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苏拉拉赵青河的袖肘,“每个人的命运皆不同,点到为止就好。”
赵青河瞠出红丝的双眼垂看袖上素手,淡淡一抹苦笑,即刻沉默。不过他说得已足够多,引得胡氏神情凝重,眸里沉思。
夏苏暗叹,就怕连唯一支持赵子朔的人都没有了。
她认为赵青河说得在理,只是赵子朔也没那么坏。
出生以来一直很顺当的人,敢于追回心爱的姑娘,敢于许诺一生情,敢于自己作主成亲,其实是值得嘉许的,尽管冲动有余,思虑不足。
胡氏却忽然笑了,“青河,你这话说说阅历浅的年轻人或者可行,想说动我,却不容易。子朔与燕燕真心相许,我家财丰厚,几辈子都花不完,根本无需担心亲家,只要女儿开心就好。不知就里的人,以为赵氏名门望族高不可攀,我则十分不以为然,不过是一处龙潭虎穴,沼泥深潭。若非看在子朔必登科为官,不会常留本家——”话未完,意味深深,笑转了冷。
“胡姨怎得也不信我?”赵青河好似不曾激愤过,“我无意拆散一对良缘,甚至愿意助两人一臂之力。您上回已提及,赵府有不可见光的幽潭,一不小心都会被卷进去,离开兴许还是幸事,如今又说龙潭虎穴,沼泥深潭。果然不枉我来一趟,请教胡姨究竟是何意。”
胡氏眼角眯尖,神情顿然了悟,“原来,你为此多管闲事。”
赵青河道声,好说。
夏苏一声不吭,坐下来,慢慢品茶,因画匠多爱旁观,围观,各种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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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清朗,无月星明,风轻暖。
西湖某处的避雨亭上,开了一个卖面的摊子,灯火澄澄。
客人刚走一批,此时才静。
白胡子老板不仅卖面,还卖画,那么一幅幅挂着,当作蓬荜,顿时风雅。
夏苏独坐一角,专心吃一大碗肉臊面。好面要好汤好浇头,这家看似普通的面摊子做得精道,实在是意外之喜。至于这些参差不齐的画卷,她却刁挑,看过一眼便罢。
面香自引人,不到片刻,又进来几名夜游的客,点完了吃的,再绕亭子看画,七嘴八舌笑评好坏。
有人咦道,“各位来瞧,这面摊上还有溪山先生题跋的画,若是真的,还得了么?”
老板不在意得自嘲,“哈哈,客人们瞧个热闹就是,要是真本,小老儿还摆什么面摊。”
夏苏望去,原来这幅画与别的画叠在了一起,这时让那几人翻到前面没,所以自己之前没看到。这会儿瞧见了,章印题跋和留字不怎么清晰,但画为宋风,青绿设色,远为苍山险水,近有绿坡小宅河边路岸,格局大气,色彩浓郁,华丽又热烈,似极那时皇家画院盛行的笔法。
她仍只看一眼,继续低头吃面,不是真假易分,而是画面过于眼熟,不觉有趣。
另有人道,“这是说墨笈上的画,能仿成如此,实属难得。”
“要说近年画市最热,便是溪山先生说墨笈上的画了吧?因皇上点了名,宫里年年抬着价往外征,民间画商跟寻宝似的。去年,江北卷里的一幅画现世,传闻黑白两道争抢激烈,还死了人,最后昙花一现,下落不明,只知叫价到三千金。”又有人道。
“真迹咱们是无缘瞧了,仿画也不错。”还有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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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
第127片 真假如戏
那人再问,“老人家,这画你卖多少钱?”
白胡子爷爷挺会做买卖,识眼色,趁机坐地起价,用词都文雅起来,“真迹贵无价,仿迹不便宜,五十两——”嘿嘿乐,“银子就行了。”
“通宝银号的票子,收不收?”大概是外地客,很是爽气,不讨价还价。
“不收。”老爷爷摆手,“小老儿老眼昏花,不识票子,只识真金白银。”
“得。”口音果然北来,“给您金子吧。谁身上能背五十两重的银元宝?”
夏苏斜睨,见一锭小小金稞。
老板高兴极了,将金子收妥,摘下画,卷好了,双手奉给客人,喜滋滋煮面去。
夏苏只和那几人隔开一张桌,听买画的客说起京师名宝铺子都在收说墨笈上的画,仿画若好,也出得了高价,五十两不算贵,云云。
这时,斜对岸的涵画馆让她分了心。馆里的伙计开始上门板,客人们陆陆续续走出来,直至夜色全然笼罩,铺子再不漏半丝灯光。
生意不错。
吃完一碗面的工夫,就有四五名客人卷轴而出。
也没什么异样。
夏苏冷眼淡然,心思却不禁回到胡氏说起的事上。
胡氏夫家富有,子嗣凋零,丈夫一死,亲族贪念不断,打母女俩的主意。胡氏不得已,将所有田产铺面换成现银,带了女儿迁到苏州。
说到胡氏同赵大夫人的关系,其实压根不是远亲,不过娘家与赵大夫人的娘家同县,老一辈之间有些来往。胡氏帮赵大夫人娘家捎带书信,赵大夫人见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又见胡氏品德端良,就留她们住在赵府,仅此而已。
胡氏颇有经商之才,很快着手买了铺面,做回原先的珍宝古董买卖。她一面保持精明,一面装不精明,也存了给女儿找赵家儿郎为夫的心思,故而显露部分值钱家当,通过大夫人,寄放在赵府府库里。
约摸一年半以前,铺里新货延误,胡氏急忙从库里取了一批古董,暂充门面,不料竟让经验老到的大掌柜看出其中有假古董。而当初寄放府库前,这些古董都经过大掌柜的眼,分明是真品。至少,大掌柜确信,自己一双眼鉴同一件古董,不可能看出两种结果来。
胡氏怀疑府库管事手脚不干净,自然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赵大夫人。
赵大夫人顾虑到库房有二房的势力,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想落二房话柄,决定先暗中查实。她也建议胡氏再找其他古董鉴师看一看,若确定东西变假的了,她绝不姑息。
接下来就奇了。
隔日,胡氏请别人来鉴,那几件假古董居然又成真古董,连大掌柜也无话可说。真变假,假变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可胡氏也只好同赵大夫人赔不是,说成是她搞错。
事情虽说过去了,胡氏却觉不安,直至将寄放的东西分批取出,没再发生同样的情形,才真正放心。
时日一久,当胡氏开始相信是她家大掌柜瞧走了眼,到外地进货的大掌柜却带回几件东西。
那些东西,正是早前真假变来变去,那几件古董的仿品。它们制作精良,七分似真,连小磨损都跟真品相似,怎么看都不是巧合。
大掌柜说,极有可能有人调包,借真品制造更精良的仿品,牟取暴利。
胡氏就想到赵府银钱紧缺,又觉赵大夫人在此事上态度懈怠,便怀疑不是管事手脚不干净,而是赵大夫人铤而走险,做着见不得光的行当。
胡氏产生这种怀疑没多久,女儿就被情诗事件牵连,赵家暗示母女俩静悄悄离开苏州。胡氏就着女儿多留了一段时日,却怎么都不愿意替女儿力争,反而觉得这是远离赵家的机会,也不引任何人怀疑。
说赵府深潭那一番话,本是胡氏实在气不过,仅泄了一丝疑虑。她不知,赵青河的眼和耳,跟普通人不一样,最能听看这些话外音心里事。
赵青河一直没忘,只以为没有机会再问清楚,却托了他家妹妹的好运气,将私定终身的赵子朔逮个正着,让他能顺藤摸瓜。他不但真对赵子朔的婚事没兴趣,而且还料定胡氏爱女心切。这桩婚事既是板上钉钉,如果他能帮她女儿争取赵大老爷的点头,胡氏自然愿意和盘托出。
果真,如赵青河的预料,胡氏说出了一切。这回,她还直指赵大夫人就是操纵者,不仅凭着臆测,还道出有名有姓的三个关联人物,鲁七夫妇和涵画馆方掌柜。
鲁七娘子那时就在赵大夫人院里做事。胡氏和赵大夫人差开堂中仆婢,说古董调换的事情时,胡氏的丫环曾见鲁七娘子立在侧墙窗下。此其一。
其二,这批古董的经手人正是鲁七。
虽然多说鲁七是二老爷安排在库房的人,可胡氏听女儿说起,鲁七娘子来凑诗社的兴,曾唱过一句她家乡的小调,十分地道。鲁七娘子若和她同乡,也就和大夫人同乡。两人认识很可能在二老爷用鲁七之前,便有鲁七故意接近二老爷的可疑了。
胡氏的大掌柜买进假古董之后,用心查了一下,居然找到假古董的作坊,偷瞧见了那间作坊掌事的人。胡氏为了女儿隐居杭州,照做古董生意。涵画馆开张不到半年,吸引客人的花样层出不穷,不用胡氏说,大掌柜就打探过了。结果很惊讶,假古董作坊的掌事竟成了涵画馆的掌柜,原来叫方正。
夏苏是知道赵青河一些推断的,胡氏所说让他的推断更为精确了。主谋与赵府之间的关系必然紧密。是否为赵大夫人,还要有事实凭据,并非直觉感觉,或偶然一句乡音,就可判定。
夏苏放下筷子,起身倒了一碗茶,仍坐回老位子,抿着抿着,叹口气。
她自不能说赵大夫人是慈悲大善。作为妻子和母亲,赵大夫人的私心只不过比别人藏得巧妙而已。对她,对赵青河,赵大夫人的温和宽容都带着前提和条件,她看得再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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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片 桃花妖精
只是,杀人越货,偷盗贩人,大规模造假,又大范围诈骗,大明律能判砍脑袋的罪,皆由赵大夫人策谋?
夏苏实在不能说服自己。
这夜,她独自出行,一来散心,二来想等夜深人静,探一探这座涵画馆。
就像当初桃花楼芷芳之死,赵大夫人是否为主谋,其实并不关她的事,可是总觉得心里放不下。恰好都涉及古画,是她相当自信的地方,就想做些什么。
“是个姑娘家哪。”隔桌那几个客里,有人留意到夏苏。
“江南独有的风情。”一人道。
“这要在京师,又非大节小节的,夜里还跑出来,全不是正经女子…”
他们低笑着,议论起来。
夏苏不想被这些人注意,数了铜板放桌上,同老板打过招呼,走下亭去。
客人里有风流大胆的家伙,追出去想搭讪,却挠着头发跑回来,直道奇怪,说那姑娘已经没影了。
白胡子老板笑哈哈,凑趣说起西湖畔桃花精的传说。
那边传说还没讲完,这边桃花精已站在涵画馆里。
夏苏来过一回,铺堂挂的画她大致瞧过,多是当朝字画作品,若是古名画,均注明摹作,没有一幅以假顶真的赝品,切切实实做正经买卖的书画铺子。
不过,那回她未见到方掌柜,今夜不知能否看到本人。
夏苏步入后园,借假山树木隐藏身形,观察到园子不大,厢房分为两处,以内墙分隔。一边能听到絮絮吵音,大概是伙计们的住处;另一边灯色昏黄,园门落锁,似乎寂静。
她翻墙而入,见这边厢房要造得讲究些,就猜是方掌柜的住处,再上屋顶掀瓦瞧了瞧,挑一间看似公事的屋子,无声落地。
靠墙造了两面长柜,另一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七八只大木箱,无论柜子还是箱子,都上着重锁。南角那里有一张又宽又长的大桌,桌上好些卷轴,也叠得很好。桌后的置物柜上,好些短蜡,文房四宝一应俱全,还有数量可观的书籍,可见在这里做事的人不但勤勉,还孜孜学习。
夏苏选了几卷画,看过却无特别之处。
画不错,出自当朝,只是书画这东西,永远古比今贵。
她又在屋里摸索了一阵,既没找到可疑之处,也没发现暗格暗门之类的,想来方掌柜这种惯走夜路的人,明面暗地都小心。
忽闻园门响动,夏苏难得不惊不乍,听了一会儿脚步声,冷然再环顾这屋子一圈,跃身上去。
没过多久,屋门被推开,烛火照起两道影子,一道属方掌柜,另一道是高瘦如竹竿的男人,年纪三十出头。
“老纪,你去大东家那儿一趟,把我刚才同你说的事禀报给他。这是三月的账,顺带帮我交了吧。”方掌柜从抽屉里拿出一撂本子,不似只有涵画馆一家生意。
“鲁娘不是要禀?莫非你又不信她?”竹竿男声音阴沉。
“她做事狠劲有余,见财易起意,心计又不足。我一提卞家的画值几万两银子,她眼神就贪了。怕她跟大东家不好好说明白,还是由你跑一趟得好。”方掌柜摆起笔墨纸砚。
竹竿男狠道,“女人做事凭情绪。就说那赵青河,到底还杀不杀了?依我看,他和他义妹皆棘手,最好还是干掉。他们之前,咱一直做得顺风顺水,没出过岔子,如今由他们找了多少麻烦,官府就追在咱屁股后面跑,要改做正儿八经又不赚钱的买卖。”
“小心点总没错。再说赵青河记不得从前事,又是赵峰亲儿,赵氏长孙,真弄死了他,只怕赵峰不会善罢甘休。赵氏势力伸至京师,还有诚王爷撑腰,一旦成为朝廷的眼中钉,死无葬身之地。在转做正行这点上,我同意大东家,觉得是时候了。你却同鲁娘一样,爱舔刀尖寻刺激,但赶紧改了吧。”
搁在军中,方掌柜俨然是睿智军师。
竹竿男撇一抹冷笑,“要是赵青河突然记起来了呢?”
“记起来也无妨,只要我们彻底收手,他没有证据又能如何?”方掌柜不笑,好似天生一张规矩的脸,“所以我才担心二东家,怕她又挑拨了大东家,走回老路上去。你快去吧,大东家若下定决心,谁也别想让她改主意。”
竹竿男拎了放账簿的包裹往门口走,忽然回身,挑眼抬头,往梁上一瞪。
方掌柜顺着他的视线也望上梁,却不知他瞪什么,“怎么?”
竹竿男收回视线,“没什么。老方,你真打算一辈子听那两人的话了?想当初,老大敬你如上宾,众弟兄尊你为二把子。老大一死,鲁娘都窜到你上头去了。一个大东家,一个二东家,你连个老三都捞不上,当个狗屁掌柜,替人跑腿啊。”
“大东家十分信任我。至于鲁娘,她就这脾气,一向自以为是老二。大东家虽让着她,心里却是有数的,不然也不会交待我账本莫经鲁娘的手。你别乱动心思,大东家对你亦十分器重。”方掌柜话里忠心可表。
“话虽如此…”竹竿男似在斟酌该不该说,“只是,看大东家下令杀兄弟时的无情,真怕她哪天对我也——”
“老纪,莫说。”方掌柜冷然,“这事大东家跟我商量过。冯保跟我学了点皮毛,就敢自作聪明,结果弄出了人命,还打草惊蛇,引得赵青河穷追猛打。胡子中饱私囊不说,还胡作非为,欺上瞒下。老大死前就嘱咐过,无本买卖不能做一辈子,总要想办法拨正了它。不过,只要冯保胡子这些蠢货在,终会坏了我们大计。既然如此,死在别人手里,不如死在我们手里。”
竹竿男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门去。
方掌柜静坐桌前,听门外脚步声远了,才开始研墨写字。只是,他还没写几个字,就听外面伙计吵吵嚷嚷。他皱了眉,放下笔,走到外面去看究竟。
静悄悄的屋子,灯火忽然一飘。
夏苏竟从那些大箱笼后面现身,无声来到桌前,端看方掌柜写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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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啦!
第129片 有龟有河
几乎同时,夏苏的双眼眯得极细,仿佛这样才能看得清楚。
这是一封信,刚写了抬头四个字:宇美我儿。
方掌柜回来了。值夜的伙计在膳房外听到动静,闹半天却发现是另一个小伙计偷吃,根本虚惊一场。不过,宁可虚惊,不可大意,他还赞值夜伙计机灵。
一推门,方掌柜感觉一丝悄风,却只见烛光微摇,想是自己带了风进屋,遂没在意,重新坐回桌前写信。
机灵的伙计可能被掌柜一夸,有些得意过头,全然不见身侧那片深深浅浅的暗色中,一道更夜的影子滑溜如鼠。倒是在回铺堂之前,他突发奇想,耍一招回马枪,举高灯笼照又照,学张飞哇呀呀作怪腔,园子却早恢复原样了。
夏苏落在涵画馆侧墙外,打眼瞧瞧四周,轻悄走回西湖湖畔。离面摊不远处,她看到亭中还挂着灯笼,大面锅冒白气,却是有客无主。
客,是独客,灰衣仆仆,背对涵画馆而坐。
白胡子老板上哪儿去了?
夏苏虽生好奇,并无意近前去看,侧身要往杨府的方向走。
“姑娘大半夜挺忙,刚才那碗面肯定不够份量,小老儿再请你吃一碗啊。”白胡子老头的声音传来。
夏苏浑身一震,不转身,但转头,戒备打量着凭空出现的老头。好在老头离她有两丈远,若要脱身,应该不难。
“不用。”她尽力让自己听上去镇定。
“不要钱的。”老头笑呵呵。
她抠门抠自己,又非贪小偏宜之人,然而,心头忽动,“你和赵青河什么关系?”只有那家伙,动不动就笑她小气。
老头目暴精光,眼珠子骨碌一转,就将方圆几十丈都扫过了一遍,确定无他人,仍谨慎压低了嗓门,“夏姑娘什么眼神,挂个白胡子,便认不出我了?”
夏苏一言不发。
“上回咱在贼船搁浅的河滩上见过,我姓林。”喜欢跟人猜谜。
夏苏瞧了瞧老头的眼气,终于认了出来,说话那个慢,“林总捕头。”
“对啦。”老头一拍腿,“夏姑娘今晚自己行动,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本想早点问你,谁知面摊生意这么好,一直来客人,找不到机会说话。”
“林总捕头想多了,我虽是自己出来的,不过随处逛逛。”即便对方是官差,夏苏也无意说实话。
挂了假胡子的林总捕,扮老相还真是入木三分,一脸褶子皮不知怎么弄出来的,“夏姑娘见外了,还怕我问你个私闯民宅的罪么?来,来,随我吃面去,再跟我说说你到底有何收获。”
这人怎么这样?夏苏冷然,“林总捕,杭州这晚又不宵禁,我随处走走既不犯法也不犯你,又与你不熟,有何话可说?”这就返身要走。
“果然让赵青河说中,我请不动你。”林总捕见夏苏定身,更知自己输定,“夏姑娘,我请不动你,你义兄的面子,总要给吧?瞧见没,他在我摊上吃面,你不去,他就会赖我面钱。”
夏苏再望亭子的背影一眼,早觉得是他,却不愿意承认是他。如果一看背影就能认出那个人来,她岂不是无可救药了?
“林总捕是在卖面,还是在盯梢?”她心不死。
林总捕不明所以,“当然是盯梢啊。”
“那么,就是林总捕打算改行卖面了?”
那道背影是与众不同的。肩那么宽,背那么阔,双臂撑展,天地山河,还不如他身旁一尺三寸地。而她,想在他那一尺三寸地里,转悠悠。
“当然不会。”林总捕反应不过来。
“可我看来,林总捕这么在乎一碗面钱,是真喜欢当卖面公了。”心,永远比头脑更忠实于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