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可!”

孰料方才还安静的跟死人似的大理寺丞猛地坐直了身体,直视着圣人道:“当年太祖建国有言,律法严明则世道昌,林侍郎所犯之法,诛九族都够了,如何还能这般轻飘飘放过?”

杨照眯起眼睛:“爱卿有何良策?”

大理寺丞梗着脖子直愣愣道:“林侍郎除以死刑无异议,阖府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悉数充作官奴,唯有出重典,众臣方能以此为鉴,再不重犯。”

前些日子还老油条做派的大理寺丞今日不知吃错什么药,不再和稀泥了,面上一片坦荡荡,倒显得正气浩然。

杨照瞥了他一眼,眼里仿佛淬了冰:“爱卿这律法研读得甚是熟稔。”

大理寺丞这提议可谓是四平八稳,半点挑不出错。

朝堂上便是如此,即便暗地里什么腌臜事都干完了,面上还得显出一副光明磊落的坦荡荡,杨文栩如此,杨照也如此,爱惜羽毛之人头一桩学会的事,便是及时止损,杨照肚里翻了几个来回,只得遗憾而无奈地承认,这一次,他只能放弃林侍郎这条线了。

王溪眼中极快地划过一丝什么,面上仍是一派古井无波,大理寺丞得了圣旨便捧着躬身退了出去。

深沉的夜色透过雕花半窗弥漫进来,诺大的明光殿仿佛被拢在一个巨大黑沉的罩子里。

议事毕,李德富公公弓着身子将杨文栩与王溪送出殿外,见两人都上了辇车,才踩着碎步回到了明光殿,圣人起身:“走吧,去漪澜宫。”

李德富知道,圣人必是放心不下容妃娘娘肚里的孩儿,又要去看一看了。

容妃娘娘这人在李德富看来,也是个狠角色。他在宫里打滚了大半辈子,自诩是见多识广,可唯独这个容妃娘娘,总跟云山雾罩似的让人看不懂。明明心计手段一目了然得浅薄,偏总有出人意表的举措出来,一连帮着圣人办成了好几件大事,尤其近些时间还爆出怀了龙胎,使得龙颜大悦,那圣眷便更隆了。

微醺的暖春,漪澜宫还烧着炭,一进门便是一层热辣辣的汗意。

杨照撩袍跨过门槛,宫人屈膝问好,他手摆了摆,示意莫要惊动,人已经进了正殿,一貌美妇人一身月白色中衣靠在床架上持书静看,晕黄的灯落在她面上,一切都静谧得恰恰好。

“阿窈。”

杨照亲昵地唤道,王文窈惊喜地抬起头来:“圣人来了?”

“孤来瞧瞧你。”

王文窈之色,在清丽出尘,如今小腹微凸,更添了些柔美,杨照视线落在她腰间:“今日孩儿可曾惊扰你?”

旁边一大约上了些年纪的妇人答话:“今日娘娘胃口甚好,飨食还进了一大碗的莲蓉羹呢。”

“哦?阿窈喜欢吃?那明儿接着让小厨房多做些。”自王文窈怀了孕,这份例便提了上来,甚至还单设了小厨房,专门伺候她现在金贵的身子,杨照一概允了。

“多谢圣人体恤。”

王文窈眸光含媚,圣人腹下便有些火热,絮絮说了几句贴心话,御辇便又匆匆出了门,贴身丫鬟出去了再回来时,面上便有些发沉,王文窈将书往桌上一扔,哂道:“圣人这是去了哪一宫?”

“秦昭仪的桂仪宫。”

王文窈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垂头看着眼前哔啵作响的灯芯,半晌才低喃了一声:“他才不会……”丫鬟竖着耳朵听,却没了下文。

…………

那边凄风苦雨、独守空闺,这边却是情热正酣、缠绵悱恻,云收雨散过后,苏令蛮难得还有些精力,懒洋洋地趴在郎君硬挺的胸膛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细细品来,这话十句有九句都是废话,唯一一句还是说“明儿想吃什么”。

杨廷从前也没想过有一日竟连生活中琐碎之事说来也绝有滋有味,左手摩挲着苏令蛮脑后顺滑的黑缎子,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

“对了,明日若鄂国公府邀你过府,你且先推一推。”

他突然嘱咐道。

苏令蛮惊诧地抬起头来,“……可是发生了何事?”

“林侍郎的判决明日便会下来,老岳丈那儿,恐怕会有些计较,你只管推了。”杨廷不欲苏令蛮掺和进这乌糟糟的事儿里去,她懵懂地点头,应了声是。

果然第二日,林府判决下来后,容嬷嬷便亲自送来邀帖,请苏令蛮过府一叙,孰料只见到了一个床榻上一个病歪歪的美人儿,“请王妃安。”

嬷嬷一脸关切地问话,苏令蛮咳了一声,“阿娘那里劳嬷嬷宽慰两句,等阿蛮身子大好,必定立刻回去探望。”

容嬷嬷讪讪应了,略坐了坐,一架马车回了鄂国公府。

“怎么说?”

蓼氏一见容嬷嬷脸色,便晓得事恐怕不大顺利,嬷嬷道:“王妃感了风寒,正卧床歇着。”

“阿蛮这丫头,倒是聪慧。”蓼氏笑眯眯道,半点不见气性,容嬷嬷狐疑地瞥了她一眼,被蓼氏发觉,不免露出了个讪讪的神色。

蓼氏修剪着花枝,慢条斯理地道:“老爷心急,想抓着这机会往上动一动,可也不想想,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出头的椽子方被打掉一个,自己便火急火燎地要去做第二个?”圣人那无名火,可还没地儿发呢。

便今日这一帖子,也不过装装样子,老爷那边知道也好交代了。

容嬷嬷也想明白了,笑道:“还是夫人看得清。”

蓼氏叹了口气:“看得清有甚用?这两个女儿,一个个儿的,唉。”

大女儿和离在家,总窝着不愿出门,似是对男人淡了心思,不肯相看,二女儿塞去了清远寺醒醒脑子,只到底是一直陪在身边的调皮蛋儿,冷不丁不在身边了,还怪想的。大儿……

想到那浪荡公子哥儿的做派,蓼氏不免大大叹了口气,这一个,也是个不省心的。

长安城里疼女儿的人家,哪里肯将女儿嫁给这么个浪荡子?

容嬷嬷默默地看着几乎被夫人修剪成了个秃头的铜钱叶,瘪住了嘴没说话。

~~~

苏令蛮虽不算蕙质兰心,可也绝不蠢笨,待容嬷嬷走后,便有些回过味儿来,原来是便宜阿爹想要拉着阿廷帮忙抬轿子?这不大妥当。

她对政治的敏感度自然不及浸淫了多年的老油条蓼氏,既然拒了,便不打算管这事,反是对有过一面之缘的林三娘下场颇为关切,毕竟这也算是难得的一个鲜活人,虽然鲜活得不算地道,可比起只会逆来顺受的妇人而言,林三娘子这等愿为自己争取出一个活路的性子,她反是觉得还成。

杨廷这些日子早出晚归得不知忙些什么,从晨间起苏令蛮便常常见不着人,晚间回来时吃顿飨食,又接着去外书房与幕僚们议事,到深夜方踏着月色回正院。

一连几日苏令蛮没见着人,便有些想。

“绿萝这时旁的女儿家会怎么做?”

绿萝想了想从前去勾栏子里埋伏时看到的情形,脸红了红,直觉不大对,试探着道:“……不如穿轻省些,与郎,郎君撒撒娇?”

轻省些?

苏令蛮脸倏地红了:“阿萝你这流氓!”

可这流氓话,到底还是被采纳了。

第188章 穷算计

月色清如许, 洒在庭院里仿佛碎银子似的泄了一地。

深夜的敬王府,仿佛也一同陷入了安眠, 杨廷踩着一地的清辉往回走, 月白宽袍浸在能将人泡软的夜色里,仿佛也沾染了一丝尘气。

进了正房, 房内一片静悄悄, 只余墙角的一盏落地琉璃灯散漫地发着幽暗的光。绿萝见他躬身行了个礼, 没出声便悄悄地蹑步出了门。

屋内的冷檀香,将杨廷仿佛带入了百草庄藏书楼那每一个静谧的下午。他一哂, 信步迈入了内室。

幽暗的光透过绿纱灯罩, 整个房间仿佛笼在一片朦胧里。

不在?

杨廷视线落在平整的被面上, 继而是美人榻、八仙座,可平日早睡得人事不知的小娘子仿佛凭空消失了似的。

正欲唤人进来, 却听到屏风隔出的净室后深深浅浅的呼吸, 他展颜一笑,足间点过,月白色广袖在空中划出一道痕, 人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净室。

苏令蛮俏生生立在那,见他来便是一笑, 真真是满室生春、活色生香。

春衫薄透, 她这身却要比那薄透的春衫更大胆,红艳艳齐胸襦裙,胸口开得极低,小半个胸脯露在外, 明绡纱制的海棠红披帛曳地,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一身的冰肌玉骨,在若隐若现的幽光里,仿佛是整个春光都被搬到了这小小的一隅。

“阿廷。”

苏令蛮想着绿萝的指点,放软了声调,声音粘稠得仿佛刚从蜜里捞出来一般,做足了娇娇姿态,孰料方才还淡得如一尊佛似的郎君跟着了火似的,揽着人便往屏风上压。

“蛮蛮,你这是……着意勾引?”

漂亮的凤眸睇着她,长而翘的睫毛撩在苏令蛮白嫩的面皮上,不待她回答,便低头嘬了嘬菱角般翘着的嫣唇:“……想了?”

呢喃的声调,染了欲色,又冷又勾人。

苏令蛮红着脸推他,奈何没推动:“……没,我们说说话。”

“待会。”

杨廷嫌她闹腾,干脆堵了她嘴,研磨着吻她,手底下却半点没松,撩起细纱,钻入那层细皮嫩肉里,略动了几下,便横冲直撞般闯了进去。

苏令蛮又惊又羞,脸被压在冰凉的屏风上,意志渐渐散了去,臀儿被勾着往后送,年轻的郎君兴味正浓,探究着换了好几个羞人的姿势,不论多难的角度她都能适应,吟哦出声时,杨廷拍了拍她臀,另一手团着两边的尖尖儿,赞了声:“好阿蛮。”

美人儿难得主动,敬王爷激动了大半宿,直到三更梆响,才抱着一团水儿似的人匆匆料理了番,没睡上半个时辰,便又神清气爽地起床去上朝了。

苏令蛮早已被折腾得人事不省,莫说旁的,连撩眼皮的力都嫌费工夫,聊天谈心的打算自然是彻底泡汤了。

第二日小八来时,好险没闹出个大红脸,乖乖,娘子这一身好皮子,全一朵一朵的红印子,这般健朗的人儿,竟然要被搀着才泡得浴汤去。

邓嬷嬷听了这话,大清晨的便来求见了。

“王妃,这话本不该老奴来说,”她一脸讪讪,硬着头皮道:“儿郎们只晓得自个儿痛快了,哪里管得我们女儿家如何,王妃年纪还不大,可莫随着王爷折腾,以免损害了身子。”

被人明面指着房事过频,苏令蛮到底面皮还薄,羞愤欲死,待杨廷晚间回来,自是好一通埋怨。

鬼谷一门中的养气功夫,本就有延年益寿之用,何况苏令蛮锻炼柔术日日不歇,自不会因着一两次的纵欲而损了身子骨,杨廷武道一门更是习得精,在门中几乎拔尖,自然也不愁这块。

杨廷搂着人笑,“得,今日不碰,放蛮蛮一马。”

苏令蛮这才舒坦了,靠着人啐了口“色胚”,又得了一声嘲笑。

“对了,赶明儿你去居士那一趟,给他带个信,前一阵荆州的探子回报,说在荆州看到了蒋师姐。”

“麇谷师兄会去么?”

苏令蛮靠着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杨廷眯着眼往窗外看去,“带到便是。”

至于去不去,便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对了,林侍郎的判决下来,那林三娘子……去了何处?谢郎君可收留了人?”苏令蛮最好奇的,是后面一点。

“谢道阳可不是做慈善的。”杨廷瞥了她一眼:“你在意这林娘子作甚?”

苏令蛮也觉得没甚道理,一哂:“罢,不过是看着可怜,想帮一帮。”

“可怜?”杨廷摇头,“谢道阳没收留,可人徐观溪收留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没留一手?”

徐观溪?阿月姐姐和离了的庆国公世子?

苏令蛮登时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此后再不肯提这人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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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侍郎空出的户部右侍郎这一块,现下成了香馍馍,作为能掌管一国财政,民生民计甚至国库钱粮调派的一把手,自然是个大肥缺。

人人都想上去咬一口,可这饼就这般大,给谁不给谁,里边的说道多着。

保皇派与宰辅派都想让自己人上位,朝堂之上吵得跟乌鸡眼似的,文人吵架与武人不同,咬文嚼字、引经据典骂人全不带脏字,听得武将们是昏昏欲睡,圣人全程都黑着脸不说话。

谁也没料到,最后竟然便宜了鄂国公,从天而降落了这么个肥缺。

原来宰辅派推的是公孙明钺,这人是铁打的宰辅党,向来以杨文栩马首是瞻,原来的鸿胪寺卿,一张巧嘴儿几乎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这人若做了那户部右侍郎,保皇派便又失了一隅,钱粮被管,往后的日子恐怕不大好过。而原先的户部左侍郎,虽没站队,明面上也是孤单寡人一个,可往深了查,老家便在琅琊,听闻当初来京时,头一件事便是去拜访“座师”王溪。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宰辅一派自然也不会看着这人顺利上位。

矮子里拔高子,相比较而言,因着一个过继来的便宜女儿而靠向宰辅一派的鄂国公反而得了圣人青睐——

谁也没料着。

是以,当杨廷又一次踏着月色回正院时,苏令蛮积极迎了上去:“阿廷,快与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上回你不还说——不让我帮阿爹了?”

杨廷抚了抚她脑袋:“傻丫头。”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却是三言两语扯不清,但这结果,却早在他意料之外,甚至可以说……从一开始的林侍郎落马,到鄂国公上台,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圣人天性多疑,从不肯真正信任一个人,自然也不会相信这世上没有策不反的对象。相比较那还云山雾罩似的左侍郎,作风高调的鄂国公反而是更容易突破的——

毕竟相比较认过来的便宜女儿,显然亲身女儿要更重要一些。

若这亲身女儿到了圣人一营,不愁那无利不起早的鄂国公颠颠地跟来,杨照甚至派人暗访了一番鄂国公夫人:从她大闹庆国公府便知晓,这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妇人,疼惜儿女之心甚重,而世上有重视过继来的女儿超过亲身女儿么?

用屁股想都不可能。

这边杨廷又让苏令蛮装病拒了国公府的邀约,对外放出敬王妃不欲帮鄂国公一把的消息,显然是佐证了“两者早有嫌隙”的“事实”,得出“到底不是亲生的”的结论,更让金銮殿上之人顺理成章地认为,敬王府与鄂国公府的关系不大牢靠,容易离间得很。

原来的鄂国公府自不被圣人放在眼里,可如今的户部一把手——

就不一样了。

果然,略略过了几日,恭太妃一旨宣来,言及思念亲人,让几个苏家女儿都入宫一聚,苏令蛮作为外嫁的女儿,也在受邀之列。

上回在宫里险些着了人道,苏令蛮对皇宫的印象是差到了极点,正想着个由头拒了,蓼氏却亲上了门,请她同去。

“阿蛮,自你阿爹得了这户部侍郎的位,阿娘这心便一直提着没放下来过。”蓼氏道,“太妃还特地点名声要阿瑶同去,这可如何是好。”

“阿瑶不是去了清远寺?”

苏令蛮蹙了蹙眉,“阿娘去将人接回来了?”

她心里起了不祥的预感,只觉得最后一块拼图终于给拼上了——圣人想要娶了阿瑶做妃?

有这么个亲身女儿在,鄂国公府最不济也会是保持中立,不相帮于杨宰辅,以免害了自家女儿。

蓼氏的政治敏锐度极高,接了懿旨匆匆上门来也是为了这一桩事,“阿瑶这性子咋咋呼呼的,哪能去那吃人不吐骨头之地?”不肖说,一日都活不下来。

苏令蛮也头疼,若圣人不管不顾地一道圣旨下来,阿蛮是不嫁也得嫁,这般算来——还不如嫁了谢郎君为好,好歹那家里还没那许多虎视眈眈的美人,更没那怀了龙胎的容妃娘娘。

“阿廷,你早料到这一日了?”

苏令蛮问得有些咄咄逼人,柳眉倒竖,偏声音还不够硬,杨廷捏了她一把脸,“阿蛮,你不记得,当日我便说,让你那四妹妹等一等?”

“等什么?”

“等心想事成。”

第189章 齐人福

——等心想事成?

“你,你是说……”苏令蛮惊诧地说不出话来。

杨廷点了点头道:“便与你想的一样。”黑丫头想嫁谢大郎, 便让她嫁去。

“你这般做, 有何好处?”苏令蛮狐疑地看着他, 将阿爹推上位,让谢家娶了阿瑶,这般一来……鄂国公府未必肯站她。

户部,可是管一朝钱粮的紧要地方, 她不信他看不出这一举措的危险性,若说仅仅是为了圆阿瑶的心愿——

苏令蛮可不知道他何时成了个保媒拉纤的知心人。

“阿蛮不信我?”

杨廷眸光清澈, 安安静静看人时柔和得仿佛一汪清澈的溪流, 褪去冷峭的棱角, 苏令蛮登时失语,不得不承认——对着敬王这一张脸,她大约是没什么抵抗力的。

“信是信, 可……”

杨廷打断她,抚了抚她脑袋, “阿蛮, 师兄只希望你事事顺心顺意, 外界所有的一切,师兄都会为你安排好。”

苏令蛮可不是那随便让人哄了两句便歇的软性子, 挣了挣将自己的发髻从他手里解救出来,瞪他:“阿廷,每回你要哄人,都爱自称师兄!”

这说话动作都带着点孩子的撒泼味儿, 杨廷失笑,懒洋洋地靠着床架子睨她,姿态里有股肆意劲,“蛮蛮,你当真想知道?”

苏令蛮兀自点头:“想。”

杨廷便不是慈善家、更不是知心人,为何会将阿瑶嫁给立场完全相对的谢大郎,她想不出,更摸不透他这葫芦里卖什么药,心底便很在意。

“那三日后恭太妃的邀约,你便需去了。”

杨廷伸手拉她,苏令蛮没抵抗,被一把拉着抱了个满怀,杨廷下巴摩挲着她,忽而叹了口气:“蛮蛮,真希望将你罩在笼子里,谁也接触不着。”

“那阿蛮便真成了笼中鸟了。”

苏令蛮忿忿道,杨廷望向窗外,黑黢黢的树影在廊下悄悄露出峥嵘一角,风一过,便似群魔乱舞。

三日时间一眨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