连命夺环call,只能先走。

崔脆脆一个人坐在等候区长椅上,没有了刚才尖锐的疼,她神色恢复平静,低头打开手机,在各大平台上……冲浪。

虽然平时崔脆脆看着挺安静,但是当代青年哪个不爱晚上冲浪呢?

晚上是网友们高峰活跃期间,这时候表情包遍地,是最好的下手时机。崔脆脆埋头苦存表情包,时不时被沙雕网友的表情包逗乐,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等候室无声笑的诡异,藏在心中最后一点不好的情绪慢慢消散。

在崔脆脆笑得肩膀一颤一颤时,并不知道背后门口曾经路过一个男人,盯着她颤抖的背影多看了一眼。

因为人不多的关系,结果出来的很快,医生简单给崔脆脆说了说她有轻微的营养不良和贫血,嘱咐她不要减肥过度。

“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爱美是天性,但也不能……”医生低头看着单子说道,再抬头扶了扶眼睛看向崔脆脆突然沉默了。

对面二十多岁的女孩子,一张素白干净的脸,黑色双眸清澈有神,不艳丽但绝对好看,只是……装着打扮并不像爱俏的女生,反而朴素的可以,一点也不像减肥过度的人。

“主要是吃食上注意点。”医生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平时可以吃点猪肝。”

崔脆脆一一应了下来,她一个人有时候接单忙起来就懒得吃饭,随便点东西就应付过去了,其实主要还是底子差。

出了医院门,都已经大半夜了,公交车全都停了,崔脆脆想着打的回去,结果门口一大段路都被围了起来,好几辆大型的挖土机一起工作,附近的候客出租车全散了,只有一条小道留出来给救护车通过。

城市里这种公共建设为了不扰民,总喜欢夜里施工,明明几个小时前这里还是车来车往,现在崔脆脆一眼望过去全是蓝色的铁皮护栏,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站在门口愣了半晌,左右看了看,见有一辆救护车从左边开过来,便慢慢朝左边走去。

一路走都有挖掘机轰隆隆的声音,崔脆脆越走越糊涂,好在走了十几分钟后,终于走了出来。

崔脆脆对中心医院这附近并不熟悉,只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大马路上,应该便能找到出租车,结果张望了半天也没见到出租车的影子。

正当她拿出手机准备叫网约车时,忽然瞥到转弯路口出的镜子里自己身后跟了个男人,他站在一条巷口阴影处,脸上戴着口罩,手上套了手套,整个人身影也模糊不清。这时那男人手指间有一道白色的反光,透过镜子照了过来。

那是……刀!

崔脆脆心下咯噔,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各种新闻事故,什么深夜女子被刺,子宫险毁。路边女子被袭击,差点身亡。

以崔脆脆多年的倒霉经验来看,她八成碰到了那种人。不待崔脆脆多想,后面的男人已经快步朝她这边走过来。

崔脆脆脸色白了白,一边抖着手想去拨打110,一边望着那路口的镜子,男人越走越快,两人距离已经拉近了一半。

来不及等警察了!

崔脆脆立即转进了旁边的拐弯路口,这时候前面大路虽宽,但三更半夜行人极少,反倒是现在她走的巷子里可以看到附件有居民区,零星还能见到灯光。

没有了镜子,崔脆脆根本看不到背后男人,也不敢回头去看,只能听见脚步落在地面上的声音,不远不近地跟着。

哒、哒、哒……

崔脆脆同样不敢跑起来,只能加速了步伐,生怕她跑起来,后面的男人会跑得更快。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崔脆脆不敢回头,迅速走进了一片居民区,直接朝一家有灯光的房子奔去,狂按门铃,一边大声喊着:“妈,我回来了!”

——企图吓跑背后的男人。

崔脆脆连喊了好几声,里面的人都没出来开门,反而背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正当崔脆脆以为自己要被后面的男人抓住时,门忽然打开了,一位中年女人茫然望着崔脆脆身后不远处,又看了看她,不知道什么情况。

“阿姨,背后有人追我,能不能让我进去躲躲?”见门被打开,崔脆脆心中慌乱得到缓解,又怕后面的男人会伤害自己和里面的阿姨,一边迅速解释,一边使眼神,让阿姨把门关上。

这时候男人已经走到崔脆脆身后,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能感受后面人的呼吸声。

“妈,我回来了。”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突然在崔脆脆身后响起。

第3章

崔脆脆听到男人的声音后,一时间脑子有点懵,鼓起勇气转身回头看了过去。

背后的男人没有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反倒俊美清隽,站在昏暗的灯光下长身玉立,像极了水墨画中走出来的陌上公子——如果忽略他手上的东西。

崔脆脆目光落在男人带着手套的右手上握着一把刀,借着身后屋内透出来的灯光,她能清晰看见刀尖上还沾着血迹。

刚才的恐惧还未退散,又见到带血的刀,崔脆脆不由下意识往后退,唇紧紧抿着,落在对面男人眼中,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猫。

“哎呀,空青你拿着手术刀干什么?大晚上怪吓人的。”被崔脆脆挡在身后的阿姨从旁边探头出来,嗔怪道。

叶空青淡淡瞥了一眼旁边脸色依然煞白的人,扯掉手套将手术刀裹了起来,疏离声线中带着好听的磁性:“刚才给动物作了个手术。”

“动物手术?”叶母温和问道,“刚才给你发短信你还在医院?”

“没有。”叶空青说完微微仰头,修长脖子上的凸起喉结随即露了出来,利落将自己下巴上的口罩扯了下来,“就在巷口。”

听到这,崔脆脆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误会了,有些尴尬地挪开了位子:“不好意思,我、我误会了。”她朝旁边的阿姨弯腰道歉,又转身要给男人道歉。

“是我们家空青太吓人了,要是我见到陌生人这一幅打扮,也会吓得够呛。”阿姨慈眉善目的,显然不在意之前发生的事,伸手拉住崔脆脆,不让她弯腰道歉,“该说对不起的是他。”

“没事。”崔脆脆手松了松,之前被捏在手里的检查单变得皱巴巴。

叶母可怜这女孩子被吓得惊魂未定的模样,对自己儿子道:“这天太晚了,要不你送这小姑娘去打车回家。”

叶空青嗯了一声,走进房子将自己刚才用过的工具放了起来,洗了洗手这才走出来,对茫然的崔脆脆道,“走吧。”

崔脆脆稀里糊涂的跑进这栋居民区,现在又稀里糊涂跟在刚才把她吓得够呛的男人身后,被他领着走到大马路上。

“家在哪?”两人刚出巷口,一辆空出租车便出现在他们视线中,叶空青抬手招听后,扭头问道。

崔脆脆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后半夜自己运气还不错,一出来便能打到出租车。

“在新谷小区,谢谢你。”崔脆脆见叶空青拉开了车门看着她,便赶紧坐上车。

叶空青关上车门,示意出租车司机可以走了,等车消失在他视线外,才转身回去。

……

“妈给你煮了面,要不要垫垫肚子?”叶母听见儿子回来的声音,马上从厨房端了一碗热乎乎的汤面,“里面的汤是今天早上吊的鸡汤。”

叶空青抬手揉了揉眉心,稍微缓解如潮水般涌上来的疲倦,这才端起碗吃了起来。

“你爸的申请给批下来了,我们准备下个月就去东省,妈以后可能一年半载的都回不来。你注意身体,按时吃饭,别老像你爸一样。”

叶母说起来都有种无力感,她自己是一名小学老师,去年刚刚退休,儿子又这么大了,本来早该享福。但自己家那位闲不来,向上头申请去东省一个县当驻院医生。离开这么远,以后都不能有空给儿子改善一下伙食。按儿子一头扎在医院里的状态,叶母很担忧他的身体。

儿子完全随他父亲,但他父亲当年有自己照料,而现在儿子都二十八了,也没见他说有喜欢的姑娘。

想到这叶母不由长叹一口气。

“知道。”叶空青放下碗筷,“医院里的饭菜都不错,营养均衡。”

叶母:“……”算了,有他父亲在前的经验,自己也管不了儿子。

第二天叶空青起来上班的时候,叶母还在房间里休息,他拎起一个挎包,像往常一样朝医院走去。

他住处所在地是离医院最近的一片居民区,虽然建造的年头很长,结构老式,不过设施还算完善。左右不过是一个住处,叶空青对这些都不在乎。

走了一小段路,叶空青转弯绕路一个巷口,如果崔脆脆在这里,便能发现他所走的方向是昨天她见到的那个巷口处。

巷口是条死胡同,堆了各种杂物,墙面上还有各种小孩子随手画的涂鸦,散落在地上的零星塑料瓶。

叶空青慢慢走到巷道内,在一堆最大杂物的地方蹲了下来,里面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了些食物。

很快里面的生物闻到香气,试探地伸出小脑袋,犹犹豫豫地往前探了探——是一只奶猫。

叶空青伸手摸了摸它的毛,奶猫似乎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安心了一些,又慢慢探了出来半个身子,急切地舔着食物,渐渐暴露出绑着绷带的后肢。

五天前叶空青在回家的路上听见奶猫细细的哀嚎声,当时他犹豫了一下,才转入巷口借着月光看清奶猫的伤势,左后肢断裂腐烂,全身也有感染的趋势,这种伤势即便带去兽医院,腿多半保不住,再加上处理不好还有感染的风险,奶猫的死亡率高达八成。

奶猫的伤势或许严重能致死,但在叶空青眼中却能将死亡率降低四成,他‘黄金手’的称号是靠着一例又一例的成功比例堆积起来的。

那晚叶空青没有动它,只是返回医院,找了只消炎药给奶猫打了进去。回去在家查了查奶猫的身体构造及注意事项,第二天下班后才给奶猫处理伤口。

先把腐肉刮去,再接好里面的骨头,最后缝针。

叶空青熟练而极的动作,任谁看了也会以为他是真正的兽医。

昨天晚上叶空青拿着刀是给奶猫拆线,并重新上了药,正好叶母发短信问他怎么还不回家,所以才起身快步赶回去,哪知道让人误会了。

叶空青再一次摸了摸小奶猫软乎乎的耳朵,脑海中却显示出昨晚那个误会自己的女生样子。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叫崔脆脆,和他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

他们中间差了好几届,又不是同一个专业的,按理根本没有交集。叶空青之所以记得,是因为两年前得空和好友回母校,两人作为优秀校友,被邀请回去给优秀毕业生颁证书。好友不停在自己耳边感叹后生可畏,说要把人捞到自己公司。

后来那届学生毕业了,好友根本没把人捞到自己公司里去,被人抢先一步。两人只要有空见面,好友总要提一嘴。半年前大半夜还给自己打了个电话破口大骂,说那家公司糟蹋人,他要去把崔脆脆挖过来。

最后也没能挖成功,听说是消失了。

现在看来还在S市,只是不知道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昨天晚上他在医院的候诊室见到的那个背影,原本只是有些怀疑,未料到后面得到了确认。

叶空青起身,有一瞬间想给好友发短息,告诉对方人在哪,到最后还是罢了。

在家中的崔脆脆并不知道自己被人认出来了,她忙着接单。

一大早门十楼的叶大爷和叶大妈就来敲崔脆脆的门,崔脆脆给客户回复完,便急忙出来开门:“叶爷爷,叶奶奶你们这是……”

“我们煲的蘑菇鸡汤,熬了一晚上,很养身的。”叶奶奶端着一大碗汤进来,“昨天摔了,现在还疼不疼?”

崔脆脆连忙将汤接了过来:“不疼,没太大事。”她没说自己去医院的事,这些长辈向来不愿意麻烦她。很多时候都是借口让她帮忙,从而给她送点特产吃食。要真说了,以后想真给他们帮忙,估计也不让了。

幸好晚上楼里的住户都在家,没人看见她和黄米一点一点挪出来的身影。

“那就好。”叶爷爷牵着自己老伴,“脆脆,你趁热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谢谢叶爷爷、叶奶奶。”崔脆脆一大早起来q·q上不停有消息,她还没来得及吃早点,闻着香气四溢的鸡汤,肚子不由自主叫了起来。

叶大爷和叶奶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忙让她赶紧吃饭。

粥熬起来时间太久,崔脆脆从冰箱内拿出面包,就着鸡汤喝。

这汤里虽放了鸡,却一点也不油,蘑菇和鸡肉的味道混合的恰到好处,即便在清早吃,也不觉得油腻,味道刚刚好。

刚刚吃完早饭黄米便打来电话,声音有气无力:“脆脆,你检查出来怎么样了?”

崔脆脆眼睛弯了弯:“没太大的事,医生说多吃点补血的东西就好。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说到这个,黄米简直快哭了出来,愤愤不平道:“脆脆,我现在才下班,刚到家。”

“加班到……”崔脆脆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早上七点。

黄米知道崔脆脆身体没事后,又对自己工作抱怨了一通,才挂了电话要去洗澡睡觉。

黄米家境优越,和崔脆脆是同一个专业的,毕业后她说金融行业太累了,所以找了个清闲的公·务员岗位。谁料到平时是清闲,有事的时候却忙成狗。

有人曾经问她为什么不做自己的二世祖,不用工作,平时就吃吃喝喝,满世界游玩,反正她家有钱。黄米则义正严辞道自己要工作拿社保,最少得工作十五年。

知道黄米家多有钱的众人:“……”

崔脆脆刚挂掉黄米的电话,还没放下手机,便有个电话打了过来——是之前接触的一个医疗方向的翻译客户。

第4章

“日语口译?”崔脆脆握着手机有些为难道,“我是做线上笔译的。”

“当然不是。”面对客户的询问,崔脆脆还是如实回答道,“口译也可以,只是……”

对面客户说道“你英语水平我还是放心的,这不是见你简介说可以接日语翻译吗,刚好同事这边有个国际会议视频,需要英日翻译,原本已经找了两个专业的翻译人员,但不巧那两人临时都出了问题,没办法过来。英语的话,要是进去开会的人多,就不用太担心,医生对专业词汇还是比较了解的,主要是日语你能够大概翻译出意思就行,到时候还会有视频回放。”

崔脆脆听到这位客户的报价后,有点心动。毕竟还要吃饭,这单生意接下来够她两个月的生活了,正好也检测一下她的复习后的水平。

“什么时候?”

“今晚十一点开始,一直到凌晨两点结束。”对面客户叹气,“这也是事出突然,那两个翻译之前答应得好好的,谁知道赶不过来,我们也是找不到人,没办法才想来问问你。”

口译和笔译到底是两个不同的方向,更别提还是双语翻译。那客户打电话来其实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

“地址在省中心医院六楼304室,最好晚上十点钟过来。”电话那边的客户彻底松了口气,“那两位翻译人员把他们整理好的专业词汇发了给我们,待会我传给你看看。”

“好。”崔脆脆挂掉电话,忍不住发了一会呆,她凌晨才从省中心医院回来,没想到晚上还得去一趟。

走去书房,q·q上的已经传来了客户发的文件,点开一看是整理好的十几页专业词汇,而且是两份。

好在崔脆脆向来习惯了临时出状况,她出去拿了两块面包和一个桃子放在桌子上,又定了一个晚上九点多闹钟,便坐在电脑上开始看那些专业词汇,一坐便坐到了晚上闹钟响起来,期间只吃了桌子上放好的东西,上了一趟厕所。

九点一到,崔脆脆合上电脑,揉了揉发胀的眼睛,起身收拾了一些东西,背着包下楼。

这个时间点还有公交车,崔脆脆没有直接坐到省中心医院,在中途一个大学城下来吃了点东西,才重新上了车,等到了医院正好十点。

“哎,小姑娘你怎么又来了?”赵医生正好从扶手电梯上下来,老远就见到了崔脆脆。

医院里人来人往的,做医生的自然不可能记得住每个人,赵医生之所以能记得住崔脆脆,一来是因为崔脆脆是昨天晚上他下班见的最后一位‘病人’,二来是这小姑娘看着太干净了,想忘记都难。

“过来有些事。”崔脆脆对赵医生笑了笑道。

赵医生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问,两人毕竟不是什么相熟的人。

上了六楼,崔脆脆找到304敲开了门。

一位老医生听见声音,抬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你是……崔脆脆?”

上午给崔脆脆打电话的客户并不是这次她的客户,而是替人寻翻译员,这点崔脆脆早上都知道了,所以也不吃惊。

“嗯,我是这次的翻译员。”崔脆脆点头关上门。

老医生让崔脆脆坐,接着大致告诉她这次视频会议大概的情况。

这场会议是几个国家的医生一起讨论一个病症,专业词汇特别多,之前医院给请了专门方向的翻译员,难度不低,这也是为什么费用高的原因。

崔脆脆一天能囫囵吞枣准备好,得益于那两位翻译员准备好的专业词汇。

老医生在等待会议开始也没闲着,时不时有年轻的医生进来问些问题,崔脆脆见状,拿出自己的手机,重新过一遍那些词汇,省得待会会议出状况。

“你下去问问神经外科谁有空,能进来听就进来听。”老医生翻完了资料对上来的一名年轻医生说道,“中间会谈一些神经外科的内容。”

“好。”年轻医生连忙点头答应,出门的时候胸口前的牌子赫然写着心外科。

十点五十五,304室内除去老医生,又进来了四位心外科医生,所有人进来安安静静等着,视频已经开始通线了。

十点五十七,日本那边率先接通,视频内同样坐了五六个医生。

两国医生互相打了个招呼,继续等待美国那边的医生接通。

十点五十九,304的门再一次被打开。

来人身材修长,一身白大卦更像是T台上的模特,医护帽子下散落了零星碎发,上面带着汗珠,显然刚下手术台不久。他抬手摘下口罩,露出俊美清隽的容貌。

“叶医生坐那。”老医生看见来人,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

叶空青目光率先落在椅子旁边坐着的人,很快收回眼神,坐了下来。

十一点零三分,三个国家的交流会议正式开始。

先是谈论了最近新出的一种心外科技术,是否可以用机器人代替,中间果然谈及影响神经外科的事。

其他两国还在思考时,叶空青先说了说自己的看法,用的是英语,不需要崔脆脆翻译。

美国那边的医生代表看着叶空青,忽然指着他喊了一句:“Dr.ye !”显然是认出了他来。

崔脆脆下意识扭头去看叶空青,她做医疗方向的翻译,也了解过一些医院的资料,一般不同科室的医生越往深里研究,和其他科室就隔得越远,能让国外心外科的医生知道名字的神经外科医生,一定不会太简单。

叶空青点了点头,表示是自己,并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将自己在神外方面的见解说完便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