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陈婶已经吓得站不起来了,勉强扶着旁边的凳子哆哆嗦嗦的站起身往窗外看了一眼,“怎么…都…都没了?”

张国义站起来,往窗外看了一眼,刚要推门出去,忽然听见吧嗒一声,只见一只青蛇从天而降,掉在地上,血沁出一大滩,缓缓的翻动着身子。

此时,柳蒙蒙也跟蛇一样,没睡醒似的翻了几圈身子,最后肚皮朝上,嘴里忽然开始吐白沫。

“老伯,成功了!”张国义扒头看了看窗外,小蛇在血泊之中,肚皮朝上一动不动,而那只鹞子却站在房山上,继续展开翅膀,尖声叫个不停,仿佛是在炫耀胜利。

“死了…那玩意死了…”张毅城打开门,看了看,找了个树杈子想拨弄一下小蛇尸体。

“回来!活腻了你!”张国义一把拉回张毅城,“徐师傅,进来吧!!”

不一会,一帮工人进了院,“徐师傅,你们把这个也浇上汽油烧了吧…”张国义指了指地上的小蛇尸体,“挖坑烧…烧完把坑填上…哎对了,挖深点…”张国义对于此前的一幕还是心有余悸。

此时孔大成也从屋子里哆哩哆嗦的出来了,那只鹞子还挺听话,一看见主人,立即从房山飞到了孔大成的肩膀上,爪子上的蛇血弄了孔大成一衣服,腥臭刺鼻。

“哎…去去!!”孔大成出乎意料的把鹞子哄开了,立即脱下身上的衣服扔在了一边,“啊哟妈呀,我说张哥,你这回可差点把兄弟交代了…”

“孔叔叔,这个鸟,你不要了吗?”张毅城倒是对这个鹞子挺感兴趣。

“不要了不要了…”孔大成都快吓死了,“放生,积点善德,就当放生了!”

“这可是能救人的鸟…!”张国义凑上来,给孔大成递了根烟。

“我要是也弄成那个奏性(天津地方话,相当于德行)的,不用它救!我自己找地儿一头磕死去!不养了不养了!这玩意忒他妈邪行!”此刻,那只鸟还在孔大成周围转悠,却让孔大成哄飞了。

“孔叔叔,那你能把它送给我吗?”张毅城一看有门,也不客气。

“行,行,你能逮着就算你的!”孔大成点着烟一抬头,发现张毅城早没影了,没一分钟工夫,只见张毅城从柳蒙蒙家厨房里拿出一大堆东西:花生米、榨菜、酱豆腐、肉皮冻、黄豆芽、冻肉…粘粘糊糊一大捧,啪啦往地下一放,远远躲开,只见鹞子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地上的东西,扑拉一下直奔冻肉,这时张毅城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一脚踩住了鹞子腿上的绳子,“哎哎…别签着你!”孔大成一看这孩子真想要,也怕出事(鹞子属于猛禽,野生鹞子以麻雀等小鸟为食,性情凶猛),一把捡起了地上的衣服,哗啦一下盖在了鹞子身上…

“国义!醒了醒了!”此时陈婶从屋里探出头,“醒了!都醒了!”

三人进屋,发现孙太太躺在床上哼哼,柳蒙蒙也清醒了,眼珠也分出黑白了,身上捆着绳子躺在地上哇哇的哭。

睁开眼睛,发现张国义和陈婶都站在自己旁边,孙太太第一件事就是挣扎着要起来下跪,让张国义给拦住了,“您客气客气,蒙蒙是祖国的花朵,我身为一名教育工作者,这是我的责任…”这一番话,把陈婶都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了,毅城,你咋知道烧房梁,就能治那个什么吊死鬼?”张国义开车送张毅城回家,趁着没人,赶紧问起了刚才的事,“还有啊,这个鸟和那个蛇,到底咋回事儿?”

“嘿嘿…烧房梁是我大大爷教我的,用鹰是我自己想的!”张毅城双手攥着鹞子,得意洋洋,“我问我妈我姥爷的事,我妈我爸都不跟我说,后来我问我大大爷,他给我讲了半天,治吊死鬼,就得烧他上吊的房梁!”

“哦…那…为啥烧房梁呢?”张国义也挺新鲜,自己哥哥就是干这个的,可是从来没具体问过,“难道,那玩意在房梁上?”

“不知道,你问我大大爷去吧…我就知道烧房梁!”张毅城得意洋洋,“还有啊,蛇,就怕鹰!自然课都学了,食物链你知道吗?”

“好像知道点!”张国义点头。

“我妈讲话,这叫一物降一物!蛇吃田鼠,鹰吃蛇!蛇再有本事,也打不过鹰!因为蛇打心眼里就怕老鹰!神雕侠侣里,那个大蛇不就是让大老鹰弄死的吗?”

这话把张国义听了一头冷汗,如此冒险的办法,敢情就凭个港台电视剧啊…这小子将来不简单啊…

“毅城啊…听妈话,咱家养不了这东西…”虽说也狠得下心打孩子,但在大多数时候,李二丫还是惯孩子惯得厉害,此刻见孩子莫名其妙带回来个鹞子,而且儿子还不让用笼子养,便想劝儿子把鸟放了。

“我偏不!”张毅城大吼,仗着张国义在跟前人来疯,“我偏要养!”

“嫂子,孩子愿意养就让他养吧,平时拿绳拴着没嘛事!”张国义没敢说刚才的事,“这可是我哥们花二百多块钱买的,我磨破嘴皮子才给大侄子要过来,放了可惜了…”

在爷俩的死缠硬泡下,李二丫没辙,同意张毅城把鹞子养在阳台,但前提条件是必须用绳拴着…

“噢…!”张毅城拿着鹞子直奔阳台,“我的心中…早已有个她,哦!她比你先到…”张毅城一高兴,吼起流行歌曲来了…

约莫有两个礼拜,张国义又来到李二丫家。

“什么?又能去上课了?”李二丫也挺奇怪。

“我是谁?不给我面子也得给吴局面子啊!”张国义一脸痞子像,“现在那小丫头又回去上课了,医院开证明是盲肠炎做手术!啥屁事没有!冤枉我大侄子了!嫂子你放心,明天我让他们校长拎着点心给你赔礼道歉来!”张国义这大牛吹得可算是没了边了…

“不用道歉!不用道歉!毅城有学上就行…”李二丫也没听出张国义其实是吹牛,但心里这块大石头,可算是放下了…

到学校第一天,张毅城大摇大摆的进班,一群以前的“手下”立即拥上来问长问短,张毅城斜眼偷偷瞟了柳蒙蒙一眼,发现柳蒙蒙正在看自己,两人眼神一对,柳蒙蒙立即把头低下了。

一声铃响,班主任进来了,直盯着张毅城运气,但没办法,局长秘书亲自找的校长,而且还拿着深蒙蒙盲肠炎动手术的医疗证明,自己不愿意也没办法。

上着半截课,张毅城后面忽然有人用笔尖捅他,张毅城明白,这是有传纸条的,打开纸条,只见是三个纤细的小字:谢谢你!

张毅城回头,发现柳蒙蒙正抬头听课,若无其事,而后边的李征偷着乐,用笔尖指着柳蒙蒙。

“别谢我,我老伯找的人。”张毅城把纸条又传了回去。不一会儿,纸条传回来了,张毅城打开纸条一看,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我知道是你弄的,我当时一直在旁边看着呢。

怪了,大大爷说被冲了的人事后都啥也不知道啊…她怎么可能,站在旁边看着呢?

将门虎子 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四章 冤沉海底

放学的时候,张毅城和柳蒙蒙一块回的家,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其实柳蒙蒙家离学校挺远的,但两个人似乎都感觉没一会就到了。

“哟!是小张同学啊!上次还没来得及谢你呢!来来来快进屋…我说老头子!恩人来了!”孙太太开门,看见自己闺女跟张毅城一块回家,连忙招呼柳蒙蒙他爸来见见这位所谓的恩人。

柳蒙蒙的父亲叫柳东升,是个警察,本来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此次家里出事,搞得自己也开始将信将疑了,尤其是自己女儿的病莫名其妙被治好的时候,更是觉得新鲜。

“你…就是张国义的侄子?”柳东升脑袋上头发超级乱,看样子少说一个月没洗过了,油光锃亮的。

“嗯,叔叔你认识我老伯?”

“嗯,太认识了!”柳东升是个很健谈的人,也不管张毅城爱听不爱听,就把自己文革时的事说了一通,原来这柳东升是张国义的初中同学,但初中毕业后就没联系过,后来顶替自己父亲当了警察,才在公安局的前辈嘴里又听到张国义的大名。倒退十年,张国义比公安厉害多了,民警鸣枪都制止不住的百人大械斗,张国义来了喊一嗓子就管用。不过这次这个柳东升可真没想到,这个当年的流氓头,竟然成了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而且还免费修房子。正和媳妇合计着买点东西登门道谢呢。

正说着说着,忽然电话响了,柳东升接完电话就匆匆出去了,“你家…还有电话啊…”张毅城羡慕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在他印象里,电话这东西都是公家才能装的,就算普通人家里能装,肯定也得是个干部。

“对了,我今天主要是想问你,你上课的时候跟我说,就在旁边看着我,怎么回事?”张毅城看着天快黑了,赶紧问正事。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我在房顶上,身子轻轻的,而且我好像也看不见自己了…但能看见你们,几个大人围着我的身体忙,还有你们带的那只鹰,好像一进屋就拼命的盯着我看,吓死我了…”

“你,看不见你自己?什么意思?”张毅城想不明白,莫非就是一双眼睛飘着?

“不好形容啊,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柳蒙蒙道,“我记得飘着的时间好长好长,有的时候有记忆,有的时候没有。”

“魂不附体?”张毅城琢磨,唉,算了,等爸爸跟大大爷回来问问他们吧。“天要黑了,我走了,对了,你作业写完了吗?我顺便带走抄抄。”

“英语和数学写完了…语文还没写呢…”

“嗯,正好,都给我吧,我抄的就是数学英语…”

装起柳蒙蒙的作业本,张毅城刚要出门,忽然电话又一阵响,孙太太一接电话立即瘫软到地下了。张毅城赶忙过去扶,“哎,阿姨,您身体不好?”

孙太太也没理张毅城,只见两行眼泪唰的一下又流下来了,“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啦?”

“怎么了阿姨,别着急,慢慢说!”张毅城把柳蒙蒙的母亲扶到椅子上,柳蒙蒙端了杯水过来。

“蒙蒙她姥爷…杀人了…让公安局抓起来了…刚才她爸就是这件事去的,但没想到,这杀人犯怎么会是我爸爸呢…”

这话说得张毅城心里咯噔一下,我的妈呀,看这孙阿姨,不像坏人啊,她爹怎么这么猛?“阿姨,先别着急,没准是误会,赔点医药费就没事了。”

“嗯…听说那人已经送医院了,正抢救呢,万一要是死了,就得枪毙啊…呜

…”孙太太哭得泣不成声了,“小张同学…你先回家吧…天快黑了,你妈该着急了…”

“嗯,阿姨,有什么要帮忙的,我一定会帮…”在柳蒙蒙跟前,张毅城这点海口还是要夸的,虽然知道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自己解决不了,但家里不是还有个厉害的老伯么,“那…阿姨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让柳蒙蒙明天告诉我就行…”

第二天,张毅城全班第一个到学校,昨天晚上回家为了看《变形金刚》,干脆就撒谎说作业写完了,第二天到早一点到学校抄也来得及,结果没想到柳蒙蒙来得也挺早,而且显然头天晚上没睡好觉,眼圈都是黑的。“张毅城,你今天…能来一趟我家吗?我爸爸,有事找你帮忙…”柳蒙蒙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行!行!没问题!”张毅城巴不得呢,一来柳蒙蒙长得好看,二来以后抄作业可算找着辙了…

在学校里给李二丫打了电话说去班长家温习功课以后,张毅城再一次来到柳蒙蒙家,这次来跟上次来不一样,室内的气氛非常凝重,只见柳东升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一声不吭,而孙太太则拿着手巾坐在床上,边哭边擦眼泪。

“叔叔好…阿姨好…”见这阵势,张毅城也吓坏了,没敢大声说话。

“毅城啊!来来,坐!”柳东升把烟碾灭了,“叔叔有点事得问你…”

“嗯,您说!”张毅城瞪大眼睛听着。

“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鬼么?”柳东升把张毅城盯得直发毛。

“大概有吧…”张毅城心里直发虚,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警察还是很吓人的职业,任何人见了警察,犯没犯法都怵头。

“毅城啊!你可得想好了再说,这可是人命关天。”柳东升把烟又点上了,“可是两条人命!”柳东升补充道。

“这个,叔叔你最好等我大大爷或我爸回家问他们…”张毅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敢乱说。

“你大大爷是书法协会的刘师傅吧?我听说过这么个人,他也懂这东西?”柳东升问道,“怪了,你大爷跟你怎么不一个姓啊?”

“我大爷是我爸的师兄…我爸是茅山教的掌门…”这点张毅城并没瞒着柳东升,而柳东升一听掌门这两个字,脸上却露出一阵苦笑,心说这小子,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啊,还什么掌门都出来了,武打片看多了…唉…

“事情是这样的…”柳东升非常细致的说起了柳蒙蒙姥爷这起离奇的命案。

柳蒙蒙的姥爷叫孙伟,是锅炉厂的退休工人,为人很和善,跟周围邻居处得也不错,但自从前两天去了趟沈阳道以后,整个人就有些不正常了,总是闷闷不乐的,没事就磨家里的菜刀,柳蒙蒙她姥姥起初以为老头子是因为涨工资的事跟厂里领导闹别扭,就没大往心里去。结果就在昨天晚上,孙伟忽然偷偷拿起菜刀敲隔壁家的门,隔壁住的是个新搬来的小伙子,跟周围的人也没什么来往,发现敲门的是隔壁的大爷,就把门开开了,结果刚一开门,孙伟照着这个年轻人的脖子反手就是一菜刀,也不知道这一刀是怎么砍的,竟然一刀就把气管砍断了,这时碰巧楼上的大婶经过,惊叫了两声就吓晕过去了,等警察和救护车来了以后,只见孙伟一个人坐在楼道里,一个劲的说不是自己,并且吓得直哆嗦。

受害的年轻人叫刘杰,送医院经抢救无效死亡,警察清理现场时,在他屋子里发现了四十二万元来历不明的巨款(上世纪八十年代,四十二万是名副其实的巨款)、两万美元、八千港币,以及四五件国家一级文物,警方怀疑此人是文物走私犯,而这些巨款也是其倒卖文物的赃款。

目前最离奇的就是柳蒙蒙的姥爷孙伟,听第一目击者也就是楼上的那位大婶的描述,孙伟在行凶时嘴里不断的叨叨什么:“让你害死我!让你害死我…!”而且说话的声音好像不是孙伟本人,但由于当时太紧张,也没记太清。在公安局里,孙伟也一个劲的说不是自己干的,但刀把上的指纹就是他自己的。目前唯一没办法确定的就是孙伟的作案动机,起初刑警认为孙伟杀刘杰是为了刘杰屋子里的巨款,但经审讯得知,孙伟压根就不知道刘杰屋里有巨款,甚至连隔壁这个小伙子姓什么都不知道,只说自己眼前黑了一下,等缓过神来,就发现刘杰已经倒在血泊里了。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精神病鉴定了,但蒙蒙的姥爷不可能是精神病患者!”柳东升咬着牙,“我会想办法拖时间,但是现在人赃俱获,这个案子我还要回避,不好拖啊!”

“叔叔我明白了,我可以肯定,孙爷爷的问题,和柳蒙蒙差不多…”张毅城转着眼珠琢磨着,“不过现在孙爷爷都进了公安局了,就算我能想办法证明当时行凶的不是孙爷爷,警察叔叔能信吗?”

“真的能证明吗?”柳东升听见张毅城说能证明,立即双眼放光,“警察叔叔信不信没关系,精神病院的大夫信就行!如果在精神病鉴定的时候,蒙蒙的姥爷能出现跟杀人时一样的症状,就行!”

“嗯!叔叔,那你得跟我回趟家,办这件事儿我得请几天假,你得跟我妈解释一下…”张毅城想了想,“还有,现在首先要弄清孙爷爷去沈阳道干什么了,买什么了!”

“嗯!没问题!他买的是一个蝈蝈葫芦,我已经问过了!对了…上次那个什么姑姑是不是也能…”柳东升想起来了,听孙太太形容,上次不是还有个厉害的仙姑吗。

“那是我大娘,她啥也不懂,都是我教的!”张毅城这么一说,柳蒙蒙也点头作证,“我都看见了,一直是张毅城在暗中指挥…”

“那太谢谢你了!回头让蒙蒙把你落下的功课给你补上!”看着张毅城答应帮忙了,孙太太总算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补课?不用…考试的时候给我抄点选择题答案就行…”张毅城从来只信奉“拿来主义”…

当晚,柳东升开着警车把张毅城送回家,说明来意后,李二丫并没反对,一来她也怵头公安局的人,二来这也是人命关天的事,张毅城虽说还是孩子,但李二丫是农村人,在农村,小孩子长到张毅城这个年纪早下地干活了,再过两年都该娶媳妇了。

第二天,张毅城带着自己那只鹞子,跟柳东升来到了柳蒙蒙姥爷孙伟家,发现柳蒙蒙的姥姥此刻已经非常憔悴了,站都站不稳了。

“奶奶,你记不记得孙爷爷去沈阳道那天是几号?几点去的?他买的东西,能给我看看吗?”柳东升说明来意后,张毅城倒成了侦探了。

“唉!他隔三岔五就去,那天我也没注意…让我想想…”老太太边说边领着张毅城到了一间屋子里,推开门,一屋子的乱七八糟,但好像没什么值钱东西,净是些诸如花瓶、假山石、文房四宝类的东西。老太太从一个书柜里拿出一个蝈蝈葫芦来递给张毅城,“就是这个…”

张毅城拿着蝈蝈葫芦看了又看,除了挺旧以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我想起来了!十二号,对没错,是十二号!”老太太忽然想起来了,“那天他们单位分洗衣粉,他说去拿,顺便去的!时间呐,大概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三点之间吧

…”

“十二号…十二点到三点…”张毅城脑袋里飞速的旋转,“柳叔叔!有件事得麻烦你…”

将门虎子 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五章 玉白菜

“嗯,你尽管说!”柳东升道。

张毅城把葫芦在鹞子跟前晃了晃,鹞子似乎没什么特别反应,“叔叔你能不能查查这个葫芦是从哪买的?”

“行!这个容易!”柳东升瞪着眼睛,非常认真的听着。

“我跟你一起去…”张毅城琢磨了一下,抬头看着柳蒙蒙的姥姥,“奶奶,您不用着急,我们一定会把孙爷爷带回来的!”

听到这话,柳蒙蒙的姥姥先是一愣,而后用手摸了摸张毅城的头,“嗯!嗯!我信你们!”自从老头子被抓走之后,老太太还是第一次露出微笑,虽说柳东升并没介绍,但此刻的她,似乎已经猜到了,眼前这个小娃娃,就是外孙女嘴里那个勇敢的男孩子。

“毅城,你的意思是,这个葫芦,有问题?”柳东升边开车边问张毅城。

“不好说,这个葫芦好像没什么问题,很可能是买葫芦的地方有什么问题,我觉得最好能查出来是在哪儿买的,然后再看看情况…”张毅城也搞不明白,按老刘头教的,木器上边附怨藏灵的可能性不大,石材玉器上倒是很有可能,如果是沈阳道的话,玉器石器整条街都是,谁知道究竟是哪出的问题…

一处公用电话旁边,柳东升下车打了一个电话,等车开到沈阳道之后,三个便衣已经在路口等着了,“看好了,就是这个,”柳东升举着葫芦,“给我挨家挨户问,二嘎,小李,你俩从那边开始,我和小朱从这边,问问哪个店十二月三号中午或下午卖过这个!毅城,你在车里等着,找到地方,我们回来接你…”

大概过了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张毅城躺在车里正睡得香,忽然被人推醒。

“毅城,找着了!”柳东升满脸兴奋。

睁开睡眼,张毅城迷迷糊糊的看着窗外,一把抓过鹞子跟柳东升下了车(本来这鹞子属于猛禽,一般大人玩,都小心翼翼的,但落到张毅城手里可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一律捏来拿去,跟摆弄老家贼一样,这鹞子开始还反抗反抗,象征性的啄几下,后来干脆就放弃抵抗了)。

沈阳道,是天津的古货一条街,非公休日的话,出摊的人并不是很多,所以柳东升依仗着刑警的身份,很快便确定了一家玉器店,据这家店隔壁店的老板透露,这个葫芦就是从他这里卖出去的,而这个店的老板自己却含糊其辞不知所云。

“毅城,你仔细看看,这家店我觉得有些古怪…”边走,柳东升边跟张毅城耳语,“那个老板好像有什么瞒着我们…”

进到店里,张毅城满不在乎的四处转悠,老板也是一愣,心说这几个警察神神秘秘了半天,还以为有什么秘密武器,怎么忽然带来个小孩啊?

张毅城四处乱转的同时,柳东升则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问来问去,“这个葫芦,哪来的?…哎!问你话呢!”

“哦…这个是好几年以前收的,究竟是跟谁收的就记不清了,本来惦记自己留着玩的,结果一个老爷子非要买…”老板一脸的堆笑。

“刚才还不记得,现在怎么记得这么清了!?”凭柳东升多年的刑侦经验,从这老板皮笑肉不笑的神态,就能看出这其中准有猫腻,老板肯定隐瞒了什么东西。“我告诉你!现在客客气气的问你,你要不说实话,那咱就换个地儿说!”说罢,柳东升啪的一声把一副手铐子拍在了桌子上。

“哎哟!警察同志,我真没说瞎话啊…!你看看我这屋里摆的!都是玉器,我不卖那物件啊!那玩意确实是几年前收的啊!”老板一看柳东升要动真格的,一下子就软了,“警察同志,我要是骗你,我不得好死啊!”

正在这时,只见张毅城胳膊上的鹞子“嘎”的一声尖叫,对着一个玉白菜竖起了所有羽毛,不断呼扇着翅膀。

这一下叫得张毅城也一愣,刚想伸手摸那玉白菜,那个店老板下意识的作出了一个想要阻拦的姿势,但很快又收回去了。这个小动作并没逃过柳东升的眼睛,“哎,那棵白菜哪来的?哎…哎…说话!!”

“哎…这个…这个…”老板支支吾吾,“从一个朋友那收的…”

“从哪收的!?说!!”柳东升横眉立目,啪的一拍桌子,连张毅城都吓得一激灵,没想到刚才还和蔼可亲的柳叔叔这会怎么这么厉害啊。

“一个朋友…”老板支支吾吾,“经朋友介绍的…我也不熟…”

“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刘…刘杰…”老板吓得一脑门子汗,“警察同志,我…我就是收了个物…物件,不犯法吧…?”

“刘杰!?”柳东升心里可算有点眉目了,“麻烦您得跟我们走一趟!对了,小李,把那棵白菜拿上!”…

第二天早上…

柳东升一大早便来砸张国忠家的门,李二丫一开门,发现又是前两天那个警察。

“毅城,起床了吗…?”柳东升蛮客气的。

“没…没呢…我这就给您叫去…”面对警察,李二丫也犯怵。

“柳叔叔,怎么这么早啊…”张毅城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

“毅城,结果出来了!那块玉是国家二级文物!还有,我们还审出来这么个事儿

…”柳东升在张毅城耳根子下嘀咕了几句,张毅城听得两只眼睛瞪得跟灯泡一样。

“柳叔叔!那就没错了!孙爷爷什么时候做精神病鉴定?”张毅城瞪大了眼睛问道。

“就明天上午!”柳东升的眼睛里满是红丝,显然一夜没睡。

“我现在得跟孙爷爷见一面,还有…那个玉白菜一定得带上!柳叔叔您能安排一下吗?”

“这个…”柳东升一皱眉,“嗯!好!我马上回去安排!”说罢,柳东升转头直奔警车。站在一旁的李二丫听了个满头雾水,心说可真是什么爹生什么儿子,这张毅城怎么跟他爹一个德行啊…

下午,分局审讯室内。

孙伟被提了出来,坐在了椅子上,经过这几天的折腾,老人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了,两只眼睛就像假的一样,黯然无光。

“孙老,您甭担心,柳队正想办法呢…”刑警小李拿出玉白菜放在桌子上,正在这时候,张毅城偷偷摸摸的推门进来了。

“孙爷爷,这个你认识么?”张毅城指着桌子上的玉白菜。

“认得!认得!”孙伟抬起头,思索了片刻道,“我当时就看着好,一问价,老板要开口要十五万,我也就摸了两下…”

“嗯,您等一下…”张毅城从兜里掏出一把铜钱,围着孙伟的椅子摆了一圈,然后把玉白菜塞给孙伟,“这个您拿好了,千万别松手…”说罢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哗的一下把瓶里的东西泼了孙伟一脸。

孙伟毫无思想准备,只觉得这小娃娃泼的东西又腥又骚,好像是血,闻味道又不像,“啊!”的一声,只感觉两眼一黑,瞬间又恢复了意识。

“好了!快叫柳叔叔来…”张毅城鬼鬼祟祟的,把瓶子揣在兜里,收了铜钱,悄悄出了门。坐在一旁的孙伟满头雾水,“这是干吗啊,这孩子泼我的这是什么东西啊…”

“孙老,您放心,我们都相信您是清白的…”刑警小李把孙伟手里的玉白菜又拿了回来,“法律是不会冤枉您的!”象征性说了几句套词儿,小李到了屋门口一摆手,两个警察又把孙伟带走了。

第二天,精神病鉴定现场。

“嗯…然后呢?”一位专家问道。

“然后我就…买了,二十七块钱…”孙伟满脸委屈。

“没有精神病…”几位专家互相对了一下眼色,意见达成一致,问话的专家填起了单子,“犯人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