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沉落、再沉落。

终于知道雅的笃定来自何处了,她听到了我和七叶的对话,听到了七叶的声音,两个一模一样的声音,才让她开始怀疑我的身份。

饶是我口灿莲花,也编不出理由了。

她的手已经触碰到了车帘,每动一寸,我的心就提起一分。

“族长!”明知道已无法逃避,还是开口叫住她,大约是私心想着,能拖延一会是一会吧。

雅还没开口,车内的声音却已经传来了,“你舍不得她看我吗?”

笑嘻嘻的嗓音,和我一模一样的声音语调,一点也不在意,轻松自在。

该死的家伙,你就不能闭上嘴巴吗?

“虽然我是你的心头肉,但不过看一眼,不会损失什么的。”那声音继续撩拨着,一副不怕死的欠扁口气。

雅看着我,此刻我的脸上已经挂不住笑容了,掌心已经捏住了“独活剑”。

明知不是对手,也要放手一搏,不是么。

雅随手一撩,车帘飞起。

香车软榻,人影侧卧,撑着下巴懒懒地躺着,被褥半掩在身上,露出修长又姣好的身段,正雍容地笑着。

那笑容,仿若鲜花盛开,清雅高贵。可眼底分明藏着促狭,配合着他慵懒又散漫的姿势,半卧在面前的**,简直**蚀骨。

无人能及的姿色,在笑容散发下,明媚动人,夺人呼吸。

他抬起脸,还是那七叶的声音,“我学的像吗?”

瞬间反应过来的我,半是嗔怪半是溺**,“你这调皮的东西,玩不腻吗?”

“不腻。”他抬起脸,撒着娇。

雅的眼也有着震惊,想也不想地伸手抓向他的胸膛,我冷声开口,“族长!”

声音刻意地慢了半拍,而那手也已经将他胸前的衣衫扯开一半,露出了莹白的胸膛。

平板的胸,锁骨的曲线下,蜿蜒着胸线向下,隐隐露出半分小腹。

实实在在,完完全全的男人身体!

只一瞬,我的手已经拢上了他的衣衫,将那袒露的**重新掩了回去,看着雅的眼神十分不客气,“族长,他是我的男人,你这样失礼了。”

雅讷讷地收回手,“七叶姑娘……我……”

而那始作俑者,顺势倒落在我的怀,手指刮着我的脸颊,“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瞪他,恨恨地把他衣衫再度拢紧。

面如寒霜,我冷眼看着雅,“族长,今日的事我记下了。”

不等雅说任何话,我低喝着,“走。”

马蹄声响起,车身轻摇了起来,车帘落下,我再没有看站在那的雅一眼。

当车身行去很远,他还在我的怀里,吃吃的笑着。

我的手推起他,将他整个人推倒在软软的**榻间,嘴角抽了个冷笑,“**,你似乎有很多事瞒着我,现在是不是该向我好好解释解释?”

☆、七叶的真正身份

七叶的真正身份

“你想听什么解释?”被我推倒的人就势滚了下,继续软倒在锦榻间,一如既往的慵懒,懒的让人想打他。. .

分别数个月,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再遇。

是啊,我想听什么解释,我要的解释,不是已经摆在面前了吗?

“不如你再问问好了,反正我今天心情好,就索性都回答了你。”他抿唇笑着,“不听到肯定的答案,你终是不会死心的。”

反正路途还长,时间也还多,闲着也是闲着了。

“你就是七叶?”

那笑容,在我眼前天真又可爱,却藏着我才能感受到的如恶魔般的诡坏,“我以为你会说我学的很像呢。”

他咬着手指,忽闪着一双眼睛,无辜可怜。

我想了想,苦笑,“七叶已是人世间最可怕的对手,这样的心思能能力,百年难出一个,所谓举世无双,自然不会再有第二个了,七叶本就是你虚构的人物,真正的七叶,就是**!”

叹了口气,“更主要的是,我一直奇怪你的车为什么会用那么浓重的熏香,还有那些花瓣,直到上次我坐你的车,在枕头和被褥间,闻到了香气,**身上独有的魅香。你想必也是知道自己身上自带香气,所以故意用各种熏香遮掩。我也曾想过,会不会是**坐过这车,所以才沾染上的,可与你现在的容貌结合在一起,便已然分明。”

我说着,他的笑容渐大,发出长长哟声之后,“没想到你居然对我如此恭维,受之有愧,不敢不敢。”

当听到他承认这个事实的时候,我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对手是七叶,我敬佩的同时,也有着好胜心,希望自己能够战胜她。可如今这个我视为最大对手的人,竟然是一名男子……

赢了又如何,胜了又光荣吗?可若是输了,却是真的没脸面了。

“我应该想到的,当年你还是小叶的时候,就是男子打扮。”我叹息着,“可我只当你易容术高超,却从未质疑过你的性别。”

“因为在你的心,是不会相信男人有如此能力的。”他笑了下,这一抹笑容,我看到了一缕黯然。

“你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让自己变矮的吗?”这是我心始终的疑团,也是我一直没怀疑过他的原因。

他无所谓的笑笑,“奇门之术而已,不懂的人觉得玄幻,懂的人不足为奇。”

“那‘落葵’所有的事呢,也是你的奇门之术?”

他靠着,脸上有些疲累的神色,车身行进间时不时地颠簸下,他皱着眉头,几次换了姿势还是觉得不舒服,索性趴了过来,头枕在我的大腿上,闭上了眼睛。

不到半年,他似乎比以前更容易累了。

“奇门之术有一门是风水相术,而风水看的就是山川河脉的走势,从我看到那圣泉起,它的暗涌通道就能算出,这么说你还觉得奇怪吗?”

的确,懂风水的人看这些不难,难的是他居然懂这么多旁门左道。

从机关到火药,再到奇门风水,盖世的医术,毫无破绽的易容术,这世间还有他不会的东西吗?

“我不会生孩子。”他眼睛都没睁开,却一语猜我在想什么,居然还有空调侃我。

“‘圣泉’在‘落葵’心,又在族长的监视之下,每年干涸的日子里,数十人守护,任谁都会起疑心,一点也不难猜。”

是的,每一件事都不难,难的是从蛛丝马迹把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再提前埋下局的人。

“为什么以女儿身示人?”

他眼睛半睁,懒散的目光望着我,脸上挂着散漫的笑。

看着那张天地失色的脸,在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扭开脸,“当我没问。”

这么美的容貌,不会武功的男子,为免觊觎,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如果我说我不喜欢这男人的身躯,你信不信?”他居然回答了,还是这么一个让我无语的答复。

“不信。”我冷静地回答着,“你以男儿身为自豪,自诩能够超越世间女子,若说你痛恨的,不如是这病躯。”

**的表情,刹那一窒。

认识他这许久以来,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受伤的表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这身体就是**最大的心病,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那自然的神情,“若我身体好,只怕也就练武去了,这么多庞杂的东西,也就不会学了。”

那倒是,人的精力有限,就算是决定聪明的人,也不可能学尽所有,“那酒,是你酿的?”

“喜欢?”他从桌下拿出一个小瓶子,递到我的眼前,“新酿的,试试。”

我拔开瓶塞,一股浓香扑鼻,带着酒香,才闻人已醉。

这酒与我在“落葵”喝到的那种完全不同,那种是甘冽清雅,这种是浓郁香甜,入口的时候只觉甜,可入腹之后却变成了强烈的烧。

整个胃都快燃烧起来了,与入口的绵软完全不同,强烈反差让人爱也不是,抛也不是。

我表情怪异,他笑的开心,“感觉如何?”

这种酒,只怕也就只有他才能酿出来,我摇摇头,“和你的感觉一样。”

他发出一声疑问,嘴巴圆圆的嘟着,但眼神却与这疑问完全不同,分明是沾沾自喜。

“看上去吸引人,初碰无害,当卸下心防的时候,才给人致命的一击,让人有苦说不出。”我点评着。

“这酒,叫**。”他笑盈盈的,“你是第一个喝的人。”

我哭笑不得,“荣幸之至。”

被他摆了一道,还要谢谢他,这就是**。

“青篱一直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我叹息着,他趴在我身上那种柔弱的感觉,让我忍不住地抚上他的发,发丝从指尖滑过,握不住。

明明知道他的厉害,却还是忍不住疼惜他。

那日青篱知道他以**身份出现时,告诉我那必输的赌局,那时候的青篱已然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却没有告诉我。

很多的疑团,都因他身份的暴露而解开,在去往“紫苑”途,七叶突然出现带给我的违和感,也刹那明白了。

不是七叶有事急匆匆离开,而是假冒他的人,做不到完全如他那般潇洒和滴水不漏,不经意地就露出了一些破绽。

“能告诉我,当初你明明被人胁迫,是怎么做到在我追踪去找药的时候,事先布好那些阵法的?”

他一直在我身边,是如何做到通知那些人的?

“你最佩服我的,不就是我的渗透能力吗?你的护卫,就没有我的人吗?”他回答的那么简单,简单到我觉得自己的问题都是多余,“既然‘七叶’出现了,只要略微靠近,就能把信息传过去,我不过提前安排好,由人去做就行了。”

那么短的时间,展示了他强大的能力,“‘漫天星雨’是你造的?”

“给我一个针筒,我就能复制出来。记得那日偷袭我的人吗,她用过的针筒掉在地上,我好奇之下就捡起来了,在你的皇宫研究了两日。”他的手指在我面前摆着,颇有几分得意,“难吗?”

这家伙一定不是人!

能在江湖流传到令人谈虎色变的暗器,他只用了两日时间就复制了出来,这是何等的灵巧。

“疾风骤雨针”曾是秦非欢的看家法宝,因为她的离世而绝迹江湖。**不仅复制了“疾风骤雨针”,还演变成了更强大的“漫天星雨”……

“世间还有比你更出色的人吗?”我啧啧赞叹,摇头。

他想了想,伸出手指,“一个。”

“谁?”我惊讶地开口,不敢相信还有能让他佩服的人。

“我爹。”

我去……这答案,简直了。

他又想了想,然后憋出几个字,“还有半个。”

半个人?

“我娘!”

我又好气又好笑,“这算答案吗?”

他很认真地点头,“论心智、论能力、论……”他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脸,“容貌,我想都不会有超越我爹存在的人了,毕竟我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他的传授,所以我承认他比我强大。知道我为什么叫七叶吗?”

“行七?”我猜测着。

他点头,可是那个叶字,我却猜不出来了。

“纪念我爹娘。”

听这口吻,如果不是他爹娘教授了他一切,他只怕还不甘心服输呢。

或许在他心,已然觉得自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那你娘呢?”

“她征服了我爹,所以算半个。”

我忽然开始好奇,是什么样的男人,才会拥有那么多惊才绝艳所学,教出这举世无双的男子,又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那样的男人甘心臣服。

“那你爹娘……”我迟疑地开口,“在哪?”

搜刮过所有的记忆,我相信江湖绝没有这样的一对夫妻。如此杰出的人才,怎会籍籍无名。

“爹在家里煮饭,娘在家里**各个爹。”他抽了下嘴角,回答的让我瞠目结舌。

煮饭、煮饭、煮饭!

**各个爹,感情他还有好多爹。他那个娘也太牛了吧。

依照他的说法,他的爹是不亚于他的出色,这样的男子必然是傲绝天下的,否则不会有这么个与女人争夺江山的儿子,他娘征服他爹也就算了,居然还能让他爹甘心情愿与别人一起同侍一妻。

“你娘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我感慨的话语,充满了敬佩之情。

他的手点上我的胸口,“我会向我爹娘证明,男子之身,也可以做天下之主。煌吟,我会赢走一切的。”

☆、为内力而发愁

为内力而发愁

据说人在少时觉得自己最缺憾什么,长大后就会拼命想得到什么,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执着于江山,执着于天下。

不同于雅的野心,他将一切看做一场游戏,而他要做游戏的胜利者。原因就是他对爹娘的怨念吧。

“你也会做饭?”我突然问他。

他的表情很古怪,几番变换后,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憋出一个字,“会。”

“不过……”他躺在我的腿上,“这辈子,我都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做饭。”

好强大的怨念!

但是为什么,看到这样真情流露的他,会让我心头有些说不出来的好笑感觉。

现在的**,哪有半点机灵劲,反而像个任性的孩子。