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畅出神一会,突然说:“不对,朕怎么像个等待夫婿回归的女子呢?”

林公公和杨公公不敢笑,都很严肃道:“皇后娘娘大才,皇上郑重些也正常。”

张子畅点头,“说得对!”

至这一天早上,张子畅早早起来,坐了御车至城门处,开始等罗文茵一行人到达。

城门水泄不通,被拦住不能进出城的诸人互相探问道:“发生何事?”

一时便有人告诉说:“皇后娘娘出城至某处为国祈福,今天归来,皇上坐了御车相迎。”

“原来如此!”

“这么说,今天还能围观皇上和皇后娘娘御驾了?”

众人讨论中,张子畅撩开车帘,朝外看了看,问道:“还没到吗?”

护卫答道:“到了,前头打马的挂着崔将军的旗号。”

张子畅一听,便让人把御车的两边帘子撩起。

罗文茵这会坐在马车内,也撩起帘子朝外瞧了瞧,眼见前面全是黄色仪仗,忙放下帘子,吩咐沈若梦道:“帮我拿着镜子,我得整整妆容!”

沈若梦便举起镜子,一时又怕车内太黑,不方便罗文茵打扮,便朝仙桃道:“把车帘撩起一点,透点光线进来。”

仙桃照做了。

肖嬷嬷也道:“夫人该把眉毛描一描,听闻京城女子喜欢涂眉抹粉画唇,样样不落。”

诸人心里且慢慢叹息一声,夫人大才,可惜对相貌不自信,天天睡前醒后都让我们避开,她自己动手画妆,画好了才敢见人。

罗文茵笑一笑,让肖嬷嬷抖开包裹,她从里面拿出一块药泥,开始擦额角和眼角,接着擦鼻子各处。

待她擦完,车内诸人静默无声,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肖嬷嬷:天啊,夫人手里这东西是什么?竟能擦一擦,就把自己擦成一个绝色大美人!

仙桃:我没有眼花么?夫人一抬手间,就把自己变成倾城大美人?

沈若梦:原来传闻是真的,皇后娘娘果然是倾城色!她之前是易容的!亏得我还一直担心凭她的相貌不能得宠!我是瞎了眼啊!

诸人感叹完,便见一辆御车拦住了她们的马车,车内端坐着一个身穿龙袍的男子。

龙袍男子脸色不算好,冷声朝罗文茵道:“还不过来?”

罗文茵忙下马车,走到御车旁边。

龙袍男子一伸手,罗文茵借力上了御车,坐到他身边。

肖嬷嬷:这到底怎么回事呢?是在唱戏,还是真见着皇帝了?

仙桃:这扮做皇帝的戏子好俊啊!他难道是夫人的相好?

沈若梦却有些目眩,原来皇帝这样俊!

御车向前,张子畅捉着罗文茵的手,脸无表情,语气却凉凉的,“你可舍得回来了!”

罗文茵低着声音道:“去年底雪灾,皇上派官员去赈灾,因国库空虚,只好设着法子跟各府借了银子,今年初要拨军费,国库没银子,官员建议栽减军费,皇上不同意,又派人跟商户借了一批银子,今年夏旱灾,国库没银子,地方有乱民……”

她说着,感觉张子畅的手一紧,一时不等张子畅发怒,紧接着道:“我在江南要了沈氏十间织坊,现下织坊已上轨道,这回带了账房上京,国库所欠银子能全部还清,还略有积余。若没大变化,织坊每年赚的钱都够养兵。”

张子畅一下沉默了,过一会才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该离京这么久?还让朕这样日日夜夜煎熬等你!”

罗文茵反握住张子畅的手,腻声道:“皇上原谅茵儿好么?”

张子畅“哼”一声道:“不原谅的话,还会出城相迎,御车相接么?”

罗文茵喜笑颜开,“皇上不怪茵儿就好。”

张子畅声音依然有些郁意,“但朕苦等你一年,你要如何补偿?”

罗文茵耳语道:“皇上想让茵儿如何补偿,茵儿就如何补偿!”

张子畅一听这话,这才稍稍满意。

帝后坐在御车上进城,俊男美女,抢夺眼球。

京城民众夹道相迎,一边赞叹道:“皇上好俊,皇后娘娘好美!”

另有人道:“听闻皇后娘娘所出的皇子和公主也是俊秀已极,不足一岁已会说话。”

罗文茵这会问张子畅道:“曦儿和玉儿如何了?”

提起儿女,张子畅忍不住又是“哼”一声道:“你还记得曦儿和玉儿?”

罗文茵陪笑道:“我十月怀胎生的儿女,还有谁比我更疼他们呢?正因不想他们过苦日子,才要赚银子填国库。天下安,皇上则安,儿女也安。”

张子畅再次没了声音。

等御车进了宫,他便先下御车,伸手来扶罗文茵。

一众护卫和公公全看呆了。

跟在后面进来的沈若梦诸人,更是呆若木鸡。

肖嬷嬷觉得自己像在做梦,这辈子竟能到皇后娘娘身边服侍,还服侍了这么长时间。现下还能跟进宫,还看到皇上对娘娘那份恩宠。

仙桃脚步飘忽,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她一个乡村丫头,有一天被买了,送到皇后娘娘身边服侍,然后进宫了,再然后看到皇帝扶娘娘下御车……

沈若梦心中只有一个声音:活成娘娘这样的,才不虚一生呢!

诸人正呆着,就见张子畅扶罗文茵下御车后,当众抱起,上了肩辇。

明翠殿中,吴妈妈和田妈妈带着张天曦和张天玉守在殿门前,翘首以望。

待听得脚步声响,吴妈妈赶紧领着人迎出去,一边教导张天曦和张天玉道:“见了娘娘,要喊母后!”

罗文茵近了殿前,远远的,见吴妈妈诸人抱着一对玉雪似的孩子,一下弃下张子畅,飞跑向前喊道:“曦儿,玉儿!”

吴妈妈诸人忙把张天曦和张天玉放到地下,一众人先行礼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罗文茵顾不上诸人,上前蹲下,一左一右抱住了张天曦和张天玉。

两个小娃儿被罗文茵抱住,略略挣扎一下,再对视一眼,这是传说中的母后么?

罗文茵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湿了眼眶道:“是母后不好,丢下你们一整年才回来。瞧瞧,都认不出母后了是么?”

张天曦犹豫一下,终于奶声奶气喊道:“母后!”

随着他开口,张天玉也跟着喊道:“母后!”

罗文茵“哎”一声应了,抬头问吴妈妈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说话的?”

吴妈妈笑道:“十个月时就会说单字了,现下会说两个字和三个字的话。”

罗文茵忍不住分别亲了两个宝宝,夸道:“曦儿和玉儿好厉害!”

“母后也厉害!”两个宝宝异口同声。

众人一呆,吴妈妈更是脱口道:“现下会说五个字的话了!”

待张子畅赶过来,龙凤胎已开始说长句子了 ,“母后为什么才回来?”

罗文茵呆了呆,印象中,不足一周岁的宝宝,好像只能说一个字或两三个字的话,长句子的极少吧?更不要说还能发出疑问。

我家宝宝是天才不成?

她想着,赶紧答道:“母后在外办一件大事,耽搁了时间,以后会好好陪着你们的。”

龙凤胎齐齐点头,“大事要紧!”

罗文茵:天啊,听着这口吻,真的超级像天才宝宝!

她试探性问道:“宝宝知道什么叫大事吗?”

张天曦和张天玉齐齐答道:“知道。”

罗文茵:到底是真知道还是……

似乎为了解开她的疑惑,张天曦左手比着一只小尾指,认真道:“小事。”

随着他的话音,张天玉伸展一只小手臂出去道:“大事!”

罗文茵:“……”我去,他们真的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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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4 章

罗文茵有点惊吓, 宝宝懂这么多,不止是天才,而是有点妖孽啊!

张子畅在旁边见着她的表情, 笑道:“朕这几日教他们认字, 认了大和小两个字,当时比划了尾指和手臂示范什么叫大, 什么叫小, 没料想他们举一反三了。”

罗文茵这才松口气, 不是妖孽就好, 咱们还是当个普通天才比较长寿。

或者是母子血缘深厚, 张天曦和张天玉这会已是跟罗文茵亲热起来,一个吊在她左手上, 一个吊在她右手上, 一刻不肯离, 一起吊进了明翠殿。

张子畅看得有点嫉妒,暗暗嘀咕:朕天天晚上过来教导他们认字, 倒不见他们对朕如此亲热!

罗文茵进了殿,吩咐田妈妈去安排沈若梦等人的住处, 又对两个粘人的宝宝道:“待母后洗漱了, 再来陪你们可好?”

龙凤胎齐齐摇头,“不好!”

罗文茵:“……”这可如何办?

吴妈妈笑道:“小殿下和小公主怕皇后娘娘又丢下他们走掉呢!”

罗文茵没奈何,只好吩咐道:“备水,在洗漱间放一道帘子,让他们隔帘能听到本宫的声音, 看到本宫的影子。”

张子畅淡淡道:“朕陪他们隔帘看着你!”

罗文茵:“……”

稍迟,罗文茵坐在浴桶中,隔帘坐着张子畅和龙凤胎。

在他们监视下,罗文茵也没能好好洗漱,只随便洗了洗,头发还没擦干就拉开帘子。

张子畅看着浴后的罗文茵,根本移不开视线。

隔一年没见,茵儿怎么越法动人了呢?

简简单单穿着浴袍,披散着长发,看起来竟是让人……

他正心猿意马,不提防旁边突然伸出两只小手,一左一右遮住他的视线,有奶声奶气的声音道:“不许看!”

罗文茵见状,不由“噗”一声笑了。

待宫女给她披上外衣,龙凤胎已是先张子畅一步过来,一左一右拉住了她的手。

张子畅插不进手,只好一直看着罗文茵,等她看过来,赶紧眉目传情。

罗文茵收拾打扮完,便有嬷嬷报进来道:“皇上,皇后娘娘,诸宫嫔候在殿外,想进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罗文茵道:“本宫今儿却是累了,且告诉她们,明儿再来。”

嬷嬷应了,自出去殿外转达了意思。

别的宫嫔倒也罢了,杨昭仪和梅嫔却是分外不甘心,皇后娘娘一年不归,这厢回来,皇上还如常宠着她么?

她们回到双雪殿,便关了门,悄声说起话来。

梅嫔恨恨道:“皇后娘娘一年不归,也不知道在外做了什么事,皇上不生气,还御车相迎,进宫依然这样宠着,真不知道皇后娘娘是给皇上灌了什么迷汤?”

杨昭仪也不解,“心怡那般年轻貌美,皇上为何不动心呢?早些年先皇后在时,皇上还雨露均沾的,现下是除了皇后娘娘后,再不沾其它人了。”

梅嫔左右看看,见没有宫女在近处,便压着声音道:“我可听闻,皇后娘娘是被白御医掳出宫去的,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这事儿,值得查探查控。”

杨昭仪闻言,略有些惊讶,“你从哪儿听闻的?因何今日才说?”

梅嫔小声道:“今日皇上出城相迎皇后娘娘,我的人好不容易跟着出城,这才得到消息。这消息,是刘松明副将那儿传来的。刘副将是崔将军得力干将,消息应该确切。”

杨昭仪听着这话,沉思好一会道:“若此事是真的,咱们得设法联结了三殿下,由三殿下瞧瞧要如何做文章。”

梅嫔叹息道:“三殿下娶了皇后娘娘的侄女,现下夫妻恩爱,他还会……”

杨昭仪打断她的话道:“别忘了三殿下是什么人?他可是先皇后嫡子,身怀赵氏血脉。他当时投靠皇后娘娘,一来是为了保命,二来是为了寻机会上位。现下皇后娘娘娘所出的六殿下还小,将来之事难说。”

梅嫔想了想道:“反正咱们无子,除了靠向三殿下,也没别的法子了。”

杨昭仪苦笑道:“一年前皇上宠着皇后娘娘,我心道争宠也争不着,从此当个透明人,好好服侍皇后娘娘,这辈子也这样了,可没想到后面会发生这么多事,现下不争也不行了。”

那时罗文茵离京,宫中无人掌宫事,按理该让宫中九嫔之首的杨昭仪暂掌宫务,但不知道谁跟张子畅禀及杨昭仪从前忠心先皇后,和赵氏一族有许多联结,不宜掌宫务云云。

张子畅一听,便把一向贞静的常婕妤晋升为常淑妃,成为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子,再让她掌了宫务。

常淑妃进宫后,一直无宠,也无子,位份不高不低,只苦熬着日子,一朝掌了宫务,便全心全力操持起来,一切只照着张子畅的喜好办事,不管不顾其它嫔妃想法。

她打探得张子畅顾忌赵氏余党,便全力打压杨昭仪和梅嫔。

杨昭仪和梅嫔这一年的日子,极其不好过。

她们不好过也罢了,却又听闻娘家被常淑妃的娘家欺压,且另有一件说出来羞耻之事,她们在宫中的俸禄不多,因不得宠,又没有额外的赏赐,平素银子便不大够用,娘家常会托人带点银子进宫接济她们。常淑妃接管宫务后,便断了她们这一条路,她们久未得到宫外的银子,致使日子左右支拙,在下人跟前失了自尊。

如此种种,逼使她们起了反抗的心思。

明翠殿中,张子畅见龙凤胎一直粘着罗文茵,他没法凑上前好好说话,只好道:“茵儿先休息一会,朕去洗漱,晚间过来和你们一道用晚膳。”

待张子畅走了,龙凤胎便枕在罗文茵腿上睡着了。

乳母诸人忙过来抱了他们去睡觉。

罗文茵吁口气,吩咐道:“吴妈妈和田妈妈留下服侍,其它人且退下。”

待诸人退下,吴妈妈和田妈妈忙服侍罗文茵上床躺着,一边小声禀报这一年宫中发生的事。

吴妈妈道:“娘娘,现时宫中掌宫务的是常淑妃,常淑妃一味讨好皇上,别的不管不顾,因得罪了许多嫔妃。这个也罢了,这常淑妃却让父母去讨好沈副将和罗府诸人,现下众人只道她是娘娘的人,她得罪的人,都恨到娘娘头上了。”

一提沈副将,罗文茵这才想起,李飞墨已是娶了沈副将的女儿,现下沈副将是水涨船高了。

罗文茵摇摇头道:“本宫回来了,自要自己掌着宫务,常淑妃得罪了谁,就要自己去受着。”

田妈妈却是禀了陈心怡落水被张子畅所救之事,绘声绘色道:“小桂子说,那会皇上抱了她上肩辇,诸人都以为皇上会宠幸她,没想到皇上一至殿中,把她放下后,就忘记她了。过后她不甘心,送了几次汤水至养心殿,说想叩谢救命之恩,皆被挡回了。后来她听闻皇上不喜欢做汤的,只喜欢会写诗的,便去宫内学馆那儿上课学做诗,终于做了一首诗出来,呈到皇上跟前了,结果……”

说到这里,她先撑不住笑了。

罗文茵好奇,问道:“结果如何?”

田妈妈捂着嘴,好一会才止住笑,“皇上一瞧,说这狗屁不通的,也能叫诗?当即让林公公把诗丢还给陈心怡,还让林公公申斥了她几句。陈心怡是一路哭一路回去的。”

罗文茵心内念一声佛,咱也不会写诗,就写信时为了哄皇帝,抄了别人两首,咳,以后再不作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