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儿——”他转身将她拉进怀里,心贴背,凑在她耳畔,亲昵嗅香,把玩她的耳坠还不够,陡然伸入她的肩衣,再无一层隔阂,还欲往她心口放肆,“这回,我下地狱,你也得跟我一起下。”

“到此为止。”夏苏脚下一动,刘彻言怀中已空。

她或许飞不高,却不可能坐以待毙。

刘彻言完全没看清她如何脱离自己掌控的,当下满面阴郁,“看来非要我用强,苏儿方会就范。你莫非认为嫁得成吴家公子?即便人人道才子佳人,也要由我这个兄长点头,而我说了,这回死也要死在一起…”

夏苏实在听不下去,“我只是告诉你,你想找爹藏起的东西,就不要对我轻举妄动。清白,名节,怎么死法,身为刘家女儿,你觉得我真会在乎?”

刘府,没有礼教,唯心欢乐就好。她未必糟践自己,若是万般无奈失去了,也绝不会要死要活。

女子的名节,就像她手脚上这两条链子,是男人强加的,一面由他们随心所欲,一面说什么最珍贵,其实皆是男权私利。

两情相悦,自然没有谁吃亏之论;而一方强夺,与施暴等同,都是身心受创,无需扩大伤害,为此寻死觅活。

只要错不在自己,就可堂堂正正,期待未来。

看清了,就觉对方以此欺辱的举止幼稚可笑。

刘彻言越发看不清夏苏,但他不及想,就被她第一句话震到,以至于轻佻不下去,“你如何知道?”

“刘家富极时,出入都自带明灯,何须点他家的蜡?刘家富极时,姨娘们悄悄卖了首饰古董就好,何须要向账房讨路费?刘家富极时,厨房山珍海味,便是过夜的包子,也用最好的白面。”在银两支不大开的赵府生活,夏苏培养出了这点眼风,“…伴君如伴虎,你大伯父精明,将你放进我家,正是想要霸占我爹积攒的巨大财富,未雨绸缪。”

“巨大财富?巨大财富?”刘彻言连声反问,忽然仰面大笑,又忽然直视入夏苏的眼,“你说得都对!那你告诉我,你爹把这笔巨大财富藏哪儿了?”

夏苏有些捉摸不定他的反应,但答,“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爹那只老狐狸,就算不告诉你,也一定借你的手藏了。”刘彻言神情竟显得恳切真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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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片 夏落青河

刘彻言这般道来,“你不也恨你爹吗?他虽手把手教你画画,其实完全是利用你帮他赚更多的银子罢了。他就像这个家的皇帝,一切都归他所有,就算是子女,也不能有半点分他财产的意图。你有多少未出世的兄弟被他扼杀,还有你三个姐姐,草草嫁了出去,皆因他感觉到威胁。所以,即便是他最宠的女儿,也配给人渣。他的话,何曾可信?苏儿,你聪明,只要你仔细想,定找得出其中秘密。这笔财富到手,你我远走高飞,刘公公也好,这个家的人也好,皆可抛却,谁也不能阻挠我们。苏儿,我待你万分真心。”

他待她,万分真心?

夏苏想笑,却笑不出来。

刘彻言有句话没说错。她爹老狐狸,话不可信。

那么,爹告诉她葛巾的暗示,究竟是什么意图呢?

哎,要是赵青河在就好了,他才真聪明,弯弯绕绕,经过他的脑子,都捋得笔直,一眼就可以看到头。

长日过去,终于夜了,惯于夜间活动的夏苏,却已觉得心累。

家里来了贵客,刘彻言只好放过她,但以三日为限,让她说出爹的藏富之地。要是说不出来,他就跟她行夫妻之实,一辈子扣压着她,生来死去纠缠到底。显然,他对于她不在乎清白那样的话全不上心,仍以为这是最有效的要挟。

在乎不在乎,她都想彻底解决这个人。夏苏反复思量葛巾这条线索,最终决定再去看一回爹。只是这回,将多年练起的防备心层层包裹,不打算把那位当风烛残年的可怜老人。

到了爹的院子里,却是无人。小厮们不在,那位颇为主性的徐管事也不在,阴影里不藏着鬼祟。

不过,清静了,反而不是常态,夏苏的步子就成了龟步,身形就成了鼠形,蹭半天才踩进里屋去。

外面有些古怪,里面却一切如常。

面色枯槁的爹坐在床上,靠着高叠的被子,歪头侧脸,昏昏沉沉的模样。旁边矮几上放着一碗药,还冒热气,药香扑鼻。她作画的桌案那儿,放下了千里江山的纱帘。大概窗开着,风吹帘动,时不时有轻微的拍打声。

她细细听过,确认没有他人声息,才走到父亲床前。

“爹。”她唤道,“不用装了,除了你和我,这里没有别人。”

刘玮的眼皮子动了动。

“为何是葛巾?”她不是玩得了心眼的人。

刘玮睁开眼睛,那双能从水墨色彩中分辨出真伪的眼瞳,此时失去了光泽,张口傻乐,流涎邋遢的样子再真不过,很难让人怀疑他是装疯卖傻。他不说话,直愣愣盯着夏苏,好一会儿却又无所谓得瞥开去,嘴里咕噜了一句。

夏苏没听懂他说什么,往前靠近一步,正想弯身。

一声长叹--

“妹妹如此行夜怎么得了?再宽的夜路,只要自觉身处险境,就该如履薄冰,不可掉以轻心。我若是你,一,不会靠近神智不清之人,二,必探纱帘之后,看清楚有没有人,三,原本一直有人防守的院子,突然没人了,所以绝对进都不会进来。”

纱帘后,陡然亮起明光,一道影子扶摇直上,竟笼罩大半江山图。

人未出,气势如虹。

夏苏幽冷的双眼顿然一热,再不逼自己空洞。

这个人的影,形,音,气,皆刻入她的骨,与夜相融,为夜添彩,只要她一息尚存,就不可能错过。

“…”心潮澎湃,不会撒娇,却成了嗔怪,“你居然闭息?”

“这时候,妹妹需要和我讨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么?唉--”强大的气势,为心爱的姑娘频频缩水,“亏得哥哥日思夜想,又自我安慰,想你跟我学了不少,应该能够自保,谁知一见面,你这拖泥带水,不瞻前不顾后,还自以为防备有佳的小聪明,一点点也没改--”

江山拍浪风乱卷,青河磅礴,夏炽烈。

赵青河低头望着紧抱自己的姑娘,嘴边的话暂时咽了下去,回抱住她,渐渐收紧双臂,不自禁亲吻她的发。待她仰面来瞧,他正好接收了小巧的莲唇,俯注前所未有的狂潮,放肆自己,任她惊,任她躲,任她喘息,任她推拒,他寸步不让,直到心头攫满了蜜甜,方才重新抱紧她。

遥望,远想,魂牵梦萦,怎能解开思念的咒?

两人纵然个性不热,内心孤僻,因家人饱受痛楚,一旦有了心爱,却也与天下有情人没两样,想抱,想亲,想相拥不分,守到天荒地老。

早就动心,却挣扎。早就爱上,却不安。直至分离,才知相思噬骨,万般痛苦中滋养浓情。

待到再相会,心意契合,别无扭捏,心动情动,热烈迸发就是。

这一抱,这一吻,将之前所有模糊不清的暧昧落实,真正情定。

“夏苏,你今后再一个人出远门试试。”趁他动弹不得,一跑出去就不着家了。

夏苏不知亲个嘴还能这般放肆,感觉就像要被他吞进肚里,心里居然死都甘愿,不想放手。唇,火辣辣;身,紧绷绷;心,跳蜜蜜。发麻的手指捉住他的衣襟,让他按贴在胸膛,听他心跳如擂鼓密集,红脸才稍稍褪浅。

“瞧你中气十足,想来毒拔干净了,脑袋也没闭窍。”真好。

赵青河闻言,将夏苏推直了端详,一手拎起她腕上的锁链,撇撇嘴,“我知道妹妹最怕哥哥变回笨蛋,不过,在我看来,妹妹所作所为也不见得聪明,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回来当囚犯。”

他再啧啧有声,眼底焰气腾腾,“手脚皆铐,怎么不干脆打个鸟笼子?”

夏苏道,“崔九也这么说。”

赵青河败给她了,“那是因为旁观者都知道替你不值,你还安之若素。”突然眼一明,“你这样也能跑。”

从刘玮的床头,到这张桌前,足有三丈远,然而他眨眼之间,她已抱住他。

“自然。”

夜行初衷,原本就是修习轻功。三年前,她侥幸逃脱,尝到甜头,没有一日不勤奋。三年后,飞天舞已经练成,不能飞,但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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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

第178片 真正溪山

小步大步没差别,上房揭瓦也不难。链子,既然能让刘彻言松懈,夏苏就戴着。

赵青河拉拉她的发尾,“怪不得你胆子啸天,敢送上门去。”

“我胆子小,不过--”夏苏“谦虚”。

赵青河笑道,“你胆小,不过仗我先行,现在我来了,麻烦你让个位吧。”

夏苏这才正经了神色,“赵青河,刘彻言在找我爹藏起的财产,刘府已是空壳子了。”

“早知道了。”赵青河眼中自信,“你可知,你那位养兄杀了岑雪敏,吞下她最后一笔黑心钱。岑雪敏自视甚高,所有计划都有后招,却没想到输给了命,下场凄惨。”

“不是命。”夏苏并不惊讶。

赵青河眯了眼,“哦,莫非还是人算?”

“应是涵画馆的方掌柜泄密给刘彻言,刘彻言才能找出岑雪敏的藏身处,也是藏财处,将其劫杀。”一切有因有果,皆不偶然。

“你如何得知?”总觉得这姑娘瞒了什么,看来自己直觉不错。

夏苏有点心虚,看赵青河一眼就笑了笑,风水轮流转,也有她讨好的时候,“在西湖吃面那晚,我不是夜潜涵画馆么?瞧见方掌柜写一封信,抬头是‘宇美‘二字。宇美,是刘彻言的旧字,他从不提,我小时候却偶见过一回,在他家乡的来信上。”

赵青河立刻联想到了一起,“方掌柜是刘彻言的亲生父亲。”

夏苏点头,“应该不会错。而且,离开苏州前的那日深夜,刘彻言接报后就带着一群武师下船,回来时我偷偷瞧过,亲见胡子贼船上的几只大箱子让他们搬上来,箱子上还有血迹。我就猜岑雪敏可能出事了。”

赵青河爱极夏苏的敏捷思维,关键时刻有惊喜,令他如虎添翼之感,“刘彻言如何处理箱子的?”

夏苏还真答得上来,“那些箱子都是隔水防蛀箱,珍木定制,放置古董字画最好不过。箱子到府就进库,但今日大姐拉我去看库房,那些箱子已经不见了,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我要是刘彻言,一面想着从刘府多捞金银,一面又要贡献给刘公公,是不会再换箱子的。”

赵青河再同意不过,“很可能直接送给刘公公了,这样就好。”

岑雪敏虽死,还有两个帮手活着,为了减罪,巴不得作证。

“妹妹原本如何打算?”

“刘彻言怀疑我爹瞒藏了大笔钱财,以我爹的精明,是极有可能的。而且,刘家富可敌国也并非夸大,自我有记忆起,家里穷奢极侈,金银已是俗物,更曾见库里堆满珍宝,每一件都价值不菲,绝非今日模样。而我爹从不相信任何人,与刘彻言斗了十年,无奈刘公公的势力,藏宝很是合情合理。”纱帘那头,父亲的影子虚弱无形,夏苏沉默片刻,“而最让我奇怪的是--《溪山先生说墨笈》。”

赵青河剑眉一挑,“你说过,说墨笈上多数画都是假的,江南卷更是出自你手。”

夏苏笑得轻柔,“溪山先生是我爹杜撰出来的人物,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因为这个人根本不存在。我爹不仅是识画高手,也是造假高手,不然也不会有我这样的女儿了。他托溪山之名在画上留下鉴诗,不料让溪山声名大噪,他干脆造假到底,暗地购置一所宅院作为溪山居所,他神秘出入,再让仆从散播消息,凡要鉴画的人只管上门,画留下,数日取,他只留评留鉴。如此,溪山先生由虚化实。”

“你爹也算得上传奇。”高招。

夏苏可不这么认为,“起初或许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但就在刘公公要刘彻言接管矿山,我爹不得不双手奉上之后没多久,他开始筹备《溪山先生说墨笈》。《说墨笈》面世三年,不仅受到书画艺界的推崇,连先帝都爱不释手,向民间征找《说墨笈》中的古画。如今的皇上,虽不曾召见过我爹,却受先帝影响,也将那些画当成沧海遗珠,崇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溪山先生,尊他为一代鉴赏大师。“刘玮的造假,到此达到最高境界。

“《溪山先生说墨笈》几乎成为收藏家们必备的书册时,我爹才让我将里面的小画临摹出来。”夏苏又道。

赵青河倒是没想到,“也就是说,书先出,后成画。如此看来,不论利益,你爹对你的才能是确实肯定的,所以要等你长大,笔力成器。”

夏苏头回听到这种说法,微微一怔,半晌后又继续道,“我爹平素就十分严厉,但对于《说墨笈》上的仿画制作,简直吹毛求疵。每幅画,我至少画了百遍有余,整整两年工夫才全部完成。再之后的一年里,我被刘彻言约嫁给他大伯,我爹已无实权,整日在外流连,间中更是昏于花楼,让人抬回家来,至此身子就大不如前了。”

“你作得那些画呢?”真是因果循回,成王败寇。

夏苏摇摇头,“我每作成一幅,不管好坏,爹就会拿走,过不久便当着我面烧掉。我那会儿以为他全烧光了,如今想来,只是他让我这么认为而已。我爹的防心,比我大得多。”

赵青河也同意,“你爹很可能留了一手。”且思考更深一层,“刘彻言是接掌刘家全盘营生的人,少了一大笔财产,他肯定有所察觉。方掌柜是刘彻言亲爹,他带着江南卷八幅画想跑,就不是贪财那么简单。”

“我也这么想。画是我画的,刘彻言一日找不出答案,一日不会放过我。我回来,帮他…”话,不可说太满。

赵青河却有点瞧不得的好笑意,“妹妹心肠真好,帮他?哈哈,换作是我,可不敢受用。”

这姑娘,杀伤力无形,鼠胆龟步全是幻象。

“他要财,我要自在,各取所需,和心肠好不好无关。”夏苏不以为然,自觉心诚就好,“我与刘彻言一样,都觉得秘密在江南八画上,因我爹最推崇南宋山水。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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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片 天地一拜

夏苏蹙眉,“我爹以葛巾为暗示,让我一时难以决断。你来得正好,帮我想想,到底该不该信?”

“葛巾?牡丹吗?”赵青河问道。

“不错。前几****爹突然塞给我一条葛色巾带,言辞之中提到牡丹,我才读为葛巾。爹一直教我作山水画,从不教花鸟,只挑选一些样画让我自己揣摩,葛巾就是其中一幅,并无特别之处。所以,我不明白爹的意思,反怕他利用我,耍什么同归于尽的诡计。他和刘彻言一块儿死不要紧,我却不愿陪上自己性命。”

她的性命弥足珍贵,她娘的掌中宝,周叔梓叔全力守护,泰伯泰婶他们关怀备至,更要为了眼前这个男子,爱惜自己万分。

“这态度好。”赵青河也算放下一半的心,掀起纱帘走出去,抱臂与神色茫然的刘玮对视,“你爹装傻?”

“听说神智不清,也难保一时清醒。”如果是这样,倒还好。

赵青河真瞧不出所以然,尝试引刘玮开口,“刘老爷,此时只有女儿女婿,大可说真话。”

情定是一回事,名分又是另一回事,夏苏面皮厚不过赵青河,“胡说八道。”

赵青河咧开白牙,冲夏苏抛出桃心颗颗,“我却觉得正是良辰吉时,高堂在上,书画为媒,拜了天地就成真真正正的夫妻,谁再打你我的主意,都是歪不成理。”

夏苏以为他不过闹着玩的,岂料让他一把拉着跪到床前,方才意识到他说真的。

“赵青河!”她轻喝。

赵青河却从没如此正经,眼底锋芒定决心,柔情渗揉酷俊的棱廓线,“夏苏,我赵青河今生今世只想与你相爱相守,无论江南昼或夜,永远携手同行。你——可愿为我妻?”

这番话,不是唱礼,像誓言,夏苏只觉千万斤重,心头沉甸甸,却美若醇酒,芳香四溢,甜愉到要流泪。

她想说,他还没找出她许干娘的婚约信物,这么拜堂,根本说不过去。

然而,她一出口却是——

“我愿意。”

说罢,她立刻拭去尚在眼眶里打转的泪。因为她不想这么开心的时候哭。哪怕是喜极而泣,也不想。

夏苏笑了。

她本就美,开心的模样更是明媚可人。

赵青河目光灼喜,摊开紧握的手。

宽大的掌心之上,静躺一对毫不花哨的金指环。

“你有一双识宝的好眼,我想了很久,简单易戴,纯贵,就最好了。”

夏苏听到纯贵二字,扑哧好笑,“你还能拿出多贵的东西?”他那点家底,是她帮兜着的。

“别小看,这金子我特意找人专门炼的,足足赤金…欸?不对啊,妹妹,你知道心意无价么?”赵青河说着,自己也笑了。

给夏苏戴上指环,又给他自己戴了,再拉夏苏起身,张开猿臂抱住她。大剌剌的动作,用力却十分小心,怕抱坏了,那么温柔。

随后才想起岳父来,放开夏苏,垂望病榻,“小婿我出身不高,有爹等于没爹,由娘艰辛带大,暂时身无恒产,还要靠苏娘的手艺过活,除了一颗真心,没什么拿得出手。岳父您老人家要是反对,赶紧说出来,不然这婚可就真成了。”

刘玮眼神发散,喉头滚动,一个音也出不来。

由此,情定,婚也成。

赵青河直眼望了片刻,转头对夏苏道,“你爹应该不是装傻,否则我都说成这样了,他怎会同意这桩婚事?”

夏苏听了,伸手去掐赵青河手臂,感觉却是石头一大块,咬牙切齿也掐不动,只能打嘴仗,“敢情你是试探我爹真傻假傻,逗着玩呢。”

赵青河的口才可不输她,“妹妹嫌这喜堂简陋,想反悔却也不及,夫妻名份既定,就差洞房——”见夏苏凝脂般的玉颊染了鲜艳桃红,他自然也生绮思,不过仍要分一分轻重,干咳一声,“妹妹想要热闹风光,等我们回了苏州,再补办婚礼就是。”

夏苏一抬眼,望进赵青河灼目之中,刹那知晓他心渴。

这份灼意,她并不陌生,刘府里常见,刘彻言眼里也肆无忌惮。可是,同等热切的目光,由不同的心引领,便有了不同的价值。后者,她弃如敝履。前者,珍惜她为宝。

她避开眼,呐呐言,“倒不是…”嫌简陋。

赵青河笑道,“跟妹妹说实话吧。我瞧你爹这样,真不知能撑多久,万一突然…与世长辞,你要给他守孝,少则一年,多则三年,怎么得了。”

夏苏没好气,“你这是实话么?”当她第一天认识他?

“好了,你不可能没事来串门,有事快说,没事就滚。皇上这回彻查的大宦臣,刘公公虽不属他手下,贪赃枉法的事也没少干,人人替刘公公觉得危机重重,府里姨娘们才闹着分钱走人。但她们不知道,夜深人静时,刘彻言把值钱的宝贝一箱箱往外搬,可他一点儿都不高兴。”夜,还是她的天空。

“是给刘公公跑腿。可怜的,以为跳到米屯里,到头来不过一头耕牛,帮人干活帮人收割。”也是他的天空,“刘府的营生都在明面上,经过这些年,很难瞒过刘公公的耳目,要多少就得给多少。只有你爹藏起来的那一笔,可以尽归刘彻言自己。”

“刘公公真会倒台么?”夏苏挺想看到这种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