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撒尿,竟然是为了用童子尿辟邪?

未满三岁的孩子,呼吸盖还能动,俗称还有小天眼,能看见鬼祟,所以这小孩子要是能看出杨柳身上有鬼,还不是多么令人震惊的事情,但是这份心智,这份机智,这份胆子,实在是太惊人了!

他先前可是左右拦住杨柳,没让杨柳出去,激怒了杨柳之后,又施展“婴儿计”,喊妈妈,撒娇卖痴又撒尿,竟然把杨柳给镇住了!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成哥抱着那孩子,掰着他的嘴,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还没有牙呢,这孩子应该还不到一岁吧?怎么知道这么多事儿?将来还能得了?你是谁家的孩子?”

“这个……”那婴儿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索,思索之后,他认真地看着成哥,严肃地说:“我不能告诉生人,会被卖掉。”

“哈哈哈哈!”

大家全都被逗笑了,成哥也哭笑不得。

这个时候,杨柳突然动了一下,我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刚才只顾着看那婴儿,忘了杨柳还会跑!

没想到杨柳晃了晃脑袋,回过头来看向我们大家的眼神竟然变得正常了,也清澈了。

“这,这是在哪儿?”杨柳看见我过去,问道:“归尘,我刚才恍恍惚惚的,像是做了个噩梦!咱们这是怎么了?”

我大喜过望,惊奇无比地握住了杨柳的手,喊道:“你清醒了?你终于清醒了啊!”

“太好了!”邵薇也跑过来,笑道:“杨姐姐,你刚才吓死我们了!”

“这一切实在是太古怪了,怎么可能会突然恢复呢?”池农摇摇头,走了过来,道:“就算是被那婴儿的童子尿浇了一泡,太白星的鬼祟不可能一下子就沉寂了啊。”

“咦!”杨柳惊呼一声:“身上怎么这么湿?还这么臊?”

“你儿子尿的。”成哥抱着那婴儿说。

“我儿子?”杨柳迷瞪了半天,那婴儿看着杨柳,又笑嘻嘻地叫了一声:“妈妈!”

杨柳的眼都笑弯了:“哎呀,好可爱!这是谁家的孩子?”

“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

我仔细看了杨柳一眼,虽然是在白日,但是依然能看见一层淡淡的黑气,环绕在杨柳周身,像是一层薄薄的黑纱。

而杨柳的眉心之间,也仍旧有一股黑气氤氲蒸腾,上抵天庭,下接山根!

法眼相邪,这情形明白无疑的说明着杨柳体内的太白星鬼祟根本就没有离开!

我的心一下子又沉重起来。

杨柳逗那婴儿玩了片刻,却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道:“归尘,我刚才是被太白星附体了吗?整个人感觉像是在云里雾里一样,飘飘荡荡,竟不知道要去往何处!”

“杨柳。”我有些难过道:“你刚才完全被太白星给控制了,直到这个婴儿出现,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又突然恢复了神智,但是我以法眼相看,你体内的鬼祟并没有离开,所以,你可能要受一些委屈了,我们要想办法给你解除鬼祟……”

“等一下,等一下!”成哥突然叫道:“铮子,你刚才说什么?你用法眼相看?你,你开了法眼了?”

邵薇也惊奇道:“归尘哥,你练成阴阳法眼了?”

“似乎是的。”我道:“之前在金牢巨坑中,我没跟你们详细说之前发生的事情,其实我中了金鬼祟毒之后,也是不能动弹,体内五行气淤积的祟毒跟金鬼祟毒内外交融,将我的血脉完全给凝滞了,体内的阴阳二气来回乱窜,最终都凝聚在两眼之中,感觉把眼珠子都快要冲破了……后来是波波帮我吸了祟毒,眼珠子周围聚拢的阴阳二气似乎是和我的眼珠子融合在一起了,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突然能看见金牢巨坑之中,到处弥漫纵横的祟气了,太白星出现的时候,我也看见他了,是他说我开了阴阳法眼--也正是因为我有阴阳法眼,他才想抢占我的身体,最终被杨柳挡了一下,就变成了眼下的这种局面。”

“归尘哥,你真是运气好到了极点!”邵薇道:“你这么就开了法眼?当初元方哥哥为了开法眼,不知道废了多大的功夫!”

“我还运气好到了极点?”我苦笑道:“是运气衰到了极点吧。”

“还是体质的关系。”池农道:“神相是五行全人,这本身就是天赋异禀,会有很多常人难及之处,但物极必反,太过于圆满完美,有时候反而不好,这就好像一口碗盛满了水,再想加进去什么东西,便不好加了。所以神相开启五大目法的过程,每一次都是极其困难,因为那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是铮子恰恰相反,铮子是五行之气全缺之人,按说已经是天底下最衰的体质了,没有人比他更差,但恰恰还是物极必反,铮子就好像是一只空碗,什么都可以加的进去,海纳百川而不会溢出,稍稍获得一点,就是进步,所以他开启五大目法,一定会比神相简单的多,但是还是要看机缘,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好一番高论啊。”

就在众人都听得纷纷点头之际,一声苍老的嗓音骤然响起,引得众人都是一惊,纷纷张望。

刚刚说话的时候,声音似乎还在远处,但是话音落时,一道人影就骤然出现在了店门口,道:“我那王慕城孩儿呢?王慕城!”

被成哥抱在怀里的那个婴儿眼睛一亮,立即挣扎着,叫了起来:“老祖,老祖!孩儿在这里!”

第四十二章 山门泰斗

那婴儿满嘴“老祖”、“老祖”的叫,挣扎着,就从成哥的怀里下去了,屁颠屁颠地往门口蹒跚而去,而门口正站着一个老者--看上去约摸是年过六旬之人,却又像是有七十多岁了,只是精神矍铄,浑不似寻常老者,他全身上下都是褐色麻布衣服,千层底黑面布鞋,头发雪白,根根寸立,嘴唇上留着两撇八字胡,颌下之须有半尺来长,也是雪白。他的脸一片红黄之色,皱纹如同刀工雕刻,棱角分明,眼睛细成一条缝,缝里精光闪烁,正逡巡扫视众人。

神光内敛,精芒外泄,一身正气,威风凛凛,足见是修道高人!

而且其修为之深,我们这一众人里,没有能比得过他的。

我不由得暗暗称奇,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叫做“王慕城”的婴儿冲着老者一扑,老者俯下身子,伸手一抱,早将王慕城给抱了起来,笑道:“娃娃,我让你弘义爷爷看着你,你怎么乱跑了起来?你弘义爷爷呢?”

弘义爷爷?

我愣了一下,继而想到这婴儿要是叫我的话,也该叫叔叔了,我叫陈弘义六叔,那他确实该尊称陈弘义为爷爷。

不过,这老者和陈弘义又是什么关系?

那老者已经瞥见还在昏迷的陈弘义等人了,眉头微微一皱,道:“怎么中了祟气?”

这一看之下,就能看出陈弘义晕倒的症结所在,我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

“老祖,她身上有鬼!”王慕城指着杨柳说道。

那老者目光瞥向杨柳,眼睛眯缝的更细,几乎成一条线了,他正要说话,池农忽然惊声道:“是曾老爷子!您老来了?晚辈张池农,拜见老爷子!”

说完,池农深深地做了一揖,几乎把头给挨到脚面。

我也大吃一惊,曾老爷子?莫不是冀北曾家的门主,元方义兄的舅爷--当今术界的山术泰斗曾子仲?

“哦。”那老者凝神看着池农,恍然道:“你是老张家的,池字辈医术第一的那个小子!”

池农恭恭敬敬道:“晚辈不敢当。”

“敢当。”那老者道:“刚才那一番高谈阔论,就是出自你的口中吧?不错!见识很高明!”

“曾老爷子过奖了!”

邵薇往前一跳,笑嘻嘻道:“曾舅爷好!还认得我吗?”

“小薇啊!”曾子仲笑了起来:“我们就是跟着你的猫头鹰才找到这里的?”

“舅爷,这位是陈归尘,是元方哥哥的结拜兄弟。”邵薇指着我说。

我赶紧深深一揖,行礼道:“晚辈陈归尘拜见舅爷!”

“原来就是你!”曾子仲伸手轻轻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道托着我,不由自主地直起了身子,目光与曾子仲的目光正好相交,曾子仲道:“让我好好瞧瞧你,十几年前,子娥回冀北老家的时候,就曾经对我讲过一件事,说是汉生救了一个五行之气全缺的孩子,还要这孩子与元方结拜成兄弟……我当时就好奇了,想看看这五行全缺之人究竟生的是什么样子,究竟有多衰,今天可算是见到了,哈哈哈……”

曾子仲捋着胡须,一阵大笑。

我也尴尬的赔着笑。

曾子仲忽然止了笑,盯着我道:“你是陈德的义子,也就是你让我和一竹老道来的吧?”

“正是晚辈。”我道:“惊扰前辈大驾了,晚辈实在是汗颜!”

“无碍。”曾子仲点点头,并没有提“神相令”的事情,恐怕也是碍于人多口杂。

“你的修为不错啊。”曾子仲的目光转向成哥,上下打量,道:“倒是有些像年轻时候的弘道。”

成哥慌忙行礼:“晚辈陈成,见过曾老爷子!”

“你就是陈成!”曾子仲道:“我听弘义说过你。”

“舅爷还不知道吧,他是弘道叔叔的弟子!”邵薇道:“也是专门修炼六相全功的!”

“哦!”曾子仲点了点头,道:“好,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术界终于也有了新生力量,我心甚慰!”

说话间,曾子仲朝着陈弘义走去,他一只手抱着王慕城,一只手放在了陈弘义的下停之上,沉吟道:“金鬼祟气?”

就这么说了一声后,曾子仲的掌心之间陡然腾起一阵火光,刹那间极为明亮的一闪,我清晰地看见了一道灰白色的气,从陈弘义口鼻之中呼出,在那火光之中腾的消散!

我不由得再次失惊,这是山术火法,我能看的出来,但是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能施展出来,那功力之深,其人与天地的契合度,要到哪种地步了?

“山术火法--掌心焰!”燚神突然惊呼一声。

“你倒是识货。”曾子仲扭头看了燚神一眼,道:“哦,同道中人啊,看你的目色发赤,眉眼之间依稀像是我的一个故人,燚家的弟子?”

“晚辈燚神,在五大队供职,前辈有礼了!”

“五大队?”曾子仲摇摇头,道:“可惜了……”

燚神脸色一阵尴尬,却也只是一笑。

“唔。”

陈弘义忽然一生轻呼,猛地睁开眼睛来,一跃而起,口中喝道:“好祟气!人来?”

“别嚷嚷了。”曾子仲道:“让你照看好娃娃,怎么一回来,你们全都倒下了?”

我连忙说:“这不怪六叔,都是晚辈的错。”

“是我干的。”杨柳站出来,道:“是我喷了他一口祟气,也是我放的毒,迷倒了那三个人。”

“她究竟是谁啊?”陈弘义看看我道:“你让我拦着她,又不让我动手,是什么意思?都把我给弄糊涂了!”

“这是杨柳,她是我,我……我的妻子!”我拉住杨柳的手,一咬牙,说了出来。

我能感觉到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杨柳的手猛然一颤,随即又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陈弘义有些吃惊:“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都没告诉我?”

“铮子玩的是先斩后奏。”成哥嘴快,道:“已经三个月了!”

陈弘义愣了半天,然后才“哦”的一声,缓过了神,道:“那,那小杨刚才那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能喷出来祟气?”

“她身上有只鬼,男人鬼,长的丑,还吓唬我。”王慕城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他要害阿姨,老祖、爷爷,你们把那丑鬼打跑吧?”

“哎呦呦!”邵薇跑到曾子仲身边,捏捏王慕城的脸,笑道:“刚才还叫人家妈妈,现在变阿姨了?”

王慕城迅速扭过了头,害羞的把脸埋在曾子仲的怀里。

这么一弄,众人都不禁莞尔,倒是让原本紧张的气氛都变得滑稽了。

曾子仲盯着杨柳,道:“鬼附,金鬼附体是吗?”

“对。”我道:“不知道曾舅爷听说过四辰星君没有?”

“四辰星君?”曾子仲道:“当然听说过,怎么,这事情跟四辰星君有关?”

我道:“杨柳身上的金鬼,就是西辰星君太白星死后化成的厉祟!”

“什么!”曾子仲大吃一惊,道:“太白星已经死了?这世上能杀他的人恐怕不多吧?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异五行金堂。”我指了指被燚神用绳子吊上来以后就仰面躺在一张椅子上半死不活的蓝金生,道:“那就是金堂的堂主蓝金生,杀太白星的人就是他的手下。”

蓝金生勉强抬起脸,苦笑一声:“正是不才在下。在下还想问一句,这天机阁里的人呢?”

陈弘义道:“你是说那几个古怪男女么?抓了一个,废了五个,跑了三个。”

第四十三章 心魔难除

蓝金生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原来如此,是你们干的,怪不得一个人也不见了。这可真是意外之祸啊,谁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们是来找人的。”陈弘义冷冷道:“只是遇上了他们,感觉不像是好人,问话也不好好说,还鬼鬼祟祟的,一动起手来,好家伙,全都是练家子!”

蓝金生道:“他们现在人呢?抓住的是谁?废的人是谁?跑的人又是谁?”

“废的人都在那屋子里锁着呢!”陈弘义指了指天机阁内西北角落里的一个铁门,道:“既然这里有这么多的警察,正好过去带走。抓的那个被封了穴道,也在一起锁着,她倒是挺有意思的,站在一旁不吭不哈,能让人做什么都慢下来,要不是曾老爷子窥破了她的底细,用三魂之力震她,让她遭了反噬,我们估计要倒不少血霉。”

这么一说,那被抓住的人肯定是季茉无疑了!

除了她,也没有谁能让人的动作给慢下来。

只是跑的人又是谁呢?

陈弘义看了看曾子仲,曾子仲道:“我追的那两个施萨满巫术的兄妹,专在人多处奔跑,吓得人群乱作一团,挤拥不动,我怕伤了百姓,就回来了。”

施萨满巫术的兄妹,不用想,就是那岳,那欣了。

陈弘义道:“南溪兄弟和立中侄子呢?”

曾子仲道:“他们父子俩追那用棍的高手,恐怕也是悬--听,像是他们回来了,两个人。”

曾子仲的话音刚落,便真有一阵脚步声传来,我们往店外看时,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和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这么多人啊。”

两人进来以后,看见我们,倒是吃了一惊。

“人跑了?”曾子仲问道。

“跑了。”曾南溪和曾立中都是一脸不自在,曾立中道:“那个人拿着一根掏粪的杆子,一路挑的鸡飞狗跳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根本没法追。大街小巷里,都跟看耍猴似的,看热闹呢。施展什么法术都不行,怕伤着人!”

曾立中说着话,目光在人群中胡乱游走,看见杨柳时,眼睛猛然一亮,似乎是想要说什么话,但又瞥见了我的手正攥着杨柳的手,便略有些失落,再往别的地方看,又瞥见了邵薇,和曾子仲站在一起,登时喜形于色,跑了过来,道:“爷爷,这位姑娘是谁?”

我登时有点不舒服,这个曾立中看样子是长得剑眉星眼,唇红齿白,一头短发,精神抖擞,一张方脸,轮廓分明,肩宽腰细,穿着一身板正的灰色中山装,脚蹬一双尖头皮鞋,站在那里,显得是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十足的一美男子,把蓝金生都比下去了,怎么行为举止,倒像是个登徒子,孟浪之辈呢?

这曾家的家教,难道不严?

看曾子仲和曾子娥奶奶,都不像是这种人啊。

曾子仲没有回答曾立中的话,邵薇已经笑道:“我叫邵如薇,你叫我邵薇就行。你叫什么?”

邵薇本来就长得美貌脱俗,笑起来更是风姿绰约,曾立中都有些看痴了,说话也不利索了:“我,我叫曾立中,中立国的那个中立。”

“扑哧!”

池农和成哥在一旁都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曾立中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脸色一红,略微尴尬,倒是不恼,看着池农,又看看成哥,先问池农道:“这位仁兄是?”

“咦!”曾南溪突然惊喜道:“这不是池农小兄弟吗?”

池农也已经笑着上前打招呼了:“南溪兄,别来无恙?”

池农这么一喊,我倒是觉得怪怪的,再看成哥,成哥也满脸不自在,我突然间醒悟过来了--辈分儿不对劲!

如果严格叙辈来说,池农是张家池字辈的人,与陈家弘字辈、曾家南字辈是同一代人,而我义兄是元字辈的,那我便也是元字辈的,成哥是陈弘道的徒弟,也是元字辈的人,这么一算,我们俩倒是比池农还低了一个辈分!

但是,池农偏偏年龄跟成哥相同,俩人关系又好,整日里兄弟相称,来回大骂,没大没小,谁也没拿辈分说过事儿。

曾南溪是曾子仲的大儿子,曾立中是曾子仲的长孙,池农去喊曾南溪“兄”,我一时间有些乱了,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人了。

曾南溪倒是热情,跟池农说东道西,又让曾立中喊池农叔叔,曾立中瞪了半天眼,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池农,半天都没喊出来。

曾南溪一瞪眼,就要发作,池农连忙说:“别喊,别喊,曾世兄比我小不了几岁,喊我一声叔,把他自己喊小了,也把我给喊老了。况且,这么喊,会有人心里不自在的。”

曾南溪不明所以,道:“谁会不自在?”

“喏。”池农瞥了瞥成哥,道:“他就不自在,因为他比我还大那么几天,辈分却比我低,论真格的,也要喊我叔。”

“你个死兽医!”成哥实在是忍不住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我叫你叔,你敢答应吗?”

“哎!好侄子!”池农满意地应了一声,众人哄堂大笑,把成哥气了个白瞪眼。

高队长去西北角那个屋子里提人去了,不多时一众警察带着几个人走了出来,我看见林彤和杨婷赫然在内,还有几个生面孔,想必都是金堂的弟子,各个都垂头丧气,半死不活。

曾立中眼睛眨也不眨的,直勾勾盯着林彤和杨婷,杨婷本就不是什么善人,觉察到有人看她,立即抬起头来一瞄,与曾立中四目相对,然后娇媚的一笑,眼中几乎有电光放出来,曾立中登时叹息道:“啧啧,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可惜,可惜……”

邵薇在一旁道:“曾大哥似乎对那位姑娘有些意思?”

“啊?”曾立中一愣,立即肃容道:“怎么会?一群邪教妖人嘛,人人得而诛之!”

我心中暗笑,环顾周遭,只是没有见着许智雨。

高队长说:“里面死了个男人,浑身溃烂,面目模糊,惨不忍睹,看体型,像是之前跟咱们一起来的那个许智雨。”

“就是他了。”杨柳道:“他修炼的木法太过邪毒,一旦废了道行,必死无疑!全身毒功反噬,周身百骸都要溃烂!”

连杨柳都觉得那许智雨修炼的邪功太过于歹毒,那应该确实够毒了。

邪魔外道,害人害己啊。

又见燚神提着一个女人从那屋里走了出来,那女人低眉顺眼,头发稀疏,身子枯瘦,看上去孱弱异常,全然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我不由得暗自诧异,杨柳在一旁低声道:“她就是季茉,也是个可怜人。”

我暗暗叹息不语。

杨婷走到杨柳身边的时候,看了杨柳一眼,杨柳冷冷道:“没有害死我,是不是觉得可惜?”

杨婷怨毒的一笑:“堂姐,你父亲死定了!”

“你!”杨柳勃然大怒,一把捏住了杨婷的喉咙,“咔吱”的骨头响声立即传来,杨婷的眼珠子都翻上去了!

“杨柳!杨柳!”

我看见杨柳面门上的黑气猛然一蹿,就好像乌云盖顶一般,不由得吓了一跳,这太白星是想重新出头啊!

我赶紧拍拍杨柳的肩膀,道:“不要冲动,也不要杀人,你现在是清醒的,动了杀戮之心,触了怨恨之气,太白星可又要抢占上风了!”

杨柳急促地喘息了几口气,眼珠子又有些变得灰白,神情也稍稍混沌起来。

我赶紧让高队长的人带着杨婷离开,免得再招惹杨柳,只是杨柳眉目之间的黑气越来越浓,连王慕城都惊呼道:“老祖,老祖!那个丑男鬼又要出来了!”

曾子仲凝眉道:“心魔难除,看来太白星又要出头了!”

第四十四章 山命相合

我刚才是见识过曾子仲的本事的,手一伸,山术火法掌心焰就出来了,一招就把中了祟气的陈弘义给救醒了,独自一人还能追的那岳、那欣仓皇逃窜,那可是火堂的堂主啊!

杨柳能不能好,全靠他了,想到这里,我朝着曾子仲就又是行了一个大礼。

曾子仲道:“你这是做什么?”

“曾舅爷!”我道:“您是我大哥元方的亲舅爷,也就是我的亲舅爷,杨柳是我的妻子,那您就也是她的亲舅爷!她现在腹中还有三个月的胎儿,就被那太白星给邪祟附体了,我恳求您,救救她吧!”

“你这孩子。”曾子仲道:“我说过不救她了吗?你就说出这么一番绕口的话来,把我这老头子都给绕晕了!小杨她,我当然会救的。”

“啊?”我大喜道:“谢谢舅爷!”

“谢什么谢,你可是拿着令牌的人。”曾子仲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说道:“你手持令牌,想让我干什么,我自然就要干什么。”

我听在耳中,一阵惶恐,也立时明白了曾子仲的意思--他这是在表达不满啊。

我虽然跟陈元方是结拜兄弟,但是毕竟不是亲兄弟,跟他曾子仲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是我却用神相令,让他千里迢迢赶来陈家村,只是为了处理德叔的事情。

曾子仲在术界中是什么身份?

不要说是山术界了,就连整个术界,他都是硕果仅存的泰山北斗,功力极高,辈分极高,地位尊崇,那是跺一跺脚,国内外术界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德叔跟他相比,又是什么样的身份?

论出身,德叔在麻衣陈家连字辈都排不上,出了五服!论本事,至多算是术界二等好手,在大人物的眼中,就是个不入流的角色,更遑论去世以后,便更是不值一提。

但是,就是这么个不值一提,不入流的人物,在死了以后,却惊动了神相令,要他曾子仲亲自来走一遭!

如果设身处地的站在曾子仲的身份位置上想一想,这种事情放在他身上,怎么会让他服气?又怎么会让他心里舒服?

更何况,在这些术界耄耋前辈的眼中,我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功力不高,道行不深,辈分极低,在术界就是个生瓜蛋子,却拿着神相令调遣他们来去,他们心中的不满,可想而知。

我毕竟不是元方义兄啊!

想到这里,我后背上不由得出了一层冷汗,我深深地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和自责--德叔的事情,其实不能大动干戈,不能请曾子仲和一竹道长出山的--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了就是,就算真的是解决不了,也不能启用神相令的--这毕竟是私事,以公肥私,无论说到哪里去,也不占理,也说不通。

义兄把神相令交给我,也一定不是让它帮助我处理私事的,这就叫做权力滥用,神相令下的诸门诸派,知道了,也会心里不舒服。

看来,必须要表个态了,最起码让曾子仲心里服气,不然他肯定也不会尽心尽力帮助我,帮助杨柳的。

想到这里,我把牙一咬,“扑通”一声,跪倒在曾子仲跟前,磕头道:“舅爷在上,甥孙陈铮应是一见到您就该给您磕头的,刚才是事情繁多,心神不宁,考虑不周,以至于失礼了!在舅爷跟前,铮子我是绝对不敢用任何令牌调遣您的,铮子只是以亲情劳动您的大驾。请舅爷明鉴!”

这一跪,大出众人意料,就连曾子仲也愣住了。

其实想来本该如此--既然跟我元方大哥结拜为兄弟了,那义兄的舅爷曾子仲也就是我的舅爷!晚辈见长辈,外甥孙子见舅爷,磕头、叩头不都是理所应当、合情合理的事情吗?

而且,这样一来,既可以拉近关系,又可以消除误会,让曾子仲心里舒坦,让他对杨柳尽心尽力,这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反而是皆大欢喜的事情,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曾子仲愣了片刻,赶紧伸手把我扶起来,道:“好孩子,好孩子,没想到你还真是个角色!只不过,你这样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

“舅爷,铮子是真情流露!”我道:“不是在演戏!”

“好!既然你磕头叫我一声舅爷,我从今往后,就拿你和元方一样看待!”曾子仲手上一用力,道:“你起来吧!我这把老骨头,为你所用!任你驱驰!”

听见这话,我安心了,再加上曾子仲用力拉我,我也就顺势起身,道:“晚辈不敢!只求舅爷罩着!”

“好说!”

曾子仲捋须一笑,然后回头去看杨柳,此时此刻,杨柳的眼珠子已经尽数变成灰白色,太白星重占躯体,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曾子仲沉吟片刻,伸出手来,按在杨柳的天灵盖上,默念有时,一股水汽蒸腾而起,曾子仲将五指分开,轻轻挑拨,那水汽在空中分作五道,恰似五根虚浮的银针,曾子仲又将手往下一压,那五道水汽登时散开,分作五处,钻入杨柳的“太阳”、“风府”、“百会”、“印堂”等五处大穴,瞬间隐匿不见!

这一手功夫,再次令场中诸人啧啧称奇!

曾立中马上就对邵薇小声说道:“看见了么邵薇,那就是我们曾家山术水法中的一个招数,我从小就练……”

邵薇微笑着点点头,说了一句:“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