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玉兰停下脚步瞧着小玫:“越说越高兴了,你要真喜欢打听,那我索性和舅母说了,把你送过去,给石世兄斟茶倒水?”这下轮到小玫一张脸彻底红了,双手急忙摇起来:“姑娘,不过是说笑,再说奴婢也是为了姑娘好才去打听的,若石公子真是这么好,那配姑娘也是天经地义的。”

邱玉兰伸手打小玫一下:“你这丫头,越说还越得意了,还天经地义?方家对石家有恩是人人都知道的,但因为这个恩,就要石世兄娶了我,也不管人家甘不甘愿,这叫什么

?叫挟恩图报,本是好意就变成恶意了。”

还有这样的道理,小玫的眼转了转,看着邱玉兰,那句要是石公子甘愿的话怎么都不敢问出来,只是陪着邱玉兰走回院里各自安歇。

过了几日,方太太果然把各房里年岁大些的丫鬟都打发了,除了罗姨娘屋里,还有方老太太房里的如春,其他人的房里也有被打发的。只有罗姨娘屋里几乎是从上到下都被打发了,听说那几日罗姨娘气的天天在屋里砸东西,新到的丫鬟们吓的都不敢近前服侍。

方太太听的回禀,也不当一回事,只让林妈妈把罗姨娘房里的人的月例再加三成,虽则如此,在罗姨娘屋里服侍也从之前很多人眼里的美差变成一桩人人避之不及的差事。邱玉兰知道这事,又是一阵叹息。

方氏的墓地已经寻好,方老爷问过风水先生,本年二月二十三最利迁葬,于是寻来人加紧起方氏的坟,又去寻邱家那边的人说话。这次就没去找邱家母子,而是直接去寻的邱家族长让他出面来做这件事。

邱家已经败落的只剩一个空壳,那些曾依附邱家而生的族人也十分不耐烦,见方老爷把银子奉上,况且又是迁走一个已死妾室的墓,邱家族长自然满口答应。这边应下,方老爷也就算着迁坟的日子。

家里人人都在忙,倒是邱玉兰只用等迁坟那日前去就可,只安心在屋里抄经。小玫每日服侍完了邱玉兰,回自己屋里也要抄一会儿经,这日刚把屋里的灯点起来写了几个字,门就被推开,一个小丫头探进头来。小玫见是这院里专管洒扫的小丫头秋霜,唤她进来道:“有什么事就说,这么鬼鬼祟祟的。”

秋霜笑嘻嘻地走进来,先把手里的一个纸包递给小玫:“小玫姐姐,这是桂花糖,我从去年就留到今年的,给你吃。”小玫打开纸包伸手拿了块糖塞到秋霜嘴里:“你吃吧,我不爱吃甜的。”秋霜含着糖含含糊糊地道:“这糖真甜,谢谢姐姐。”

小玫伸手捏下她的脸:“这本就是你的糖,找我有什么事就说吧。”秋霜努力把糖咽下才说:“可是姐姐没吃我的糖,我不好意思说。”小玫扑哧一声笑出来:“快说吧。”

秋霜迟疑下才道:“不是我的事,是我妹妹的事。”秋霜的妹妹?小玫皱下眉仔细想了想才道:“我记得你有个堂妹也一起进来的,是分到罗姨奶奶那边。”秋霜叹口气:“就是她,比我还小三个月,原本以为服侍姨奶奶差轻银多,谁知罗姨奶奶这些日子简直换了个人,动不动就打骂,吓得人都不敢近前,我妹妹年纪小一些,常被大丫

鬟打发去罗姨奶奶面前,这才几日,就被打了三场。虽说爹娘卖进来是做下人的,主人打骂要忍着,可也要图一个饱暖。”

说完秋霜伸手去拉小玫的胳膊:“好姐姐,我们姐妹进来日子短,也认不得几个人,就只有姐姐你最和善,就劳姐姐去和林妈妈说一声,给我妹妹换个房头,再在罗姨奶奶房里,这日子就更过不下去。”

小玫想了想才道:“我只有去问问林妈妈,就不晓得管不管用。”听的小玫肯帮忙,秋霜已露出笑容:“姐姐肯帮忙就是最好的,那我就不扰了姐姐,先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邱太太如果把心多对着儿子些,也不会让儿子变成这样。

晋江的评论全变成乱码了,哭死,我多喜欢和你们聊啊。

看见有人说看不到,贴在作者有话说里一遍

小玫沉默不语,风吹着枝头的花朵,本该是吹面不寒的春风,可邱玉兰生生瞧出几分悲凉来,叹一声道:“不装糊涂又能怎样?虎哥儿还小,以后总还要过日子的,难道真的揭破了,让大家都知道虎哥儿有这么个亲娘?就像当初在邱家,邱家可不止有我十五姐这件事,井里、塘边、空屋里,溺死的、吊死的姨娘、丫鬟、婆子也有那么几个。”

小玫被邱玉兰这话说的不寒而栗起来,忙道:“奴婢说句话姑娘可千万别多心,就那日奴婢瞧见的邱太太,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不会对妾室和庶出儿女多加看顾,可我们家太太就不一样,不说旁的,罗姨奶奶得这样的对待还生出这样的心,那就该,”

小玫觉得这话说的有些过分,往四周瞧一瞧这才低声道:“该万死了。”邱玉兰瞧着小玫突然笑出声:“你啊,年岁比我大,还是天真了些。你想一想,如果你是罗姨娘,年纪比正房轻,长的又美,又生了儿子,又得舅舅和外祖母的疼。日子长了,会甘心居于人下吗?小玫,做妾可不只是名分的差池。”

做妾,是要对正室恭敬侍奉的,是不能让自己的儿女唤自己为娘的,不得宠的妾倒罢了,得宠的妾又有几个能好好地顺从听话的,就算不和正室分庭抗礼,总是要压别的妾一头的又少见了?

小玫迟疑地唔了一声接着又道:“可是也多有对主母恭敬的妾啊。”邱玉兰笑了:“恭敬,多的是面上恭敬心里不敬的。而且妾室一多,正室不也要调停?方才你说我嫡母看起来不好,这你错了,她可是远近闻名的贤惠人。可是就是这样贤惠人,家里偏偏出了许多的怪事,但就算赶走了吴姨娘秦姨娘朱姨娘,不一样又来了许多别的姨娘?还有那些通房,嫁走了春娇秋杏,又来了夏月冬雾。她算计了一辈子,周旋了一辈子,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个败家子。邱家的家业,早就开始败了。”

一家子只想着勾心斗角,没有人去营运,邱老爷活着时候还有人念着面子做些生意,等邱老爷一倒了头,不落井下石已算好人,哪还会继续和邱家做生意。

这些都是小玫从没听过的,静静站在邱玉兰身后,邱玉兰说完就挺直脊背道:“所以,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以后家庭和睦,我要嫁的夫君,一定不能纳妾,他若纳妾,我就不要他了。”小玫的眼又瞪大:“可是姑娘,您不要他,那不就是要,要…”小玫磕磕绊绊不敢说出来,邱玉兰眼里的光慢慢褪去,也叹了一声:“是啊,就算我不要他,又能怎样?但人这辈子,总是要有些别的念头,而不是随波逐流。”

小玫的嘴巴张圆,接着才道:“总觉得姑娘和原来不一样了。”邱玉兰浅浅一笑:“原先我想的,不过是嫁个好人家,可是这些日子瞧下来,舅舅舅母对这件事很上心,那我想的自然就不一样了。再说这些事早想好过晚想。不然,像舅母一样,到现在也只有找个石头坐着哭一下。”

小玫的眼眨一眨接着就道:“但太太也可以不哭啊,再怎么说,罗姨奶奶只是个姨娘,见了太太也要行礼。虽有老太太护着,可是太太一句话,罗姨奶奶身边的人还不是换掉了,少了菊花她们,罗姨奶奶就跟那什么,没了牙的老虎一样。”

邱玉兰又笑了:“你从哪学来的,还没了牙的老虎呢?有些事,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对方太太来说,罗姨娘已经不仅是一个生了儿子的姨娘这么简单,当然更重要的是,方太太对方老爷还有情,二十年的夫妻,和邱老爷夫妇是不一样的。

邱太太当初那样对妾室对庶出子女,其实为的是邱家的钱财,至于对邱老爷,邱玉兰可以肯定邱太太对他早没了什么夫妻之情。如果能对丈夫没有半分情意,自然也能对他纳妾冷眼旁观,可是对丈夫无情,这样的日子,想想也觉得很惶恐。

邱玉兰又在那侧头思索,小玫等了会儿才道:“不管如何,姑娘比奴婢见过的事多,知道的道理也多,姑娘说什么,奴婢听着就是,只是姑娘以后要不许姑爷纳妾,奴婢总觉得,姑娘会被很多人说。”

邱玉兰回头瞧小玫一眼继续往前走:“这是自然,世间要做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事,总是会被人说的。但我又怕什么呢?”连依附亲舅舅这种大忌的事都做了,还怕别的什么?

小玫突然啊了一声:“姑娘,奴婢这些日子听他们说,石公子为人很好,要是姑娘能嫁了他,也算…”邱玉兰停下脚步啐小玫一口:“胡说八道什么?”小玫吐下舌,看着邱玉兰的背影,自言自语地道:“那么,以后我再不去打听石公子的事了。”

邱玉兰停下脚步瞧着小玫:“越说越高兴了,你要真喜欢打听,那我索性和舅母说了,把你送过去,给石世兄斟茶倒水?”这下轮到小玫一张脸彻底红了,双手急忙摇起来:“姑娘,不过是说笑,再说奴婢也是为了姑娘好才去打听的,若石公子真是这么好,那配姑娘也是天经地义的。”

邱玉兰伸手打小玫一下:“你这丫头,越说还越得意了,还天经地义?方家对石家有恩是人人都知道的,但因为这个恩,就要石世兄娶了我,也不管人家甘不甘愿,这叫什么?叫挟恩图报,本是好意就变成恶意了。”

还有这样的道理,小玫的眼转了转,看着邱玉兰,那句要是石公子甘愿的话怎么都不敢问出来,只是陪着邱玉兰走回院里各自安歇。

过了几日,方太太果然把各房里年岁大些的丫鬟都打发了,除了罗姨娘屋里,还有方老太太房里的如春,其他人的房里也有被打发的。只有罗姨娘屋里几乎是从上到下都被打发了,听说那几日罗姨娘气的天天在屋里砸东西,新到的丫鬟们吓的都不敢近前服侍。

方太太听的回禀,也不当一回事,只让林妈妈把罗姨娘房里的人的月例再加三成,虽则如此,在罗姨娘屋里服侍也从之前很多人眼里的美差变成一桩人人避之不及的差事。邱玉兰知道这事,又是一阵叹息。

方氏的墓地已经寻好,方老爷问过风水先生,本年二月二十三最利迁葬,于是寻来人加紧起方氏的坟,又去寻邱家那边的人说话。这次就没去找邱家母子,而是直接去寻的邱家族长让他出面来做这件事。

邱家已经败落的只剩一个空壳,那些曾依附邱家而生的族人也十分不耐烦,见方老爷把银子奉上,况且又是迁走一个已死妾室的墓,邱家族长自然满口答应。这边应下,方老爷也就算着迁坟的日子。

家里人人都在忙,倒是邱玉兰只用等迁坟那日前去就可,只安心在屋里抄经。小玫每日服侍完了邱玉兰,回自己屋里也要抄一会儿经,这日刚把屋里的灯点起来写了几个字,门就被推开,一个小丫头探进头来。小玫见是这院里专管洒扫的小丫头秋霜,唤她进来道:“有什么事就说,这么鬼鬼祟祟的。”

秋霜笑嘻嘻地走进来,先把手里的一个纸包递给小玫:“小玫姐姐,这是桂花糖,我从去年就留到今年的,给你吃。”小玫打开纸包伸手拿了块糖塞到秋霜嘴里:“你吃吧,我不爱吃甜的。”秋霜含着糖含含糊糊地道:“这糖真甜,谢谢姐姐。”

小玫伸手捏下她的脸:“这本就是你的糖,找我有什么事就说吧。”秋霜努力把糖咽下才说:“可是姐姐没吃我的糖,我不好意思说。”小玫扑哧一声笑出来:“快说吧。”

秋霜迟疑下才道:“不是我的事,是我妹妹的事。”秋霜的妹妹?小玫皱下眉仔细想了想才道:“我记得你有个堂妹也一起进来的,是分到罗姨奶奶那边。”秋霜叹口气:“就是她,比我还小三个月,原本以为服侍姨奶奶差轻银多,谁知罗姨奶奶这些日子简直换了个人,动不动就打骂,吓得人都不敢近前,我妹妹年纪小一些,常被大丫鬟打发去罗姨奶奶面前,这才几日,就被打了三场。虽说爹娘卖进来是做下人的,主人打骂要忍着,可也要图一个饱暖。”

说完秋霜伸手去拉小玫的胳膊:“好姐姐,我们姐妹进来日子短,也认不得几个人,就只有姐姐你最和善,就劳姐姐去和林妈妈说一声,给我妹妹换个房头,再在罗姨奶奶房里,这日子就更过不下去。”

小玫想了想才道:“我只有去问问林妈妈,就不晓得管不管用。”听的小玫肯帮忙,秋霜已露出笑容:“姐姐肯帮忙就是最好的,那我就不扰了姐姐,先回去了。”

、45 迁葬

小玫笑着起身送秋霜出去,又叮嘱秋霜几句,看着秋霜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小玫叹了口气,按说罗姨娘这样,方太太是该出面说的,可都好几天了,方太太还是一言不发,这是为了什么?

感觉到风有些凉,小玫抱住双膊进屋打算继续抄写经文,可是拿起笔却抄不下去,做下人,就是要随主人的心意做事。小玫放下笔看向前面,能得自由的唯一希望就是在邱玉兰身上了。

次日趁空小玫对林妈妈说了秋霜妹妹的事,林妈妈听了后拍拍小玫的手:“我知道你心好,不过这件事我帮不了你。”小玫哦了一声,接着就道:“虽说我们是做下人的,但也不…”林妈妈已经打断她的话:“你这孩子就是这样,我老实告诉你罢。”

说着林妈妈看下周围才附在小玫耳边:“罗姨奶奶这样闹腾也闹不了几日了,等过几日了了姑太太这件事,就该理一下家里的事了。你去和她们说,横竖罗姨奶奶只是一个人,受了打骂也就先忍着。”

小玫的眼里闪出几分光仿佛明白了什么似地点头,林妈妈叹气:“你也是姑娘身边的贴心人,我今儿就和你交个底。罗姨奶奶的为人你也清楚,太太一直想好好教导教导她,只是一来呢罗姨奶奶得老太太的欢喜,二来呢老爷也对她多疼些。自然最要紧的是,她是虎哥儿的亲娘,这家业现在瞧来,十之八|九是要虎哥儿承继的,为了虎哥儿,也不能让他的亲娘有点什么不好的名声传出去。”

这些道理,小玫自然知道,只是现在这样,小玫的眼垂下,林妈妈又继续道:“所以太太前些年才这样忍着,可罗姨奶奶是给一根针就能当棒槌的,现在虎哥儿渐大,她就更跋扈了。太太这才忍不住,可毕竟方家还是要有名声的,想来想去,也只有徐徐图之。”

说着林妈妈叹了声:“上回那老鼠药的事,大家也都明白,可是为了虎哥儿,也只有压下去,本以为把她身边人都换了,也能给她个教训,谁晓得她竟这样。再这样下去,谁也帮不了她了。”

小玫想清楚前因后果,不由叹了口气,现在有些明白一些邱玉兰的心情了,做太太的,除了平日料理家务教导子女之外,还有各种应酬来往,再添上这些妾室的事,那真是一颗心都磨得成了茧还不得舒坦。

林妈妈说完得不到小玫的回应,见小玫在那呆怔着,忙拉一下小玫的胳膊:“哎,这话你也不能传出去。说起来,太太也不是那种容不得人的,陈姨娘赵姨娘周姨娘她们,个个老老实实,太太也从没对她们不好。可只有罗姨娘,偏是给脸就想更多的,想来想去

,也只有这样的法子了。”

小玫已经回过神:“林妈妈,我晓得,这话自是搁在我心上不会传出去的,只是细想起来,太太也过的着实辛苦。”林妈妈长叹一声:“谁说不是,你来太太身边的日子短,不像我,方家刚发家我就来服侍太太了,那时的太太可不是这样的。”

变成这样,可不光是时间的流逝,林妈妈沉吟一会儿才道:“人这辈子,就是这样,总能遇到些不顺心。等闭眼才散。”看着小玫点头,林妈妈这才一笑:“你现在是表姑娘的贴心人,表姑娘也是个极好的人,晓得太太委屈的。”

林妈妈这突然的赞扬让小玫十分奇怪,抬头看着林妈妈的眼,小玫很快就想明白:“林婶子说的是,姑娘那里该说什么我会说的。”林妈妈笑了,接着那笑容微敛一下:“雨梅的事,太太其实也很心疼,只是…”林妈妈停下看向小玫,小玫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一下才低声道:“我知道了。”

林妈妈又和小玫说了会儿两人这才分开,小玫一路走回去,觉得这思绪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刚进院子秋霜就迎上来,满面期盼地问:“姐姐,林妈妈怎么说?”看见小玫摇头,秋霜眼里的光顿时黯淡下去,小玫扶一下她的肩才道:“林妈妈还说,等忙完了这阵,太太就会理一下家事,那时就会好多了。”秋霜只当小玫这话是安慰自己,虽然点头眼里却有隐隐泪光闪现。

再深的话小玫也不好再多说,只是轻声道:“后日就是姑太太迁葬的日子了,大家都忙着呢,好好做,什么都会好的。”秋霜点头就拿起扫把继续扫地,小玫这才进屋,一进屋邱玉兰就抬头道:“你和林妈妈说些什么呢,这么半日才回来,春芽不晓得那些银首饰放在哪儿,你快寻出来后日去坟上要用。”

小玫顺着邱玉兰的视线看去,见邱玉兰放首饰的匣子已经被搬出来,春芽正在里面寻,忙笑着道:“还能说什么,不就是为的给姑太太迁葬的事儿?太太又让林妈妈来专门叮嘱了,还问姑娘缺了什么可千万要说。”说着小玫上前把首饰匣子上面的几层都拿掉,这才露出最下面一层,小玫打开这层,里面果然放着几样银首饰。

春芽啊地叫了一声:“我以为这匣子就只有这上面几层,没想到还有这层。”银首饰久没有戴,已经有些发暗,小玫把这些银首饰取出来,拿块布慢慢擦着:“这还是当初交给我的时候点过的,不然连我都不晓得这里面还放了这么些银首饰。”

春芽已在收拾着首饰匣子,那些首饰不是金的就是玉的,镶宝的也不在少数

笑着道:“还是姑娘心细,想着后日要戴,提前寻出来擦亮了,不然临时寻出来就擦不亮了。”邱玉兰走上前看着这几样银首饰,手微微点了点:“这几样首饰,还是和舅舅头一回见面时候,舅舅给我买的,这些年在这家里,添的首饰就没有银的。”

春芽听了邱玉兰这话又笑了:“这来往的人家,哪个不是金的就是玉的,银首饰也只有遇丧事才戴。说起来也是老爷太太极疼姑娘,添的首饰这才不是金就是玉呢。”邱玉兰瞧着春芽把那些首饰一样样收进去,这些首饰都还是不常戴的,一件件都用料上乘做工精湛。

小玫已擦好一样首饰拿过来在邱玉兰头上比一比,见这首饰在发上发亮才笑道:“春芽现在嘴也越来越巧了,我可记得你刚进来时候,躲在春柳身后连姐姐都不敢叫。”春芽已把首饰收拾好,寻块布来跟着小玫一起擦起首饰来,听小玫这样说就笑了:“都一年多了,那时没有见识,现在跟在姑娘身边,姑娘身边的丫鬟,怎能还是那样一副没见识不敢叫人的样子。”

小玫放下首饰打春芽一下:“瞧瞧,这嘴巧的,前儿才跟姑娘出了一次门,就满口道理了。”春芽抿唇一笑:“再满口道理,也比不上小玫姐姐你能陪着姑娘跟周先生学道理,我们啊,只是拾你的牙慧。”

小玫笑着骂一声贫嘴,继续擦着首饰,邱玉兰手里拿着一卷书,坐在窗边的椅上,感觉到春风吹拂,听着她们俩在拌嘴,心里的那些沉重开始慢慢地消失,等娘的墓从邱家迁出,自己和邱家就再无关系了。

小玫和春芽擦完首饰,转头看见邱玉兰面上的笑容,这笑容十分舒展好看,小玫和春芽不由一笑,服侍的主人心情好,跟随的下人也要好些。

二月二十三,这日邱玉兰重又浑身缟素,发上首饰也一色是银的,来到母亲墓前,今日邱家族内来的,是族长和几位长辈,并不见邱太太母子。邱玉兰晓得这是方老爷送去的银子起了效,对方老爷感激地看了眼,方老爷对外甥女微微一笑就拉着她的手来到邱家族长面前,不等方老爷说话,邱玉兰已跪下行礼。

于情于理这礼邱族长都该受的,他们并没推辞,等邱玉兰行完礼邱族长才道:“侄女,按说这事是不合理的,可是我们念在你孤苦无依,方老爷又一腔至诚份上,这才许了。你虽依方家为活,但不管怎样你都要记得你姓邱,日后若有什么可不能忘了邱家。”

前面几句是场面话,后面那句才是真的,外嫁女若嫁的好,对娘家也不能忘了提携。但邱玉兰心里暗自发笑,外

嫁女若不想提携娘家也是很简单的,心里虽这样想,邱玉兰还是垂下眼恭敬应是后这才站起身。邱族长又和方老爷说了几句,这才道:“我们的事就了了,方老爷你还请自便。”

方老爷做个请的手势,邱族长这才带人走了,从此除了姓邱,就和邱家没有一丝瓜葛了。邱玉兰来到墓边,墓已经被扒平,只等邱玉兰来就打开坟,邱玉兰走到墓边跪下。见邱玉兰过来,几把锄头同时挥动就露出棺木,邱玉兰看见棺木,磕头下去喊了声娘,那泪就如断线珠子一般往下掉。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话说里再贴一遍

小玫笑着起身送秋霜出去,又叮嘱秋霜几句,看着秋霜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小玫叹了口气,按说罗姨娘这样,方太太是该出面说的,可都好几天了,方太太还是一言不发,这是为了什么?

感觉到风有些凉,小玫抱住双膊进屋打算继续抄写经文,可是拿起笔却抄不下去,做下人,就是要随主人的心意做事。小玫放下笔看向前面,能得自由的唯一希望就是在邱玉兰身上了。

次日趁空小玫对林妈妈说了秋霜妹妹的事,林妈妈听了后拍拍小玫的手:“我知道你心好,不过这件事我帮不了你。”小玫哦了一声,接着就道:“虽说我们是做下人的,但也不…”林妈妈已经打断她的话:“你这孩子就是这样,我老实告诉你罢。”

说着林妈妈看下周围才附在小玫耳边:“罗姨奶奶这样闹腾也闹不了几日了,等过几日了了姑太太这件事,就该理一下家里的事了。你去和她们说,横竖罗姨奶奶只是一个人,受了打骂也就先忍着。”

小玫的眼里闪出几分光仿佛明白了什么似地点头,林妈妈叹气:“你也是姑娘身边的贴心人,我今儿就和你交个底。罗姨奶奶的为人你也清楚,太太一直想好好教导教导她,只是一来呢罗姨奶奶得老太太的欢喜,二来呢老爷也对她多疼些。自然最要紧的是,她是虎哥儿的亲娘,这家业现在瞧来,十之八|九是要虎哥儿承继的,为了虎哥儿,也不能让他的亲娘有点什么不好的名声传出去。”

这些道理,小玫自然知道,只是现在这样,小玫的眼垂下,林妈妈又继续道:“所以太太前些年才这样忍着,可罗姨奶奶是给一根针就能当棒槌的,现在虎哥儿渐大,她就更跋扈了。太太这才忍不住,可毕竟方家还是要有名声的,想来想去,也只有徐徐图之。”

说着林妈妈叹了声:“上回那老鼠药的事,大家也都明白,可是为了虎哥儿,也只有压下去,本以为把她身边人都换了,也能给她个教训,谁晓得她竟这样。再这样下去,谁也帮不了她了。”

小玫想清楚前因后果,不由叹了口气,现在有些明白一些邱玉兰的心情了,做太太的,除了平日料理家务教导子女之外,还有各种应酬来往,再添上这些妾室的事,那真是一颗心都磨得成了茧还不得舒坦。

林妈妈说完得不到小玫的回应,见小玫在那呆怔着,忙拉一下小玫的胳膊:“哎,这话你也不能传出去。说起来,太太也不是那种容不得人的,陈姨娘赵姨娘周姨娘她们,个个老老实实,太太也从没对她们不好。可只有罗姨娘,偏是给脸就想更多的,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的法子了。”

小玫已经回过神:“林妈妈,我晓得,这话自是搁在我心上不会传出去的,只是细想起来,太太也过的着实辛苦。”林妈妈长叹一声:“谁说不是,你来太太身边的日子短,不像我,方家刚发家我就来服侍太太了,那时的太太可不是这样的。”

变成这样,可不光是时间的流逝,林妈妈沉吟一会儿才道:“人这辈子,就是这样,总能遇到些不顺心。等闭眼才散。”看着小玫点头,林妈妈这才一笑:“你现在是表姑娘的贴心人,表姑娘也是个极好的人,晓得太太委屈的。”

林妈妈这突然的赞扬让小玫十分奇怪,抬头看着林妈妈的眼,小玫很快就想明白:“林婶子说的是,姑娘那里该说什么我会说的。”林妈妈笑了,接着那笑容微敛一下:“雨梅的事,太太其实也很心疼,只是…”林妈妈停下看向小玫,小玫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一下才低声道:“我知道了。”

林妈妈又和小玫说了会儿两人这才分开,小玫一路走回去,觉得这思绪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刚进院子秋霜就迎上来,满面期盼地问:“姐姐,林妈妈怎么说?”看见小玫摇头,秋霜眼里的光顿时黯淡下去,小玫扶一下她的肩才道:“林妈妈还说,等忙完了这阵,太太就会理一下家事,那时就会好多了。”秋霜只当小玫这话是安慰自己,虽然点头眼里却有隐隐泪光闪现。

再深的话小玫也不好再多说,只是轻声道:“后日就是姑太太迁葬的日子了,大家都忙着呢,好好做,什么都会好的。”秋霜点头就拿起扫把继续扫地,小玫这才进屋,一进屋邱玉兰就抬头道:“你和林妈妈说些什么呢,这么半日才回来,春芽不晓得那些银首饰放在哪儿,你快寻出来后日去坟上要用。”

小玫顺着邱玉兰的视线看去,见邱玉兰放首饰的匣子已经被搬出来,春芽正在里面寻,忙笑着道:“还能说什么,不就是为的给姑太太迁葬的事儿?太太又让林妈妈来专门叮嘱了,还问姑娘缺了什么可千万要说。”说着小玫上前把首饰匣子上面的几层都拿掉,这才露出最下面一层,小玫打开这层,里面果然放着几样银首饰。

春芽啊地叫了一声:“我以为这匣子就只有这上面几层,没想到还有这层。”银首饰久没有戴,已经有些发暗,小玫把这些银首饰取出来,拿块布慢慢擦着:“这还是当初交给我的时候点过的,不然连我都不晓得这里面还放了这么些银首饰。”

春芽已在收拾着首饰匣子,那些首饰不是金的就是玉的,镶宝的也不在少数笑着道:“还是姑娘心细,想着后日要戴,提前寻出来擦亮了,不然临时寻出来就擦不亮了。”邱玉兰走上前看着这几样银首饰,手微微点了点:“这几样首饰,还是和舅舅头一回见面时候,舅舅给我买的,这些年在这家里,添的首饰就没有银的。”

春芽听了邱玉兰这话又笑了:“这来往的人家,哪个不是金的就是玉的,银首饰也只有遇丧事才戴。说起来也是老爷太太极疼姑娘,添的首饰这才不是金就是玉呢。”邱玉兰瞧着春芽把那些首饰一样样收进去,这些首饰都还是不常戴的,一件件都用料上乘做工精湛。

小玫已擦好一样首饰拿过来在邱玉兰头上比一比,见这首饰在发上发亮才笑道:“春芽现在嘴也越来越巧了,我可记得你刚进来时候,躲在春柳身后连姐姐都不敢叫。”春芽已把首饰收拾好,寻块布来跟着小玫一起擦起首饰来,听小玫这样说就笑了:“都一年多了,那时没有见识,现在跟在姑娘身边,姑娘身边的丫鬟,怎能还是那样一副没见识不敢叫人的样子。”

小玫放下首饰打春芽一下:“瞧瞧,这嘴巧的,前儿才跟姑娘出了一次门,就满口道理了。”春芽抿唇一笑:“再满口道理,也比不上小玫姐姐你能陪着姑娘跟周先生学道理,我们啊,只是拾你的牙慧。”

小玫笑着骂一声贫嘴,继续擦着首饰,邱玉兰手里拿着一卷书,坐在窗边的椅上,感觉到春风吹拂,听着她们俩在拌嘴,心里的那些沉重开始慢慢地消失,等娘的墓从邱家迁出,自己和邱家就再无关系了。

小玫和春芽擦完首饰,转头看见邱玉兰面上的笑容,这笑容十分舒展好看,小玫和春芽不由一笑,服侍的主人心情好,跟随的下人也要好些。

二月二十三,这日邱玉兰重又浑身缟素,发上首饰也一色是银的,来到母亲墓前,今日邱家族内来的,是族长和几位长辈,并不见邱太太母子。邱玉兰晓得这是方老爷送去的银子起了效,对方老爷感激地看了眼,方老爷对外甥女微微一笑就拉着她的手来到邱家族长面前,不等方老爷说话,邱玉兰已跪下行礼。

于情于理这礼邱族长都该受的,他们并没推辞,等邱玉兰行完礼邱族长才道:“侄女,按说这事是不合理的,可是我们念在你孤苦无依,方老爷又一腔至诚份上,这才许了。你虽依方家为活,但不管怎样你都要记得你姓邱,日后若有什么可不能忘了邱家。”

前面几句是场面话,后面那句才是真的,外嫁女若嫁的好,对娘家也不能忘了提携。但邱玉兰心里暗自发笑,外嫁女若不想提携娘家也是很简单的,心里虽这样想,邱玉兰还是垂下眼恭敬应是后这才站起身。邱族长又和方老爷说了几句,这才道:“我们的事就了了,方老爷你还请自便。”

方老爷做个请的手势,邱族长这才带人走了,从此除了姓邱,就和邱家没有一丝瓜葛了。邱玉兰来到墓边,墓已经被扒平,只等邱玉兰来就打开坟,邱玉兰走到墓边跪下。见邱玉兰过来,几把锄头同时挥动就露出棺木,邱玉兰看见棺木,磕头下去喊了声娘,那泪就如断线珠子一般往下掉。

、第 46 章

方老爷轻轻拍了拍外甥女的肩膀以示安慰,很快棺木就全露出来,当日方氏下葬,不过是口柳木薄棺,但今日邱玉兰眼前看到的,却是一口杉木的,而且厚将径尺,邱玉兰连流泪都忘了看向方老爷。

方老爷把手里的纸钱递给邱玉兰让她焚化,声音很平静:“当日我来之后,重新给姐姐换过棺木,邱家备的那些,太不成样子了。”邱玉兰看着纸钱消失在火中,泪又往下落,到唇边的感谢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棺木已经被完全起出,这口棺木既好好的,也就不需另换棺木,只在外面用杨木做了外棺,邱玉兰又对棺木磕了三个头之后就运上车,还要赶着时辰回新墓地重葬。除了邱玉兰和方家人,素草也来送别旧主,看见邱玉兰未免又是一场泪汪汪,邱玉兰今日专门预备了十两银子谢素草这几年对方氏墓地的看管,素草含泪接过,低头擦泪时候看见邱玉兰已经登车离去,素草心里不由一叹,从此邱十八姑娘就算彻底离开邱家了。

到了新墓地,土工早已把坑挖好,只等棺木一到就下葬,风水先生示意时辰差不多,邱玉兰又在棺前磕头烧纸钱,一起身众人就抬着棺木往墓坑里面放,边放风水先生还往棺木上撒米,口中念念有词。

土重新盖上棺木,邱玉兰这才看向墓地,这块地不算小,足有四五亩,旁边还有几个预留好的墓位,邱玉兰不由看向方老爷,方老爷感觉到邱玉兰的注视,转头对她笑道:“那个,是留给我的。”

这,邱玉兰觉得喉咙有些哽咽,怎么都不相信,一旦方老爷也葬进去,那这块地之于方家,就有了别样意义。方老爷抓起一把土往坟上洒去,轻声道:“不光是我,以后你外祖母只怕也要葬到这里来。你娘生前,我和你外祖母都对不起她,死后,我们不能再抛下她孤零零躺在这里。”

邱玉兰眼中的泪不晓得是伤心还是感激,过了许久才哽咽着道:“舅舅,这不合…”方老爷站起身,西边太阳已快落山,夕阳在方老爷脸上镶上一层金边。方老爷哂笑一声:“不合规矩吗?可是玉兰,什么叫规矩呢?难道要姐姐孤零零躺着,生前死后都得不到公正就叫规矩?或者说,让你不回方家,在邱家过日子?”

邱玉兰双眼红红的拼命摇头:“舅舅,我不是那个意思。”方老爷拍拍邱玉兰的脸:“我知道,你只是怕,怕我被别人议论。可是我方家是怎么发家的,人人都知道,又何必忌讳来忌讳去,徒惹别人笑话。玉兰,我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人这辈子,有些事是怎么都无法改变的,但你不能因为这些事

无法改变,就觉得心中梗着,觉得低人一头。你舅舅我比起你当日出身还要低,可我依旧挣起这份家业,走出去人也要称一声老爷。至于别人的议论,”方老爷一甩袖子:“就由他去,万事无愧于心就好。”

邱玉兰仔细听着,仿佛能听到心中什么地方蓬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烟消云散,似乎连身子都轻了一截一样。邱玉兰抬头感激地看着方老爷:“舅舅的教导我都记住了。”方老爷看着外甥女的眼露出一个笑容:“什么教导?不过是要告诉你,你不比任何人弱,也不比任何人差,你是我的外甥女,走出去有什么可担心可害怕的。别人要说就由他去说,横竖掉不了你一两肉。”

邱玉兰被方老爷说的破涕一笑:“有舅舅这样教的吗?”方老爷的眉挑起:“周先生教的是书中的道理,我教的,是市井中的道理。能把这些道理都融汇了,懂了,就什么都不怕。”邱玉兰点头又道:“舅舅,你真好。”

这话任谁都听得出是发自肺腑的,方老爷只是浅浅一笑:“我不是真的很好,只求一个心安。”换做之前,邱玉兰听到这样的话心里难免会多想一想,可是现在邱玉兰只是对着方老爷笑,能说出这样的话,舅舅是真的对自己很好。

坟地上的事了了,甥舅俩回转方家,虽则迁葬是大事,但方老爷并没铺排,只和邱玉兰办完这事,方家其他人并没前去。回到方家时方太太带着人迎出来,方老爷刚和方太太说了几句话就听到罗姨娘的哭声,接着罗姨娘一阵风似地冲到方老爷面前,伸手抓住方老爷的衣襟:“老爷,你还不如拿根绳来勒死我,免得我在这零碎受气。”

这又是闹什么?方老爷心中暗叹,对邱玉兰道:“今日也累了,你先下去歇着吧。”邱玉兰虽想在这里瞧瞧罗姨娘究竟又要闹什么,但还是恭敬应是就带着人下去。

等邱玉兰一走,方太太才道:“罗姨娘,你这又是洒的什么气?谁又怎么你了?”罗姨娘还是紧紧抓住方老爷的衣襟不撒手,边哭边道:“太太怎么我了,我敢说一个字吗?先是赶走我身边使着的人,换上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个笨手笨脚,连服侍都不会。现在更好,今儿她们给我梳头时候把我头发弄掉了,我不过多骂了两句,又罚了她们。谁知太太就来了,一口一个我不该这样对下人,说对下人总要和颜悦色的。老爷,你也该评评理,我是这样的人吗?说来说去,就是太太多嫌着我,恨不得我死了才好,这些日子也不晓得给我受了多少零碎气。老爷,既然太太多嫌着我,你就把我一根绳勒死,放你们去过快活

日子。”

说着罗姨娘又是大哭,此时听的方老爷回来,陈姨娘和赵姨娘也走出迎接,两人来到厅上正好听到罗姨娘这番话,赵姨娘不由面露得色,陈姨娘年岁比她大那么一点也更稳重些,只是轻步上前对罗姨娘道:“罗姐姐这是怎么了?太太说的难道不对,哪家的下人是成日打着骂着使的,况且就算她们做错,总也有人去说,姐姐事事都亲自出手,没得不堕了自己的身份。”

罗姨娘听了这话,越发大哭,却不去对陈姨娘讲话,只是扯住方老爷的衣襟不放:“堕了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又不是人家的正房大奶奶,出门都有人捧着,我不过是一个妾,好些了,被人当下人使。不好了,比人家脚底的泥都不如。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认,见了正房大奶奶,稍叫慢些就被人挑理。讨不了太太的好,就被别人一通说,老爷,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

罗姨娘这一闹,方太太心中暗喜,但面上还是要不动神色,罗姨娘话里虽没直点明陈姨娘,但可是说着陈姨娘的,陈姨娘的眉不由一皱,方太太示意陈赵两人走出去才走上前对方老爷道:“老爷,雾娘脾气急我也是明白的,换了她的人难免有些生气,但使几日也就好了,所以前些日子她打骂着丫鬟们,我也没说,可这转眼就过去半个多月了,雾娘还是如此,居家过日子哪能如此?我这才去说了几句,就引来这样一番话,算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方老爷在罗姨娘过来时就明白定是罗姨娘又不顺心了,这样连番诉说下来,方老爷已经明白前因后果,不由叹一声:“你也没有不是,你做主母的,照管家事是你的本等。”罗姨娘听了这句就又泪汪汪地道:“老爷,太太没有不是,难道全是我的不是。”

方老爷看着昔日的爱妾,伸手把她的手从自己衣襟处拉下来,手却并没放开,只是拉着她的手仔细看着她,罗姨娘被方老爷看的一阵心慌,刚要开口说话方老爷已经道:“也不是你的不是,是我的不是。”

这话让方太太和罗姨娘都摸不到头脑,方老爷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罗姨娘的掌心,轻声道:“你今年也二十五了吧,记得我们初次见时,你才十八。”提起当初的事,罗姨娘的面上不由飞起一丝绯红,嗯了一声:“老爷记性好,当初我在家养到十八都没出嫁。”只有遇到方老爷,罗姨娘几乎是一眼就被方老爷迷住,天下怎还有这样的男子?

方老爷也微微点头,轻声道:“你跟我的时候,就知道我家里是有妻子的,你只能做妾。雾娘,当初我并没有骗你。”罗姨

娘还沉浸在当年初见时的旖旎之中,猛地听到这句,不由抬头看向方老爷,方老爷已经放开她的手:“雾娘,当初你也点头,说只要能跟我,做妾也没什么不好。我当时也应了你,对你吃穿用度绝不比太太低。你过门这六年,这些我都做到了。”

罗姨娘心里生起害怕,后退一步道:“方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千万别信什么帘卿薄命甘做妾的鬼话,一个男人要真爱你,不管古今中外都是要娶你,而不是让你当二奶啊情人啊小三啊妾啊这种位置。

作者有话说里再贴一遍。

方老爷轻轻拍了拍外甥女的肩膀以示安慰,很快棺木就全露出来,当日方氏下葬,不过是口柳木薄棺,但今日邱玉兰眼前看到的,却是一口杉木的,而且厚将径尺,邱玉兰连流泪都忘了看向方老爷。

方老爷把手里的纸钱递给邱玉兰让她焚化,声音很平静:“当日我来之后,重新给姐姐换过棺木,邱家备的那些,太不成样子了。”邱玉兰看着纸钱消失在火中,泪又往下落,到唇边的感谢却怎么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