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有能证明什么?”老刘头一抬眼皮,看来这个廖若远比起孙亭可真是差了一截,人家孙亭要证明一件事,要照片有照片,要书信有书信,甚至连日本鬼子的谢罪录音带都能弄来,这个廖若远单凭几张照片就给人定了罪了。理论上讲,这老头子和小媳妇之间差了至少两代,人家至多是红杏出了那么一下墙而以,难道这就能成为杀人动机?

“刘先生你有所不知,我爷爷立遗嘱的时候,我爸爸才十四岁,根本不懂经营,所以我爷爷把所有不动产都留给大伯,而留给父亲的几乎全部是股票和现金!这些股票和现金,在当时来讲,价值要远远超出我大伯手里的不动产!而且最关键的是,如果要侵吞不动产,需要有一些政府部门中间机构或律师的介入,而侵吞现金和股票是不用任何官方手续的!因为当时不太平,这些现金偷偷存在瑞士银行,只要有密码和钥匙就能取出来,银行根本就不问你是谁!股票也是不记名的!只认股票不认人!”廖若远斩钉截铁道,“本来,我想把这件事一查到底的,但我大伯死活不让,说廖家多少也是名门大户,这种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爷爷也会死不瞑目,再者…”

“嗯…这个动机到是成立…接着说,再者什么…?”说实在的,老刘头对这种家族纷争可真没什么兴趣。

“再者我大伯认为我父母死得太离奇,因为赵昆成害死大哥(指七叔的儿子廖思渠)的事,大伯怕我也出危险!所以对我花的每一笔钱都要问清来龙去脉,在英国时还好,但回到香港,我反而查不下去了…!”

“怎么离奇了?”听到这,老刘头感到事情似乎远不止家族纷争那么简单。

“倘若是一般的谋杀,就算凶手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我廖家揪出来,我们会采取一切手段以牙还牙!”廖若远恶狠狠道,“但是对于我父母的死,即使黑道上的人也束手无策…”

“廖少爷,我需要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得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老刘头放下照片,表情也开始认真起来了,“还有,你既然对这个戴金双一无所知,那他的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这样的…梁小兰现在英国定居,但这个戴金双却住在大陆!平时两个人书信来往,戴金双每隔两三个月就会去英国与梁小兰住上一个星期,我买通了旅行社的递送员,看了戴金双订的回大陆的机票,这才知道这个人叫戴金双!至于他在大陆到底在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我只能从学费里省钱雇本地的侦探,大部分侦探费还是青青帮我付的…”

“哦…”老刘头一笑,看来这小子还挺有心眼。

“我从四岁开始就住在姨妈家,姨妈很保守,所以我的童年并不幸福…”廖若远微微摇了摇头,开始诉说自己的身世…

廖若远的父亲叫廖冲,因为在哥哥廖七之前,廖老爷子总共生过六个儿子,但都没活下来,据算命先生说,这是钱挣得太多善事做得太少所至,所以从第六个儿子开始夭折以后,廖老爷子终于痛改前非大彻大悟,开始花大钱修桥铺路开粥场,没想到这么一折腾还真灵,已经二十六岁“高龄”的廖老太太竟然又怀上了(放在旧社会,二十六岁生产已经算高龄了,廖老太太十六岁就过门了,十年间平均每三年就为廖老爷子怀一次孩子,虽说都是男孩,但一个都没活下来,与廖老太太并肩战斗的还有两房姨太太,但没有一个孩子出生后能挺到一岁的),这个孩子便是廖七。

廖七出生以后,廖老爷子高兴了没几年,噩梦就又来了,这廖家从此以后还就没孩子了,怀都怀不上了,这时算命先生同志又说了,廖七命克兄妹,必须娶一个某年某月某日出生的女子过门方可冲当,按旧社会的说法,这个女子是廖家的贵人(理论上讲,这种事一般算命先生是不给算的,泄露天机的事,但架不住廖老爷子有钱啊,万把块的英镑往桌子上一拍,估计算命先生也就豁出去了…),有她在,老廖家便可香火兴旺,老辈子人都讲究这个“多子多福”,虽说此时廖老爷子都五十多了,但还是硬着头皮顶着舆论压力又续了一房,这一房媳妇便是梁小兰。

梁小兰过门不久,三姨太果然又怀了孕,这一胎便是廖若远的父亲廖冲,但这梁小兰自己却没怀过孕,日子一年一年的过,虽说廖家从没再有过子嗣,但生过两个儿子,这廖老爷子也心满意足了,就在廖老爷子年过花甲,所有人都以为大势已去的时候,这梁小兰忽然怀孕了,当时虽说也有一些风言风语,但毕竟梁小兰对于廖家的意义非同一般,老大廖七可是命克子嗣啊,若没有这房姨太太保着,两个儿子没准就得掐个你死我活啊,所以廖老爷子并未深究孩子到底是谁的,孩子生了就生了,满月酒照摆,直到有一天廖老爷子感觉自己差不多该到日子了,请了个洋律师来立遗嘱…

不死传说 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三章 尸检报告

“遗嘱就是没有小兰他儿子的份儿?”老刘头道。

“不,有!”廖若远道,“梁小兰的儿子叫廖刚,田产都分给他了!”

“那他还不满足?想你廖家的田产应该有个千八百倾了吧?”

“问题就出在这!我廖家的田产相当一部分都在大陆,四九年以后,国民党政府的田契跟废纸没什么区别!”廖若远道,“廖刚等于没分到什么东西!”

“等等…”听廖若远一提四九年,老刘头眉头立即就是一皱,把扔在床上的那几张私人侦探偷拍照片又拿起来了,“你这个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前几年吧…大概在八六年到九〇年之间。”廖若远道。

“你说四九年的时候,这个梁小兰已经有了孩子了…?得二十多岁了?”老刘头一张一张的看照片,照片上的梁小兰怎么看也就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如果四九年都二十多岁了,那倒现在怎么说也应该六十了啊,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立遗嘱的时间应该在四五年左右,日本投降前后…”廖若远说道,“四九年的时候,廖刚已经好几岁了…”

“那就更不对啦…”老刘头拿着照片继续看,“按理说,你拍这照片的时候,这梁小兰,六十岁有了吧?”

“应该有六十多了…”廖若远道。

“你肯定你没找错人吗?”老刘头疑惑道,“你不觉得她的年龄跟她这个相貌,搭不上?”

“我可以肯定这个人是梁小兰本人!如果连这点都弄不清,我还查个什么劲?”廖若远叹了口气道,“刘前辈,她为什么会这么年轻我也搞不清楚,女人有可能不惜血本去做什么整容手术的…但我能肯定这个人就是她…!”

“有钱人真他娘的会保养…”老刘头虽然觉得不大对劲,但也没往深处想,只能暗自嘟囔,“接着说吧,你爹妈到底怎么死的…?”

“当时大陆的形势已经是明摆着的,国民党军队连连失利…”廖若远道,“就在解放军过长江的时候,我爷爷死了,梁小兰本想去找我爷爷理论,但那时候我爷爷病重,根本说不出话来,一直到我爷爷死,遗嘱也没改过…!”

“然后她就怀恨在心,盯上了你父亲的财产?”老刘头问道。

“应该是吧…”廖若远叹了一口气说,“刘前辈,其实我父亲不是做生意的料

…”

“话可别这么说,做生意有很多偶然性的,你大爷现在的成就,也充满了偶然性

…”老刘头道。

“刘前辈,你不知道,我父亲和我大伯绝不一样…”廖若远似乎挺委屈,“我四岁开始便被寄养在我姨妈家,直到前不久我大伯接我回香港…我姨妈是个很怪的人,我父亲生前每月给她三万英镑的寄养费,但她却都捐给了教会…她对我很刻薄

…”

“廖少爷…你堂哥廖思渠的事迹,你应该知道吧…”老刘头一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那个堂哥不争气啊…我觉得,刻薄未必是件坏事…”

“刘前辈您别说了…”廖若远一摆手,“希望你能听我说完…其实我并不恨他们把我寄养在姨妈家…但作为父母,把孩子生下来就再也没管过,是不是有点过分?”

据廖若远所述,自己很小的时候便被寄养在英国的姨妈家,从此很少见到父母。据姨妈透露,自己的父母很喜欢游山玩水,尤其是自己的父亲廖冲,经常跟一些国外摄影队去亚非国家探险,到最后甚至自己花钱成立了一个摄影队,而这个爱好最终也断送了夫妻俩的性命。

自从中国改革开放之后,中国五千年的灿烂文明也再度向全世界开放,大批的港澳旅游者与国外探险者纷纷涌入中国,而自己的父母也是其中之一。廖冲曾经先后三次到过大陆,一次是去罗布泊,一次是去西藏,第三次也就是最后一次是去甘肃,之后便音信全无了。一年后之,甘肃省渭源县的一个山民在莲花山找到了夫妻二人的尸体,经大陆警方尸检,夫妻二人均死于机械性窒息,而杀死他们的,正是他们自己。

“杀死他们的,是他们自己…?”老刘头一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这是大陆警方尸检报告的复印件…”廖若远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老刘头,“我父母的尸体保持着掐对方脖子的姿势…他们感情很好,我觉得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们都不可能伤害对方…”

“时间:一九八九年七月十五日十三时,地点:莲花山东北方山口,死者:罗美君,女三十六岁,英籍华侨…这是你母亲?”老刘头道。

“嗯,对!”

“好几年前的事啦…?”老刘头一嘬牙花子,心说这身骚算是惹上了…

“刘前辈,我不是已经说过这件事是很久以前的事么?”廖若远一皱眉,“连解放前的事您都能查出来,现在才三四年,应该不成问题吧?”

廖若远这话一出,老刘头差点哭出来,马思甲老爷子跟云凌子的事,跟眼前这件事有可比性吗?

“…尸表检验:一九八九年七月十五日十八时检验见,死者罗美君,尸长一百六十八厘米,无尸斑,尸僵未形成,颈部有明显的缢痕,角膜透明,双瞳等大,直径四毫米,球睑结膜苍白,嘴唇苍白,口鼻腔及双耳腔内未见明显异常…”老刘头越念越觉得不对劲,“一九八九年七月十七日十时检验见,尸体呈高度腐败状,全身皮肤可见腐败性表皮剥脱及腐败气泡,霉菌斑形成…才隔了两天,怎么会就成这样了

…”老刘头暗自嘟囔,“廖少爷,这其中细节你知道多少?”

“不知道…这件事通知我大伯以后,他也非常吃惊,但他不同意在大陆解剖尸体,沟通这件事耽误了两天,此后我父母的尸体便被空运回了香港,当时尸体腐烂更加严重了,法医说死亡时间至少有一年…”廖若远道。

“大陆的尸检报告你怎么拿到的?”老刘头问得还挺详细。

“我有一个大学同学是大陆人…”廖若远道,“这件事都是他替我跑的…”

“廖少爷,我看这件事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得见见你那个同学,最重要的,最好能见到当时检验尸体的法医和发现尸体的山民!”老刘头说道,“香港的尸检报告有没有?”

“没有…”廖若远摇头道,“这件事我大伯不让我介入,所以…”

“廖少爷,你手头上的材料太少!这件事得从长计议,是不是他杀,还有待研究

…”老刘头说道,“单凭这点东西,怎么能确定凶手就是梁小兰啊?”此刻老刘头也犯愁了,“你父母去的哪、都干了些什么,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人家梁小兰跟你父母又没来往,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行踪?”

“我就是怀疑她!!”廖若远斩钉截铁道,“我父母去甘肃的前三天,戴金双忽然回国,往常他通常会和梁小兰住最少一周,但那一次只待了三天就回去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肯定是他尾随杀人,然后伪造现场!”

“啊?”老刘头一瞪眼,“这事你怎么早不说?”

“还有…前不久,梁小兰竟然拿出了原本只有我父亲才应该持有的廖氏企业股票!”廖若远恶狠狠道,“就连我大伯也很吃惊,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了!”

“明摆着?”老刘头一笑,“那还找我干吗?”

“呃…刘前辈,请原谅我的失态…”廖若远也发现自己有点失态了,“那些股票是不记名的,在法律上不能当证据。我需要的是…他们杀人的直接证据…”

“嗯…”老刘头也陷入了沉思,“廖少爷,你先别激动,这件事,我看不那么简单…这样,你现在去联系你的中国同学,尽量联系当时的法医和发现你父母尸体的山民,我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弄来香港的尸检报告…”

“您?弄香港的尸检报告?”廖若远也是一脸的吃惊,想不到这老爷子在香港还有这关系?

“嘿嘿…我有我的办法…”老刘头虽然表面上笑呵呵的,心里却也是烦得要命,秦戈啊!看来这次不求他是不行了…“对了廖少爷…你那个小媳妇,什么时候能过来给我开箱子?”

“我明天给她打电话…顺利的话…大概三天后能到…这个请您放心…”廖若远道,“我会让她带着技师过来的,先办您的事!”

“嘿嘿…好…那敢情好…对了,廖少爷,打听个我不该打听的事,我就不明白了,以你的身家,怎么还整‘私定终身’那套事?莫非她家里不同意?你大伯要是有意见不要紧,这件事包在我老刘头身上!我去跟你大伯说!我就不信他不给我这个面子!”这事老刘头纳闷半天了,这廖若远可是廖氏企业未来的接班人啊,家里金山银山的,小伙子长得又帅,哪家姑娘追不到啊?

“刘前辈…你误会了…”廖若远一笑,“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其实不是家里的原因,我父母死不瞑目,我怎么能结婚呢?听我大伯说调查这件事可能会有危险,我虽然不怕,但我不想连累青青…所以,我想等这件事办完再和她完婚…”

“哦…”老刘头呵呵一笑,想不到这小子还挺重情义。

“再说…再说…”廖若远有点不好意思,脸忽然红了,“再说我们定终身的时候…她…才十五岁…”

这句话一出,老刘头差点一头栽在地下,好你个小王八羔子啊,刚想夸你小子孝顺,你就蹦出来这么一句,敢情是早恋啊…

不死传说 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四章 曲青青

第二天起得最早的是七叔,第一件事便是让阿光安排一辆车,送张国忠去拜会香港的道门名流,而且按张国忠的安排,七叔还写好了几封亲笔信,信中的内容大概是以廖七的私人名义邀请几位大师出席新闻发布会,同信还附上了早已准备好的为云凌子平反的文字材料复印件以及由张国忠手书的邀请函,落款分别是:香港廖氏企业董事局主席:廖七;茅山第一百五十三代掌教、全真第一百零四代掌教:张国忠。

见到信后,这群大师也有点犯傻了,茅山不是早没了么?怎么此时又蹦出个掌教来了?而且这个茅山掌教还兼着全真的掌教?还这么年轻?不过怀疑归怀疑,出于礼数,大多数的大师基本上还是热情的招呼了张国忠,虽然对这个身兼两教掌教的年轻人身份有所怀疑,但大多数人在看完了平反材料后,出于对整个事件细节的好奇与对廖七的信任,还是痛快的答应了出席的事(在当时,社会名流的公信力还是很高的,尤其是像廖七这样家财万贯无欲无求的名流人物)。

发布会就定在三天后,也就是廖若远的未婚妻曲青青将要到港的日子。要说这廖七虽然人老,但社会活动的精神头可是一点也不小,报纸、电台、电视台的记者,只要能想到的几乎全通知到了,听说是廖七有陈年迷冤要提揭示,而且还与道教先人有关,所有记者的反应跟诸位大师一样──好奇。一个混迹商圈多年的老财主,怎么忽然开始研究起宗教事件来了?故此,一些嗅觉敏锐的记者在刚接到邀请后就开始来廖家骚扰,希望能提前探到一点口风作第一手报道,对于这帮如饥似渴的新闻工作者,七叔的意思是由张国忠来作主。起初,出于对记者的尊重,张国忠很痛快的答应了接受采访,但没想到这帮香港记者和大陆记者可完全不一样,什么都问,起初的问题还和云凌子沾点边,但到后来干脆问起张国忠自己的私生活来了,什么结没结婚,有没有孩子,修行道术是否影响夫妻生活一类的,搞得张国忠真是一头撞死的心都有。这还不算,好不容易把这帮记者打发了,七叔又想出来新花样了,准备找一些演艺圈的明星来助阵,发布会结束顺便搞一个西式酒会,想借此机会向香港社会介绍一下张国忠,而且白话得唾沫横飞,煞有介事,最后连阿光都看不过去了,一个劲的拽七叔衣服:“老爷…那些老道最小的也有七十岁啦…”

“哦…七十岁…我也七十岁啦…这不是挺健康么?”七叔满不在乎,“那些人开完发布会肯定会回去啦,咱们的酒会与他们无关啦,是为张掌教和刘先生准备的…张掌教,你意下如何?”

“这…”张国忠头都大了,“廖先生,酒会的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回到自己屋里已经是晚上了,张国忠把发言材料拿了出来,一遍一遍的念,以前自己朗读天赋还算可以,但这么多年没操刀,可千万别出丑啊,毕竟有那么多高人看着呢…

就在这时候,老刘头开门进来了,第一句话便听得张国忠头皮发麻,“国忠啊,我活不了几年啦…”

“师兄你胡说什么呢?”张国忠放下手中材料,斜眼看着老刘头。

“这箱子开不开,你说我活着还有啥意思?”老刘头一脸哭丧。

“廖少爷昨天晚上找过我,他说可能能帮忙…”虽说昨天晚上也喝大了,但张国忠多少有些记忆。

“帮啥呀…孙少爷找美国特务都没开开,他能有辙?”老刘头继续一脸哭丧,“国忠啊,我刘凤岩不求别的,但求有生之年能看看箱子里的东西,不管是不是兰亭序,就算死,也死个心安啊…”

“师兄你别胡说!”张国忠道,“你放心,办法一定会有的!”

“国忠啊…你说要是真有办法,你肯帮忙不?”老刘头没精打采道。

“当然啊,尽我所能!”想起老刘头曾经多次救自己,张国忠此刻怎能拒绝?

“那好…这可是你说的…”老刘头的表情立即变了,一脸的坏笑。与此同时张国忠也反应过来了:他娘的,又上了这老不死的套了…

三天后,香港丽晶酒店。

各大报纸、杂志、周刊、电台、电视台的记者,到场共计七十五人,各大道派掌教、大师及其派出的代表到场共计十四人,发布会进行得很成功,张国忠和孙亭轮流回答了记者的各种怪异问题,当然,一些关于超自然话题的提问被孙亭巧妙的回避掉了。发布会最后,相当一部分记者还对孙亭的身份产生了兴趣,问了一大堆关于孙氏家族历史与孙氏企业的问题,甚至还问到了孙亭有没有交女朋友,有没有私生子的问题,这是事先万万没想到的,搞得孙亭也很头大…

另一边,老刘头没有参加这个发布会,而是和廖若远在机场足足等了一下午,由于英国那边机场大雾,所以航班延误了三个小时,等得老刘头简直就是五饥六瘦的,就在老刘头靠在椅子上睡闷觉的时候,一架英航747班机终于到了,旅客通道中,老远就看见一个漂亮的华裔女孩带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华裔男子往外走。“刘先生…他们到了…”廖若远拍了两下老刘头的肩膀。“嗯…!?哪呢?”老刘头猛的睁开眼,只见廖若远已经迎上去了。

老刘头站起身,挺起了腰板,手背在后面微笑而立,前辈吗,当然要拿出点前辈的派头来…要说老刘头瘦,那是有相对性的,比张国忠当然是干巴很多,但在同龄老人中,老刘头还算是有点肉的,尤其配上这一身的唐装,加上满脑袋的白发,还有那两撇八字胡子,倒真是有点黑社会幕后老大的感觉。

“阿远…你…你怎么跟这种人勾搭上了…!?”曲青青听说有人要开锁,本来心里就有疑虑,这种锁一般人谁接触得上啊…但由于未婚夫的苦苦哀求,还是破例带了两个技师过来,但没想到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老刘头这个“黑社会老大”。香港向来以黑社会出名,廖若远的身份又不一般,此刻看见老刘头,曲青青自然是幻想连篇,什么威胁恐吓、敲诈勒索、枪战、爆炸、恐怖袭击什么的,全都跟老刘头靠上边了…

“哎?你说什么呢?”廖若远也是一愣,心说自己媳妇压根就不认识老前辈啊,怎么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挺熟似的?

“这人干什么的?”曲青青停住了脚步,一脸的警惕。

“哎?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他就是帮助我大伯对付赵昆成、找回地契的刘前辈啊!”廖若远也不知道曲青青到底怎么想的。

“他?”曲青青似乎有点不信,“他那个箱子哪来的?”

“宝贝儿,拜托哦!”廖若远面子上似乎有点挂不住了,“这个问题回家再议论怎么样?给我留点面子…”

老刘头见这小两口站在原地嘀嘀咕咕不动地儿,干脆径直走到了曲青青跟前,微微一笑,“南京曲氏后人,果然不一般啊…”

“您…听说过我们曲家?”听老刘头一说话,曲青青也是一愣,老爷子言辞和蔼口气真诚,字里行间带着一股文气,不像是做坏事的人啊…

“呵呵…南京曲氏自前朝便得朝廷器重,我等也是略有耳闻…(其实这“耳闻”全是从廖若远那闻来的)”老刘头捋了捋自己那两撇八字胡。

“不知前辈是…?”听老刘头这么一捧,曲青青的敌意减少了许多。

“在下刘凤岩,天津卫刘子威之后,幸会幸会…”老刘头微笑道,“姑娘顾虑不无道理,但此事事出有因,还需详述,希望曲姑娘不要多想…”原来刚才曲青青的顾虑,老刘头早就看出来了。

“哦,原来您是刘子威前面的后人啊…见到您很荣幸…”还别说,这曲青青还真听长辈提过刘子威这么个人,据说比较仗义,但很财迷,就是找我办事可以,让我出钱免谈这么个人。清末的时候,天津港是中国较大的贸易口岸,作为买办头子,刘子威和洋人的关系那是没得说的,当年自家先人好像也和这个刘子威打过交道。

“哦?原来你们认识啊…”廖若远呵呵一笑,“看来不用我介绍啦…”

“傻子…只是祖宗上认识而已…”曲青青偷偷拽了一下廖若远的衣角…

廖氏祖宅,廖若远的房间。

大队人马都去开新闻发布会还没回来,所以老刘头就先跟这个曲青青聊起了这个箱子的来历,当然,箱子里的东西被其形容成是先师秘传给自己的,但被王四照这个卖国求荣的师兄利用见不得人的手段给骗走了,之后又装在了那个高科技的箱子里,自己此时请求曲青青帮忙开箱,只是完璧归赵而已,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老刘头还拿出了当年师傅给的那块掌门大弟子玉佩…

“丫头,你看看这个…”老刘头拿出玉佩,“哪家掌门可都是把东西传给大弟子啊…没有说传给老二的…”

曲青青早就被老刘头里出外进的历史故事给绕迷糊了,此时看见了这个玉佩,也就信了,完全没想“箱子里的东西究竟是不是他师傅传的”这回事…

不死传说 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五章 秦戈入伙

当晚,张国忠等人班师回朝,个个满面春风的,看来这个平反到是蛮成功的,尤其是孙亭,想当年凭自己在香港和内地的关系,想请到这么多的记者是不可能的,想请到这么多的高人更是不可能,眼下这个张掌教竟然两三天就办到了,虽然这其中七叔的名气占了一半的功劳吧,但张国忠这两教掌教的头衔更是功不可没啊。

回到家里后,七叔才发现廖若远有“同学”到访(以前七叔从来没听过更没见过曲青青),打听之后,才知道他老曲家在英国上流社会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说七叔自己没怎么听说过吧。至于曲青青与廖若远的关系以及来香港的目的,廖若远形容得很简单:同学而已,来玩两天…

曲青青随行的两个男子一个姓陆,是保镖;一个姓王,是公司的总工程师助理,这时正在休年假,被曲青青威逼利诱的骗来了。提到开锁,这位王助理起初也有点犹豫,但看着大小姐都点头了,为了以后在公司能吃得开,也就没说什么。开始,老刘头想象的开锁应该是戴个放大镜,用个什么钢什么的伸进去,但一看人家这种开锁方式算是彻底服了,此次这个曲青青为了万无一失,不但带了技师,还把整套设备都带来了,此次曲青青来香港一共带了三个好大的旅行箱,其中一个箱子是衣服,另外两个装的全是工具与设备。这些工具与设备并不是开锁用的,而是制作“钥匙”用的。为了不引起其他人注意,廖若远专门给这位王技师安排了一间隔音效果非常好的地下室,老刘头则把这次出门带的几千美元一分钱不剩的裹了个大红包全塞了过去,这王助理开始还不好意思要,但用手一摸,这红包貌似挺厚啊…也便稀里糊涂地接了。

王助理制作钥匙足足用了一礼拜,按曲青青的说法,这个王助理勤奋好学,是公司员工里爬得最快的,被父亲选中当了这一任的手艺传人,准备等原来的总工程师退休后接替其位置(曲氏锁技历来是传男不传女,但受现代男女平等意识的影响,到了二十世纪中期,家中男女后裔都可学习,只不过曲青青懒得学而已。后来因公司业务需要,家庭又开始把手艺传给一些外人,不过“传华不传外”的宗旨是爷爷亲自订下的,到现在一直遵守,公司中掌握核心技术的高级技师清一色是信得过的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